重生桃源柳乡 第65节

  老秦头道:“今年的地先一起种着,总的种总的收,再分粮食就好,其他的来年再说。菜园子三家一起用,一家子也吃不完。猪的话年底换了钱再分。”

  然后他又问大家还有没有问题,二婶突然问道:“那娘手里有没有私货?要是有什么藏起来的东西,这怎么算?”

  张氏一下子火了,骂道:“你个烂舌头的,话能乱说,要是有好东西,我还能饿死你们不舍的拿出来?”

  二婶撇撇嘴,没敢再顶嘴,怕二贵揍她,心里兀自不服气。

  三婶问道:“那要是大嫂再给冯家做什么绣活儿,这个钱怎么算是不是也该往爹娘这里交钱?”

  柳氏冷笑,轻蔑地瞥了她一眼,道:“老三家的,那你如果捡了块银子是不是也要跟我们分?”

  三婶忙道:“我捡的可就是我的了。”

  柳氏没理她。

  老秦头道:“分了家,各家自己赚钱就是自己的。”

  柳氏又问:“爹,还是把以后如何养老说清楚吧,说了就不要再变,免得到时候大家不好商量。”

  老秦头看了柳氏一眼,知道老大家的最精明,现在逼着自己说清楚,以后不管怎么样赖不到她头上,而且到时候再想审时度势也不可能的。

  他道:“以后养老我们还能动弹就自己做着吃,你们送粮油米面菜的过来,等动不了了,就三家轮流住,也不用特别伺候,就和你们吃喝一样就成。”

  得了老秦头的准话,柳氏点头,“嗯,还是说清楚了好,免得以后有什么争执。”

  二婶瞥了她一眼,道:“大嫂可乐意了,分了家,怎么也能从娘家得好处。”

  柳氏回敬道:“你们都没有娘家吗?娘家的东西是你们的吗?”

  噎得二婶直翻白眼,见大嫂跟突然长了刺儿似的,再也不像从前那么忍让不禁有些不爽,想发火又不知道怎么弄,很是气闷。

  秦大福见无可挽回,便道:“爹,我有点不同意,等爹以后干不动了,还是来我们大房吧,我们养老。”

  秦三顺忙道:“大哥,那我们不能养啊,你和二哥拿养老费用来就好了。”

  爹和娘是肯定不会闲着的,养老费拿来,那就是三房的。

  秦大福哼了一声,“我要是养老,不用你们拿养老费用来行了吧。”

  老秦头咳嗽了一声,“不用,就按照我说的办。分家,等我们干不动的时候,我们就单过,彻底分开,等我们不想自己做吃的就轮流三家过。省的单住一家住腻歪了,还是三家轮换的好,有新鲜劲儿。”

  说着他摆了摆手,一副很疲累的样子道:“让我歇歇,睡一觉。”

  秦二贵憋了半天,突然道:“既然这样,那我也不分出去,我还是跟着爹吧。”

  二婶不同意,“大哥家分出去了,咱们当然也得分出去。”

  秦二贵怒道:“你想分出去你就自己出去,我和孩子还跟着爹娘。”

  二婶气得嘴唇直打哆嗦,却也没办法,气道:“你就傻不拉叽的吧。”

  张氏骂道:“你一个婆娘,怎么说自己男人呢?没个规矩了是吧。”

  二婶害怕被休掉,只得闭了嘴。

  老秦头看他们都同意了道:“那就这样,咱们找个好日子就把家分了。”

  这时候柳氏却道:“爹,分家没有咱们自己这么动动嘴皮的,怎么也得找几个证人来说道说道吧。是不是请周里正还有几个大爷来说说话,还有几个舅舅们。”

  说分家,要不找证人,就这么自己家磨磨嘴皮子,谁知道后来会不会有什么问题?柳氏本来就是个心细的,平日里不怎么喜欢插话,也一出口都是深思熟虑有用的。

  秦三顺立刻大声道:“大嫂,找什么证人呀,咱们自己家的事,找人还得麻烦,少不得要请酒,娘,咱家哪里有请酒的钱。是吧。”

  张氏也气火了,自己那几个兄弟,如今都好几年没怎么来往了还不都是穷闹的,她觉得柳氏故意揭她的短,哼道:“老三说的对,又不是我和你们爹不在了,你们分家还找人来见证。咱们自己说了就算。”

  柳氏却还是坚持,“还是有其他长辈在场的好,免得以后有什么说不清的。”

  张氏气道:“有什么说不清的,你想干什么?家里哪有钱请客。”

  柳氏道:“娘,都是本家的人,不必请客,不过是来喝杯茶就好。都是乡里乡亲,互相帮衬罢了。俺爹他们也没少去给别人帮忙。”

  老秦头握着烟袋锅子的手微微发抖,胡子也翘了翘,最后他还是忍了,道:“中,就真么办吧。一条条的都说清楚,大家都好,你们也好放心。”

  张氏还要叫,老秦头却摆摆手让孩子们都下去,等他们都下去了,老秦头望着屋笆出神。心里却想着,大福应该能明白他的意思吧,家里就这点粮食,与其都耗在一起饿死,不如分了家。大房分出去,老柳家不能见死不救,肯定要帮衬。一大家子老柳家不愿意帮忙,分了家,那是他女儿女婿家,肯定就乐意的。

  而家里剩下的粮食,也能养活剩下的人,不至于所有人都窝在这里等这口吃的,饿死一大家子人。把大房分出去,二房三房也就没有什么好攀比的。而大房也能自己管自己吃的,毕竟大房九口人,都要占这个大家子的一半了。

  看他出神,张氏也没什么说的,说起来她也很矛盾,既想分家,别让柳氏威胁她的地位,又不想分家,分了家之后总觉得空荡了,自己能指挥的人少了。

  不仅如此,说到底她是母亲,嬷嬷,不管平日里如何,都是她的孩子,她也的确舍不得。

  “其实老头子,也还有个办法呢,他大娘看上咱们扬扬……”

  老秦头打断她,“你趁早死了那条心吧,扬扬不是你儿子,你做不得主,你就算逼着老大家的答应了,人家不得恨你一辈子?你用扬扬换几两银子来,能痛快几天?”

  张氏嗯了一声,“其实我就是觉得扬扬年纪大了,他大娘家没儿子,去了就是享福,他还能就跟咱们生分了,不会的,咱们是净赚。”

  老秦头冷笑,“这年头儿还有净赚的买卖?我可不信。”

  张氏就不说话了,心里却还是有些不服气的,哪里不对了?扬扬已经长大,自然是跟自己家人亲,就算过继出去,也会想着自己家人的。到时候那边的爹娘一死,这家业不就是自己家的了吗?老头子和大儿媳妇太死板,一点都不会打算。

  接下来还得忙活种谷子,今年倒是雨水及时,虽然稍微大点,却比干旱好,等表层土稍微晾干了,撒上种子,用耙稍微一盖土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都是有小算盘的。

  谢谢Nicole亲的地雷。

☆、90财产划分

  刚种完地,就得忙活棉花锄地拿虫子,家里照旧很忙。

  老秦头说了,今年的地还是一起种着,到时候分收成,等种麦子的时候再彻底分开,不过活儿还是要三家一起干的。

  刚忙完夏种,三婶就开始找事。

  这日一大早,三婶就跟张氏道:“娘,东厢睡得可不得劲,又热又潮的,我们都起了一身痱子。”

  六月酷暑,尤其是没有风的时候,东厢就更加闷热,还有西晒太阳,更是要命。这个大家都知道,老秦家之前也想盖西厢的,但是没钱。

  张氏正在洗抹布,头也不抬,道:“从前俺婆婆倒是宅子大,三进大院子,南屋后罩,东厢西厢齐备,怎么着了?”

  三婶笑道:“娘,等大嫂他们搬出去,我们到东间那边住吧。”

  恰好看见柳氏出来,她也不避讳,笑着道:“大嫂,起来了啊。”看来果然是分了家不用婆婆管了,比以前可晚起了一会儿呢。

  柳氏嗯了一声,跟婆婆问了安,顾自出去洗漱。

  张氏道:“就算你大嫂他们搬出去,也是你二哥家住东间,到时候你们带着丫头住东厢,老二家的带着小子住东间。”

  三婶一听就不乐意,这不是挤兑她没儿子吗?不过她不想跟二嫂起争执,立刻就笑:“二嫂搬过去也一样,比我自己住着还好呢。”她对刚出来的二婶笑起来,“二嫂,是吧,到时候你搬东间住。”

  二婶嗯了一声,看了张氏一眼,“娘,咱们是不是应该找了里正和俺三大爷他们来,说说分家的事儿?”

  张氏也觉得反正都分开了,还是早点公开的好,免得让人家猜测,觉得家里怎么着呢。

  张氏看了她一眼,“你这么急,你去跟你爹说,我又不管外面的事儿。”

  三婶却低声地跟张氏道:“娘,我瞧着,咱还是别找外人。爹娘还在呢,有什么好找呢,再说了,咱们家就这点东西,还用外人来数算?都怪丢人的。”

  人家有房有地有牲口的人,找了外人来公证分家,他们秦家什么都没有,也好意思的。

  张氏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她现在不敢随便说,免得又破坏了老头子的什么计划,到时候少不得要挨骂。

  叫张氏觉得,分家就自己分好了,没必要找外人,这样的话到时候也能随机而动。大房如果过得苦呢,反正是分了家,让他们自己去挣,若是过好了呢,就再另说。

  不过看起来大儿媳妇也精明得很,也许早就想到这里,所以才必须请人见证才分家,要不就不分?张氏越想越觉得柳氏不厚道,对这个大儿媳妇没以前那么喜欢,反而觉得讨厌。

  抬眼见老秦头从外面进来,张氏问:“一大早你去哪里了?”

  老秦头道:“去找人啊,做桌子酒席,人家来了,水酒怎么得喝一杯。”

  张氏嘟囔了一句,这分家自己分不就好了,又不是分别人的家,还得找他们来吃吃喝喝的,家里本来就要揭不开锅,哪里有那么多闲钱吃酒。不过她也不敢反驳,毕竟分家是大事,找了人不请酒,那就是要被人说闲话抬不起头来的,自己家人也不行,外人都看着呢。

  张氏想起二嫂子那副得意的嘴脸,一咬牙,“那就去割半斤肉。”

  老秦头道:“不割肉,杀只鸡也中。”

  说到杀鸡,张氏可心疼,一年到头就指着那么几只鸡下蛋得点额外的嚼用呢,想了想,她道:“把那只抱窝鸡杀了吧,看样子是不下蛋了,留着白浪费粮食。”说着就让柳氏去拿鸡杀鸡,又让秀容赶紧烧火做饭,顺便烧了水烫鸡拔鸡毛。

  农家不是高门大户,顾忌着规矩和面子一般不分家,而且对于高门大户,住在一起也有利于保持家门气派和势力。可小门小户的不同,人多在窝在一起,容易有浑水摸鱼不正经干活的,也容易滋生口角,所以好些人家都在爹娘健全的时候分家。这样还有个好处,爹主张分家,不会起太多口角,毕竟这个家都是爹的,他说怎么分就怎么分。这跟老人不在由族里和娘舅们来给兄弟们主持分家是不同的,若是外人主持,总归会有点不服或者斤斤计较的。爹主持分家,就算是少有偏颇,儿子们也不能说什么,毕竟要孝顺。

  而既然有老子在家,外人来也不过是做个见证,说明是堂堂正正分的,不至于外面有什么闲话。

  二爷爷和二嬷嬷一起来的。

  张氏一看二嫂也来了,脸立刻就不好看了,不过表面却也不能说,强颜欢笑道:“呀,二哥就是忠厚老实人儿,有什么大事,女人也能凑热闹,二嫂真是好福气啊。”

  二爷爷秦铁桩笑呵呵的,“弟妹做什么这么香啊?”

  二嬷嬷常氏笑道:“哟,弟妹,你怎么还杀鸡了?这么破费啊,分家又不是发财,怎么还杀鸡呢。”说着扯了扯自己细苎麻布的淡青色袄儿,又抬手虚扶了扶鬓角,显出插在纂上的一支蝙蝠纹耳挖银簪,衬着耳朵上的寿桃纹坠子,明晃晃的耀眼。

  张氏岂能看不见,她笑道:“哎呀,二嫂,你头发梳得挺亮啊,抹了桂花头油吧,啧啧,看这头发亮的,跟那银簪子一个颜色。”

  二嬷嬷自然听出她是取笑自己头发已经银白还臭美,便笑道:“哎呀,老了,前儿才去了趟县里,闺女让我去住,我不去,她死活非要我去,我说那我就去县里见见光景,咱们这种土包子,都快入土的人,吃喝不愁,可没见过什么光景呢,就去住了两天。”

  张氏也知道她是讽刺自己家温饱都没解决,更别说看光景了,这还闹着分家真是丢死人。她还要说什么,老秦头道:“快别磨牙了,赶紧把酒菜的上桌吧,一会儿里正该来了。”

  片刻郭氏也过来,送了两斤肉,不过秦有良没来,说四叔分家,有二叔三叔和里正作证就好,他一个小辈就不来插言。

  那边三爷爷来的时候也拎了一篮子鸡蛋,就二爷爷两口子,空着手来的。

  张氏待他们进了屋,在下面跟柳氏几个道:“哼,两口子都来吃,一根鸡毛都不送,甩着十根胡萝卜白吃白喝,真是不要脸。”

  柳氏也没说什么,都是长辈的事儿,她一个晚辈不好插嘴,再说了,张氏整天教训媳妇们妯娌几个要好好相处,现在她的妯娌过来都口角,她就忘了教训别人的话了?

  很快里正也带着笔墨纸砚的过来,老秦头等人忙迎出来往屋里让。

  里正也姓周,原本应该是周大爷当的,可他为了避嫌就举荐了周姓本家一人,此人素有好名,为人公正厚道,叫周素仁。

  周里正进了屋,大家寒暄了几句,老秦头就要请他们先吃酒。

  周里正笑道:“吃酒不忙,咱先把正事办了吧,别回头喝得醉醺醺的忘了干什么来的了。”说着就让人把小炕桌端上来,他打开砚台匣子,里面笔墨的都准备好了。

  他看了看老秦头道:“秦四哥,打算咋分啊。”

  老秦头讪讪道:“有什么好分的,家徒四壁的,破破烂烂的都在这里,没件像样儿的家什儿,也没什么好分的。”他就把之前家里商量好的说了一遍。

  周里正诧异道:“四哥,不和老大一家住?”乡下人,向来不拘一格的,多是为了活命,怎么个分家法都是五花八门的,没有说是一模一样的。不过他怎么看着这老秦头是偏向自己俩小儿子呢,把老大家先分出去,他还和小儿子一起干活,等自己老了,再轮流养老?

  嗯这个轮流养老还像样儿,没说是让老大养。

  老秦头略有点尴尬,道:“主要就是不跟着老大,所以让里正来见证见证,是我要这样分的,儿子们都争着养我,可我想着老二老三还不能独当一面,带带他们,等我年纪大了,他们也能自己主事。”

  周里正知道秦家穷得很,如果不是为了给老大作证也不至于还破费摆酒请人来。他叹了口气,这都是为爹娘的心思,事事地为儿女想好,就不知道儿女体不体谅那份苦心。

  见老四家分家,二爷爷和三爷爷也是颇为感叹,可也没办法,家里穷,一大家子在一起,磕磕碰碰的肯定矛盾多,这样下去一家子都饿死。不如分了家,各凭本事,说不定还能养活自己呢。

  然后又听老秦头说了家里如何分,反正也没什么家什儿,不过是租种的几亩地罢了。不过几人听老秦头说老大家分出去一人给五升粮食,不禁张大了嘴巴,这样能行?五升能有多少?农忙的时候要是敞开肚皮吃,一个男劳力一天就能吃上个一升半两升的。不过人家自己都同意了,他们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总觉得有点不够厚道,这不是明着要把大房赶出去,再怎么说人家也忙活了这几年,粮食怎么也得给能吃到秋收的吧。这样一看,老大家又真是孝子,体谅爹娘的苦楚,一切都听爹娘的,人家说怎么分就怎么分,一点都不闹腾。

  原本柳氏为人安静,人也勤快,邻里有什么帮忙的都乐意去帮,大家对她印象都很好,现在这一分家,几个老人对她更是诸多好感,觉得是个贤惠媳妇。

  到了最后,老大家分了一张铁锨、一张二叉钩子、三把镰刀、两把锄头、大小缸各一只,大小三只筐子,一张小炕桌,一把筷子、四只碗两只盘、两个草墩儿、两只盆子、两把笤帚、两个盖垫,另外小零碎一堆。

  其他就是柳氏当初的嫁妆一只大木箱子、两只手箱子、梳头针线用具一堆,马桶一只。原本柳氏嫁妆自然不少,可这么多年都被张氏拿去补贴家用了,就连原本的大衣柜也被拿去给三叔结婚用,马桶被拿走一只,其他也基本没留下什么。

  周素仁听老秦头那么正正经经地非常认真地把这些东西都说出来让他写上,他真是有点不忍下笔啊,人家都是富足人家,写上分地多少亩,房多少间,牲口多少头,猪多少口,另外就是生活用品若干。可老秦家倒好,竟然都是零零碎碎的筷子碗多少个,还煞有介事地都写上,也不怕人家笑话,难不成好留着以后说“当初也分给你们东西了,长长的一张单子呢”。

  他自然不知道老秦头也是有赌气的成分,既然大媳妇让分家分得明明白白地,他都都写清楚,免得到时候有什么纠纷说他没分东西过去。而柳氏的想法,跟他自然不同,柳氏想的是,把分家时候的东西写得清清楚楚,以后自己家再有什么,那就是跟分家无关,是自己家挣下的,别人也不要来说是分家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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