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想啥呢?”
张德旺黑着一张脸,耳边听见外甥声音,回头看四下无人,冷声说:“干那么快干啥,钻子又坏了?你把大伯当牛使呢!”
张德旺很不高兴,他这外甥一天要来好几回,次次钻子都断。
小张嘿嘿笑着,从旁边挑好一把刚打的新钻子,转身走开。
他一边走,一边在心里骂:“累死你个老狗!”
小张名叫张大壮,是张德旺的亲外甥,人如其名,的确是长得壮实。
以前他想跟着大伯学打铁,但张德旺不教他,说学啥不好,跑来学这个,一辈子累死累活,还没出息。
小张的爹,也是打铁的,和张德旺是亲兄弟,但死得早,还没来得及传授给儿子,人就去了。
爹死的时候,小张才3岁。
张德旺当时起了心思娶弟弟的媳妇,虽然弟弟有个儿子,但只有三岁,他想这么小的娃娃不懂事,好办!
在山里,哥哥娶亡弟媳妇是美谈,不仅可以落得好名声,张德旺也算解决了个人问题。
当时他找媒婆去弟媳妇家说,弟媳妇是同意的,她一个孤寡女人,带一个三岁孩子的确不好过。
但两人真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外甥张大壮在家里哭闹,说什么也不要娘嫁给大伯。
还说,如果娘亲嫁了,他就去跳河。
一个三岁的孩子,说出这话,把周围人惊的不轻,张大壮的娘,听到儿子话,也是不敢再嫁。
张德旺在家听了这话,觉得奇怪,心想一个三岁娃娃,哪里懂得说这种话?背后肯定是有人指使。
他打听来打听去,发现是邻居老王在背后搞鬼。
老王是磨豆腐的,平时挑个挑子在山里各村吆喝卖豆腐,这人也看上了张大壮的娘,但老王心里清楚,隔壁比自己有优势。
于是,他没直接找媒婆上门说,而是天天把三岁的张大壮叫家里喝豆腐乳。
他给张大壮做的豆腐乳非常精细,每次要磨三遍,加上果糖,小孩子特别喜欢。
眼看时机成熟,他就问:“大壮啊,你喜欢吃豆腐乳不?”
张大壮说:“喜欢。”
“那你想天天吃不?”
“想啊!”三岁的张大壮流着口水。
老王嘿嘿笑,说:“想就回家和你娘亲说,不准嫁给隔壁的张德旺,你娘亲要是不同意,你就哭闹,说去跳河……”
一心想吃豆腐乳的张大壮真就回家闹了,并且还把这事给闹黄了。
但这事儿黄了,老王也没娶着张大壮的娘,因为张德旺找上门,把他打了一顿,声称两家从此不共戴天。
慢慢长大的张大壮,心里既恨老王,又恨大伯,心想当年大伯要是不那么抠,天天买豆腐乳给他吃,也就没后来的事。
但事情已经过了,他和娘亲相依为命,也算挺了过来。
成年后,他去找大伯,希望跟着学打铁,张德旺因为当年的事,怀恨在心,让他去学磨豆腐。
两人的恩怨,就是这么来的。
前不久张大壮撞了桃花运,有媒婆主动上门,说桂花村有一女子准备找婆家,问他愿意不愿意。
张大壮一听风晴雪,知道是美女,当场就答应下来。
但风晴雪娘家要1000块钱当聘礼,张大壮没钱,只好去找大伯借。
张德旺也不知道是不是哪根神经搭错了,真掏出家底,借给了外甥,并且还乐呵呵的说,等着喝外甥的喜酒。
张大壮当时感激涕零,就差给大伯跪下了,心里特别后悔当年做的事。
等他娶了风晴雪,洞房夜里才知道上了大伯的当,原本这女人有病,一同房就发羊癫疯,样子特别吓人。
张德旺其实不知道风晴雪有病,但他这些年为了找媳妇,没少和媒婆打交道,有媒婆暗地里告诉他,桂花村的待嫁女子风晴雪不正常,古怪
得很。
第77章 事故
他之所以借钱给外甥娶媳妇,目的也是坑一把外甥,以解心头之恨……
张德旺叹了一声,继续拉风机打铁。
换了新钻子的张大壮,则回到旁边山石处,和一群人开凿石头,他一脸笑嘻嘻,时不时看一眼远处打铁的大伯。
山里这次修路不比专业施工队,施工队有设备,不仅开山快,就连石子也有机器帮忙。
张大壮这些被挑选出来的壮汉,主要是代替机器,手动开山凿石,先是从山上用钻子开大石头,再由人用锤子打成小石头,铺设到路上。
钻子开山,一般是拿一根精铁打造的大钻,插近岩石中,再用普通钻子沿着裂开的石缝往里面打。
张大壮不这样干,他用大伯打造的普通钻子,直接往岩石上凿,这样一弄,就非常容易崩坏钻头。
紧挨张大壮凿石的是老王的一个儿子,名叫王成才,当年老王虽然没娶着张大壮的娘,但后来娶了另一个gua妇,这gua妇还给老王生了好几
个儿子。
“大壮,帮锤一下钻子!”王成才不像张大壮心眼坏,他爹虽然和张铁匠有仇,但他本人对张德旺没看法。
张大壮一看这人用大号的精铁钻子叫自己帮忙锤,忙说:“用我手里这杆,刚去取的,好使。”
说完,他把精铁钻子丢一边,递上手里的普通钻子。
普通钻子比起精铁钻子来得小,王成才心里明白,也没吭声,伸手拿着普通钻子,双手按在石头上,让对准了锤。
张大壮吐了一口唾沫,高高举起锤子,一锤子打下去。
“啊……”
一声惨叫声响起,王成才的一条胳膊,当场折了!
“咋了?”
“多半打手上了。”
“我就知道要出事,这娃一直拿小钻子开第一下,那么小个头,早晚要打手上……”
张大壮吓坏了,刚刚举锤子的时候,突然吹来一阵冷风,他手里一抖,直接砸偏了。
柳星辰和瞎子听到惨叫声,赶紧跑过去。
瞎子一看瘫在地上疼晕过去的王成才,心道坏了。
他黑脸问:“咋回事?这么大个钻头,还能砸手上了?”
开山的眼睛都盯着张大壮看。
张大壮腿肚子打着抖,满头大汗解释道:“我没想朝手中锤,刚刚眼睛花了一下……”
有人在瞎子耳边嘀咕。
瞎子一听立马跳脚骂道:“张大壮,你龟孙故意的吧?哪有拿小钻子开第一下?旁边那么大个开山钻,干嘛不用?”
柳星辰蹲在地上检查了一遍王成才,看到变形的手腕,知道多半费了,他没空找是谁的责任,一把抱起人,叫瞎子跟着先回去救命。
王成才疼晕了过去,整个手腕处严重变形,骨头多半是断了。
回到红杏村,瞎子也不敢乱来,骨头断裂不是开玩笑的,这种重伤,只能央求活命。
他在屋里调配了一些草药,轻轻敷在手腕上。
柳星辰一看这样不行,跑进瞎子屋里的药房,在里面找出不少草药,快速碾碎,在院里找个两块木板固定在手腕处。
“去熬药。”
封山脚下,张大壮吓的六神无主,坐地上哭。
张德旺站在外甥身边嘴里安慰,说没事,开山原本就危险,出差错也不能怪你。
但心里却颇为高兴,心道这回外甥一家多半要赔不少钱。
哭了一阵,张大壮突然害怕起来,虽然这次修路一家只出一个劳动力,但王成才家里可有好几个兄弟。
张德旺看外甥身体打抖,伸手拍了一下肩膀,说,“老王家里就来了一个,没人看见,你回去死活不承认,他们不敢照死了打!”
张德旺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闪烁光芒。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张大壮身子抖的更厉害了,他看周围人眼色,知道这事瞒不住,站起身撒腿跑了。
张德旺看到外甥跑了,一张脸笑了起来。
他收拾收拾,准备先回村里告诉邻居老王一声,盼着把事情闹大。
刘二喜没有回红杏村,他一边骂张大壮乱来,开山钻不用,非得用小钻子,一边组织人继续修路。
回到菊花村的张德旺,思索了一下,没先去找老王,而是去了弟媳妇家。
陈玉芳今天在家生了一天闷气,他早上煎药给儿媳妇喝,风晴雪叫放那,凉了再喝。
但回头,她发现墙角有一摊水迹,鼻子一闻,一股中药味,心里怀疑是早上给儿媳妇送去的那碗药,又给倒了,这已经不是第一次。
她没找儿媳妇说,自己坐在院里生闷气。
家里儿子好不容易娶个媳妇,屁股上欠着一笔债,但儿子新婚夜后,跑来找她诉苦,说娶的媳妇有病,伸手一碰,就发羊癫疯。
这病很奇怪,她听都没听过,跑去找赤脚医生问,说是性癫,得慢慢治,急不得。
但儿媳妇不喝药,她心里总觉得不对劲。
“娘,吃饭了。”风晴雪手里端着菜,路过婆婆身边时,轻喊了一句。
陈玉芳斜眼看了一眼,慢腾腾的站起身,觉得该和儿媳妇好好说道说道。
进了屋子,两人对坐,她没伸手拿筷子,而是盯着儿媳妇眼睛看。
风晴雪心里有鬼,不敢和婆婆对视,忙低下头自顾自吃起来。
“晴雪啊……”陈玉芳唉声叹气,“你给婆婆说句实话,到底身子是不是有病?”
“咋了婆婆?”风晴雪抬起头。
“早上我看你把药倒了。”陈玉芳明言,“你不喝药,是不是身体压根没病,只是不喜欢我儿子,故意装的?”
“没装,是真有病!”风晴雪说,“我人都嫁过来了,怎么会不喜欢大壮呢?”
陈玉芳心里其实也是这么想的,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既然入了家门,没有不同床的道理啊!
她着实有些想不明白!
风晴雪夹了一片肉放婆婆碗里,脸上带着微笑,她这次嫁入是迫不得已,家里催的太厉害,下边还有一个妹妹风晴雨,两人待嫁闺中,家里
自然要当姐的先嫁。
上次龙王祭,她原本想嫁给柳星辰,后来看这人力气太大,心里害怕,就打消了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