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长老本来还在为周游那一句“榆木脑袋”而气愤，听韩坤这么一说还真觉得有点道理，眨了下眼睛，道：“走，一起进去，看老四能咋样。”
周游已经到了竹楼门口，也没有提前打通知，一把就推开竹楼的门径直走了进去。屋里的布置很简陋，只有简简单单的桌椅跟茶具，至于别的什么一概没有。
当然，一楼没有见到韩棠的人。
竹楼的最里面是楼梯，很窄也很陡峭，只能容得下一个人的身宽，周游这样瘦弱的身体，还是刚刚好能上去的，要是换做一个胖子，估计得挠头到发狂。
韩坤几人陆续跟在了身后，就在周游上到一半的时候，韩棠突然出现在了楼梯口，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周游，眼中虽然没有怒意，但是也看不出任何的和善。
他身材高挑穿着一身蜡黄的白袍，脸上白皙红润跟五十几岁的年纪完全不相符，尤其是那一头灰白的头发，配上这张脸是一点都不协调。
韩棠将目光投向周游身后的韩坤，淡淡地道：“找我什么事？”
韩坤尴尬一笑，道：“这不是很多年没见到四弟着实不放心，所以来看看么，近来可好？”
“我很好，你么走吧。”韩棠淡淡说了句，然后挪动脚步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韩坤轻叹一声转身，然后大伙一起下了楼，而周游还愣在原地，浑身都惊出了一身冷汗，等到韩坤回身来拉他，周游才慢慢回头看着韩坤，道：“他……他就是铜面人。”
韩坤楞了一下，再一脸认真地看着周游，问：“你确定没有错？”
当韩棠出现在视线的那一刻，周游已经闻到了他身上传来的特殊味道，这药粉是周游精心配制的，根本错不了，点头道：“错不了，绝对错不了。”
第3396章 秘密跟身世
韩坤简直不敢相信，但是这么重要的事情，他相信周游不会信口雌黄，愣在原地半晌，才深吸一口气看了眼身后的三人，道：“看来得上去一趟了。”
这话虽然没有明言，但是他们都知道这话的意思，也就是已经证明了韩棠就是铜面人。
若说最为震惊的当属韩真真，因为她实在不清楚韩棠为什么三番五次要杀自己，他可是看着自己长大的四师伯，韩真想不通，不光是她一个人想不通，其他人也都想不通。
周游得到韩坤的示意，一步步往上走，这一次韩棠居然没有出现在楼梯口阻止，等周游上到了二楼，看见韩棠正坐在一张椅子上淡然地看着楼梯口处。
紧接着四个人全都出现在了二楼，韩棠才突兀地笑了笑，然后看着周游突然道：“你很不错。”
周游很受用别人的称赞，笑道：“铜面人就是总管，总管就是铜面人，韩总管的修为在下也佩服的五体投地。”
韩棠并没有否认，脸上甚至连一点表情都没有，目光突然转向韩真真，居然说了句：“对不起。”
韩真真本来想着一定要问清楚为什么，可是韩棠的一句对不起将她想要质问的话给堵了回去，失润润的眼睛里有问号，也有感叹号。
韩坤此刻面对着韩棠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十年之后的见面居然是这样的场景，不光是他，就连二位长老也是心堵的厉害。
二长老是个心直口快的性子，忍不住盯着韩棠，问：“究竟是为了什么？”
韩棠轻叹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那笑容不知道是感慨还是自嘲，道：“纵使有再多的理由，现在说出来已经没有意义了。”
韩坤也只是笑了笑，只不过有些苦涩的味道：“我们是兄弟，没有什么是不能说的，即便有什么你还有我们。”
韩棠忍不住感叹一声：“是啊，有你们真好。”
周游见不得他们磨磨唧唧，一针见血地问：“你为什么会有星魂散？你跟域外天魔有什么关系？”
韩棠面对周游的质问，脸上没有丝毫的怒意，而是静静地看着周游，道：“想不到你竟然能够解星魂散，这倒是出乎预料啊。”
他这般避而不答，周游也就没有再追问，而是问了另一个关键性问题：“你为什么一定要杀真真？”
韩真真在一旁攥紧了双拳，对于这个她也很想知道的问题，内心充满了期待，但是心里又隐隐有着一丝的担忧。
因为在他心里，韩棠还是很宠溺她的，但是他能够狠心下得去手，那就一定有着足够的理由，这个理由又是什么？
这才是韩真真担忧的地方，一切谜团即将揭开，他反而有着一丝的紧张。
然而韩棠没有回答周游的问话，却反问道：“你不但能够解星魂散的毒，还可以死而复生，确实令人很意外，你究竟是什么人？”
周游却是笑了笑，道：“我只是个无足轻重的人，若是说身份，我只不过是蓬莱的一个门主而已，但这些都不是我们今天来的目的，其实你应该清楚的。”
韩棠眯着一双清澈的眸子，转而看向韩真真，脸上出现了那久违的宠溺，温柔的一点不像是那个心狠手辣的铜面人。
韩真真内心瞬间崩溃了，但是她清楚接下来将是问题的重点，所以做了充分的心里准备。
“你本是无辜的，是我太过于执着。”韩棠说完笑了笑，然后又将目光转向了韩坤，冲他摇头道：“其实有些只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不是吗？”
韩坤虽然一脸的淡然，但内心却是一震狂乱，深吸一口气努力挤出个笑容，转身对他们道：“你们都先出去吧，周游留下。”
二位长老没有过多的言辞，只是遵从命令行事，带着韩真真退出了竹楼，倒是周游有些不解，为什么唯独让自己留下？
等到他们走远之后，韩棠才坐了下去，说了声：“你们也坐吧。”
周游去搬了两张椅子，坐下之后就一直盯着韩棠的一举一动，同时暗中也蓄力准备，好似生怕韩棠会突然发难而不得不防。
韩棠对于周游的担心都看在眼里，只是一笑置之，盯着韩坤看了半晌，道：“当年你从我手里抢走如云的时候，你就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韩坤只是静静听着，脸上没有出现丝毫的波动，淡然地道：“不是抢，是如云选择了我。”
韩棠却讥讽笑之，猛然一拍身边的桌子，怒道：“什么叫选择了你？你知道如云为什么选择你？”
这一点对于韩坤一直是个疑问，但是他不敢多想，如今既然韩棠开口，想必知道其中的内情，但是他没有勇气去问，因为他知道韩棠一定会说出来。
韩棠像是极力在平息着心中的怒火，半晌才接着道：“如云选择你只因为当时你成了宗主的继承人。”
此话一出，韩坤整个身体猛然僵住，脸色骤变，道：“这不可能，如云是真心喜欢我的，怎么可能会是因为这个，你胡说……”
韩棠见他一脸的崩溃，才大笑着继续道：“你以为你赢了？其实你输得比我惨。”
韩坤还没有从刚才的话中回醒过来，整个人像是丢了魂一样，良久才红着双眼瞪着韩棠，道：“如果当时你继承了少宗主之位，如云……如云会选择你？”
韩棠仿佛已经恢复了先前的淡定，看着韩坤的时候眼中有着一丝的同情，道：“其实如云并不是普通女子，而是魔教的人。”
韩坤双拳猛然紧握，想说话却又极力控制了自己，等着韩棠接着说下去。
“当年我遇见她的时候以为她只是个普通女子，所以将她带回了百草宗，可后来她选了你，当时我怎么也想不通，直到十年前的一天晚上，她约见魔妃被我恰巧遇见，我才偷听到了一切。”
“如云是魔妃的妹妹，接近我就是为了渗透进百草宗，生下孩子也是为了将来能够控制整个百草宗，为域外天魔重生之后一统天下做铺垫。”
“这就是你要杀害真真的理由？”韩坤显得痛心疾首，忍不住摇头道：“即便是这样，真真她是无辜的。”
韩棠缓缓闭上眼，道：“百草宗是先辈几代的心血，我不能够看着将来毁在魔教手里，所以我才做了这一切。”
“你没有加入魔教？”周游忍不住问道：“那你的星魂散哪里来的？”
韩棠缓缓睁开眼睛，道：“当晚我亲眼目睹了一切，如云为了不肯加害我们而自裁，当时我想阻止，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我只能看着她死在我面前……”
韩坤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却忍不住眼泪，只能抬头不让眼泪掉下来。
韩棠继续道：“星魂散就是从她身上拿的，当时我心力交瘁，才没有去解说这一切，只能躲到这个小屋子里，因为我想逃避。”
当年的事情历历在目，韩坤一直以为如云是被人杀害，调查了这么些年也没有个结果，而当时韩棠突然闭关清修，韩坤还以为是他接受不了如云的死，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些隐情。
这是一段悲伤的故事，周游只是个旁观者，却也忍不住为眼前两位而悲伤，因为他们没有谁赢谁输，而是两个失败者。
“如云若是真的因为爱你而选择你，我无话可说，但当年少宗主继承者那一战，我是有意输给你的，所以这些年我恨，即便知道了如云不是真心爱我们，但我还是恨自己亲手将她推给了你。”
“其实宗主夫人是深爱着二位的，否则也不会宁愿自裁也不肯加害二位。”周游说这些是真心话，也是希望他们心里能够好受些。
他们两个同时看向周游，却都是笑了笑，之后韩坤轻叹一声，对韩棠道：“真真是我看着长大的，她肯定不会为魔教做事，这点你可以放心。”
韩棠点了点头，看着周游道：“我很想知道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周游眨了眨眼睛，道：“我是宗主带着来的这里的啊…！”
韩棠愣了一下，又道：“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而且我自信没有露出破绽，你是怎么猜到是我的？”
周游知道别不开这个话题，道：“昨晚我在你身上悄悄撒了一种特殊的药粉，通过一一排查就找到这里了，这办法虽然笨一点，但是很奏效。”
韩棠笑着点了点头，道：“有你在，我对真真那丫头也放心了，希望你以后能够真心对她好，其实她是个可怜的孩子，刚懂事就没了母亲，我们都是欠她的。”
周游实在不愿意说些令他们难过的话，但是有些话不说也不行，挠了挠头，道：“放心，我以后会拿真真当自己的妹妹看待。”
两人都是一愣，韩棠抢先道：“看你两次为了她连性命都不要，难道不是对真真有意思？”
周游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笑着道：“其实我有喜欢的人了，所以怕是会辜负二位的厚爱，但是像真真这样的好女孩，一定能够找到那个真心爱她的男人。”
“年纪轻轻能有如此胸襟，不简单。”韩棠忍不住称赞一句。
周游只能“呵呵”一笑，道：“前辈过誉了。”
韩棠继而看向自己的师兄，道：“三哥，当年那一战兄弟至今都不服，所以斗胆有个请求，希望能够与你一战。”
这一句“三哥”韩坤盼了很多年，热泪盈眶的时候却听见他要向自己下战书，顿时站了起来，道：“老四，你是疯了？”
韩棠却笑着摇头，道：“我只是想知道你我之间到底谁更强一点，但是刀剑无眼，还望三哥能够给兄弟一个机会，一个能够证明自己的机会。”
屋子里的气氛骤然变了味道，周游站在两人中间，像是被一道道凌厉的寒风刮着脸，却偏偏毫无作为，也无力阻止。
第3397章 须臾魔幻阵
风仿佛更大了，整个竹林都被一种莫名的压抑感所笼罩，韩坤手里握着淡青色的西磷剑，站在一根翠竹的顶端，犹如战神降世般傲世轻物。
而韩棠手握墨黑色的墨刃，似刀非刀，似剑非剑，站在另一根翠竹上，负手而立，虽然年过半旬，却有着目空一切的气势。
两个人师出同门，曾几何时还一起醉酒论天下，仗剑同走天涯，但就这样的两个人，此刻却对剑而立，仿佛一对宿世仇敌一般。
二位长老站在远方，心痛如绞，但是却不知道该怎么阻止。而韩真真，一颗心仿佛跳到了嗓子眼，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一双眼迷茫又沉痛。
周游站在她的身边，心中何尝又不是为二人叹息着，可凡事都不过一个情字，他们这把年纪为什么依然放不下过去？
而周游呢？他能够放得下阿故？
其实他放不下，但是阿故此刻又身在何方？他不知道，一颗心仿佛也随她飘向了远方，但是何处才是终点？
“他们都说了什么？为什么会突然打起来？”韩真真急得直冒冷汗，可喊哑了嗓子，韩坤跟韩棠都没有回她一句，为了搞清楚状况，她只能问周游。
然而，知道一切实情的周游，又什么都不能说，尤其是对韩真真，因为她的身份已经不仅仅只是百草宗的少宗主，还跟魔教扯上了联系。
此事一但被世人知晓，不光是百草宗的声誉问题，就是整个百草宗只怕也会在修真界失去立足之地。
所以周游什么都不能说，至少现在还不能说。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周游一撇脑袋，别过韩真真的目光，是怕她看出什么端倪。
但是韩真真追着不放：“当时就你留下了，你敢说不知道？”
周游一口咬定道：“当时我被打晕了，醒来的时候就是这状况，你让我说什么？”
这样一问三不知也是个油头，但是韩真真这丫头仿佛突然变聪明了，一把将周游拽的转过身来，直视着他追问：“父亲既然让你留下，又怎么会把你打晕？你骗鬼呢？”
周游想哭的心都有，看着韩真真失润润的眼睛，心里实在有些不忍，道：“放心，你父亲不会有事的。”
话虽这么说，但是韩坤经常说，整个百草宗除了韩棠，几乎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而眼下韩棠究竟是什么身份韩真真一无所知，若真的是魔教中人，韩坤不是杵在危险当口？
“你说的轻巧，你凭什么保证？”韩真真揉着通红的眼睛，像是小女孩撒娇一样，看样子是赖上周游了。
其实周游也保证不了，尤其是韩棠的那句刀剑无眼，虽然只是师兄弟之间的较劲，但周游却从中感受到了生离死别的气息。
偏偏他有着一种感觉，就是韩棠不会对韩坤下杀手，但是这种感觉从何而来他一点都不清楚。
“其实韩总管不是魔教的人，你应该放心。”周游无奈之下，只能稍稍透漏一些信息给她。
韩真真听了这话稍稍安心一些，毕竟他们曾经一起长大，既然没有深仇大恨，也就不会下狠手。
但是她见到周游已经开始松口，就变得得寸进尺，问道：“那四师伯为什么一心想要置我于死地？”
这个问题虽然简单，但是周游绝对不能说出来，除了怕韩真真承受不了以外，更答应了韩棠跟韩坤，一辈子要将这件事烂到肚子里。
现在要是说出来，不仅仅是诚信问题，周游害怕会遭到天打雷劈，毕竟是发过誓言的。
但是韩真真既然问起，如果没有个合理的说辞，这丫头肯定会起疑，而且还会一直缠着自己，纠结过后周游笑道：“其实是因为他想当宗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