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年老色衰,现在虽然还有些姿色,可随着日久天长,终究会芳华逝去,而且,会越来越快,终有一日,你会弃我而去。
我就想啊在有限的时间里,能多给以后的自己留点儿回忆。”
江彻沉默一瞬,随后轻笑一声:
“何必想以后的事情,现在还太早,你把话说的这么沉重,以后我可就不来了。”
“开个玩笑嘛真不禁逗。”
朱夫人白了他一眼,露出笑意。
但眼神里却闪过一丝迷茫。
江彻站起身,抚慰了几句:
“之后我会和朱旭交谈的,能帮上他的,我不会吝啬,时间不早了,你也早些歇息吧,在这儿待的太久,朱旭可能会多想。”
“好。”
朱夫人深吸了一口气,恢复了不少力量。
江彻推开门,向后瞥了一眼,御空远去。
对于朱夫人,他只有欲,没有爱,她说的其实很对,终有一日,他们会渐行渐远.但这些话不适合说出来。
“咚咚咚”
寂静的书房大门再度被敲响,朱夫人回过神儿,轻声道:
“谁在外面?”
“母亲,是我。”
见母亲就在书房,朱旭随即将门推开,鼻子轻嗅,眉头轻轻蹙起,推门的那一刻,他只感觉一股怪味儿直冲脑门儿。
“什么味儿啊?”
他抬手扇了扇风。
“昨天娘在铺子里被人骗了,买了一堆品质差的胭脂,刚才不小心打翻了。”朱夫人随口解释了几句,回应朱旭的疑惑。
的确是胭脂味儿。
也的确是打翻了。
但却不是失手打翻,而是她刻意如此,只为了掩盖一些真相。
朱旭毕竟年纪不算小了,她不能拿对方当傻子蒙骗。
“你怎么过来了?”
朱夫人迅速开始转移话题。
“您这么久都没有音讯,我便想着过来看看,对了,江都统走了多久了?”朱旭看似有些无意的问道,实际上心中是有那么一丝怀疑的。
“早就走了,江都统现在毕竟是一城之主,事务繁忙,我交代了你的事情后,他便离开了。”朱夫人随口道。
似乎跟江彻只是泛泛之交。
但实际上却是因为,江彻曾在交谈中抚慰过她的担忧,说以他现在的实力修为,朱旭但凡靠近附近,便能察觉到他的气息。
让她放宽心,不必担忧。
“那江都统是怎么说的?”
朱旭放下心中的担忧,被这个问题吸引,目光灼灼的盯着母亲问道。
“他说此事伱已经跟他说了,会尽力去帮你,不必担心。”
“那就好江都统真是个厚道人,父亲后半生最明智的选择,就是提拔他,若是换了别人,恐怕还真的可能会不念旧情。
朱旭松了一口气,脸上也露出了笑意。
觉得江彻这人真能处!
“江都统帮了你,日后你也不可辜负他的恩情,不然,为娘日后也不好再跟他攀什么交情了。”朱夫人提点道。
“您放心,我都明白。”
“这画是您挂上的?”
说着说着,朱旭也注意到了墙上的父亲遗像,眼神逐渐变的沉重。
“嗯。”
朱夫人微微颔首,虽然动机不太纯,可确实是她挂上去的。
“父亲走了,您伤心我能理解,可人都是活在当下的,娘,您也不必时时记挂。”朱旭开口安慰着难过的母亲。
只觉得母亲确实用情至深,他之前竟然还生出了一丝母亲和江彻有些不太对劲的想法,真的是不太应该,若不是母亲在此,他恐怕都会抽自己一巴掌。
“我都明白,只是忍不住.”
朱夫人低着头,不敢去看朱旭和朱升的遗像。
她方才确实是活在了裆下。
“时间不早了,娘您也回去歇息吧。”
“嗯”
朱夫人点了点头,刚要起身,嘴角下意识的抽动,只感觉浑身酸疼无比,双腿都有些颤抖,朱旭连忙上前扶住他,眼神面带忧色:
“娘,您没事吧?”
“没事,应该是做的太久了的缘故。”
朱夫人连连摇头。
“您修为不高,体魄不足,长时间保持一个动作,身上的气血会疏通不及的,以后还是多出去走走,尽可能的多修行。”
朱旭以为是母亲坐在那儿一直盯着遗像看,导致入了神,忘了时间。
“我知道了。”
虞山陆家。
书房之内。
陆行云帮对面之人亲手斟了一杯茶水,面带笑意:
“大师尝尝此茶如何。”
能让陆行云平等对待,甚至还称之为大师之人,其实力至少也是与他相当,如此,地位平等方能相交。
陆行云对面,一身着暗金色僧衣,面容富态的中年僧人微微颔首:
“陆家的和心茶,乃是贫僧最爱,一闻便知,陆家主的这一杯似乎更有些不同,想来应该是和心茶的上品吧?”
“不愧是戒贪大师,一闻便知。”陆行云盯着面前这个双眉极为浓重,颌下长痦子的和尚,脸上的笑意更甚。
作为金元寺三大首座之一,戒贪的实力丝毫不次于他,且位高权重,值得他带着些讨好,这样的殊荣,放眼整个泰安府也没有几人。
“陆施主说笑了,这一次传讯寺中,可是为了之前程家庄一事?”闲谈几句后,面容富态,双唇厚重的戒贪和尚便道明了来意。
作为六大势力之一,金元寺的消息同样灵通,早已获知了新任镇山都统江彻大闹程家庄,折损陆家颜面的事情。
是以,也料到了陆家的反应,在接到陆行云的传讯后,主持便派了他前来。
“不错,陆某是想请金元寺出手,诛杀此僚。”
陆行云面露沉色。
江彻折损了陆家颜面,他不可能吃下这颗苦果,必须要反击回去,这不仅代表着陆家的脸面,也代表着陆家的衰退与否。
而他之所以邀请金元寺,则是因为陆家跟金元寺之间,关系甚近。
泰安府六大势力大致只分为两个区域。
即泰山城东北方的伏龙观、镇海宫、以及药王谷。
和西北方的金元寺、万寿庄和虞山陆家。
看似分为六大势力,实则却只是两大派系。
在东北方,伏龙观、镇海宫药王谷为一系,以伏龙观为首,向来都是同气连枝,共同合力,西北方则是以金元寺为首,陆家和万寿庄相辅。
两大派系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却又争斗不休。
陆家受了官府的欺压,自然要寻找金元寺出手相助,作为六大势力中与伏龙观可以媲美的势力,其实力远远超乎寻常势力。
连神光境的高僧都不止一位,底蕴深厚。
即便是齐三甲,不到万不得已,轻易也不会与金元寺交恶。
现如今,他奈何不得江彻、陆家老祖也不在泰安府内,要想还击,只能请金元寺挑头,不求杀了江彻,或者将他赶走。
可至少得折了他的颜面,废了他的根基。
不然以江彻的年纪,日后真的不知会发展到何等程度。
自那一战结束后,他便明白,绝对不能过多的拖延时间。
“程家庄的事情贫僧的确知晓,那江彻行径与魔头无异,若是寻常散修,我金元寺出手自是义不容辞。可你也知道他的身份,毕竟是泰山城镇守,六品都统。
其代表的是官府,是齐三甲,杀了他等同于造反,此等风险太大了,贫僧做不了主的。”
戒贪和尚摇摇头,婉拒了陆行云的请求。
“大师,这件事.”
“而且,那江彻资质不俗,年纪轻轻便能突破先天,还领悟了意境,必然是齐三甲眼前的红人,陆家主还是先暂且忍耐吧。
忍一时,风平浪静,暂且先让他一让,待十年二十年后,以他张狂无度,嗜杀残忍的心性必然是身入地狱,入六道轮回。”
戒贪接着道。
但陆行云却怕,以江彻的成长速度,等个十年二十年,江彻有没有入地狱不一定,陆家两百年基业一定是没了。
当即开口道:
“大师,此子即便不除,也要废其根基,否则,日后将成为吾等之大患啊。”
“贫僧已经说了,此子杀不得,绝对杀不得,杀之后患无穷。”官府虽然势弱,但也不可能被江湖势力蹬着鼻子打脸。
府城动不了他们,若是从越州州城调强者出手呢?
“杀不了他,可以废了他。”
“这难道有何区别,总归都是要动手的。”
“陆某明白明面上不好杀他,可若是同辈切磋呢?若只是失手废了江彻的根基,不伤及其性命,再付出一些代价,能否让齐三甲揭过此事?”
陆行云连忙道。
“你的意思是想让一空邀他一战?”
戒贪和尚眯着眼睛反问。
“不错,一空和尚毕竟是能跟伏龙观那一位并列为泰安府年轻一辈先天至强者,而江彻也是年轻人,他们之间邀战,齐三甲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不过,我唯一担心的是一空师傅是否领悟了意境?我与江彻交过手,知道他实力非凡,即便是我.也轻易拿他不得。
若想胜之,只能鏖战将其真气耗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