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辞,将军保重。”
眼见着姜子牙挎着脸就要离开,孟尝这才一脸笑意的拦住他,伸手替他捋平了道袍上的皱褶,整理着先前他拉偏的衣襟,柔声说道。
“就算是百把、千把神兵,也换不来子牙相助,宝物其次,尝与道长相交莫逆,宁要子牙一人,不许阐教十二仙。”
“今日子牙既然欲要回山,孟尝并无所求,但请先生早归,与我再度抵足而眠,把臂畅谈,尝还有许多道理,想要向您请教!”
紧接着,孟尝不顾姜子牙劝阻,坚定的拜了三拜,才依依不舍的送别了姜子牙。
其实有很多次机会,他都有一种想要提醒闻太师,乱大商者,姜子牙是也,然后让太师直接给他灌进北海眼,让阐教进去和那一群神通广大的山海异兽打生打死。
可姜子牙并未做错什么,而且就算死了一个姜子牙又能如何?换个人不也能开展封神大业?
至于封神榜,其实真没那么重要,只要三教想签,再署上昊天上帝的帝印,要多少有多少,根源还是在他们嘴中那个可笑的大劫之上。
凡人战乱,当由凡人自处,仙神有劫,却又要凡人掀起改弦易张的大战,或许大商未来有取死之道,但那是人族自己的事情,为何要与封神关联在一起,枉死那几十上百万生民?
姜子牙回去之后还能不能回来,这件事本身对孟尝更重要,能回,那么说明圣人也不是全知全能,仙神间的游戏,他也就有更多参与的资本,至少能改他个面目全非,不能回,那才是给他敲响警钟,未能拥有应变能力之前,要学会隐忍与等待。
……………………………………
“报!回禀苏侯,侦骑探报,崇国大军已启,崇侯虎坐镇中军,前军先锋官孟尝已入冀州境内。”
苏护一脚蹬翻案几,怒目喝问着:“边境驻守的方将军呢?”
“苏侯,方将军兵败,已被敌将吴敢生擒。”
“……”
一阵无力感袭上心头,苏护拔剑就想砍人,自己大军尽丧,若不是右军方阵退得及时,自己回冀州都难,整个冀州驻军加上零零散散收拢的溃兵,出征前二十万大军意气风发,如今长子音讯全无,城中攻守易势,变成了他五万,崇侯领兵八万攻之。
“报!回禀苏侯,侦骑探报,朝歌大军出现在我冀州南域边境,领军之人……”
侦骑低着头不敢说话,苏护扶着房梁直感觉脑中一阵阵眩晕,眼前都有些朦胧。
“说,都到了这一步,还有什么不敢说的?”
“诺……领军之人打着王旗,好像……好像是大王亲征……先锋官崇应彪已拔边境要塞,直奔冀州城而来。”
“噗~”
旧伤未愈的苏护又是一口鲜血喷出,直挺挺的就往后倒,幸亏郑伦手急眼快,单臂扶住了苏护,不然这一摔,一把老骨头说不得要出个好歹。
“申公豹!!!”
“乃翁入你先祖!”
听着苏侯中气十足的骂声,堂下众人心思稍安,真怕苏侯气出个好歹,如今大公子又不在,城中若是无人主事,两路大军来袭,冀州可就真的完了。
“报!回禀苏侯,城……”
苏护瞪大着双眼,拔剑就要一剑刺死眼前通传的侦骑,真就没完没了?乃翁的,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是不是西路还要来一路滨州军,这老天爷才肯放过他不成?
侦骑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连连蹬腿后撤,劈砍了几下的苏护有些气短,杵着剑捂着脑袋,咬牙问道:“说,还有什么坏消息?”
“回……回禀苏侯,城外有一崇国小将,自称卞吉,将一物送上城头,点名要苏侯您亲启!”
强忍着眩晕的苏护挥了挥手,门外的亲兵便捧着一个木盒走上前来。
待得亲卫打开木盒一看,一颗硕大的好头颅由石灰、盐巴腌渍在木盒之中,苏护眯着眼睛仔细一看,顿时整个身子便软了下去。
众人大惊,迅速围了上来,掐人中的掐人中,呼喝医师的在疯狂的叫人,整个侯府乱做一团,好奇的陈奇轻轻拨开木盒中人头纷乱的发丝,定眼望去,正是冀州大公子苏全忠的首级。
所有人都眼神慌张的互相探视着,眼中充满着不可思议的神情,苏全忠死了?
这意味着什么?
继承者身份的苏全忠和苏全义那种三子不同,那可是未来要继承侯爵的人!
顿时间,人心浮动,苏家三子已去其二,还有一人苏全孝在哪儿?
…………
貌似入了朝歌为质子,好家伙,怎么感觉苏侯的三个儿子都是给他自己活生生送出去挨刀一样。
郑伦看着一脸无所谓的陈奇,也是头大如斗,自己左臂还在隐隐作痛,除了哈气之力以外,一身本领丢了大半,此时城中最有实力的就是陈奇这厮,可这夯货一副没心没肺的摸鱼样子,看着真叫人来气。
“诸位,诸位!肃静!”
郑伦站在堂中,只得挑起安排冀州城防的事宜。
“如今两路大军来袭,独善其身已经不可能了,大公子已死,崇侯已经是挑明了欲要与我等不死不休。苏侯如今昏迷不醒,诸君,还请尽职守责,先做好城防事务,其他事情,不妨等苏侯醒转之后,咱们再与侯爷商定。如何?”
众将这才消停下来,貌似从秋祭之前起,冀州好似连连不顺,入秋时大家还在感慨天下纷争,唯独冀州岁月静好,结果此时即将入冬,朝歌王师与崇国精锐便兵临城下,自己家的军势也折损得七七八八。
站在侯府门口看着众位将军一个个有序的走出侯府,整备军务,苏妲己忧心忡忡的看着远方。
一双浑然天成的媚眼如秋波婉转,乌云秀发下是白皙嫩滑的肌肤,隆胸纤腰,一阵秋风拂过,面纱被轻轻拂起,露出那张绝美的容颜,胜似海棠醉日,比过春光十里桃花。
所有人都走了,堂中静悄悄,苏妲己轻身上前,捧起自己大兄脏兮兮的头颅,小声抽噎起来,正如梨花带雨,露水过芳草一般,美人之泪,湿满衣襟。
阿父昏迷,竟无人拾缀自家大兄的尸首,这些人,全然不见往日簇拥在大兄前,忠肝义胆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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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有伤天和
大王亲征,王师已经由南向北,进入冀州境内,待渡过断桥的衡水之后,不日抵达冀州城下。
一接收到消息,孟尝的大军立马加快了攻势,负责开路的吴敢也是干劲十足,势必要在大王亲临之前,提前列阵在冀州城前,为王驾先驱。
祝城破阵之战,吴敢凭借着先登之志,顺利了觉醒血脉之力,每个人对自己血脉的理解都是独特的。
按照吴敢自己的说法,他觉醒的能力叫狂怒,也就是愤怒,力量越强,速度越快,和祭血还有些不同,吴敢这种只是单纯的利用愤怒之力。
听起来和绿巨人有些类似,就是不知道上限如何,如果真的和绿巨人一样无限愤怒的话……
不知道有没有机会看到吴敢抓着某位金仙,重现一次洛基式的左右摇摆。
冀州城外,前军先锋一万甲士,两万战兵立于城下,孟尝骑着高头大马盯着闭门不出的冀州城有些无奈。
致师、邀战,冀州军无动于衷,强攻城池吧,这远甚于青阳关的坚城,也绝对不是他这点兵力能拿下来的,冀州城内就算兵力再少,那也比他这个前军先锋多。
在崇侯主力未来之前,强行攻城除了徒增伤亡,意义不大。
无形的厉鬼被卞吉收回,看着将军问询的目光,卞吉摇了摇头:“七座城门后面已经被他们用土石堵死,城头之上守城器械齐备,三面主城门后设有瓮城,将军,强攻当为下策。”
听闻此话,孟尝断绝了驱使火焰巨人劈开城门的想法,摸着下巴细细沉思着,攻城之战并非一味固守,城门之处往往有甲兵伏击,待敌军气势如虹时出城扰乱节奏,打断进攻攻势也尤为重要。
但是对于冀州城这种明显高大坚实的城池而言,原来那一套勇战之策便不再适用,否则真要一味强攻,纵使有血脉觉醒的甲士助阵也决非易事。
不然当初苏护也不至于在崇城狂攻半月之久,依然无法攻克城池。
数倍于敌,可强攻之,此时前军的兵力又是劣势,敌军摆明了一副死守的架势,对此孟尝还真有些无计可施。
此刻,吴程出列建议道:“主君,下臣认为,我军势弱,可待崇侯与大王之军抵达后,我军势众之后,再行强攻!”
孟尝让廉庸展开舆图,没有回答吴程的话,细细思索着,他知道吴程的意思,自己非要赶在崇侯与大王来之前先围住冀州城,恐怕不少将士都觉得,这是自己想要贪功冒进。
其实功劳与否,对孟尝而言可有可无,他也不太想木秀于林,只是有些事情,没办法细说。
总不能说,城中有个狐妖苏妲己,将来会魅惑君王,将这浩瀚的大商带入深渊吧,此时的妲己美艳之名虽然在北疆已经小有名气,但没有人会相信这种无稽之谈,他孟尝是一个勇猛的将军,不是西伯侯那种能掐会算的人设。
孟尝看着舆图上的冀州城,就这么一块地方,怎么瞧都是越看越眼熟,海河水系之下,冀州城呈现出标准的扇形结构。上游支流呈扇面分布,到下游归并成为一条宽度不大的入海河道,即为海河,再由津城入海。
一直把握着手中令箭的孟尝不由得簇紧了眉头,心里升起一阵烦躁,看着死守不出的冀州,面色上流露出挣扎和不忍。
思虑良久,孟尝罕见的没有在大战之前问计于主将,直接对众人下起了命令。
“辛评,你领一军仆从兵,给我绕着冀州城四面八方,挖出一圈壕沟,在壕沟内对后侧埋深拒马,围死城池。东北方与西北方挖土筑垒,修出九座高台。”
“诺!”
“廉庸,你领战兵营三千,仆从军三千,顺着海河一直往上,在江流滩处修筑堤坝,拦水隔江。速度要快,至少三日之内,我要见到流经此处的海河水位明显下降。”
“诺!”
“钟希、钟季,你二人领战兵三千,仆从三千,从海河与扇形左侧隔海河三里处开掘分支河道,待水位降至三成时,贯通支流,后撤百里。”
钟希和钟季互相对视了一眼,神情有些凝重,眼神交流了片刻后,举手称诺。
邹武看着舆图,听着将军的发令,一时也有些迷惑,只是心中有股浓烈的不好预感。
“吴敢!”
“末将在!”
“驻守城外防御工事,若是敌军出城迎战,顺势夺城强攻,若是敌军不出,给我堵死这帮叛贼!”
“末将听令!”
“赵丙往崇侯方向,为我军拖延十日围城时间,理由伱自己想办法,我只要十日,请崇侯务必应允;卞吉、邓志忠,你二人往王师方向,帮我向大王请命,给予我十日时间,若是大王不允,可……可托词假借崇侯所求!”
军令一一下发后,孟尝便让众人散去,只是唯独留下吴程,吩咐他带领剩下半数军士,全力督造简易小舟,有多少造多少,备战攻城之需。
邹武一路沉思,回到营帐内,还在思索着将军的这些举措,攻城为何会用到小舟?难不成将军有陆地行舟,或者飞舟之能?
仿佛是被自己这个可笑的想法给逗笑,邹武摇头甩开胡思乱想的念头。
等等,陆地是不可能行舟的,而将军也不会法术,为何将军要这么做呢?修筑堤坝蓄水,再引渠往冀州而来!行舟?
邹武大惊,立刻起身,手忙脚乱的往将军的主帐跑去。
亲兵正欲寻问邹武来意,却不料被邹武一把推开,也不通传,径直就闯了进去。
“将军素来仁义,何故行此有伤天和之事?”
邹武看着稳稳坐在案几之前,还在思索舆图的孟尝,直接冲下去,一把将案几上的竹简与舆图怒摔在地上,愤怒的质问着。
孟尝冷漠的看着邹武,神情不愉。
“如何有伤天和?”
“我已经看出来了,将军要水灌冀州城,可将军有没有想过,冀州城的守军已经堵死了各大城门,将军若是水灌而入,这冀州城除了五万将士之外,可还有数十万百姓!”
“你也说了,是冀州城的守军堵死了城门,与我何干?”
邹武不能理解,为何回了一次崇城,将军变得如此狠心,往常他不都是爱民如子吗?如今为何又要做如此残忍的事。
“是,堵死城门的是冀州军,和百姓又有什么关系,可将军决水倒灌冀州,不就是在亡这群百姓吗?”
“将军,您如何变得如此暴虐无道?吴戎尹不是说了吗?等崇侯与大王来到,强攻之事当是崇侯与大王该考虑的事情,与你有什么关系?做出此等有违天和的事情,您就不怕您仁义无双的名声遭受污点与攻讦吗?”
孟尝有些失望的看着邹武,邹武是有大才的人,能弯腰做事,也能提笔批阅诸多军务,这样的人,未来是可以托付一些大事的存在,虽然一直对邹武的身份有所怀疑,孟尝却从未追问过他,一直将他引为心腹。
却不成想,他居然是如此看待自己的。
功劳?他需要功劳吗?天下安有二十岁之男爵?就算有泼天之功,他能如何?大王和崇侯还能给他破格提拔为伯爵?
简直荒谬可笑,就算抛去诛杀妲己之事,他也有一万个理由做当下之事。
孟尝也不多说什么,一把拽住邹武的衣领就往营外拖去,无视众多亲兵与军士的目光,直接就将邹武拖到了战兵与甲士居住的群帐之间,一个响亮的耳光就打在了邹武的脸上。
极具压迫力的眼神直视着这个青年,指着眼前听闻动静,出来看热闹的诸人大声喝问道。
“看看这些人,这里有三万战甲,两万仆从军,这些人是你的袍泽,是你的手足兄弟。”
“你再看看外面,这青山绿水之间,是我大商的子民,是我北疆的百姓,强攻?强攻需要多少损失你知道吗?久攻不下需要多少粮秣你清楚吗?”
“仁义,仁义,仁义不是挂在嘴上,如高高在上的那些仙神对着满目疮痍可悲可叹,仁义是要靠自己用双手去打出来的,对待自己人,当如沐春风,视同兄弟。对面的是敌人,是叛贼,是用北疆其他的诸侯的血肉喂养出来的豺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