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封神不正常 第80节

  伍长示意止步,让两人快速返程,去带大军过来,剩下的三人便静静的绕到下风口位置,如同猎人一般蛰伏了起来,监视着营盘中的一切。

  “诶,你们听说了吗?前几天吴氏的巫祝秋病死了,听说巫祝家想要用本家的五十奴隶殉葬,结果惹得主君勃然大怒,亲自上门拉着吴程就去巫祝家里大闹一场。”

  “主君为什么要大闹?可是秋老随葬的礼器逾矩?”

  “听说是因为不满殉葬的人数。”

  “确实,五十人确实多了,如今城里百废待兴,主君和城尹都恨不得让我等一个冬天就怀个十七八个小子,然后一夜生育,一夜长大,过完冬天就跟着大军去北海打仗呢。”

  “哈哈哈!是极,是极,乃翁也想有十七八个小子,就是养不起。”

  或许这两个碎嘴的夯货,闲聊声音有些大,伍长回头瞪了两人一眼,二人才压着嗓子,收敛了一些。

  “反正,最后吴氏的巫祝减了口,只殉十人,还被主君用伤残的战俘与吴氏巫祝换了人殉。”

  “嘁,这不还是要殉吗?我还以为能够直接不殉呢,往年哪家贵族死个把人,不得带十几个下去的,主君这不是多管闲事吗?”

  伍长终于忍无可忍,他和这两个夯货不同,他是曾经跟随主君去过内北海境的,当初那个漫漫长夜,他也是有幸听得主君之志的人。

  “主君之志,岂是你们两个胸无大志之人可轻谈乎?尔等只见主君的英勇,却不念想他的仁义。若非主君宽待,我等皆是奴隶。”

  “尔等莫非忘了?吴淇那个软弱可欺的小人,此时还在临城,死心塌地的跟着袁贼呢!”

  ……

  两名甲士沉思了一会儿,仔细一想,好像还真是,若是那日来的不是孟氏男,换成脾气暴走的崇侯或者晁雷,他们哪里有改弦易张的机会,早就运回朝歌或者崇城,统统做了奴隶、人牲。

  二人满脸通红的说道:“受教了,伍长勿恼,我等粗人闲言碎语是有了些,却从未有过对主君不敬之意,万望勿怪,万望勿怪!”

  “主君之志,当是仁德昭彰,只是这个世道总有一些人心中没有仁德,固守残暴的旧规,阻碍主君的仁政之道,若是按那群贵族的旧时惯例,今年丰收和尔等有何关系?你家能有几亩地?不还是主君分匀男爵土地的收成,再说服那些贵族贴补于民?不如此哪里有粮种给尔等春耕播种,恢复生计?若非主君借了那些存粮,又带人去郊野猎荒,去年的冬天,咱们都得饿死、冻死!”

  “尔等记住,孟地乃孟氏男之孟地,非故北海之外境,自然当兴仁道,往后不论是野人、奴隶、生民,皆为孟人,此为主君亲自示下,谁若是不从,休怪吾不念同袍之情。”

  两名甲士噤若寒蝉,羞红着脸讷讷不语,急忙点头称是。

  “徐徐图之,路要一步一步走,饭要一口一口吃,这是奴隶都知道的道理,我等当为主君手中的利剑,帮助他一步一步慢慢的改变这个吃人的世道,今后不要再说这些混账话了。”

  待得三人说完,远处传来行军的动静,伍长立刻转头向后望去,正是自己手下二人带着数百甲士而来。

  “走,准备围营,今天这一单干完,我等任务就算完成,回家至少能休憩三日。”

  “诺!”

  而远在孟城之中,看着甲士们“一窝”又“一窝”的领着野人回城,露出无奈的表情。

  这群野人简直顽固不化,前面让人去劝服,结果前脚刚走,这群野人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举家搬迁。

  也不知道吴淇以前骗过这些人多少次,看见大军就跑,听到招安就逃,浑然一副把“城里人”列入失信名单的样子,油泼不进。

  无奈之下,也只能让甲士们轮流进山,将他们一个一个的“请”出荒野,先抓进城里,不黥面,和奴隶一起干活,等到什么时候愿意相信,愿意转化为生民了,再凭借战功晋升。

  就为这事,城里的贵族、巫祝、卜筮之人纷纷“造反”,三天两头的上门劝说于他,说他是在倒行逆施,是残暴不仁,是剥夺“百姓”特权的暴君。

  反正,这会儿的孟尝算是回过味儿来,和他们一起压榨“奴隶”、“野人”,便是仁慈,是道德。反之,就是暴政。

  百姓一词,在他们的眼中根本不包括那些奴隶和野人,甚至于他们根本没把这些“牲口”当过人。

  吴程有些疲惫的走上前来,轻声问道:“诸君,坊间开始有流言四起,说您……说您……”

  孟尝翻了个白眼,不用猜都知道是哪些人放出来的。

  “说我行暴政,对吧,是殷商大逆不道的诸侯男?”

  “呃……要不,派人上门堵住他们的嘴?”

  “可笑,堵住嘴他们就不能说了?流言如洪水,堵是堵不住的。”

  “那也不能放任他们败坏您的名声,这些话若是传了出去,莫说你才发了招贤令,就连城中一些愚昧之人都会被这些流言误导,造成不好的影响。”

  说实话,若是可以,孟尝真的想拔剑就杀,杀到这帮人再也不敢碎嘴乱说为止,可是以杀止杀,何时尽也?贵族是杀不完的,不从根源上解决问题,杀了这一批贵族,后面还会有新的贵族的诞生,这是制度与阶级的问题。

  现在就是一个硕大的难题,想要快速提升孟地的实力,就必须要开源人口和荒地,这一切都需要人口的支撑,可人口的消耗与命脉都在奴隶制与各项人殉、人牲的问题上得不到根除。

  要改变制度,就要面临固守旧有制度的贵族们的挑战,不改变制度,一切都岁月静好的发展,那么孟地还会是曾经的那个垢城,历史车轮所携带的惯性,根本挡不住未来的危机,他还不如卸甲归田做个陶朱公,坐看云卷云舒。

  两权相较取其轻,横竖都要被挑战,失败都是要死,孟尝选择最难的那条路,挑战旧有的制度,一步一步往前赶,至少就算死,也算是死在推动历史发展的路上,而不是螳臂当车的被历史的惯性创死。

  “通知下去,来年的春祭,孟地、青阳关、橉城不许用人牲,改用三牲。”

  吴程大惊,望向四周,喝退亲兵警戒周边后,靠近低声说道:“您疯了吗?前几日还在和您说,徐徐图之,现如今您这又是要作甚?”

  孟尝死死盯着吴程,缓缓问道:“吴程,你是吴氏子弟,按理说你应该站在他们的角度上去思考问题,此时你却又不停的帮我制定这些新规新政,你想图什么?我应该相信你吗?”

  吴程立刻跪倒在地:“下臣不图什么,下臣本是吴氏旁支,原以为此生抱负仅限于一城市尹而止。”

  “您知道吗?当日主君买奴替牲之时,吴程心中一直提心吊胆,害怕您拿民充牲,那样的话,您与吴淇何异?但是您没有虐民,也没有卖惨拒献。您可知道当时下臣是如何想的吗?”

  “吴程宁随一迂腐的仁主,一起走向深渊,也不愿再事庸主,做那屠戮同族的刽子手,主君,您可以完全信任吴程,吴程是孟地的府尹,而绝非吴氏的宗亲。”

  孟尝看着吴程诚挚的目光,他也不知道自己该信还是不该信,他没那个读心的本事。

  若不信,如之奈何?势孤力单者难成大事也。

  “你以私人的名义,偷偷告知吴氏,孟尝即将入有崇氏为子,崇侯有意立其为崇国继承人,若是孟尝他日为伯,诸城氏族族长皆为男爵,孟尝为侯,氏族皆可晋伯爵,若孟尝为伯侯……”

  吴程一脸震惊的看着自家主君,张大着嘴,难以置信的问着:“这……主君您说的是真的?”

  “也不算假,崇侯确实问过我的意思。”

  “只是我没有答应。”

  “那您这不是在骗人吗?您既然无意入有崇氏,为何又要拿着这个幌子去和氏族们说这些?”

  孟尝无奈的摊开手:“所以,这不是让你以私人的名义,偷偷的透露嘛!未来咱们一步一步往上爬嘛,能爬上去自然就能兑现,爬不上去那也不怪我啊,这是你说的,我何时说过这话?”

  “先让他们帮我弹压住其他的中小氏族,助我改革换新成功,后面完成大事之后……”

  “那可就由不得他们同不同意了!”

  精力有限,又是上班的一天,只能偶尔爆发,没办法维持日万,但是两更我还是会尽力维持的,到了周末和假日会疯狂码字存稿,筹备加更。

  对了,今天的章节后明天的第一章又关联,既是点题明志,也是为将来做打算。新的征程预告一下,即将起飞。

第100章 千古流芳

  仅仅两天时间,原先坊间还有传闻,尽是些孟氏忘恩负义,倒行逆施的流言,可两日之期一过,流言瞬间消失。

  无数愤怒的民众本想找出散布流言者痛殴一顿时,却发现那些在市井酒肆散播反孟言论的人话风一转。

  千古仁德之人,孟氏男具有善卷老人之德行,连身份卑微的奴隶、野人也被感动到纷纷走出山林,想要在其治下生活,用词夸张,夸到孟地最崇拜孟尝的吴敢等人,都不禁掩面而走,觉得过于浮夸。

  可百姓们爱听,他们甚至都不知道善卷老人是谁,可这并不妨碍他们传播。

  所有的政策在贵族掌权的中低层官吏那里,统统一票通过,春祭改三牲?那是仁德的表现,我等受到感召,必须支持!别说春祭,秋祭改三牲都行,想来仁慈的天神,和披荆斩棘建立功业的先祖们应该不会怪罪吧!

  这可是为了氏族与人族的发展,他们应该理解,就算是未来有天灾惩罚,那也是罚那些黔首,和他们贵族、巫祝又有什么关系?

  趁着形势一片大好,孟尝大刀阔斧。

  先是改革官职,把各个称谓从什么都叫尹,改成了“三尹九士”,各城官职依旧,但是在其之上建立完整的男爵府体系,类似于朝歌与崇城之间的内外服一样,只是没有撕裂般的不干涉,六城需要向各自的内府属官建立上下级关系。

  戎尹主管军事,府尹负责行政,吏尹负责监察。

  其下九士,巫士主管六城祭祀、礼仪规矩,为九士之首,其下设有廷士、郎中令、卫士、典客、内史、工士、马政、族正。

  除了戎尹改为了邓志忠,府尹任命为吴程,吏尹任命为内北海境代表人物钟希。其余九士取自孟地四城、青阳关、橉城、即城、莱城,以及崇城老将廉庸。

  部分职位只是暂代,孟尝也没办法指望廉庸和这些氏族子弟能物尽其能,不然也不会广发招贤令。

  先从根本上将手底下能确定的土地与飞地链接在一起,为后续整合北海做好前期的准备工作。

  对于孟尝这一副将整个北海疑似要鲸吞一样的动作,诸城贵族欢呼雀跃,还有什么能比主君上升势头迅猛,具有雄心壮志更让人值得高兴的嘛?

  当然有,那就是据说传自吴程的那一番密语,崇侯本就对孟尝有些纵容,再结合至今未曾接回长子崇应彪来看,不由得他们不深思。

  安排好诸多事宜后,冬季已经过半,大雪稍停。

  孟尝叫来奴营的淳雄、于越、蜚奴三位主事前来主府。

  目前整个奴营也是极为有意思,应了那一句话,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奴营分成三个阵营,淳雄所代表的戎族奴隶,于越为代表的原北海境各军俘虏奴隶,蜚奴所代表的孟地世奴。

  对待他们,不需要像贵族一样,说太多的弯弯绕,他们听不懂,也不愿意去听这些,直接上狠活才行,蜚奴还好一点,已经吃到了奴隶转生民的红利,对于心怀希望的淳雄,心中还有荣誉的于越,简单的生存问题满足不了这些人的欲望。

  “未来,我计划成立三个新军,尔等三人负责此事,往后如有战役,俘虏交由于越,戎族交由淳雄,世奴交与蜚奴,尔等要好自管教。”

  胆子最大的淳雄立刻问道:“将军,我等可为民乎?”

  “可!”

  三人狂喜,就连目光闪烁,状如鼠一般的蜚奴都眼冒精光的看着孟尝。

  “但是,尔等需遵我孟地之规。”

  “吾与尔等约,新奴三军可暂行条令,奴上阵者,杀一人,割其左耳为一首,每首积一分,三分者可为奴士,任奴营之官,五分者可予地一亩,予家中一子生民之位,十分者地三亩授居所,赐生民之位,子孙可脱奴籍。”

  “尔等可有异议?”

  堂下三人面面相觑,若是得奴一万,按将军这个算法来计算,不得杀十万敌军才能让所有人摆脱奴籍?

  “主君,我等无异议。”

  “但是淳雄敢问,若我等晋升为民,若有战功,可否任吏?可否进爵?”

  “既为生民,自当一视同仁,若有战功,可按旧时之例。”

  其实,孟尝很想学一学秦国那一套军功进爵的制度,只是目前需要改革的事情极多,也缺乏能跟进这些事务的主管,各项条件都不成熟。

  一步一步来,能拉动奴隶做为敢死之士,杀十人进一人已经在挑动其他阶层的既得利益。

  若是直接以军功晋升作为军制,小小的孟地不需要其他诸侯口伐笔诛,自己就会内部崩散。

  先从奴隶开始执行,让其他的战兵和甲士们看到战功晋爵的好处,然后让他们自己求着上门改制。

  既能削弱大家对奴隶脱籍的反感程度,也能为日后的战争提供制度参考。

  至于这十分的等级制度,对于奴隶而言可不是轻松能达成的,五分往上才算是能真正的摆脱奴隶身份。

  能杀五人,已经足以称为军中极其难得的勇士,这一批奴隶,其实没那么高的战力,不想特意送死,只能慎用之。

  “淳雄/于越,拜谢主君。”

  只有蜚奴有些失望,原先事农桑,帮助做些仆从军能做之事,便能晋籍,现在没有这个福利了,当初胆小的那批奴隶,错过了仆从军晋籍的机会,再往后恐怕永远都得不到晋籍的机会。

  想要晋籍的奴隶,自然会奋不顾身的冲进洪流,为后人做些什么,而没有动力的奴隶,孟尝也不需要为那些人争取太多。

  他不是圣人,做不到面面俱全。

  让三人退下之后,孟尝揉了揉眉心,稍微放松了一些心神,然后对着辛评问道。

  “廷士的位置,你真的不去?”

  “主君说笑了,我只是一个胸腹无韬略,只会在军阵里舞枪弄棒的匹夫,您对于廷士的要求极高,我看啊,除了您自己以外,恐怕也不会有人能做到您所描述的那边法治改革。”

  “主君,恕辛评直言,您是否操之过急?改革之事没必要一次解决到位,您已经改动了吏制,又改动军制与奴隶,这已经是极为了不起的事情,任何一件放眼天下都是离经叛道的事情,也足够您在历史的记录上留有浓厚的一笔,您究竟在着急什么?”

  孟尝也不知道,只是用手指沾着水,在桌子上写下一个“法家”,默默的感叹。

  诸子百家争鸣的时代,若是能提前几百年,那该有多好啊。

  此时之儒家未曾成型,但是已有苗头,圣贤之说从西周始,已经吹拂了中土大地,颇受大家的认可,兵家之道也越演越烈,但是当今天下的兵家之说也没有太过于明确的理论与核心基础,大部分都是口口相传,以经验累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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