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原本可都是对那个年轻人寄予厚望的。
倒是原本对顾惊云似乎不怎么看顺眼的大长老,今天也表态,扼腕叹息道:“力争上游并非所有人都能成事,可怜这世间又多了一缕剑下亡魂!”
看似跟着叹息,实则嘲讽居多。
顾时迁却不以为意。
顾家传承多年,挑战剑冢本来就是九死一生之间的事,出不来实属正常。
“不过是死一个看起来天资不错的后生罢了,一个人倒下了不算什么,还有千千万万個后辈站出来。”
“有剑冢在,我顾家源源不断的产出后辈,总能继续出天才!”
“再说了……”
顾时迁承认自己看走了眼,既然顾惊云会死在剑冢里,说明他根本不是真正的天才。
他淡定地回到地下祖地,回到了祭坛附近。
虽然,挑战者死在剑冢里了,根本是不需要收尸的,他们会成为那些剑冢们的养分。
但俗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这事儿对于祖先来说也是一样,他们这些后代,还得再去流点血,来恭送那袈裟里的三只祖传的玄鸟。
然而,眼前的一幕却让所有人惊呆了。
只见那原本打开的遗迹大门消失不见,原地的祭坛上更是一片狼藉,地上四分五裂,碎石遍布,完全看不出原本那玄妙的法阵阵纹了。
“……”
看到这一幕,顾时迁和家族长老们都是脸色惨白一片。
这样的情况怎么可能?
剑冢入口的祭坛呢?
我那么大一个祭坛呢?
刚刚还在的!
“这,幻觉,幻觉吧……”
顾时迁宛如梦中,摇摇晃晃地回头去看几位长老,却从对方脸上看到了和自己一样的惨白和惊恐。
现实彻底击碎了他的侥幸心理。
这下不得不承认了。
剑冢入口,用来承载法阵的那方白玉石板,彻底粉碎了!
法阵没了可以再画,但是这材质特殊的白色石板,却是家族的根基,根本无法复制的。
至于用其它材料复制什么,有什么用?
没有基地的祭坛,那还能叫祭坛吗?
“家主……”有位长老声音发颤,想说些什么。
顾时迁强忍着内心的恐惧,一言不发,快步走到祭坛前面。
祭坛前面的那块石碑,现在也是倒在地上,碎成八块。
一个古拙的箱子躺在地上。
他深吸一口气,宛如赌徒开骰盅似的,缓缓掀开盖子。
那方袈裟还在。
他先是松了口气,随即发现不对。
袈裟还在,但是上面那三只祖传的金色大鸟不见了!
顾时迁一脸茫然,突然莫名其妙升起一个念头:也好,至少这次不用恭送先祖了,以后也不用了。
他急忙将这大逆不道的念头甩出脑海,回过头去,发现众长老也是一脸茫然。
整个地下洞窟,彻底陷入了死寂。
只剩下他们的心脏在快速跳动,很有规律,似乎是在呐喊:
剑冢没啦。
顾家就要亡啦!
……
……
傍晚时分,废土边缘地带。
地标约莫位于(15,19)附近,一处相对老旧、并且上一任主人残留的居住痕迹已经明显超过半个月的孤零零房子里,一堆篝火正在燃烧,驱散了这初冬傍晚赶来的寒意。
一男两女三个人,正围着这篝火,开始享用今天的晚餐:一批开盖即食、但如果经过加热味道会更鲜美一些的罐头食品。
一人身材高大且有力量感,背一捆扇子型排开的钢筋;另外两女中一个紧身黑衣宛如刺客,另一人白裙飘飘像是来观光的大家闺秀。
如此有些另类的组合,除了徐束和顾盼、顾月明三人,自然也找不出第二人选了。
自从和唐柔等人分头行动后,经过昨天一天一夜的长途跋涉,再加上今天一整天的行进,他们终于从(19,19)的灯塔补给点处,一路向西,来到了这已经废弃的(15,19)补给点。
今天是十二月的第一天,而且太阳已经快落山了。
顾月明半蹲在一处歪歪斜斜的木头小凳上,小口小口吃着食物,便感觉到自己身上一处略微震动起来。
她神情微动地走到一旁隐蔽处,打开了震动的来源,她的升格驱动。
于身前光幕显示出了一个私聊信件,信件来自于顾家家主顾时迁,内容十分简短干练,充满了力量感:
“众所周知,每一位剑主都是我们顾家宝贵的财富,都是需要好生保护的弱小存在,要让他们有足够时间成长起来,才能重振家族声威。
“务必保护好你的剑主!若有差池,族规处置。”——顾时迁,三阶宗师。
啊?
顾月明表情顿时一呆。
才过去一天啊,为什么态度转变的这么大?
家主,我还是欣赏你昨天桀骜不驯、大道无情的样子……
虽然心里这么想,不过顾月明仍旧是颇为正式,不敢逾矩地回复了顾时迁的消息:“保证完成任务。”
随后,她默默走回篝火旁,眼神颇为复杂地看着正在大口进食的徐束和顾盼两人。
近乎两天一夜的时间,却只前进了不到50公里的距离,这速度要说不慢的话,确实有些自欺欺人了。
不过考虑到此行的目的主要是狩猎并且磨练自身,那么速度慢点,原本似乎也情有可原。
但实际上的情况,却不是这样。
不是慢,而是,压根就没动。
是的,没动!
从那处诡异的险恶之地离开后,才走出不到十公里,徐束在路边找了一处看起来十分坚固的地堡废墟建筑,提议要休息。
然后,他也不管两人是否有什么意见,直接自顾自就进去开始休息起来。
而且这一休息,就是一整天,直接在小黑屋里狠狠地缩了起来。
到了昨天晚上,自然更加有理由了,也是连门都不出。
顾月明人都傻了。
说好的狩猎呢?说好的通过战斗磨练自己呢?你怎么全给忘了?
不过,即便心中颇有些怨言,但是顾月明却是敢怒不敢言。
没办法,她现在有一个小小的把柄,被徐束拿捏在手里。
那就是,关于她的另一个伪造的身份——“顾月稀”。
她生怕徐束提起这事,让顾盼戳破她的谎言。
所以,早早就偷偷拉着徐束,私下给他扯了个谎,说什么顾盼这孩子从小和她的大姨顾月稀不和,所以希望徐束千万不要在顾盼面前提起关于她“大姨”的任何事情。
总之,反正为了完整的扯谎,顾月明使出了浑身解数,巴拉巴拉的编了一大堆,谎是越撒越远,细节是越说越完善,煞有介事。
最终得到了徐束同意的回答后,她才觉得心中的大石头落地了。
虽然事到如今,她已经忘记了自己为什么这么害怕身份暴露的事情,但是执念存在的意义,就是不需要理由也要去执行的。
总之,绝对不能被发现。
于是心中再多不解,她也不敢问,也不敢多说,只能老老实实在这待着,甚至还主动劝解了一下感到十分困扰的顾盼。
好在,直到今天早上开始,徐束终于行动了。
然而徐束今天的行动,也让顾月明感到十分居然有九分的怪异。
她看到徐束对着太阳笑了笑,像是晨曦教会的信徒一样对着太阳的方向指了指。
接着,六点钟刚出头,她就看到徐束冷不丁地爬了起来,速度极快的冲出了边境线,冲入了荒原之中。
顾月明差点吓一跳。
不是,这就出去了?
正常狩猎,都是至少集结一队人马,才缓慢向外推进的啊。
他就这样直接莽撞地冲出去了?
好在,不到半小时,徐束就手里拿着两枚硕大且丰满的侵蚀结晶回来了。
身上虽然沾了点血,但一点伤痕也没有,这都是怪物的血,他大获全胜。
顾月明稍微放了放心,她现在才发觉,这个她很中意的后生,似乎有些过于莽撞了。
该教育教育了!
她来不及开口,就又看到徐束又朝着太阳的方向望了望,旋即又是毫无预兆地,向着荒原外的一处山丘奔了过去。
顾月明忍不住看向顾盼问:“他这人是以前就这样,还是现在突然变了?”
结果当然得到了以前就这样的回答。
顾盼甚至觉得有点怀念。
想当初在某座监狱里,这个家伙也是如此,每次待一会儿就突然冲出去,然后就带着战利品回来。
“不过姨娘你放心,事不过三,这家伙最多发疯三次,就会安分守己。可惜了,他居然没叫我,而是独吞怪物,唉,我本也想试试我的剑的!”
顾盼摸了摸剑柄,却没有说实话,她其实“知道”徐束可以预知未来,徐束自己告诉她的,修炼的功法特殊来着。
只不过,她为人小心,即便是养育自己长大的姨娘,她也是留了三分,所以没有说实话。
“说起来,修炼……”顾盼眼睛一亮,忽然想起什么,就和顾月明说了什么后,自己也独自一人跑了出去,她却没有往边境外跑,而是往东边方向行进了一段路。
留下顾月明一个人在这个废弃的小地堡里独守空闺。
接下来又是一小时左右的工夫,顾盼率先回到了地堡。
她没有太多变化,也没有参与战斗,但是开了一辆之前被丢弃的越野车回来。
这倒是让顾月明觉得欣喜,心想还是盼盼聪明,知道去找一个代步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