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相信。
但，理智告诉他，今日应是走不出这圣主殿了。
“圣……圣主，老奴不知圣主这话是何意？驾驭……这，这岂是老奴可以揣度妄言的……”姬昆颤声。
“没什么可以不可以，说说看，我想听，毕竟昆老是最了解天武帝的人了。”姬长天笑道。
这个笑，十分诡异，甚是恐怖！
姬昆一直躬着身子，没有抬眼，他的目光一直都看着地上的古老青砖，心中突然间悲戚了起来。
他没有说话。
半响都没有吱声。
姬长天也没有催促，整座圣主殿依旧是寂静无声，但所有的人目光始终都在了姬昆的身上。
其实，从猝然间被姬长天点名，姬昆心中就已经有了不祥之感了。
只是他不敢相信。
毕竟，他可是姬家的守门人，兢兢业业忠心耿耿的为姬家守了一千多年的山门啊。
但！
姬家不信任他了。
姬长天不信任他了。
而姬昆心中一度最担心的局面，也不可避免的发生了。
良久之后。
“扑腾”一声。
平静终究是被打破了。
是姬昆搁下了拐杖，伏跪在了圣主殿之中。
而后，面门贴地，颤声呼道：
“圣主，老奴老了，人之老矣，其言也善，所以老奴希望圣主能耐心听完老奴接下来说的话……”
姬长天没有说话，负手而立，脸色愈发阴冷。
殿内其他族老一样是目色冷漠，没有任何的情绪变换，看向姬昆的眼神仿佛是在看着一条看家的老狗而已。
“圣主，如若可以，天璇应当以最大的真诚和大汉交好，万不可动驾驭控制之心！”
“而今姬家和陛下之间的关系还不算差，有小主在，天武帝多少都会给姬家几分情面的，所以……”
姬昆的话刚刚说到了一半，姬长天勃然大怒，冷声喝住：
“够了！”
姬昆沉默，伏跪的身姿压得更低了。
姬长天定定的看了姬昆良久，而后闭目，轻吸了一口气，随即拂袖，背过身去，冷声道：
“昆老，你确实是老了，放心，我会给你一个体面的。”
这话一出，伏跪在地的姬昆身子陡然一颤，没人看到他的老脸之上此刻是两行清泪划过。
姬昆没有说什么，只是三叩拜，最后脸面伏地。
他其实还是有话要说的。
如果可以的话，他想再见小主最后一面。
但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圣主说给他体面，让一切结束在圣主殿就是他最大的体面了……
姬昆这三叩一伏地，便是再也没有起身了。
良久之后。
一位老妪开口，冷漠道：
“圣主，姬昆已经自绝而亡了。”
“这蠢货，早就该死了，让他去监视小皇帝，结果却成了小皇帝的人，处处维护小皇帝，不知道的还以为小皇帝才是他的主子呢，哼！”有人冷哼。
“罢了，姬昆也算是为我姬家尽忠上千年了，他是小主最信任的老仆，给他一个体面，也是在为小主着想！”有人感叹。
……
圣主殿的气氛算不上压抑悲戚。
姬昆的自绝在他们看来，不过也是离了心的看门老狗自取灭亡罢了。
姬长天转过身来，只是瞥了一眼姬昆，而后轻喝道：
“来人！”
不一会儿，殿外涌入了一众人等，看着这殿内场景直接就呆滞住了，完全不知所措。
姬长天坐回圣主宝座，抿了一口茶水，语气多了几分悲戚，道：
“昆老折戟合体境四重天，大脉逆转，我姬家众族老极力救助，可终是回天无力！”
“唉……”
“传我圣令，厚葬昆老！”
言罢，姬长天掩面，摆手。
“属下遵命。”
进殿的姬家亲卫叩跪领命，而后齐力将姬昆的尸身架了出去。
圣主殿再次一静。
没一会儿，天旋山荡起了钟鸣之丧音。
而此时，姬长天却似乎根本不在乎的外面的钟鸣之声，他看着殿下，目色有些暴戾阴狠，启口，道：
“壶悬州一战，大汉是不应该赢的！”
“姬昆对姬家撒谎了，皇战妖尊一说应该是真的，而击杀皇战妖尊之人，不出意外的话，定是那位叫做杨戬的人。”
“大汉这一次很高调，这不符合小皇帝的一贯作风。”
“我了解他，此人虽年幼，但城府极深，精于算计。能抵御击杀合体境五重天应是他们的最大极限了，否则的话，以小皇帝的秉性，他一定会藏一手，扮猪吃虎。”
“但这一次，他在扮虎，想要震慑住妖庭，以减轻妖庭对于西天域的冲击。”
殿下姬家族老皆是点头认可。
确实，大汉这一次完全就是一改常态。
纵观大汉一路走来，从南苍孤岛到登临西天域，一直都是以弱示人，然后再迅猛出击！
但这一次，太张扬太高调了，直接宣扬壶悬州一战是何等大胜。
他不怕这样会彻底激怒妖庭？
但，这是怕的事情吗？
怕了，妖庭就不会疯狂报复西天域大汉了？
反倒是气焰滔天，却有三分可能会真的唬住南天域妖庭，让妖庭畏手畏脚的不敢直接反攻！
但这，显然不是姬长天想要看的局面。
就如他说的那句话。
壶悬州一战，大汉是不应该赢的。
“圣主所言不假，这大汉不仅有仙兵镇国，又有那么多的盖世天骄，那天武帝和帝后已经是万古不出，后面又冒出了个圣府府长，现在又出来个杨戬！”
“他们现在还没有兑现天赋，但时间一到，根本不可想象！”
“说的没错，本来以为这次兽潮妖乱能让扼杀一下大汉的势头，最好是让其直接陷入不死不活的状态，而后求救依附于我们天璇姬家！”
“可惜，可惜了啊！”
“听说妖庭这一次也是震怒无比，麾下三大妖族之二的麒麟族直接请命，要血洗天安都，但以老夫看，不太现实！”
“确实不太现实，大汉的镇国仙兵在镇杀兽潮之时显露的威势太无解了，老夫甚至担心……”
……
殿内众说纷纭。
但这时，姬长天陡然间脸色一变，像是气急败坏了一样。
“不可能！”
“我绝不允许大汉再侥幸逃脱一次！”
“西天域必须沦陷，大汉必须要被妖庭踏破，最好，那个小皇帝就此泯灭！！”
姬长天嘶吼道。
这话，着实震骇到了整个圣主殿。
所有人面面相觑，而后倒吸了一口气冷气。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圣主竟然对天武帝动了杀心了！
但！
片刻之后。
有几位族老似乎想明白了，脸色一沉，阴狠而毒辣，起身，道：
“圣主圣明，这个天武帝确实不能再留了！”
“大汉的核心就是天武帝，可以说是天武帝一手缔造了大汉，没了这根主心骨，大汉将什么都不是！”
“等……等一下，你们的意思是？”
“没错，抹杀天武帝！”
“不能再等了，更不能将这个希望寄托在妖庭身上，天武帝活的越长，局势对我天璇就越是不利！”
“可……可是，大汉和我天璇姬家是盟友啊，不管怎么说，那小皇帝对我天璇还是向来敬重的啊，这……这不好吧？”
……
圣主殿内，气氛突然就变了。
这话题不知怎么就延伸到了要抹杀天武帝这一步了。
有人激进，兴奋狂热无比。
有人保守，尚有几分良知，或是迟钝一些的，是相当的惊骇震颤。
杀天武帝？
怎么就要杀天武帝了呢？
毕竟从过去来看，天璇姬家一直都是扶持着大汉的，派出姬昆庇护赵元开周全不说，甚至曾经一度极力促成姬家小天女和赵元开的姻缘好事。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