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说钱瑾死了?沂州反了?”
丞相府中,之前还云淡风轻的丞相,看着静安这浑身是伤的样子,脸色也有些不淡定了。
“怎么打成这样?沂州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不是一个煞气入体,是两个。”
静安和尚叹息一声。
“钱瑾的情报有问题,那是个陷阱,如果不是贫僧跑得快,怕是要死在那里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深吸一口气,丞相拍了拍静安和尚的肩膀,以示安慰。
这倒算不上什么临阵怯战,又或者说,这才是最正确的选择——与其不明不白的被两个煞气外放的高手打死在沂州城里,还不如留着有用之身赶紧回来,一方面是能将情报带回来,另一方面则是活着的话,好好养一养,也还是能恢复战力的。
每一个能做到煞气外放的高手基本都是万人敌的水准,都是宝贵的人才,又怎么能轻易死了呢?
“去吧,好好养伤。”
又查看了一下静安和尚的伤势,丞相叹息一声。
虽然不知道那沂州的反贼到底怎么想的,之前说什么不反,眼下又突然反了,搞得跟精神不正常一样,但眼下钱瑾既然死了,反贼占据了沂州,那么这一切也就都成为了既定的事实。
既然有了反贼,那平叛也就成了必然。
不过既然要组织平叛,那么沂州出现了反贼的事情,终究也还是传了出去。
“什么?沂州居然反了?反贼杀了统兵都督?”
老话说得好,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只是三五天的时间,大江南北便都收到了这个消息。
收到归收到,但人们对这件事倒是没什么感觉——当然,刚开始的时候还是会有些惊惶的,毕竟这不是平日里那些捕掠人就能搞定的山贼路匪,而是大陈境内第一股真正意义上举起反旗的势力,眼下突然冒出来,自然会把人吓一跳。
不过怎么说呢,又不是反在自己所在的州,关他们屁事?
因此,除了少数有点其他心思的豪强之外,大多数人还是在安静过自己的日子,平日里怎么过,眼下还是怎么过就好。
而这些日子人里面,甚至包括事发当地的沂州人。
“什么?你说我们沂州居然反了?反贼杀了统兵都督?”
面对着那些外地人的询问,沂州本地人往往会开始挠头。
“都督死了我倒是知道,之前出殡我还过去蹭流水席来着,不过你说沂州反了……有这回事?”
倒也不是他们反应迟钝,而是他们确实没感觉到什么变化,他们只知道都督死了,甚至不知道都督的死因——不过都督怎么死的关他们屁事,反正他们那位钱都督平时生活里搞得很乱,哪天暴毙都不奇怪。
他们只需要知道会不会有流水席就好,有的话,那也算这位钱都督死前最后做了件好事。
事实上沂州百姓到现在都还在等待着新都督的上任,不过他们也能理解,消息从沂州传到建康都城,再到朝廷敲定人选,再到新都督上任,这套流程怎么也得走一阵,因此大伙也都不怎么着急,各过各的就好。
所以他们怎么突然就反了呢?为什么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这一茬?
“没道理的,这真没道理的”
十来天后,杜乘锋看着过来串门的李木匠,目瞪口呆。
“伱说我居然反了?我杀了统兵都督钱瑾?我怎么不知道?”
“懂你意思,这种事亲口说出来毕竟不好。”
看到杜乘锋这幅表现,过来串门的李木匠叹息一声。
“兄弟啊,你毕竟有这一身本事,如果真有这心要做大事,当哥哥的也能理解,我这次来就是过来说一声……乡亲们已经在这件事上讨论几天了,就,你如果真要这么做的话,他们也不是不愿意跟你……”
“哎不是,这没道理的,这真没道理的。”
杜乘锋瞠目结舌。
怎么就快进到做大事上了?这都什么跟什么?他不过就是因为之前跟刘博伦的谈论,脑子突然卡住了,就干脆闭关一阵来研究自己的力量体系——这些天里,他一直都在磨刀,顺便调试自己的各种技术,过于沉迷的他甚至连门都没出过,甚至连钱瑾死了都不知道。
他自己造反的事情,他自己为什么会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所以钱瑾到底是什么时候死的?”
“是你闭关之后了。”
听到杜乘锋这么说,李木匠再次叹息一声。
“懂你意思,毕竟你要做大事的话,名声上要干净一些……我回头去跟乡亲们说一下,让他们也出去多说两句,就说那钱瑾是自己失足跌死的,跟你没有半点关系……”
“哎,不是,我,哎。”
眼见得李木匠这一副“不用说了我都明白”的姿态,杜乘锋彻底没法说话了。
在李木匠自己已经有了想法的情况下,他这边就算说再多也都是白给——主要是他这边也很费解,他就是正常的在过自己的日子,这些天甚至连门都没出过,这都能把钱瑾的死怪在他的头上,真没道理的。
所以为了弄清楚事实的真相,他第一时间找到了队伍里看起来最有脑子的那一个。
“老刘,你……啊这。”
才找到刘博伦,杜乘锋却有些不知道该不该上去搭讪。
原因无他,刘博伦眼下正一个人喝酒呢,两个大酒缸摆在身边,面前的桌子上更是摆了一大桌子菜,正所谓山中走兽云中燕,陆地牛羊海底鲜,其丰盛程度,哪怕杜乘锋这种吃过见过的太平人都为之乍舌。
很显然,钱瑾的死亡,对于刘博伦来说不算好受,那终究是昔日的同窗,甚至可能是曾经的朋友。
所以刘博伦才会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
“咦?你来了?我还想着要不要给你带点过去呢。”
眼见得杜乘锋居然推门而入,刘博伦连忙站了起来。
“你看看这一桌子!都是我从流水席上带回来的!今天上的可都是好菜硬菜!”
“我……”
杜乘锋半天说不出话。
合着这刘博伦压根就没伤心。
“那你刚才叹什么气?”
“废话,这席面也太不讲究了。”
说到这个,刘博伦的脸色就黑了。
“也不来点花生蚕豆之类的,让我拿什么下酒呢?”
第一更送到,第二更我尽快,以后大概就是十二点一更,半夜一更了。
另:感谢大伙投出的推荐票和月票,谢谢大家的鼓励与支持。
我继续去码字,大伙早点休息,早晨见。
(本章完)
138.第137章 结果论
第137章 结果论
在仔细询问了刘博伦之后,杜乘锋才知道,在自己闭关的这十来天里,都发生了些什么。
在他闭关的第一天,钱瑾就死了,这很难不让人浮想联翩,都督府那边不是没有想过来讨个说法,可摄于杜乘锋那份恐怖的武力,又不敢大闹,于是思前想后之下,这沂州城的主簿也只能派了人过来,准备先找旧兵营这边的蓟北流民们问问,看看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说是问问这些流民,其实就是让这些流民去帮忙问问杜乘锋,这也算是迂回一下,大家都保留一些最基本的颜面。
可蓟北流民又哪里懂得这个。
突然来个人说都督死了,你们是不是要造反,蓟北的乡亲们也陷入了迷茫。
难道真要反了?
好像还没到那种程度吧?虽然眼下颠沛流离,日子过得也有点紧巴,但是眼下大伙都安定下来了,自然也就都有着光明的未来——至于杜乘锋的话,他们也都是熟悉的,也都知道那位杜壮士跟他们一样,就是个过日子的性子,这种人你让他多干活都是不可能的,还指望他造反?
可不管怎么说,这沂州的都督确实是死了,一摊尸体都被铲进了棺材里,流水席都摆上了。
于是,吃完了席的乡亲们也只能找到杨老头和刘博伦,这俩人算是队伍里仅有的两个聪明人了,一个豪族的族老,另一个则是退下来的官员,他们俩对这件事,看得肯定是更透彻——当然,这么大的事肯定是要先找杨老头,这才是蓟北自己人。
然而在乡亲们找到杨老头的时候,却发现这位沉稳的老人,反应比他们还要激烈。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难怪这个壮士会来到杨家堡,原来是祖宗显灵了,祖宗这是要我杨家再来一遍!再从一次龙!”
一边哆嗦着,杨老头一边跑出去召集那些杨家子弟,准备说点大事。
这是乡亲们第一次见到,有人能把轮椅摇的这么快,简直像是在地上飞,他们都看不清轮子了。
很显然,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杨老头已经嗷一嗓子魔怔了。
于是乡亲们只能退而求其次,过来问问刘博伦这个兖州人是怎么看的。
好在这刘博伦虽然是个醉鬼,但是他不魔怔,甚至在喝多了的状态下,还是很有条理的回答了他们。
“你们说的这个事情,我也不太清楚,但是杜乘锋那边,伱们也先别过去……这是为了你们好,毕竟他那边这几天确实也有点危险。”
这是实话,也是杜乘锋为什么需要找场地的原因,之前杜乘锋这边被刘博伦一句话点到,意识到自己磨刀的时候就是所谓的“玄之又玄”之后,便开始闭关琢磨这个玩意了,像这种“玄之又玄”的状态虽然对自己来说是好事,但对他人来说可未必。
比如最简单的例子,万一杜乘锋无意识激发了烈焰刀刃,五丈长的距离捅出去,但凡扫到点什么,这都是重大安全事故。
所以为了这些乡亲们的安全着想,刘博伦哪怕喝醉了酒,也记得别让别人贸然凑过去。
“他正在研究力量的真谛。”
考虑到乡亲们不懂什么叫煞气,也不知道什么是玄之又玄,刘博伦当时便用了一个委婉的说法。
“他正在思考自己的力量是怎么来的,给他点时间,好吗?”
可谁能想到,此言一出,乡亲们顿时哗然。
力量的真谛,乡亲们是不懂的,可说到谁最有力量,他们却是都知道的——众所周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最有力量的当然是那九五之尊。当然,皇帝能不能打,他们是没见过的,可他们至少知道,皇帝一句话,就起码能弄死一个村的人。
这无疑就是力量的体现,皇帝肯定就是最有力量的了。
至于力量的真谛……这不就是做皇帝的道理吗?
有了这个先入为主的想法,后面那个力量是怎么来的也就好解释了,无非就是怎么成为皇帝,要从什么地方开始入手做起——很显然,不管什么时候,想当皇帝的话,扯旗造反总是第一步。
这样想的话,那钱瑾的死,也就跟着正常起来了。
对上了,全都对上了。
就算吓醒了酒的刘博伦意识到不对劲,想要出言补救,也已经晚了。
“懂你意思!我们已经完全明白了!”
无论刘博伦怎么摆事实讲道理,蓟北的乡亲们都不再信了,毕竟他们觉得自己已经领悟了这位刘先生话语里的机锋,找到了真正的正确答案。
而刘博伦那努力补救的样子,在他们看来,反倒更像是提醒他们要隐秘行事,不要声张。
做大事肯定要隐秘一点,他们在评书话本里都听过的,刘先生既然好意提点,那他们自然会听从——如果按照评书话本里的说法来算,他们是造反的义军,那这有学问的刘先生,便也就是他们的狗头军师了。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当这造反的义军,甚至大部分人其实都不是很乐意干这件事。
可他们难道还有得选吗?
这些蓟北的乡亲只是没见识,但绝对算不上蠢,从蓟北一路走到沂州,他们早就跟杜乘锋绑在一条绳上了——如果杜乘锋这边起事失败,他们绝对会被连带着一起清算,毕竟在外界看来,他们这些残存的蓟北流民本就是一体的。
不跟着举义,杜乘锋败了,他们必死,跟着举义,撑死也就是个战死,但就像杨老头说的那样,赢了他们就是从龙之功。
“然后答案就很明显了,他们选择跟你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