皱着眉头,姜文远揉着自己的脑袋,他甚至一度希望自己能跟山炳一样迟钝——如果他和山炳一样迟钝的话,或许他就会直接被影响了,而不是现在这样,在察觉到那份会将周遭一切都卷入的漩涡之后,本能的选择了逃离。
不过这也让他得到了,更多的信息。
“一切的改变果然是出自皇宫。”
首先,对于自己之前的疑问,姜文远做出了判断。
虽然明面上来说,这种改变或许是好事,起码在那位杜太师的影响之下,不管是山炳,亦或者那些内侍们,甚至到建康城里的百姓们,都开始摸索到了变强的道路,但姜文远却总觉得,好像哪里还有点问题。
至于这个问题的来源,却是来自于他自身的感受。
这种影响的方式太过粗暴了,简直就是直接掀开脑袋,然后把滚烫的信息浇进去,如此粗野的方式,和之前的皇天简直如出一辙——而皇天所造成的影响,他是亲眼看到过的,那么同样粗野的方式,所造就出来的结果,真的就会比皇天更好吗?
虽然姜文远很尊敬那位杜太师,但唯独在这件事上,姜文远觉得,很不好说。
“还是要再看看……”
深吸一口气,姜文远搓了搓自己的脸。
还要再看看,毕竟接近神明的皇天不可能就这么轻易死掉,那个怪物一定会回来的,一定会再回来的。
那么,作为同样拥有者这份力量的存在,那个堪比神明的怪物,又会怎么做呢?
“只有怪物才能对抗怪物。”
想到这里,姜文远突然觉得,外面发生的那份奇怪演变,或许也不是不能接受的。
“只有怪物才能对抗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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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天再一次在一片颂唱中醒来了。
依旧是上千人环绕在他的身边,他们有着不同的样貌,甚至连种族都各不相同,可他们的口中颂出的却是一样的话语,却是同一个名字——他们在用各自的方式跪拜着,祈祷着,祈祷着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天能够归来。
于是皇天就又一次归来了,以所向披靡的全盛姿态。
“但是我好像又少了一些记忆……嗯?又?”
想到这里,皇天再一次挥手驱散了身边的那些人,躺回了祭台之上。
破碎的画面涌入脑海之中,皇天也逐渐回想起了,自己曾经经历的那些事情。
“我……输给了蚂蚁?”
直到看着那短剑将自己剖开,皇天仍旧无法相信这个事实,要知道他输给的可不是那个他要诛杀的蝼蚁,而是被一个曾经臣服于他的蚂蚁斩杀了——这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的事情,那个蚂蚁明明曾经臣服于他,应该连对他出手都做不到才对。
“除非……有谁抹去了我留下的印记。”
皇天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
印记,又或者说记忆,那份令人畏惧的画面,本应该永远在这个蝼蚁的心底回荡,让这个蝼蚁在每次见到他时,都变得畏首畏尾,不敢抬头,甚至本能地跪伏在地——而在这个过程中,那份敬畏所带来的心力也会附着在他的身上,让他变得更强大,变得无可匹敌。
可现在……
这份畏惧被抹除了。
“不可能,不可能。”
皇天再一次摇头。
绝对不可能,虽然他确实输了一次,让这份敬畏本身产生了裂痕,但双方之间的战力差距依然存在,敬畏仍旧是敬畏本身,就像虎豹不敢对巨象出手,就像豺狼会本能地躲避雄狮,这份敬畏是不可能因为一次失败就彻底消退的,那个蝼蚁也绝不敢对他这样堪比神明的存在出手。
毕竟,这可是必死的战斗。
明知打不赢还要去打,这跟找死有什么区别?稍有理智的人都不会这么做,谁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可事实就摆在了这里,那个名为山炳的蝼蚁,在那一刻,确实豁出了性命。
“等等?”
想到这里,皇天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我居然记住了,那个蝼蚁的名字?”
皇天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蚂蚁就是蚂蚁,蚂蚁和蚂蚁之间是没什么区别的,但凡是个正常人,谁会去刻意铭记蝼蚁的名字?
除非这个蝼蚁已经过于强大,以至于必须要单独起一个名字来将其区别开来……但不管怎么说,在铭记住这个名字的那一刻,这个行动本身,就已经相当于他下意识地,将这个蝼蚁放到了与自己等同的层面。
不管是他主动抬高了这蝼蚁的身份,还是他主动降低了自己的身份,这都不是什么好事情。
“事情比之前判断出来的,要麻烦了太多。”
想到这里,皇天翻身坐了起来。
“还要再去看看才行。”
这样想着,皇天再一次挑了柄剑出来,这一次他挑的是一柄短剑,是用武昭的小腿骨制作而成的——虽然理论上来说,整条腿骨可以做两把大剑出来,但当时的他出于节省材料的考虑,还是做成了四把小剑。
而现在,这些小剑,却派上用场了。
依旧是熟悉的降临,只不过这一次皇天却是落在了蛮荒的丛林里,有十几个满身纹身的赤膊壮汉,拎着大棒围了过来,看样子是要把皇天拿去下锅——于是皇天便把这些人都扔进了锅里,他没什么时间跟这些蛮人在这里耗。
一路飞行北上,依旧是在建康皇城门口落地,隐匿气息的他顺着人流混进了城里——只不过就在他又一次拿起了炊饼,准备再来一口的时候,那个卖炊饼的矮个子,却再一次捉住了他的腕子。
“先给钱,后拿炊饼。”
卖炊饼的矮个子指了指身侧的牌子。
“看清楚了吗?不买别摸。”
“哈。”
皇天这次却是连话都懒得说了,直接对着炊饼咬了一口。
一口下去,那卖炊饼的矮个子登时就急眼了,就算再怎么迟钝的人也能意识到,眼前这食客是来吃霸王餐的——若只是一个炊饼,那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主要是这小子还阴阳怪气的挑衅,谁能忍得了?
“你这狗畜!”
卖炊饼的矮个子登时便抡起了拳头,一拳打在皇天脸上。
于是,只听咚的一声,偌大的身躯,竟就这么倒在了地上。
“怎么个意思?还要讹人?”
卖炊饼的矮子嗤笑一声。
“街坊邻居们都看见了,你拿炊饼还不想给钱,真闹到见官,我也有的是认证……嗯?你怎么回事?”
卖炊饼的矮子连忙俯下身子,手探在皇天的鼻孔上。
可倒在地上的皇天,哪里还有半点呼吸。
呼吸没了,心跳也没了,眼下这皇天,分明就是被这卖炊饼的矮子,一拳给打死了。
“哎!这真不是我的事啊!街坊邻居们都看到了吧!我真没有……我就是一拳……”
可眼下这卖炊饼的矮个子说什么都没用了,尸体就这么躺在地上,物证人证都在,他又能怎么辩解呢?
于是在捕快们来了之后,这卖炊饼的矮个子便和那具尸体一块被带走了。
与此同时,皇天自己,也再一次在那万千人的齐声颂唱之中,醒了过来。
“我的记忆……”
挥手驱散了那些人之后,皇天再一次回忆起自己的经历。
“原来如此……果然!果然是这样!”
沉吟了片刻之后,皇天再一次,睁开了眼睛。
“是心力漩涡!他们的畏惧全部都被洗掉了!他们在行那个人的道!”
想到这里,皇天攥紧了拳头。
的确,这些人虽然没有颂那个人的名字,但他们行的却是那个人的道。
而这份心力共振,也终究会随着漩涡,将力量,反馈到那怪物本身。
那个曾经将他斩杀的怪物……
他真的还能战胜得了吗?
更新送到,才看到这天的我怎么没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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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一声晚安吧,大家也早点休息。
(本章完)
第359章 输和赢
“我或许已经输了。”
长叹一声,皇天瘫倒在祭坛上。
或许他确实有战胜那个怪物的实力,但在他有了“我真的能赢吗”这个想法之后,他就真的不可能打赢那个怪物了——虽然这种事说起来或许会有点拗口,但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的心中,已经多出了一些,畏惧。
如果说全盛状态的情况下,他能发挥自己的十成力量,那么在心存畏惧的状态下,能被发挥的力量就起码要打个八折。
这还是最理想的情况下,真落到实际战斗上,很可能连发挥八成都做不到。
心存畏惧,动手就会慌乱,出手就会犹豫,下手就会不够果决,再加上这份畏惧带来的慌乱,很多东西实际上已经不是能用量化的方式来形容的了——但正是这些微小的地方,却会极大的影响战斗的走向,最终导致……
“呼……”
吐出一口浊气,皇天将这些想法清除出脑海。
不能想,这种事情不能去想,越是想下去,他心中的畏惧就会愈发地旺盛,若是任凭这份畏惧发展下去的话,迟早他会被这份畏惧彻底吞噬。
就像当初他用畏惧去支配那些蝼蚁一样。
“不能这样下去,必须要赶快将这份畏惧洗掉。”
这样想着,皇天第一时间离开了祭坛,来到了保存着资料的档案馆。
档案馆里记载着他收集过的一切,从武技到功法,再到那些稀奇古怪的,来自各个世界的知识——不过这次他过来却不是为了翻找这些东西的,他直接走向了档案馆的最深处。
被存放在那里的,是记载着家族历史的档案。
“呼……”
再一次吐出一口浊气,稳定了心神的皇天翻开书页,看了下去。
家族的历史,是从爷爷的爷爷那一辈开始记录的,那个老人虽然没有什么能拿来吹嘘的丰功伟绩,但他却培养出了一个了不起的儿子——于是,这个老人的儿子,也就是他爷爷的父亲,专门将这位老人列在了家族历史的最前列,一方面是为了表示对父亲的尊敬,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做个表率,让后人也都学着去孝敬长辈。
“哎……”
看到那些平淡却温馨的记录,感受着字里行间的点点滴滴,看着那些老旧的影像和图片,皇天原本焦躁的情绪逐渐平缓下来。
但紧接着,皇天的情绪,却骤然高昂。
只因为手里的族谱,已经翻到了爷爷的父亲,也就是刚刚提到的,那位了不起的儿子——在那位慈祥老父的培养之下,这个儿子,也就是他的太爷爷,充分展现出了其天才的一面,因为能力出众,他的太爷爷很快便被提拔上去,甚至年纪轻轻就已经能坐镇一方,独挡一面。
“了不起!真是了不起!”
即便就现在的皇天看来,这种在凡世帝国里一路摸爬滚打的内容,多少有些幼稚,但想想当初太爷爷可是从几乎一无所有的境地,一路走上这个位置,他终究还是会为此赞叹不已。
从身不由己的蝼蚁,变成了能够掌握自身命运的人,天知道这其中到底要付出多少辛勤与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