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来说,但凡是个正常人,遇到这种情况,都是应该愤怒。
“我应该是正常人没错吧?”
躺在地上的杜乘锋开始挠头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明明是躺在地上,五体着地,这到底是伸了哪只手出来挠头。
不过这都是小事,起码他觉得自己应该是正常人没错,可问题来了,既然都已经是正常人了,那他为什么,不上火呢?
“因为……差距吧。”
虽然不太想承认这一点,但杜乘锋似乎也找不出什么别的理由了。
一个人被另一个人攻击,会愤怒,会恼火。一个人被猴子打了,只会当这是个笑话,随手打回去也就算了。一个人被猫挠了,最多给猫两巴掌,只是破点皮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如果一个人被老鼠咬了……
人还能被老鼠咬到?
虽然理论上来说,斗兽棋里还有老鼠克大象这个说法,但真正的自然界中,老鼠对大象可是完全没有克制的能力——从来就不存在什么老鼠能钻进大象鼻子这个说法,要知道大象对于鼻子的使用可是如同人手一般灵活,并且可以轻松拎起几千斤的重物,甚至都能承载住这些大象本身的重量,从而让它们能通过攀援树木的方式爬上山坡。
当然,杜乘锋没有夸张到觉得自己就是大象的地步,但也正是因为身形没那么大,所以他才真的不怕老鼠。
所以,这与其说是一场战斗,倒不如说是一场游戏。
一场样式颇为老旧的游戏。
杜乘锋对这种老式游戏的印象还是颇为深刻的,那还是旧式游戏机流行的时代,从屏幕的上方,会掉落各种危险的武器,而作为玩家的他则要操控屏幕下方的小人,通过左右平移的方式来躲避这些武器的攻击——受限于当时机能的限制,这游戏只有这一种玩法,不过当年的杜乘锋毕竟也没什么别的游戏可打,所以一度玩的乐此不疲。
而现在,游戏从2d变成了3d。
难度看起来是加大了一些,毕竟能被攻击的部位变多了,不过难度好像也没有加大多少,只因为对面的投掷者实在是太菜了——杜乘锋这边甚至都不用故意去躲避,只需要扭动肢体本身,就已经能让自己毫发无伤。
“这……”
肉眼可见的,对面的杨三郎已然满头大汗。
“这……”
豪华大床上,皇天也已然满头大汗。
事情好像有点不正常,又或者说太不正常了,明明那个怪物就在他的面前,毫不设防的躺着睡觉,他想要杀了这怪物,甚至都不需要进行什么战斗——面对着一个处于睡梦中的,毫不设防的目标,他只需要拔剑砍过去就好了,这种事牵条狗来狗都能做到。
那么问题来了。
狗都能做到,为什么他做不到?
没道理的,这种事完全没道理的,原本应该杀鸡一样简单的事情,他却足足一刻钟都没办到——一刻钟的时间,他都已经劈出了那么多剑,却没有一剑是劈中了的,怎么可能?
“我就不信你这都能躲开!”
这样说着,皇天手中的长剑悬浮了起来。
“死!”
万千剑气撕扯之下,厚实的棉被登时便被切成了碎片,暴露出了藏在里面的,那庞大的躯体。
那庞大的躯体上,仍旧没有任何伤痕。
那个比常人要大了太多的躯体,此刻正以一种诡异扭曲的方式躺在床上,那高难度的动作明显不适合睡眠,但却完美的躲过了所有切割——这直接把皇天看愣了,要知道他刚刚那一招根本就不存在被躲开的可能,那是针对床上这一片区域的无差别攻击,根本没有留下任何缝隙。
然而就是这滴水不漏的封锁之下,那庞大的躯体,却硬是被漏了过去。
这已经不是什么漏水之类的问题了,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话,就是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硬是漏掉了,一头大象。
“他是怎么漏过去的?”
皇天愈发地迷茫了,眼前的一切超出了他的认知。
但很快,他就已经捕捉到了,问题的关键。
“为什么会是大象?”
想到这里,皇天登时一拍脑袋。
果然,他就知道会是这样,随着他越来越靠近这个怪物本身,他自身受到的影响也会越来越明显——就比如习惯上的细微改变,思路上的微小偏差,甚至于到现在,突然开始用一些从未想过的东西,来进行一些奇怪的比喻,从而让自己用一种颇为诡异的方式去理解眼下的事实……
或许在物质的层面,他确实是在靠近这个怪物的躯体。
但是在另一个层面,他也已经靠近了,心力漩涡的最中心处。
这里是最为核心的地方,也是最为险恶的地方,如果没办法做到坚定的保持自我,恐怕下一秒就会被卷入对方的意志之中,承认这个怪物的想出,甚至开始崇拜这个怪物的思维,最终失去自我,彻底变成这个怪物的力量。
可就算他能坚定的保持自我,也不代表他真就能成事。
只看刚才的情况就知道了,那份庞大而坚定的心力终究还是影响到了他,明明必中的剑却始终不中,放到物质层面或许难以解释,但若是放到另一个层面,却是极为正常的事情——大家都在用心力来改变现实,那自然是谁更坚定,现实就会为谁让路。
就像现在这样,他是能够脱离现实的引力,以一剑化万剑,从而以区区一把剑,就实现全面覆盖的打击,可他面前的怪物……那已经不是脱离现实引力的程度了。
“这个心力漩涡本身就有巨大的引力!我的剑简直就像是在被他拉着走!”
后背有些潮湿,这是皇天第一次体会到出汗的感觉,或许马上离开才是最正确的行为,离得越远越好,这根本就不是他能触碰的东西。
但他还是有些,不甘心。
都已经走到这里了,距离斩除心魔只差这最后一剑了,只要杀了这个怪物,只要杀了这个怪物……
“就差这最后一点了!就差这最后一点了!”
最终,心中那份坚定的执念,还是战胜了本能的恐惧。
皇天没有离开,而是继续扬起了剑。
也就是这个时候,他却突然发现,面前床榻上的巨人,正在微微颤抖。
“对!就是这样!我早该知道的!”
皇天不禁嗤笑一声。
是了,他早该知道的,他这边把这怪物想的太过恐怖了,可这怪物难道就真有那么超凡吗?
就像现在这样,躲是躲过了,可面对着他举起的剑锋,这怪物不一样还是在瑟瑟发抖!
他已经看穿了这怪物的恐惧!他已经能察觉到了这狗驴的懦弱!最后的胜者,一定会是他!
“啊啊啊啊啊——”
一边大吼着,皇天一边对着面前的巨人,劈下了利剑。
而杜乘锋的身躯,也一阵冰冷。
冷。
实在是太冷了。
就像是睡觉的时候被人掀掉被子一样冷,这种事完全没道理的,明明他记得自己把那些丢过来的飞镖什么的都躲过去了,怎么打到最后还是黑屏了?
黑暗,很多时候都会和寒冷挂钩,虽然杜乘锋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判断的,或许是人类还是猴子的时候,就残留下来的远古记忆。
而现在,黑屏之后,留给杜乘锋的,就只剩下寒冷了。
他已经很久都没有感受到这种寒冷了,上一次感受到这种寒冷应该还是上一次……那也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印象里是在磨斧头还是磨刀的时候,反正在磨了一堆兵刃之后,他充分的体验了一把什么叫漠北的寒风。
被那种级别的冷风吹着,他甚至一度理解了草原人为什么会南下,只因为这种寒风之下,连暖气都没有的话,人是真的活不了。
不过理解归理解,这不代表他杀那些草原人的时候就会高抬一手,如果这些草原人一定要跟他开战的话,那他也不介意把这些人全都宰了——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这其实也是在做善事,至少人死完了之后,就真的不会感觉到寒冷了,漠北的寒风也就再也没办法伤害到他们了。
所以,在那些草原人对他劈出弯刀的时候,他的手中,也亮起了火光。
“哦!你也在啊!”
杜乘锋登时便笑了起来。
这是那柄名为杨三郎的大刀,又或者说,这就是曾经想要弄死他的那个杨三郎——实际上杜乘锋自己也没想到,这个自己当初没有在意的人,居然会用死亡的方式来证明自己的勇猛。不过不管怎么说,他们终究还是成了并肩作战的伙伴,一同征战四方,打败了不知多少强敌。
当然,眼下的话,这柄大刀,还有另一个用处。
“热点,再热点。”
杜乘锋对着手中的大刀拍着手。
“对,就是这样,烧起来,多烧一点……好起来了!要的就是这个!”
伴随着手中的火光愈发明亮,杜乘锋原本都已经冻得哆嗦的身子,也逐渐温暖起来。
“好好好,再烧一点,再……嗯?”
杜乘锋突然拧起了眉头。
他突然闻到一股,焦糊味。
不止是手里的大刀,好像有什么东西真的燃起来了,那份烧焦的味道愈发地刺鼻,甚至让杜乘锋忍不住眯起了双眼——而当他再次睁大眼睛,准备仔细看看到底是哪里烧起来的时候,他却突然看到大片旺盛的火苗。
“我这是……在做梦?”
杜乘锋下意识的探手摸了过去,但马上却又被烫的缩了回来。
这不是在做梦。
他的床真的烧起来了!
“我透!”
大惊失色的杜乘锋连忙翻身爬起来,但早已被砍得千疮百孔的床板却根本承受不住这份力道——明明他记得这床板应该是厚实的实木才对,可眼下他仍旧一脚踩空,直接半个身子踩进了床底。
“怎么回事!”
吓了一跳的杜乘锋连忙下意识地抡起右手,一刀劈了出去。
本就已经破烂的大床理所当然的被劈开了,杜乘锋也从这燃烧的床铺中走了出来,也就是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这柄原本被他放在床头的大刀,不知什么时候被他拿在了手里。
“老子的豪华大床!”
杜乘锋欲哭无泪,他好不容易才等到这份为他量身定做的订制货,要知道他这种身形,就算特大号的东西也都是用不了的,并且这床铺睡着还挺舒服的,他甚至一度准备想办法把这玩意运回去。
可现在……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愤怒的杜乘锋四下环顾。
也就是这个时候,他才看到,就在床边的位置,还有个人影站在那里。
只不过这个人影早已被烧得浑身焦黑,看不出样子了,别说身上的衣服了,就连满身的皮肉都已经被烧了个遍。
“这……焦了?”
杜乘锋尝试用大刀过去杵了杵。
事实证明,确实是焦了,并且火候非常到位,甚至做到了一戳就直接骨肉分离。
“啊这……”
杜乘锋开始挠头了。
他不会是把御膳房里的哪个厨子给烧了吧?这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要知道那些御厨之前还在教他炒饭来着,这实在是……
“哦,不是。”
低头一看,杜乘锋一拍脑袋。
还好,确实不是那些厨子们。
只因为他在地上,看到了一把,颇为熟悉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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