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赵都安归来,一条口令说要带他们去覆灭青州军,如何能不激动?
“很好,火器在何处?”赵都安欣慰点头,望向陈贵。
瘦巴巴的陈贵得意地捋了下胡须,指了指队伍后头,一长串被大军保护起来的辎重车,每一辆车都覆着防水布,鼓鼓囊囊。
“禀将军,新式火器皆在其上,此番带上火枪千条,神威火炮二十门,雷弹、火鸦等若干……”
陈贵侃侃而谈,这个匠人此刻比一群军官都更兴奋。
新式火器的消息乃朝廷绝密,连枢密院的武臣都无法探知。
这近一年来,整个神机营关起门来造火器,哪怕是同属京营的“三千”、“五军”二营,也只知道神机营在鼓捣火器,具体进展一概不知。
并且,那帮人对火器的印象,也还停留在当初赵都安军演的时候。
殊不知,经过一年的攻坚和改造,如今的火器,比当初军演时早已不可同日而语。
“很好,很好,”赵都安面露微笑,伸手入怀,取出一纸昨夜女帝命修文馆给他开具的“调兵令”,丢给石猛。
这份军令中,写明任命赵都安为临时督军,负责此次平叛。
调兵打仗,该有的程序手续,必须有,否则他这个三品少保可调不动一兵一卒。
石猛忙接过,展开看了眼,确认无误后,露出笑容:
“既如此,石某等人此行唯大人马首是瞻。”
“咦,这是……”忽地,眼神很好的汤平注意到,赵都安取调兵令时,“意外”露出的半卷圣旨。
“哦。这个啊,今早刚刚收到的。”赵都安一副浑不在意姿态,笑了笑,随手将圣旨丢给汤平:
“小公爷好奇,拿去看就是。”
说完,他调转马头,朝大军前方走去。
汤平疑惑接过,将被团成一团的绸布圣旨展开,继而眼孔放大,表情呆滞。
抬起头,见石猛等军官都狐疑看向他,汤平默默将圣旨递给了身旁的将领。
这名武官看完后,一样的瞳孔地震,然后默默递给第三人。
少顷,众人将这封“提亲”圣旨轮流看了一圈,不禁轻轻吸气,陈贵羡慕道:
“大人好福气。”
石猛恭敬地将圣旨折好,道:
“接下来,赵少保的命令,便是陛下的命令。”
若说调兵令,还只是给了赵都安一个督军的头衔,名义上真正的主将,依旧是石猛,那么这封圣旨,则真正令整个神机营明白,谁才是老大。
这时,远去的赵都安声音传来:“兵贵神速,开拔吧。”
不多时,郊外大军浩浩荡荡,启程向东,而考虑到青州军距离京城并不远,神机营全速赶路,最多明日,就可抵达。
……
皇宫。
御书房内,徐贞观一身白衣,青丝如瀑。
她静静站在书房门口,眺望城郊方向。
“陛下,提亲礼已送到赵府。诸位大臣,也已入宫,在偏殿等候。”
秉笔太监小步走来,停在回廊中,垂首禀告。
今日,是女帝回宫后,正式召开的第一次朝会,因李党政变一事各衙门忙碌太晚。
故而,女帝将今日上朝的时间延后了很多。
而这场朝会,无疑也有一大摊子事要她处置,青州边界是一处战场,今日朝会又何尝不是不见硝烟的战场?
“你觉得,神机营加上五军营,能迅速平定叛乱,不令青州军又逃回青州道的机会吗?”
徐贞观忽然问。
秉笔太监愣了下,没想到陛下会问自己,没有犹豫地道:
“青州兵少,恒王志大才疏,只一五军营,便可击败青州兵无疑,若加上神机营,自然毫无悬念。必战而胜之。”
这话并非吹捧,而是朝中普遍认为。
没人觉得,青州兵真的能威胁京城,众臣担心的,只有恒王见势不妙,跑的太快,一旦缩回青州道,再想去打,耗费的时间就太多了。
而如今,朝廷缺的就是时间。
“恩,”徐贞观点了点头,“摆驾,准备上朝。”
她转身,带着大批宫人奔着金銮殿方向走去。
然而就在走了一半,逼近午门广场上的时候。
突然,空荡的,还残余血污的广场上一名背上插着猩红的棋子的“传令兵”火速狂奔而来!
远远地,望见即将踏入金銮殿的女帝,这名传令兵几个猛冲,近乎仓惶地跪地,大声道:
“五军营飞鹰急报!!!青州叛军昨日主动开战,两军交锋,五军营……大败!!如今防线岌岌可危,恳求朝廷派兵,火速支援!!”
女帝愣住。
……
……
青州道边界。
朝廷五军营内,阴云笼罩。
中军大帐内,年约四十,脸庞方正的五军营指挥使袁锋面色阴沉,难看,坐于帐内,环视众将。
第498章 赵都安驾临
中军大帐内,年约四十,脸庞方正的五军营指挥使袁锋面色阴沉,难看,坐于帐内,环视众将。
此刻,军帐之内,军中一名名将领齐聚,每个人脸上或沉默,或凝重,或惴惴不安。
不久前,他们率兵与青州叛军进行了第三场交锋,结果依旧惨痛,引以为傲的京营精锐,被以往军中所有人轻视的青州叛军打的落花流水,甚而溃败程度,比前两次都要更大。
“都哑巴了?说话!伤亡情况如何?”
袁锋目光锐利,逼视一张张脸孔,开口询问。
一名武官硬着头皮上前一步:“回禀指挥使,此战,暂据统计,阵亡八十七人,重伤三百余人,轻伤过八百……折损战马……”
“啪!”
袁锋大手猛地拍击桌案,打断汇报,这名指挥使眼珠发红,心中都在滴血!
这个数字,还没算上昨日的两场。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继续汇报!”
第二名中年武官咬牙上前,他脸上还染着血,是方才上阵冲锋的猛将:
“指挥使,如今要紧的,不是伤亡,而在于士气衰颓!仅仅两日,连败三场,一次比一次败的惨烈!加之那恒王攻心,如今营中士气低落,部分将士们已萌生怯战之心……若下一战,再无法转败为胜,只怕……”
袁锋双拳紧握,手背上粗大青筋凸起:
“此处距京城不远,以飞鹰传讯,昨日朝廷必已收到求援信,宣告全营,援军将至,以稳固人心!”
往日里,京营将官明争暗斗。
此番五军营能被委任抵抗叛军,还是袁锋主动请缨得来。
出征时多威风,如今求援举动就有多狼狈。
若情非得已,他们绝对不愿主动求援。
帐内另一名微胖武将面露苦涩:
“指挥使大人,您以为,以朝堂上如今局面,会予以支援么?”
这名身材微胖,双目却炯炯有神的武将环视众人:
“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陛下离京许久,城内民心浮动,朝野动荡不安,太师虽暂领朝堂,却终归压不住满朝文武,此前派遣我等来此,又不敢轻启战端,可见一斑!
如今,我等战败消息传回朝堂,试想,那些文官会如何?只怕又要争吵不休,没个一两天,颁不出调兵令!”
顿了顿,他继续道:
“甚至,以京城局势,相较于调兵来援,只怕那群文官更倾向于,令我们后撤,以护卫京师!
哪怕太师决断,力排众议,调兵来援,等援军抵达,要什么时候?明日?还是后日?可青州军会给我们这个时间吗?!”
无人应答!
气氛沉重、压抑。
袁锋沉着脸,盯向他:“所以,你想说什么?动摇军心?”
微胖将领不退不避:
“大人!属下只想说,我们不能再被动挨打了,必须趁着对方下一次进攻前,做出决断!否则……”
这时,大帐猛地掀开,一名副官走进来,手中捧着一封信,走到袁锋身旁:
“大人,对面用箭射进来的信。”
袁锋面无表情,将信封撕开,阅读,旋即心头一沉,仰天长叹:
“两个时辰。恒王给了我们最后两个时辰,做出选择,要么投效,要不然,两个时辰后,将是决战。”
众人心头咯噔一声,焦躁起来。
一名年轻将领怒道:
“这是阳谋,对方连续进攻三场,根本目的,是为了打废我们的士气!从而收编,吃下我们!”
袁锋沉默,他何尝看不明白?
恒王不愿牺牲太多,强行吃掉五军营,故而选择威慑,令军心动摇,而后以“藩王”身份,威逼利诱他们投效。
这个手段很有效,因为女帝失踪,生死不明,朝中只剩下一群大臣,而恒王却是正儿八经的“皇族”……
袁锋敢笃定,眼下帐内一群武官中,不少人都内心动摇了。
反正也打不过,与其拼死,日后被新皇打成乱军,还不如投靠皇族。
可袁锋却不认为,女帝会就此死去,尤其传闻中,护驾的还是那个充满传奇色彩的“赵都安”。
身为当初军演的亲历者,袁锋对赵都安记忆犹新。
“眼下不是痛骂的时候,我们只剩下两个时辰,都想想,如何应对?”有人大声道。
“大人,不如给末将一支精兵,绕后偷袭,打对方个措手不及!”一人请缨。
“去送死吗?依我之见,当退!只要我们退到这个位置,就可利用地形,限制那些恶獠,予以阻击,等待后援!”另一人分析。
旋即被前者冷笑驳斥:
“区区两个时辰,如何撤?只怕往后一动,敌方追击,底下士兵当即会沦为溃兵!一败涂地!还是该主动出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