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座下第一走狗 第1052节

  女子则趁机逃到营地附近,终于力竭,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上,肩头鲜血涌出,染红外衣,声音虚弱:“救………我……”

  唐进忠回头看了赵都安一眼,见其点头,才示意一名扈从将其拖入包围圈内。

  而这时候,一众黑甲士卒也冲出,将众人围起,双方对峙,一方披坚执锐,一方只是扈从打扮,实力对比鲜明。

  只是仔细看去,会发现本该瑟瑟发抖,心生恐惧的扈从们却气定神闲。

  而本该底气十足的官兵们却焦躁不安。

  “将她交出来!”

  领头的一名黑甲军官提刀走出,他们覆着半只面甲,孔洞中的目光凌厉森寒。

  仿佛一言不合,就要屠戮杀人。

  赵都安掸了掸袍子,慢腾腾重新坐回了火堆旁的小凳上,一副世家公子打扮,颐指气使:

  “你们隶属何人?可知本公子身份?孙孝准没与你们交待过,禁止对辖内百姓刀兵相向?”

  按理说,临封既已成为战区,这些军府的士兵当是调来太仓府城的,理应受太仓知府孙孝准管辖。

  当初太仓银矿一案中,赵都安对那名黑瘦如铁,行事雷厉风行的知府印象颇深。

  “你又是什么人?报上身份!我等捉拿叛军细作,凡窝藏者,一律以以反贼论处!”

  遮住半张脸的黑甲军官瓮声瓮气询问,握住刀柄的手背上青筋隆起,悄然发力。

  赵都安板着脸:

  “好啊,倒是审问起我来了,我没怀疑你们是反贼已是……”

  “动手!”他一句话没说完,黑甲军官眼角鱼尾纹骤然细密,沉声低喝,人已暴起。

  军靴发力,浑身盔甲作响,手中厚而锋锐的长刀“呜”的声,朝赵都安斩去。

  其余二十几名“临封战卒”皆同时出手,整齐划一,团身出刀朝那些扈从撞去。

  若是寻常的扈从,哪怕有武道功底,面对军阵配合的冲杀,撑不了几个呼吸,就会死伤殆尽。

  在黑甲军官眼中,这个身份明显不低的公子哥仿佛已是个死人。

  这里乃是战区前线,却还蠢呼呼到带着几名美丽女子出行,死了也活该。

  然而捏着根树枝,在火堆旁挑火的赵都安却只是眼角低垂,视线落在石头灶台上一盆烧的咕嘟嘟冒泡的热水,轻声道:“留个活口。”

  “遵命!”

  下一秒,人畜无害的“扈从”们露出了獠牙,唐进忠狞笑一声,没携武器,迈开大步,朝最近的一名悍卒递出拳。

  那凶狠的士兵身躯如软泥一下,骤然失去所有气力,后背弓起,镶嵌金属片的内甲豆腐般撕碎,鲜血在皮肤上沁出一个拳印,如麻袋般倒飞落在林中,没了气息。

  宋进喜贱兮兮一笑,身影如鬼魅般,近乎同一时间出现在三名士卒身后,单手锁住对方脆弱的喉咙,如捏死小鸡仔般,轻松放倒三人。

  其余供奉也一人分了个对手,连刀都没拔出,眨眼功夫,杀气腾腾的一队士兵躺倒一地。

  唯独只剩下那名黑甲军官,独自一人冲至火堆旁,竟是没人阻拦。

  也就在他一刀行将落下时,一柄雪亮的弯刀倏然从马车处飞来,将他的两截脚踝切断。

  弯刀在空中旋转一圈,重新飞回,被从林中“放水”完毕的浪十八随手抓在右手。

  左手拎起酒葫芦,潇洒地喝了口,然后皱了皱眉头,重新掂量了下酒葫芦的重量,有点茫然。

  抱着膝盖,缩成一团,蹲在树桩子旁的霁月默默一抓,黑甲军官体内一半的鲜血从断开的脚踝伤口处抽出,被她抓成一个“血球”,丢向林子里。

  “啊——”

  而这时候,军官才噗通一声趴在地上,虚弱的握不住刀,只觉头晕目眩,眼神中却满是恐惧地仰起头,望向仍旧在拨动炭火的贵公子:

  “你……你是……赵……”

  赵都安抽出树枝,塞入他嘴里,说道:

  “云浮的叛军换了套衣服,就想骗过本都督,未免太瞧不起人。带到林子里,好好审一审,本官心善,见不得动刑。”

  精于刺杀、刑讯等奇诡手段的宋进喜笑嘻嘻拎起这军士,朝林子里去了。

  直到这时候,火堆旁的莫愁才回过神,“啊”了一声,惊地站起身,看着一地的尸体,猛地捂住嘴,又开始干呕起来。

  玉袖维持着盘膝打坐的姿态,皱了皱眉:

  “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起错的外号,不愧京城人称的‘赵阎王’。”

  赵都安笑眯眯道:“神官不忍?”

  玉袖站起身,转身往马车方向走:

  “两军厮杀,亦合天道,与贫道何干?”

  赵都安哈哈大笑道:“等饭煮好了,我命人送去车上。”

  玉袖不语,只是一味加快脚步。

  ……

  这场战斗来的有多突然,结束的就有多迅速。

  转眼功夫,林间多了二十几具尸体,唐进忠在尸体上搜了下,当真在这群人的衣甲内部发现了云浮叛军的身份铭牌。

  “叛军怎么出现在这里?难道府城出了问题?”

  莫愁干呕了几次,拧紧眉头,看向赵都安。

  赵都安坐在火旁,手指捏着一只身份牌打量,眯着眼说道:

  “倘若真出了问题,这群人就不必伪装了,一看就知是小股渗透进入朝廷防线的斥候,那么长的防线,不可能彻底封锁,漏掉一部分不意外。

  而能让这群人追杀的那个女人,看来比我们预想中更重要。”

  这时候,一名扈从带着那名女子走了过来,她已被简单处理了伤口,喂了疗伤丹药,恢复了少许气力,只是依旧披头散发。

  踉跄地被带过来时,那张姿色平庸,唯独鼻梁高挺,抹着七八道黑灰的脸上显出警惕与不确定。

  “说说吧,你是什么人,这群人又为什么追杀你。”赵都安幽幽开口,审视着这名陌生女子。

  斗笠被击碎后,女人头皮上被箭矢擦出了一道红痕,这会额头上还有丝丝鲜血,小豹子般的眼神却带着莫名的光彩,她忐忑地打量赵都安,忽然问:

  “敢问,可是京师赵少保?是否有证明身份的信物?”

  一旁的唐进忠挑了挑眉,手中长刀蓦地抵住女人的脖颈:

  “大人问什么,你答什么。”

  赵都安略惊讶地与她对视,忽然摆了摆手,饶有兴趣道:

  “有胆气,也罢,认得这个么?”

  他伸手入怀,再取出时,掌心多了一枚令牌,却是皇城供奉的那枚身份腰牌。

  手腕一拧,令牌打着旋凿入女人面前,噗地嵌入地面。

  女人却眼睛一亮,染血的双手拔出令牌,将其平举,朝着阳光倾斜,观察令牌反射光芒的角度,以及细微纹理。如同查验假钞般。

  “确认无误!朝廷驻临封银牌影卫‘白隼’参见大人!”

  脏兮兮的女人面露惊喜,忽地单膝跪地,双手高高捧起令牌递回。

  这一幕令所有人都愣了下,赵都安狐疑道:

  “影卫白隼?”

  “是。”代号白隼的女人伸手入怀,取出属于自己的黑底银字的影卫令:

  “请大人查验。”

  一旁的唐进忠接过,渡入气机,影卫令牌上激起梦幻星光般的光点,翻转一圈,令牌背面浮现“白隼”二字。

  “是真的。”唐进忠予以证实。

  “你是朝廷影卫?为何遭遇刺杀?速速道来。”莫愁不淡定了,压着呕吐欲望追问。

  白隼当即回答:

  “卑职奉命,在战区潜入敌后搜集情报。因身份败露,遭遇追捕,幸得大人所救。”

  莫愁存了个心眼,问道:“为何逃向这边?不该逃往府城?”

  白隼如实回答:

  “府城今日有战事发生,故不敢前往,只好北行,临封影卫早几日已知大人率军南下,故而向北逃窜,以期令敌军斥候畏惧深入而退走。”

  对答如流,毫无滞涩。

  赵都安突然问道:“你说府城有战事?”

  白隼点头:

  “回禀大人,今日叛军苏澹派军攻向府城,但下属刺探得知,叛军令派了高手领精锐骑兵趁我军被牵制在府城,趁虚而入,意图破坏,下属得知此讯,心急如焚,才冒险穿过前线回返,因此才被盯上。”

  什么?前方正发生战事?云浮叛军和薛神策打起来了?

  这下子,在场众人都变了脸色。

  赵都安心头一沉,追问道:

  “你说有高手潜入搞破坏?具体如何?有哪些人?去了哪里?”

  白隼面露难色:

  “敌军动向乃机密,下属所知亦不多……只知乃数支轻骑,还有修行高手坐镇。”

  赵都安突然将地上的地图,连带手中的树枝丢给她:

  “将你知道的,看到的那支轻骑的行进路线标出来,不要告诉我,你毫无所知,就会被这群人舍命追杀也要灭口。”

  感受着“赵阎王”冰冷的眼神,白隼突地打了个冷战,心中生不出反抗念头,硬着头皮,捡起末端灰黑的树枝,在地图上画了几道。

  赵都安满意点头,看向她的眼神微暖,亲自起身搀她起来:

  “辛苦你了,既已受伤,来人,带她去我的马车休息,我车内有更好的伤药。”

  白隼感激涕零,道:

  “大人,战况紧急,属下名不足惜,不知援军在何处,为今之计,当尽快开赴府城,以退强敌。”

  你在教我做事?赵都安表情郑重:

  “本都督会认真考虑,去吧。”

  说完,投了个眼神给唐进忠,后者心领神会,亲自带着名为白隼的银牌影卫去后头。

  “军情紧急,来不及吃饭了,我们该立刻启程。”莫愁焦虑催促。

  赵都安却没挪屁股:“去哪?”

  莫愁奇怪地看他:

  “当然去府城啊!这影卫说的对,只有我们尽快赶到,才能扭转战局。”

  “稍等。”赵都安却道,他扭头望向不断传来惨叫声的树林。

  俄顷,宋进喜拎着血肉模糊的黑甲军官返回,堆笑道:

  “大人,这人知道的都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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