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座下第一走狗 第1068节

  赵都安愣住。

  赤炎圣甲里如今储存的法力,竟还不足以支撑?因为是以他的气海为“中转站”,所以转化率存在折损吗?

  所以,想要达成这个方案,必须再找一批与修行相关的器物,进行炼化。

  可出京前一轮熔炼,已将赵都安的家底几乎都填补进去,只剩下几样用惯了的物件,也因过于珍贵,不能熔炼。

  短时间内,让他上哪里再找一堆价值不高的宝物,熔炼进甲胄?

  “没有别的方法?”赵都安皱起眉头。

  眼前梦幻般的嫁衣女术士摇了摇头,缓缓消失在空气里。

  不是,答不上就跑,我要你有何用……赵都安一阵气闷,有点沮丧,他仍旧不觉得朝廷有十足把握,安然夺回失地。

  而一旦出了意外,三日一过,叛军随时可以点火,一旦几十里方圆,大小城郭起火,事态将恶劣到难以想象。

  他不能不考虑最糟糕的情况的发生。

  赵都安陷入沉思,思考除了这方案外,是否还有办法,增大胜算。

  “你在这发呆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莫愁忽然走入小石亭,坐在了他的对面。

  赵都安回过神,没有解释:

  “你怎么出来了?里头讨论的如何?可有良策?”

  莫愁神色凝重地摇头:

  “尚无头绪。我对行军打仗一窍不通,听不大明白,但看薛大人的意思,手中有一些作战方案,但都不满意。看来到明天前,那里的商讨都未必有结果,我听得头晕,便出来透透气。”

  顿了顿,莫愁又仿佛给自己打气般道:

  “不过以薛大人的才能,必然可以力挽狂澜,完成这壮举。”

  赵都安有点好笑地问:“为什么?你们似乎比薛神策自己都更有信心。”

  莫愁理所当然道:

  “因为他是‘军神’啊,而且在这里,我们不相信他还能指望谁呢?”

  赵都安苦笑,揶揄道:

  “你怼我的时候,没看出来还是个盲信权威的。”

  莫愁忽然眼神古怪地看着他,问道:

  “你别告诉我,你其实是个隐藏的兵法大家,领兵作战也有一手。”

  过往的一年多,她亲眼见证了赵都安给人太多次惊喜,以至于她有点“杯弓蛇影”,怀疑这世间还有什么是赵都安不会的。

  不,兵法的话,我倒是可以抄一本《孙子兵法》或者《三十六计》,甚至打嘴炮侃大山说下“论持久战”什么的……但我连个赵括都不如,在这方面甚至不如网络军迷键盘党……赵都安苦涩摇头,他对自己的能力很有数。

  抄诗、下棋、扯一下什么儒释道学说什么的,可以仅凭嘴炮完成,但领兵打仗可不是背一点兵法就无师自通的,这也是他这次主动“退位让贤”,没有掺和战阵的原因。

  赵都安摇头道:

  “这个我真不会,你也别指望我给出什么战术方案。”

  莫愁狐疑地看了他好一阵,确认语气真诚后,才微微松了口气:

  “既然如此,那你我二人就做好监军的分内事就好了,恩,你修为强一些,也可以配合薛神策,执行一些任务,至于能否夺回失地,如何做,这些就交给薛神策他们好了。”

  赵都安冷不丁问道:“若苏澹的火真烧起来该如何?”

  莫愁沉默下来,她缓缓站起身,迈步往屋舍走:

  “大不了这个责任我来担,骂名我来背。我累了,去睡一会。”

  这一刻,这个女帝身边的忠心女官瘦削单薄的背影,竟真有那么一丝丝“女子宰相”的担当。

  然而走入房间中的莫愁并没听到,她身后坐在亭中的赵某人嘀咕了一句:

  “小丫头学人担责了,这天底下可从没有男人打了败仗,要女人背锅的道理,薛神策不要脸,我还要。”

  ……

  目送莫愁离开,赵都安掸了掸袍子,站起身走向别苑。

  他记得自己带过来那些人就临时被安顿在这里。

  “大人。”宋进喜守在别苑门口,看到他过来立即上前。

  赵都安“恩”了声,负手问道:“大家安顿的如何?”

  宋进喜道:

  “玉袖和金简两位神官在屋中闭门修行,霁月按照您的吩咐,安排和莫昭容一间房,好贴身保护。

  至于我们这帮人,府衙这里住不开,正想问大人,是去军营还是驿馆?”

  府衙终归是办公的地方,没太多的客房安顿这么一大帮人。

  “军营吧。天师府两位高徒不归咱们调遣,但你们这群高手可别想苟在后头消磨时光,都去向薛神策报道,以应对叛军。”

  赵都安挥手道,随即又想起什么:

  “对了,那个白隼情况如何?”

  他指的是之前意外救下的那名女子影卫。

  宋进喜指了指房间:

  “在那间房里暂时歇着,伤势已经用了药,但还需要休养一段时间,莫昭容吩咐我们盯着她,并未发觉异常。”

  赵都安点了点头,想了想,道:

  “你通过渠道联络临封道的金牌影卫书生和红叶,求证一下这个‘白隼’的情况。”

  擅长刺杀的太监供奉怔了下:

  “大人是怀疑……要不要将其控制起来,我审一审?”

  “不必,只是始终觉得不大放心,这样吧,也不用刻意限制行动,一切照伤员处置,但你暗中注意一下。”赵都安谆谆教诲:

  “战争期间,一切都要谨慎,再谨慎,但也不能寒了自己人的心。”

  “属下明白。”宋进喜点头。

  以他的暗杀潜行手段,可以做到完美监视,而不被白隼察觉:

  “不过书生和红叶眼下不在太仓,而是在东线,哪怕用飞鹰传书,只怕也要几天功夫才能给予回答。”

  负责人不在这边吗?赵都安略感意外,点头道:

  “没事,先去联络。”

  突然,二人听到府衙前头偏厅传来一些喧闹声。

  赵都安示意宋进喜留下,自己迈步走过去。

  穿过垂花门,阴影绰绰看到远处台阶下方,有一名穿灰扑扑吏员袍子的约莫三四十岁的男子垂头丧气,冷冷清清地站在院子外,徘徊不去。

  一名疑似与之发生口角的府衙内的文书走了过来,看到赵都安惊了下,恭声道:

  “见过都督。”

  赵都安不熟悉这名文书,但隐约记得是孙知府身边的,随口问:

  “那人怎么回事?”

  文书犹豫了下,叹气道:“是底下的一个督粮官……”

  三言两语,解释完缘由:

  自战争开启以来,临封物资银钱渐渐紧缺,又因要守城,薛神策麾下一群将士人吃马嚼,消耗不少。

  按照惯例,府衙和军府一同下令,临时委派了一堆“督粮官”,要向城中百姓购买、催缴军粮,以支撑战争消耗。

  而这年头,屯粮的大多都是有权势的大户人家,前几次要粮还好,但催缴的次数多了,难免要碰壁。

  “喏,那人就是督粮官之一,负责的乃是去城内卢氏府上要粮,但卢氏不给,碰了几次钉子,灰溜溜回来,要见知府大人陈述原委。

  可如今城中多少事务?知府大人熬得每天只睡一个时辰,都脚不沾地,哪里有空见他?小的让他先回去等消息,但他不走,便争吵了些。”

  文书细声细气解释道。

  赵都安挑了挑眉:

  “卢家?太仓府内家族势力排在第一的那个太仓卢氏?他们敢不缴粮?”

  他对这个卢氏略有印象,去年来办案时,卢氏老太爷坐在宴席很边缘。

  文书有点气愤地说:

  “之前都督没来前,城内兵士不足,想要守城还要依靠这些大户发动百姓协同守城,况且也要安抚,避免其倒向反王,故而知府大人态度柔和一些。

  哪怕卢氏将粮价抬高了不少,知府大人为了维稳,捏着鼻子也认了,他卢家的粮都是咱们府衙出银子买来,给军卒们吃。”

  顿了顿,似意识到自己话题偏了,他小心翼翼拽回话题:

  “当然了,卢家还是肯卖粮的,只是故意拖着,一个小小的督粮官请不动卢家而已,只要知府大人亲自去,肯定还是能要出粮的……”

  赵都安却已是冷笑:

  “好一个大户,倒是胆大包天,拿捏起朝廷了,你说他卢家抬高粮价?催缴纳粮的不只他一家?”

  文书心头咯噔一下,嗫嚅道:“自然……是许多家都如此……”

  赵都安忽然没来由地问了句:

  “城内这些富户,都是积累了很多年财富吧?是不是也喜欢收藏一些珍奇物品?尤其与修行有关的?”

  文书愣了下,下意识点头:

  “自然很多,尤其是与术士一道相关的珍品奇物尤为受追捧……诶?大人您要去哪?”

  ……

  ……

  府衙侧门庭院外,高高的青石台阶下头。

  名叫赵善德的督粮官失魂落魄,孤零零杵在角落,虽名为“督粮官”,看似气派,实则除了名头响亮,根本没什么实权。

  作为一名太仓府底下某个清水衙门里的中年小吏,赵善德是个标准的“日子人”。

  靠着在衙门里当差,用了十年功夫,终于在府城里攒钱购置了个宅子,带着妻儿老小住进了内城。

  本以为会就此安安稳稳干到退休,然后攒点钱贿赂上官,将自己的这个小位置传给子孙。

  没料到一场战争到来,他被抓了“壮丁”,担任督粮官,起初他还隐隐兴奋,以为有油水可以捞。

  但后来才明白,是其他人都不敢去触卢府这个霉头,索性将他这个没背景的小吏抓过来顶雷。

  赵善德苦苦站在府衙门口,垂着头,虽明知道知府大人日理万机,根本没空见他,那名文书也不可能替他将这小事去麻烦知府。

  但他能做的,也只有在这里枯等。

  等一个万一,万一……能碰到知府大人回衙门呢?

  “你叫赵善德?卢家的督粮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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