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果能双修,倒也未必一定要晋级……赵都安吐槽。
徐贞观拂袖道:
“滚吧。既已有了身体,先回家去探望下家人吧,临时缉司的时,朕会安排好。”
嗖——
话音落下,一只纯白色的面具,以及一枚供奉令牌从她袖中飞出,给赵都安抬手捉住。
他笑了笑,右手将“白脸”按在傀儡身的脸上,左手将方便他行走宫内外的令牌收起:
“臣,遵旨。”
迈步走出门槛时,忽听身后传来清冷的声音:
“对了,京中近来有些针对你的风言风语,你可打探注意些。”
针对我的风言风语?
赵都安心中诧异,自己都如今这个身份了,还有人敢攻讦自己不成?
……
……
戴着面具,手持“供奉”腰牌,赵都安畅通无阻离开皇宫。
直奔赵府。
没有走正门,而是翻墙进了后院,主打一个鬼鬼祟祟。
“汪汪——”
走到内院的时候,突然廊下传出犬吠,一只他一拳就能锤死的京巴犬四个小短腿撑地,弓背呲牙,警惕地朝着他吠叫。
“馒头?”
赵都安露出笑容,走过去直接弯腰,将怂成一团的小狗拎起来,一阵暴风揉搓,并且大声嘲笑:
“怎么这么怂,靠你看家护院就完了。”
忽然,穿着锦绣夹袄,头发披散在脑后,清丽可人,眸如秋水的少女闻声冲过来。
看到一个陌生男子抱着自己的宠物犬,悚然一惊,纤细的胳膊摆出防御架势,就要大声喊人。
却见赵都安掀开面具:
“嘘——小声点。不要让人知道。”
赵盼如遭雷击,瞪大眼睛,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庞,下意识捂住嘴巴,眼中沁出惊喜:
“大……大哥?你回来了?”
……
俄顷。
午后的内堂中。
驱散下人后,尤金花与赵盼喜滋滋端来果盘,沏好的茶水,如同过了年节一般,叽叽喳喳,围着桌边逗狗的大郎询问。
母女二人完全没想到,本该在前线的赵都安竟然悄然回归了。
时间已到了秋日,美艳继母依旧穿着她钟爱的墨绿色的长裙,只是外头多了件绣花的精致袄子,盘起的发髻衬着白皙丰润的脸颊,领口束紧,线条丰隆。
喜滋滋说话的时候,发间的钗子穗一晃一晃的,晃眼睛。
身旁,出落的愈发像是大姑娘的赵盼也越来越有大户人家小姐气质,当初悍然握着匕首学武的彪悍不再。
如今竟有几分文雅甜美起来,只是那灵动的眸子,尖俏的瓜子脸,都透着股猫儿的野性。
“我这次是借助一些术法手段,秘密回京,身份要保密,也不能公然在家中长住。这次也是以‘宫中供奉’的身份外出。”
赵都安端起青花盖碗,喝了口,发觉这替身的确厉害,几乎与真身无异,叮嘱家人帮忙保守秘密。
母女二人忙点头,表示理解。
尤金花有些期许道:“那总能在家里吃顿饭吧?”
赵盼也楚楚可怜道:“实在不行,说说话也可以。”
赵都安迎着母女二人殷切盼望的眼神,心中一软,道:
“吃饭暂时不必了,说说话倒还好。”
母女两个略有些失望,但想着大郎接下来一段时间,会常驻京中,又开心起来。
赵都安索性给她们分享自己在前线的见闻,做的一些事。
母女听得入神,哪怕赵都安已经刻意略过了惊险刺激的部分,只说了有趣的部分。
可她们从字里行间,还是能听出赵都安在外平叛的惊心动魄。
不禁又是担忧,又是引以为豪。
“大郎你是做大事的,姨娘能做的,也只有守好这个家。”尤金花柔声道。
赵盼急忙扮演贴身小棉袄,白皙的手掌牵起了娘亲的手,笑嘻嘻道:
“那我就守好娘。”
秋日阳光从门缝里照进来,洒在桌上,如一条笔直的,燃烧的金线。
照亮了屋内案上花瓶中灿烂的秋菊。
赵都安莫名心中一暖,笑着问道:
“我不在这段日子,京中有何大事么?对了,是否有与我相关的传言?”
美艳继母迟疑道:
“大事倒没有几件,若有,也是朝堂上的机密事,我们这般妇道人家不知的。至于与大郎有关的……”
赵盼快人快语,道:“我知道,国子监那帮读书人最近在吹捧大哥。”
赵都安好奇:“哦?吹捧?”
少女重重“恩”了一声,道:
“就是从大哥青州平叛大胜凯旋后,坊间不知何时,有了将大哥与薛枢密使相比较的论调。
不过那时还不很多,但上次大哥在太仓府,破了那个苏澹,避免焚城的消息传回京城后,坊间的传言便多了起来。
许多读书人都说,薛神策不如大哥你,无论领兵打仗,还是救民救国,都远不如你。”
赵都安皱了皱眉头。
尤金花也开口道:
“国子监那些读书人还在争辩,说猜测大郎你率领的西线,与薛枢密使率领的东线,哪一个会先击败叛军,收服失地。
最近这个事坊间热议,据说,枢密院里的官员听了后,很是不高兴,兵部也有人说了些怪话。”
“吹捧我压过薛神策?宣扬争辩,我与薛神策谁先收服淮水?”
赵都安冷笑一声,眉眼掠过少许煞气:
“好一个捧杀。”
他终于明白,女帝要他注意风言风语的意思。
没错。
以他如今的地位,战功,京城中再没有人质疑他的能力。
但反过来,却开始捧杀了。
赵都安与文坛读书人素来不和,这个梁子,从他进入诏狱,大肆抓捕读书人开始结下,后日益加深。
到了去年与正阳先生辩论,他提出“心(新)学”,虽得到包括董太师在内,一批读书人的认可和追捧。
但同时,也令一大批信奉“旧学”的读书人愈发不喜。
不过,之后赵都安一直忙于国事,懒得搭理一群不成气候的书生,不想这群读书人如今却反过来,捧杀自己了。
“不敢抨击我,但转而捧杀我……将我架起来,与薛神策对比,以此令枢密院的武官对我不满……呵,上阵杀敌的本事没有,但玩内斗,恶心人的手段却一个比一个漂亮。”
赵都安嗤笑点评。
赵盼眼睛一亮,同仇敌忾:
“我也觉得他们是憋着坏的,虽是夸赞,但却令人生厌。大哥这次回来,可要教训他们一番。”
赵都安却摇头:
“不急。一群不成气的书生而已,没必要置气,不过我更关心,是谁在背后鼓动他们。”
针对自己的捧杀,不会毫无缘由。赵都安怀疑,那群傻乎乎的国子监学子,只是工具人。
真正对付自己的,或许正是清流党内的“内奸”。
“清流党内,许多人都出身翰林院、国子监……以读书人、清流居多。若是内奸暗中鼓动,方才合情合理。”
“若能以这舆论,令我与薛神策间生出间隙,甚至令枢密院为首的王朝武将群体敌视我,最符合反王利益。”
“不过,苍蝇不叮无缝蛋,枢密院的确有些人想要争权,怕也是真的。”
赵都安思忖着。
纵观史书。
和平年代,总是文官势力压过武将。
但战争年代,却要颠倒过来。
如今李党覆灭,皇党稚嫩,清流党内忧……虞国以枢密院、兵部为首的武官群体,也开始抬头,试图掌握更多的话语权。
“清流党、国子监、枢密院……很好,我在前头打生打死,你们又在后方闹幺蛾子。”
赵都安眼神危险起来,手指轻轻在桌案上敲击,嘴角上扬:
“那就,一个个来。”
……
……
当日,赵都安在家中呆了好一阵,拿了一些银子后,离开家门,找了间客栈住下。
而后,神魂回归临封,收到了影卫送来的,关于冯小怜成功将空白信函送到了公孙手中的消息。
计划初成。赵都安立即吩咐宋进喜进行了一些后续的安排。
旋即安稳地睡了一晚,
而有关永嘉城内的一场乱子的余波,则持续扩散。
只是想要传到徐敬瑭、京城,还要一点时间。
……
次日,清晨。
京城,赵都安从客栈中走出来,戴着白色的面具,穿着青色的长衫,沿着熙熙攘攘的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