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座下第一走狗 第1266节

  徐贞观抬手叩门,不多时门扇打开,一个慈眉善目的,穿着青色道袍的中年女庙祝走了出来。

  徐贞观以往多次与女庙祝打交道,甚至最早从对方这里获得了“章回”这个名字。

  女帝习惯性想到了对方。

  可惜女庙祝没有存档记忆,先是诧异,在徐贞观表达自己失去记忆,请她帮忙报警后,女庙祝热心地将她领进屋子。

  屋子没有变化,桌上依旧摆着签筒,窗外庭院中依旧是挂满了布条的姻缘树。

  “你能帮我查几首诗词么?从那个……网上。”徐贞观直接表达了目的。

  女庙祝愣了下,虽觉这个姑娘的问题实在古怪,但考虑到对方失忆,还是温和笑道:“好啊,你要查什么?”

  说着,女庙祝从道袍里掏出来一部手机……

  找什么诗词?徐贞观怔了怔,这个她没想好,一下犯了难,而后自然而然,想起了赵都安那家伙送给自己的那一首。

  女帝嘴角微微翘起,轻声道:“就查你们这里,名气最大的中秋诗词,恩,最好是词。”

  她暗暗想着,这个世界倘若也有中秋,必然也有相关的诗词。

  想必不会比赵都安写的那首差。

  女庙祝虽对女帝的表述觉得怪异,但她是个温和的性格,便也打开浏览器,输入对应的词条,而后跳过排在前三、四五六七八……条的广告。

  终于打开了一篇盘点“十大中秋词”的文章。

  “姑娘你看吧。”庙祝将手机递了过来。

  徐贞观认真道:“能念给我吗?”

  “……”女庙祝愣了下,心想这女娃子不会失忆到连字都不认得了吧,眼神满是同情地点头,念道:

  “要说名字最大的,该是这首《水调歌头》,丙辰中秋,欢饮达旦,大醉,作此篇,兼怀子由。”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徐贞观听到水调歌头四个字的时候,便微微颦眉,意外于这个世界的中秋词,词牌竟与赵都安那家伙写的一致……

  也意外于,两个世界竟有同样的词牌名……

  而等听到女庙祝念出诗词的原文,她一下便怔住了,眸子骤然瞪大,愣愣地盯着女庙祝。

  盯着手机屏幕上的一行行文字。

  眼神中的情绪,仿佛……见了鬼一般!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女庙祝念完最后一句,抬起头时,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看着直勾勾盯着自己的女帝:“姑娘,你这是……”

  徐贞观呼吸急促,纤手紧握,死死盯着庙祝,忽然问道:“这首诗词的作者是谁?”

  “……苏……苏轼。”

  “不姓赵?”

  “……宋代词人,大名鼎鼎,怎么会姓赵?”

  女帝沉默,而后又突然道:“帮我再搜一下,有没有一首叫《别董大》的诗……”

  恩,她说完这名字又觉得不大对,补了句:

  “第一句是千里黄云白日曛……”

  女庙祝笑了,这次连搜索都省略了:

  “有的。这是唐朝高适的诗。”

  “……”女帝再次沉默,有点不信邪地问:“这个苏轼和高适是什么关系?”

  女庙祝不太确信地道:

  “没……没什么关系吧,是两个朝代的人,压根……”

  她也不大确定,两人隔了多少年。

  女帝再次沉默,忽然道:“天子红颜我少年……这句诗有吗?”

  女庙祝这次老实地又用浏览器搜了下,摇头道:

  “没有。但有一句夫子红颜我少年,姑娘你记差了吧?”

  说着,将原文念了一遍。

  徐贞观再次沉默。

  “姑娘?姑娘?”女庙祝见徐贞观如同被抽走了神儿,试图呼唤。

  徐贞观却只是呆呆地坐下,望着窗外夜色中的都市,面色变幻不定,忽然仿佛明白了什么,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名字:

  “章!回!”

  ……

  ……

  “阿嚏!”

  正阳山,正阳书院内。

  赵都安莫名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的同时,放下手中的茶杯,心中嘀咕:谁在念叨我……

  旋即,他将目光投向了老天师,期待一个回答。

  正阳书院建筑雅致,虽在山上,院中依旧是翠竹花卉,亭台楼阁点缀,尽显审美。

  厅堂内,粉白墙壁上悬挂古代名家画作,两尊青花瓷瓶摆设,尽显古意。

  正阳先生与学生陆成见众人要交谈,起身退了出去,走出院外,正阳书院内其余的,因方才动静走出来的书生们也都聚集在院外,不曾打扰。

  堂内,便只剩下赵都安、钟判、玉袖、金简四人,联手拷打臭不要脸,坐在主位上的张衍一。

  “师尊,这到底怎么一回事?您为何出现在这里?”玉袖也开腔询问。

  他们太好奇了!

  “呵呵,”张衍一老神在在,一副仙风道骨的高人形象,神秘微笑道:“此事说来话长……”

  赵都安打断:“那就往短了说?”

  “……”张衍一没好气瞪了他一眼,无奈道:

  “老朽等在这里,自然是为了提早布置,杀这丧神而来。”

  果然是安排好的……赵都安竟不意外,反而印证了猜测般道:

  “所以,当初我在京城,找到您时,您就算到了今日?”

  张衍一点头,又摇头:

  “涉及神明,如何能看的清晰?老朽只是看你乌云盖顶,将有血腥之灾,便想多看几眼,却不想被天道阻拦,而当今天下,能阻断老朽窥探的,本就屈指可数。

  陛下在京城,玄印那秃驴为求不被群起而攻,暂也不会下场,武仙魁在东海,封禅后再无动作……加上你又要去对付徐敬瑭,那用脑子想想,也知与白衣门有关了。”

  钟判恍然大悟:

  “所以,师尊您当时就猜到,白衣门可能召唤丧神降世,也只有神明级的力量,才能做到这一步……而诛杀邪神,本就是我等义不容辞之事,所以才决定出手,灭杀丧神?”

  张衍一欣然颔首,一副拯救黎民的慨然姿态。

  真的假的……你这老登这么好心?

  赵都安狐疑,金简坐在他旁边,见他一脸不信,附耳过来,小声解释:

  “修行天道的,需要处置邪祟来帮助修行,维持正道,避免邪祟猖獗对师尊修行有益。”

  赵都安恍然大悟,所以老张是为了捞政绩……给神明天道。

  他以前就听贞宝提及过,“天道”的修行,有诸多禁忌和需要。

  比如,天道代表了规则,而越是修行天道层次到深处的术士,一举一动,就必须愈发符合天地间,那虚无缥缈,却真实存在的“道”。

  所以,天师府定下不插手俗世的规矩,既是为了保全传承,避免灾祸,也有遵循“道”的意思……

  同理,铲除邪祟,也不光是正义感,或处于稳定的需要,也是符合“道”。

  张衍一瞪了女弟子一眼,轻轻叹了口气,解释道:

  “铲除邪祟,也的确对老朽修行有些益处。”

  你捞好处就捞,装什么为天下出手……赵都安心中鄙夷,脸上敬佩不已:“天师高义!”

  张衍一顿时舒坦许多,微笑道:

  “自藩王作乱,烽烟四起,天地间丧气浓郁,已失去平衡。

  故而,老朽顺应天道,本也欲削弱邪祟,只是神明难以对付,哪怕以老朽法力,也需费一番手脚,以正阳山风水,布置大阵,才可确保万无一失。”

  恩,这句话他说的半真半假。

  若单纯只是击败丧神,压根不需要布置阵法。

  但若想不令丧气溃散,回归天地,而尽可能将丧神的力量囚禁起来,纳入天书中……就需要阵法相助了。

  赵都安点头,大体明白过来:

  老张看自己有血腥之灾,猜到白衣门的想法,索性用自己做诱饵,令白衣门出力,将丧神召入人间,而后引到正阳山这座大阵中,瓮中捉鳖。

  其给自己的保命的锦囊,也是为了确保他活着,并将丧神引到正阳山。

  赵都安幽幽道:

  “所以,你既然算盘打的这么好,为何给我的树叶只能传送两次?天师是否知道,若不是我中途另辟蹊径,想到了法子,我们根本无法抵达正阳山?”

  玉袖和金简也都点头,叽叽喳喳,解释了赵都安的作用。

  都有点怨气。

  张衍一一副高人风范,本想说一句:“一切都在贫道计算之中。”

  却被赵都安提前冷笑打断:

  “天师莫不成连我能获得龙女,又恰好能借助龙女隐藏都提前算了出来?”

  金简摇头道:“师尊做不到这么细的。”

  一个无情的拆台机器。

  张衍一险些破防,胡须微微抖动,没好气地瞪了眼金简:

  “你们以为为师无情到置你等于不顾?”

  难道不是?玉袖和金简心中嘀咕。

  一直坐在旁边的钟判忽然开口,慢吞吞道:

  “其实,师尊还在我这里留了一些保命的后手。”

  赵都安与两女愕然地看向他。

  只见淳朴可靠的小天师微微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师尊给我的法旨中,早有安排,所以,倘若真到了险境,我也可以确保咱们来到正阳山。”

  我们中出了个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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