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欧阳锋道:“能记多少是多少,速速记忆吧,”
当下林朝英也聚精会神,记忆起来。
约摸半个时辰之后,林朝英脸色又一阵苍白,纤指轻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对欧阳锋说道:
“我已至极限了。再往后的壁画,以我现在的功力还记忆不得。”
欧阳锋点点头,取出“化石丹”,按在最后一幅壁画上,轻轻滚动一阵,拿铁锹一铲,把那壁画几处关键破坏掉。
之后他按着从后到前的序列,不断以化石丹破坏,最后耗费大半个时辰,总算将所有壁画的关键之处都破坏掉了。
逍遥派武功本就高深晦涩,难以修炼。
破坏关键之后,哪怕西夏人机缘巧合,再度发现这地宫,也无法照着壁画修炼。
若有谁妄图强行修炼,自己补完被破坏的关键,便只有走火入魔一个下场。
算算时间,此时距离天亮已只剩个把时辰,两人不再耽搁,离开地洞。
回到暗涧之前,两人依先前那般,用那条玄铁链纵跃飞渡,之后一路顺利返回地洞入口。
刚至地洞入口处,欧阳锋忽地眉头微皱,抬手在鼻前轻轻扇了扇,侧首看向林朝英,低声道:
“出事了,速速屏住呼吸!”
“什么?”林朝英不明所以。
“有毒气。”欧阳锋解释一句,说道:“洪七怕是已经着了道!”
说着一把拉着林朝英袖子,向后疾退,直退入甬道十来丈,方才停了下来。
林朝英莫明其妙,“毒气,什么毒气?”
“地洞入口处已被灌满毒气,其虽无色无嗅,但我有辨毒之能……”
欧阳锋飞快解释着,顾不得姿势不雅,四肢并用匍匐在地,脑袋微微昂起,胸腹之中发出咕咕声。
自见面起,欧阳锋一直是身姿挺拔,白衣翩翩,潇洒英武的模样,此时突然来了个蛤蟆蹲,胸腹喉咙还咕咕有声,甚至腮帮、脖颈还随之微微膨胀收缩,这巨大反差,令林朝英险些笑出声来。
不过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她忽觉眼睛一阵火辣辣灼痛,之后泪水便不由自主夺眶而出,明明毫无悲意,却莫明泪流满面。
流泪之时,她四肢亦一阵酸软麻痹,不禁膝盖一软,跌坐在地,同时真气也渐渐滞涩,再也运转不得。
转眼之间,英姿飒爽的林女侠,就已变成动弹不得的泪人儿。
“这究竟是什么毒?”
林朝英一边流泪,一边震惊问道。
“可能是西夏一品堂的悲酥清风。没想到悲酥清风居然至今仍有传承……”
欧阳锋见她症状便知究竟,一边回答,一边全力运转蛤蟆功驱毒。
他有辨毒之能,方一察觉不对,就已屏住呼吸,同时运转“金刚不坏体”封闭周身毛孔。
可饶是如此,他还是吸入了一些毒气。
好在“蛤蟆功”有着极强的驱毒功能,他及时退出毒气覆盖区域,又施展蛤蟆功逼毒,总算在疑似“悲酥清风”的毒气令他真气凝滞之前,遏止住了毒素扩散。
之后花费一刻多钟,终将不多的毒素逼出体外。
呼……
欧阳锋呼出最后一点残余毒气,侧首一看林朝英,见方才还英姿飒爽,清冷锐气的女侠此时已然双眼通红,梨花带雨,哭得楚楚可怜,也是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虽他绷住了笑意,可林朝英瞧他眼神,哪里不知他在想什么?
当下流着泪瞪他一眼,哽咽道:
“都火烧眉毛了还想笑话我么?还不快去救洪七!”
欧阳锋点点头,本想先将林朝英放在这里,救了洪七再来接她,可转念一想,外边情况不明,未必有机会回头接应林朝英。
当下沉声说道:
“林女侠,事态紧急,外面情况不明,我们恐怕得一起出去。不然你可能会被堵死在地洞之中。”
林朝英此时也想明白过来,但还是一脸犹豫:
“我此时动弹不得……”
欧阳锋背对着她,半蹲在她面前,“事急从权,我来背你。”
林朝英一阵犹豫,但转念一想,自己比他大了足足十一岁,于她而言,他只个少年郎、小兄弟,身为江湖儿女,没必要扭捏作态。
当下勉力往欧阳锋背上一伏,本想撑起身子,使胸口与他脊背保持距离,奈何四肢已全然无力,根本无力撑起,于是前胸便不可避免紧紧挤压在了欧阳锋背上。
从未与男子如此亲密接触过的林朝英又是羞赧,又觉惭愧,脸颊一时变得通红,泪水更是泉涌,也不知是因中毒还是因羞愧。
欧阳锋则是若无其事地背着她站起,双手一托她大腿,令她大腿盘到自己腰上,跟着将那五丈来长,但只黄豆粗细的玄铁索对折两下,在她肩背、腰肢、大腿上绕了几匝,将她牢牢缚在自己背上,这才屏息闭气,提刀冲向地洞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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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50章 50,这仨实在太稳健了!
50.
地洞入口旁。
洪七躺在地上,两眼通红,泪落如雨,心中又是焦急惭愧,又是愤恨狂怒。
他还真没想到,世间竟有那般奇毒,随风而来,无色无嗅,等眼睛忽地莫明灼痛,泪水不自觉地夺眶而出,陡然惊觉不对时,四肢已然酥软无力,真气也已凝滞难行。
洪七本想大声喝骂,给地下的欧阳锋、林朝英提个醒,可刚刚跌坐地面,动弹不得时,下毒之人已大摇大摆现身,先一指点了他哑穴,又用破布死死堵住他的嘴巴,再用麻绳绑住了他的手脚。
洪七认出了那下毒之人。
这是个高高瘦瘦,皮肤黝黑的红袍番僧,观其衣着形貌,当是赵士贤提过的飞龙上人。
飞龙上人并未带走洪七,将他扔在原地,还在他身下动了番手脚,又拿个小瓶往地洞入口倾倒一阵,便退回一丛花木阴影之中,与两个同伙低声交谈:
“这‘悲酥清风’本是用来对秦岭五虎的,没想到秦岭五虎居然死了。不过这样也好,能杀死秦岭五虎的高手,更值得‘悲酥清风’发威。可惜此毒炼制之法早已失传,就剩那一点存货,要不然,直接用毒气灌满整个地道即可,哪需要在这慢慢耗着?”
“上人所言甚是。只是为何不杀了那望风的家伙?”
问话的是个白白胖胖,看着好像弥勒般人畜无害的胖子,亦正是赵士贤提过的一品堂高手,“毒砂掌”富大海。
飞龙上人侃侃而谈:
“现在还杀不得。秦岭五虎何等武功?我三人联手,也只能勉强与他们五个拼成平手,可居然全部丧命于此,足见那望风之人及其同伙武功有多么高明。为防万一,得留着他做个累赘。此人能被留在外边望风,足见其深得同伙信任,怕是有着过命的交情。
“因此万一此人前往地道探索的同伙,及时察觉地洞入口有毒,因而中毒不深或是干脆没有中毒,那么有此人作拖累,至少也能令他的同伙投鼠忌器、束手束脚……”
“上人高明!”
富大海与另一个手提双刀的汉子齐声赞道——这双刀汉子,赵士贤也曾对洪七和欧阳锋提过,正是“双刀”林通。
之后那富大海又道:
“只是,为何不带那人回来作人质?”
飞龙上人摇头说道:
“纵是过命交情,若是咱们以之为质,胁迫其同伙束手就擒,他们恐怕也不会情愿,八成会打着解救人质的幌子,与我们搏命。而我们若是杀了人质,其同伙心中说不得还会暗松一口气,庆幸少了一个人分宝。”
富大海和林通闻言大点其头,因他们自己就会这么做。
推己及人,那望风之人的同伙,说不得也会作出同样的选择。
飞龙上人继续说道:
“相反,把那望风之人留在原地,他同伙八成会试着带上他。因为若是直接抛下他,他同伙怕是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
富大海笑道:
“富某明白上人的意思了。若我们挟持乃至击杀人质,他同伙就有借口安慰自己,乃至打着报仇的幌子找咱们搏命,心中再无愧疚。但若是咱们把人丢在原地,他同伙就找不到抛弃有着过命交情同伴的借口,不想余生心中有愧,就只能试着带他走。”
“不错。”飞龙上人微微颔首,“所以我还在那望风之人身下动了些手脚,他同伙若是想带走他,就能收到一份惊喜。届时就算未中悲酥清风,也要任凭我们宰割。”
双刀林通赞道:“上人不愧是密宗高僧,果然深谙人性。”
飞龙上人微微一笑,表情高深,眼中却隐有得色。
这时富大海又问道:
“话说回来,上人可知,那地道里面,究竟藏着什么宝藏?”
“我不知道。”
飞龙上人摇头说道:
“我只知道,那秦岭五虎意图不轨,数次夜探御园,必有图谋。只是没想到,除了咱们之外,居然还有人在盯着秦岭五虎,武功还如此高明。”
双刀林通低笑一声,说道:
“可惜武功再高,也抵不住‘悲酥清风’。无论地下藏着什么宝藏,最后都要归咱们所有。这就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富大海则庆幸道:
“也幸亏咱们没有尾随秦岭五虎,而是掐着时辰,直接来这御园。如若不然,咱们恐怕会被这望风之人及其同伙察觉,与那秦岭五虎一般,被他们杀个干净。”
飞龙上人点点头:
“此言无错。现场并无多少搏杀痕迹,可见望风之人及其同伙,乃是在极短的时间内解决了秦岭五虎,最多打了十几二十招。武功如此高明,咱们若是尾随秦岭五虎,九成会被他们察觉。
“另外,今晚咱们运气也不错,风向大利,可令咱们藏身林中远远放毒。若是风向不好,想要放毒,就得自开阔处再靠近数丈,如此说不得就要被望风之人听到……”
正说时,飞龙上人忽地闭嘴,两眼紧盯地洞入口。
富大海、林通也同样屏息凝神,盯着地洞入口。
因这时地洞入口,已飞纵出一道背负一人的白衣身影,观其身法,竟是未曾中毒。
见此情形,富大海与林通对视一眼,对飞龙上人的“料事如神”愈加钦佩。
之后三人眼都不眨,紧盯着那白衣人的一举一动,期待着他踏中飞龙上人布下的陷阱。
地洞入口那边。
欧阳锋背着林朝英纵出地洞,看见洪七,正要过去,就见洪七两眼连眨,不停作着眼色,顿时心知有异。
他拾起洪七竹棍,来到洪七身前,鼻翼微微翕张,嗅到一丝在秦岭五虎血腥掩盖下,等闲高手绝难察觉的古怪腥臭。
欧阳锋眼中浮出一抹冷笑,猛地将竹棍插入洪七身下,发力一挑,将洪七挑至飞起。
就在洪七被挑飞的那一刹,他身下地面乌光一闪,一蓬乌黑的牛毛细针朝着四面八方激射而出。
倘若没有防备,直接蹲下来用手去扶起洪七,则反应再快,在这夜色之中,也难免要被那肉眼难辨的淬毒牛毛针射中头脸胸腹。
但欧阳锋早有准备,在挑飞洪七的同时,另一手陡地平推而出,爆出一道狂涛骇浪似的劈空掌力。
以机簧发射的飞针类暗器,因其细小轻盈,极易受气流影响。
而欧阳锋劈空掌力又是何其雄浑?
这一掌轰出去,不仅飞射向他的牛毛细针悉数被掌劲荡开,便连射向上方洪七的牛毛细针,亦皆被吹飞开去。
掌力余势未尽,又轰在丈许外一块假山石上,直将那假山石轰得碎石迸射、烟尘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