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要追寻这律动的源头时，一道心光照映在他的心田。
那是朝歌。
“……那就……拜托了。”
疲惫至极的话语，断断续续响起在他的心田。
“什么？”
不等季惊秋询问，这位的心光就已散去。
季惊秋眉头紧锁，他已经和赤荧惑、苦河等人分散，被冲入了金色的海流中。
这里没有时空的概念，像是弹指间，又像是漫长地过了千百年，让人难以分辨。
但季惊秋的道力，却在此期间真实且显著地提升着。
这让他有些恍惚，难道真的已经过了千百年？
这条路不知何时是尽头。
闲来无事，季惊秋只能继续消磨内天地中残存的死魔剑意。
一路漂来，季惊秋只遇到了一个背生双翼的生灵。
对方外貌酷似前世某些神话中的鸟人，头上还悬着一道光环，不知是外置装甲，还是先天伴生之物，其中蕴含着强大的精神力。
这位境界比他还高了一个小台阶。
在金色海流中，这鸟人在看到他后，眸光炽盛，主动尝试向他发起进攻，只是彼此都在海流中随波逐流，难以控制身形，在好一阵艰难挣扎后，这位终于接近了他的方位。
在终于到了适合出手的距离后，季惊秋果断出手，没有对方留下太多的念想，在这位鸟人惊恐的目光中，逆伐了一个小台阶，将它送回了天堂。
而在鸟人溺死在金色海流中，季惊秋敏锐察觉到，有一股浓烈的道韵顺着金色海流，涌入他的体内。
他顺洋漂流，闭眸体会这股外来的道韵，发现竟是异常精纯，可用来填补内宇宙雏形，也可用来构筑真实大道。
道争之残酷，可见一斑。
不知过了多久，季惊秋发现金色的海流正在变浅，不仅是深度，水流的色泽同样从金色变为淡金，最后趋近于无色。
当他终于在海流中寻到立足点后，也证明他到了浅滩，总算是上岸了。
当他踏上“岸”，回头望去，送他而来的金色漩涡早已不知去向。
季惊秋定了定神，环顾四周，这是一片陌生的星空，远处一片残破，唯有脚下还算完好，尚能感受到法与理的存在。
这里就是道争的战场吗？
为何没看到其他人？
似乎，是要搜寻大道经文？
这片星空中，也飘着黑色的雪花，寂灭的气息弥漫在各地，像是抵达了世界的尽头。
季惊秋正要向前探索，忽然停步，回身，一气呵成。
星空中，一道由淡转浓的身影，与他齐平，就像从虚境中迈出，率先映入眼前的是一双沾血的黑色战靴。
那是一个女子，悄无声息地杀出，眉心处闪烁着亿万缕霞光，交织成一只彩蝶，扇动羽翼，翩然而起，似真实似虚假，如梦似幻，宁静而美好。
但季惊秋却从中感受到一种致命的威胁。
他神色肃然，没有留手，眉心心月亮起，强大的心灵之力冲破肉身桎梏，冲散了彩蝶。
他悍然出手，与女子硬拼一击，比拼纯粹道力，双方不分胜负，后者一击后飘然后退。
“天王第二重天，道力居然与我不分上下，这就是界外的武者吗？”
她喃喃说道，神色落寞，有在凄美感。
那是一个女子，并非真人，而是一道虚影，或者说烙印，于此刻重现于世，并不呆板，有自己的思想和记忆。
季惊秋很快洞穿了对方的状态。
“已经死去的强者，却因为留痕于天地，被大道所记录下，所以于此刻被重新临摹了出来？是诸圣的手笔？”
一股空明而强盛的气势从前方席卷而来。
“来，打败我！”女子结束了自语，双眸有神，浑身毛孔都在散发曦光，她又重新流露出了昔日自信镇压一切敌手的气势，邀战季惊秋。
季惊秋感受到了对方的昂扬战意，神色肃然，没有拒绝，在沉默中出拳，拳光刺目，凿穿了本就残破的星空，威势无匹。
他没有留手，全力出手，在正面战场中，堂堂正正将对方的这道烙印击溃。
在最后一刻，女子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身影散去，化作无数霞光，汇聚成一只彩蝶，翩然而起，围绕着季惊秋盘旋了数圈，消失在了光雨中。
一张金色的经文浮现在光雨中。
季惊秋瞳孔一缩。
经文是这么来的？
就在这时，
茫茫星空深处，无数星体闪耀，交织成浩瀚光芒，最终隐隐构成了一颗头颅的轮廓。
这震撼人心的壮阔一幕，在深空深处闪耀着。
内天地中，自道争开始后就一直保持沉默的剑光，忽然道：
“你在一位真圣的内天地中，而且这是一位刚陨落不久的真圣……嗯，还剩了半口气。”
季惊秋没理会，因为在彩蝶消失的地方，出现了一个黑袍青年，仰头望着光雨纷飞处，怔怔出神。
这道争……
是不是有些过于凶险了？
剑光继续提醒他道：“你把他具现化的烙印打碎了，他现在应该很生气，可能在思考是谁给你的勇气。”
第403章 天地杀劫，四分之一
听到剑光的传音，季惊秋反而镇定了下来。
他想到，既然是天王场的道争，不可能是死局，哪怕对方是真圣残留痕迹，也应该会被限制在天王层次。
想到这，他不仅没有畏惧，反而涌现了战意。
这股战意，似乎刺激到了青年，让对方回过神，收回目光，看向了他。
“我好不容易救活了门中弟子，却亡于你手，我该怎么处置你？”黑袍青年发出一声叹息。
季惊秋却是摇头道：“前辈自顾不暇，哪有余力救人，方才那位本就半死不活，反倒是在我拳下，走的了无遗憾。”
黑袍青年只是微垂眼帘，没有再次开口。
他屹立在这片星空中央，身后是无数大道崩塌的奇景，一篇篇记录了他的道与法的经文被焚烧，化为灰烬，漫天飘落。
宇宙间的剩余大道恍若浓缩般，朝着他汇聚而来，化作一条通往神圣的道路，铺在他的脚下。
不知过了多久。
黑袍青年平静开口道：“年轻人，你有只身横扫一切，镇压各路敌手的雄心和底气吗？”
季惊秋简短而直接道：“那年我初入武道，刚满十六岁，只有一个想法，世间武者见我，低四分眉即可，你先看着低。”
黑袍青年眼眸中的神采，就像灯火般慢慢亮起。
深空中，一颗颗构成头颅的大星被点亮，勾连在一起，仿佛擦出了心灵的火花。
“难怪朝歌会送你来见我。”
他自语着，
“纵使如今，我也还是喜欢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
“可惜，朝歌还是算错了，我帮不了你，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放弃天地杀劫的加身，但要想真正获得杀劫垂青，那要看你的本事。”
季惊秋心中一震，得到天地杀劫的垂青？朝歌将他送到此地，是寄希望于这位，能帮他引来天地杀劫的垂青？
此外……
这位才是这方宇宙，承受天地杀劫者？
而不是朝歌？！
宇宙间的火光跳动，照亮了青年真圣的面庞，也模糊地照映出了他过去的道途。
下一刻，他做了一个超乎季惊秋预料的举动。
他亲手打散了过去的道途，将一篇篇代表了他的道路的经文丢入了火光中，让其化作薪柴，焚烧的一干二净。
“失败的道于法，看不到前路，只会蹉跎时光，都烧了也无妨。”
幽然的嗓音回响。
黑袍青年当着季惊秋的面，亲手葬送了自己的旧路，神色似喜似悲，最后怆然大笑，神色间有大悲：
“纵使成就真圣又如何？不成超脱，都只是随波逐流，在苦海中争渡的可怜人。”
当火光走向熄灭，只剩余烬，这处宇宙天地，似乎也走向了最终的寂灭。
最后的时刻。
他看向季惊秋，眼眸中流露出最后的神采：
“年轻人，你说的没错，若蝶死在你手里，不算委屈，总好过死在天地大劫中。”
“如果可以……”
“我很想亲手杀了朝歌，但他的确需要活到最后一刻。”
最后的叹息声中，深空中点亮的大星逐一熄灭，归于了沉寂。
而在他死后，有某种东西，一分为四，其中一份被季惊秋的气息牵引，落在了他的身上。
这是……杀劫？
他连忙询问吾周等人。
“……此人当是原本杀劫的载体，却主动选择入灭，让杀劫之力从他身上散去，其中一份似乎落在你的身上。”海拉分析道。
吾周若有所思道：“他应该是与朝歌达成了某种共识，以主动入灭，来拖延天地杀劫的爆发，如今杀劫又一分为四……阎看到的光阴片段，难道就是现在？”
季惊秋有和吾周相似的猜测。
“接下来，不用太过刻意地去搜寻，你既然身怀一份杀劫垂青，那么天命之下，其余三份杀劫垂青选中的人，自会来寻你。”
海拉提醒道，
“你接下来，还是当以修行为主，搜集大道经文篇章，这些都是朝歌超脱之道的阐述，对你的万象证无相，只有好处。”
……
……
一位白袍女子走在空旷寂静的街道上，陌生的城市，没有任何生命的气息，科技现代的建筑风格，却弥漫着斑驳古韵，这违和感让女子格外小心谨慎。
她走了不知道多远的路，前方的路永远笼罩在迷雾中，看不到尽头。
忽然间，女子驻足在街道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