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前辈忽然要指派任务,怎么想也不会轻松。
该不会故意在这个地方卡我吧?
正嘀咕着,树上的文字又是一变。
“此次任务完成,除最后金轮一部,尽皆传授。”
李存孝这下没有异议了。
心形的菩提叶飘落,打着圈落到额头,任务的信息迅速涌上心头。
等到阅读整理完毕,他心里顿时有数,眼前梦境也迅速消散。
再睁眼,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
李存孝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熟门熟路地找到了圆参告假。
后者一个月来早已习以为常,心中早就知道,这位师弟的来头必然不小,否则一向严苛的师父德聪不可能对其如此放纵。
简单易容化妆一番,李存孝骑着赤骊出了城,风驰电掣。
“谷县.红拂寺.佛门败类这位前辈真是嫉恶如仇,连自家的肉割起来也毫不手软。”
“幸好红拂寺不是天鼓寺的附庸,否则动起手来,万一引来寺中高手,还有些麻烦。”
黄色的马儿在官道上驰骋,路上时不时能看到商旅行人,两边的田地里,秋收的农民们也忙得热火朝天。
但是等到接近百里的范围,四周的景象似乎是一下就荒凉下去,甚至脚下的官道都因为无人维护变得破破烂烂。
李存孝知道,这是因为此处已经超出了城卫军日常的管辖范围。
白香山再勤政爱民,也只能影响州城和附近的几个县城而已。
越是往前走,荒废的田地就越多,人烟就越少,甚至不时就能看到发黄的人骨,散乱地掉在路边。
恍惚之间,李存孝好似又回到了楚丘县城,回到了那段动乱的时光。
这一个月,各种各样的消息也是在城中满天飞。
而他最关注的明教却是偃旗息鼓,自那次被成为城卫军和天鼓寺剿灭后,没有半点动静。
倒是黄潮的军队,其攻城拔寨的消息不断传来。结合其路线来看,明显是朝着东都雒阳进发。
而宋州通济渠贯通东都,若要运送粮草兵马,毫无疑问是首选之地。
李存孝无声叹气,把那些杞人忧天的事甩出脑海。
赤骊速度快,耐力又强,只在午时休息了两刻钟,吃了颗气血丹后,又生龙活虎。
等到大日即将西沉之时,李存孝终于进入了谷县地界。
让他意外的是,此处的情况看上去还不算太差。
至少田地有人照料,路上尸骨也很少。
走到邻近县城十多二十里地的地方,能看到山中若隐若现的佛寺。
想来妖魔没有侵扰过甚,是有红拂寺的一份功劳。
“夫郎!夫郎!”
“你们这些畜生,放开她!”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喊声钻进耳朵。
李存孝打马走了几步,便看见一个穿粗衣的汉子浑身青肿,趴倒在地,一旁有三个筋强骨壮、满头青皮的僧人,手里拽着一个哭喊的妇人。
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这大概也是红拂寺的功劳。
第178章恶僧
张初一趴倒在泥地里,看着被拖拽的妻子,浑身痛的好像要散架了。
然而所有这些痛苦,都不及内心的愤怒和焦灼更让血液干渴,更让心脏好似裂开一般。
可是在愤怒之中,内心里还有茫然。
为什么呢?
佛祖不是说要以慈悲为怀,不是说要行善积德,来世才能往生极乐世界吗?
可是这些恶僧,他们甚至还是佛祖的门徒,每日跪在蒲团上,被菩萨的目光注视着。
他们为什么要放印子钱?
为什么要盘剥似地榨取利息,以此强占自己的土地?
而拿走了土地之后还不满足,还要举办各种耗费极大的法事。
而自己只是短时间内拿不出银子,就要把妻子抢走,沦为寺院的“常住奴”。
他们难道不怕下地狱吗?
“你们难道不怕下地狱吗!!!!”
张初一目眦欲裂,粗重地喘息,声嘶力竭的咆哮,然而却只换来那几个青皮僧人的冷笑。
“下地狱?我日日念经供佛,怎么会下地狱呢?”
“反倒是你,智信长老好心筹措法会,为尔等祈福消灾。”
“可你却推三阻四,连五钱银子都不肯出,就想白白享受其他乡亲求来的福气?”
“想得美!拿不出钱,就让你浑家去寺里供佛,洒扫厅堂,过个一月两月,自然便回来了”
“放你娘的屁!”
怒火几乎淹没了张初一的理智。他见识浅,却不是傻子。
村里也有其他人家因为还不起印子钱,不得不让妻女入寺做工的,结果没一个回来的。
下场如何,难道还用多说吗?
“狗种,不识抬举。”
那领头的僧人脸色阴沉下来,捏着醋钵大的拳头,一步步走了过来。
张初一本来就挨了打,浑身骨头好似散架了一般,根本使不出力气。
眼前一花,已经被对方提起。
“这世间到处是吃人的妖魔,没有我们红拂寺,你们这些村夫村妇早就该死了。”
“不肯供奉?那你就入地狱吧!”
张初一哪怕再是愤怒,拳头阴影袭来的瞬间,还是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拳头破空,发出像是啪地一声脆响。但是他却没有什么痛感,反而感觉到一股腥臭的温热泼洒在脸上,同时抓握自己的手掌一松。
咚!
身体撞在泥土地上,张初一眼冒金星,什么都看不清楚。
恍惚中只听到妻子焦急惶恐的呐喊由远及近,一时间茫然无比。
发生什么事了?
“不供奉僧人就要下地狱?想必红拂寺里全都是在世罗汉吧?”
李存孝手里扔着几颗拇指大的石头走过来,脸上带笑,眼底却好似寒冰,看不出任何情绪。
“大侠饶命!”
剩下的三个僧人膝盖一软直接跪倒在地,脸上的恐惧和绝望好似好似实质,要挣扎着跳出面颊一般。
他们看到了什么?
答案是什么都没看到,甚至连声音都没有听到,平时仗着筋肉修为,最喜欢在武僧中耀武扬威的教头就被炸了脑袋,变成无头尸体。
而眼前这个人,就像是鬼影一样,他们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绝对是高手!
“大侠,我们,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这个人.这个人欠了寺里的利钱,没钱还债。”
“我们只是想让他浑家做工抵债而已,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他他.”
三人语无伦次,各说各话,李存孝懒得理会,手掌一挥,三颗石子化作残影飞出。
下一刻,焰摩真气包裹下的石子轻易洞穿了三人的膝盖,鲜血和碎骨瞬间炸开。剧烈的痛苦之下,三人反而尽皆失声,直接痛晕了过去。
“我听他们方才说法会,什么时候,在哪里办?那个智信长老也会出席吗?”
张初一看着在身前十步处站定的斗笠客,瞥见那无头尸体和痛晕过去的三个武僧,还没有回过神来。
直到李存孝询问,这才如梦方醒,心中觉得痛快,但很快又化为恐惧,驱使着他将妻子护在身后,咽了口唾沫:
“法会就是智信长老主持的,明早便要举办。”
“因为最近快秋收了,妖魔出没频繁,于是红拂寺就说要办法会,洗刷污秽,这样妖魔就会离开。”
“但是举办法会,乡亲们都要交一笔打醮费,否则就是不敬佛祖.”
李存孝听着张初一的叙述,一开始还是在回答自己的问题,但越往后就越跑偏,开始向自己诉苦。
他本想打断,但听着听着,却还是保持了沉默。
对方所说的信息,基本和那位佛门前辈告知的相吻合。
这位智信长老,或者说智信住持,正是红拂寺的大当家。
之所以这样称呼,正是因为,这寺庙当中,可说都是一窝僧匪。
嘴里阿弥陀佛,背后却净干些天怒人怨、逼良为娼的事。
佛门的质库、长生库、印子钱高利贷,都算是传统技能了。
但既有武力,又掌握着信仰,只是要钱怎么够呢?
强占田地、逼迫百姓无偿修建佛寺、编造伪经,假托佛言,胁诱愚俗。
这些人的几乎是把老百姓从精神到肉体完全盘剥占有,得不到一丝一毫的自由和喘息。
与其说是寺庙,不如说就是一个小小的朝廷,寺庙的住持,就是这里的土皇帝。
而谷县县令忌惮智信的武力,只管收税,只要能按时获取钱粮,包税给红拂寺又如何呢?
甚至后者收税还更快、更准时呢。
红拂寺的乱象,不过是地方割据的一个缩影罢了。
“这是伤药,吃下去,找个地方和你浑家躲起来。”
李存孝见张初一越说越激动,甚至气都有些喘不上来了,干脆地打断了他,将一粒气血丹递到对方手中。
一声口哨,披着黄皮的赤骊便从不远处跑了过来。
张初一和妻子有些焦急地起身,看着对方翻身上马:
“大侠,智信长老每天黄昏都要晚课,寺里的武僧这时候都在山上。你一个人去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