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存孝闻言也笑了,手中黑龙剑化作真气溃散,拱手一礼:
“邓师姐,与你交手很是畅快,下次有机会再来切磋。”
“好。”
邓玄静认真点头,随后才转身走到中年道姑面前。
“师父,弟子输了。”
羊灵均看着自己最喜欢的弟子,其神情和交手之前比,似乎都没什么变化。
只有那双眼睛,似乎变得更亮,更有神,完全没有因为比斗输了,觉得难堪或者是辜负了师父的期望。
“胜不骄,败不馁,胸有激雷而面如平湖.这才是我的弟子。”
道姑说着,同样露出笑容,随手从袖中拿出金精,抛给契此。
“布袋弥勒,这一次,是你赢了,也是我赢了。”
“我们的恩怨,一笔勾销。”
胖乎乎的手掌将青金石捞起,大和尚看着道姑师徒,忽然感慨道:
“不愧是师徒,果然是师徒。你这徒弟的成就,将来不会在你之下。”
“羊道友,你教出一个好徒弟。”
“哈哈哈哈哈哈,一笑泯恩仇,不想老夫还能遇上这等佳话。”
郑朗眼看气氛缓和,笑意盈盈。
“几位,如今可能心平气和地坐下,喝一杯热茶了?”
“延昌,郑公到了天鼓寺,你怎不告知于我?”
官道上,两匹神骏的马儿疾驰狂奔,速度之快,比起赤骊也不遑多让。
马上两人的衣袍,一人深红,一人浅绯,赫然是宋州刺史白香山和长史郑延昌。
后者闻言,脸上不禁露出几分尴尬之色。
“使君勿怪,家主是宗师高手,若是轻车简从,谁能知道他老人家的踪迹?”
白香山闻言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心中不断计较思量。
这一段时间以来,黄潮和明教的动作越发地大,涌入州城的流民越来越多。
派遣衙役下去打探,几乎都是从徐州方向逃窜过来。
对方的意图如此明显,白香山自然是早早就向帝京朝廷上奏,希望能派遣一员大将领军前来。
然而奏疏一上,好似石沉大海,没有任何音讯。
好不容易找人打听,才知道是剑南道西川节度使王建未经号令,擅自出兵。
短短半月,打着平叛的名义连下数州,眼下整个剑南道都要尽归其手不说,甚至连剑南道东边挨着的山南西道也有地方归附。
此情此景,俨然是当初梁王朱全忠崛起的路子。
借着朝廷大义,讨伐异己,割据坐大。
西京的衮衮诸公最近为了此事焦头烂额,有人力主安抚,甚至提出干脆封王建做蜀王。
而宰相高骈震怒,严词拒绝,并且还极力劝谏幼帝,发兵征讨,要狠狠打击这帮节度使的嚣张气焰。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白香山对于朝廷几乎失去了任何指望。
西京大兴位于京畿道,东边隔着都畿道(也就是东都雒阳)是河南道。
而西边隔着山南西道,便是剑南道。
朝廷无论打哪边都会牵扯绝大部分的力量,而眼下只是王建没有发难,可是这种事没人敢赌。
这样的决策背后的牵扯,对于大臣们来说是很难迅速下定决心。
尤其是皇帝年幼,大家几乎只能相互推诿。
不做,胜过做错。
这样的荒唐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
正因这样的事情多了,如今的大秦才会病入膏肓,几乎已经没人会认为天下还有得救。
“眼下宋州的危局,只怕还得找外援才能解决。”
白香山和郑延昌到了天鼓寺门口,德正早就安排人来等候,直接将二人引入禅房。
只是到了禅房院中,两人却发现德正站在门外,不禁疑惑。
“住持,您怎么站在这?”
老和尚欲言又止,最后只是转身,推开门。
契此、太乙、郑朗、羊灵均,四人分席而坐,开门的瞬间,四双眼睛齐刷刷看了过来。
郑延昌的身体一下僵住了,而白香山在僵硬片刻后,却是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上前躬身一拜:
“宋州刺史白香山,参见各位前辈!”
请假条
这一卷快结束了,在构思后面的剧情,卡文厉害,今天鸽了。
第206章大厦将倾(晚上还有)
天鼓寺,禅房。
郑延昌站在门外,眼神不时瞥向屋中,很快又收回。
交谈的话语声,断断续续传出,让他不自觉竖起了耳朵。
“.二位的弟子皆是英才,相较之下,我荥阳郑氏这一代却是逊色不少。”
“小涯虽有天分,也算勤勉,黄庭大圆满之境却是无望。”
“郑家主过于自谦了。黄庭大圆满,可遇不可求。就算是整个麻姑山,也是几代真传中,才能有一人做到。”
“玄静她,未必能成,但武道,也不是只有一个黄庭境界。真形、天梯,如攀高山,只是在半山腰的落脚处宽一些,那也只是一时,不是一世.”
几位大佬客套地拉着话,一干小辈只能各自站在师父后面。
杜光磊的眼神时不时地从一旁李存孝身上扫过,欲言又止,但碍于场合,没有开口。
后者感受到对方的视线,心中也有些好奇。
之前和邓玄静交手,无暇分心。
事后交谈,才知道此人来自楼观道,是掌教道通真人的亲传弟子,是和天鼓寺各位首座一样第六境天梯的高手。
德正住持的首徒圆光,如今还在真形圆满,寻觅突破的时机而不得,但杜光磊却还不是楼观道这一代的真传第一。
可以想见,楼观道中的长老和掌教,实力又该到一个怎样恐怖的地步。
“.不过我倒是还有一个疑惑。羊道友此番来宋州,只是为了了结恩怨吗?”
郑朗看气氛已经铺垫得差不多,状似无意地抛出一句话。
敬陪末座的德正和白香山顿时心中一动,齐齐打起了精神。
“不全是”,中年道姑此时却又不像一开始那样单刀直入,神情多了几分玩味。
“而且来宋州的人,必然不止我一个,只是我懒得藏罢了。”
“倒是郑家主,听闻黄潮和明教的乱军最近十分活跃,您不在郑州布防,来宋州干什么?”
“莫非打算料敌机先,万军取首,使其不战而溃?”
“羊道友不要说笑。老夫活了一百多岁,年老体衰,哪还有心力去做刺杀之举?”
郑朗露出苦笑,连连摆手。众人看他须发皆黑的中年人样貌,都不由撇撇嘴。
“只是那黄潮麾下秦奉权修炼魔功,嗜杀成性,又有明教的五明子从中作梗。”
“朝廷迟迟不发兵来援,只靠我这一把老骨头,怕是难以抵挡兵锋。”
“届时东都告破,京城便在乱军铁蹄之下,大秦便要迎来灭顶之灾。”
“.不过,若是有仁人志士,愿意为了百姓施以援手。那我荥阳郑氏作为一地乡绅,必将感激不尽。”
暗示的话说到这个地步,在场众人都已经听明白。
荥阳郑氏族地挡在行军要冲之处,不忍抛弃基业,此行完全是来找援兵的。
话音刚落,李存孝就忍不住看向契此。
后者行侠仗义,名声在外,猜也知道,这位大概率就是郑朗的第一目标。
至于太乙和羊灵均,属于意外之喜,有枣没枣打两杆。
这时候,德正反而是没去看契此,因为他知道对方的性情,答案不说都已经知道。
倒是另外两位,若是真的能再多一位宗师,那攻守之势怕是就要逆转。
只是,几率不大。
“光磊,你是刚从门里过来的,掌教师兄是不是让你带话给我?”
太乙真人一开口,众人的目光立刻汇聚到红鼻子道士的脸上,后者身子顿时一僵,只能硬着头皮开口:
“师父说,今年丹药的份额还差着,让您早些回去。”
“哼,牛鼻子,只有干活儿的时候想起我这个师弟。”
太乙撇了撇嘴,没再说什么,但态度已经摆出来了。
宗门俗务,他一向是听从掌门。
郑朗的目光又转向羊灵均。
中年道姑沉默了片刻才开口,但提起的却像是一件毫不相关的事。
“诸位以为,当今天下哪一方节度实力最为雄厚?”
这个话题有些敏感,简直像是明着问哪一个节度最有可能造反一样,白香山和郑家祖孙这等混迹官场的人顿时装聋作哑起来。
羊灵均似乎也不指望别人给她一个答案,自问自答起来:
“大秦北方,李翼圣掌控河东,力压三晋,号毗沙门天王,麾下十二太保人才济济;”
“大秦腹心,朱全忠虽出身贼寇,然而其人有胆识敢赌博,最早招安,地盘最大,灵岩寺的人说他是佛菩萨转世;”
“剑南道王建,进驻首府益州,与青城山往来密切;”
“淮南杨化源,出身茅山上清,早早编练了道兵;”
说到这里,她微微一顿,意味深长。
“江南道的节度钱具美,武道不彰,但是善于治理地方,颇得百姓拥戴。”
“我们麻姑山毕竟是道门,隐遁世外,不好插手尘世。有这么一位节度在,倒也方便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