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包厢门关上,胥怜笙无比自然地松开了顺子,她取下帽子扔到一旁,雀跃地欢呼了一声:“总算到了!”
顺子走去栏杆旁,好奇地朝下方张望。
和竞买行一样,无忧坊的贵宾包厢也在高处,站在栏杆处便能一览下方的灯红酒绿。
只不过这里比竞买行热闹太多,整个空间也大上太多。
下面的大厅里,人们欢声笑语,觥筹交错,肆意喧闹着;中间的舞台上,穿旗袍披狐裘的歌女正一边扭动腰肢,一边用勾人的腔调唱着哀怨情歌。
胥怜笙从身后走过来,给顺子递了一份菜单:“三爷,点菜吧。”
顺子不疑有它,低头查看。
他眉毛忽然一皱,愕然看向胥怜笙:“这地方能吃鱼?”
只见那菜单上写着各色菜式,像什么“炖白鳗”、“清蒸石斑”、“红烧金鲤”、“凉拌墨鱼”等等,从上到下,居然没有一道菜不是鱼!
顺子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乖乖,这地方竟比食无鱼胆子还大,各类鱼鲜就这样明晃晃写在菜单上,难道就不怕惹来千屿城百姓的众怒吗?
第415章英雄救美
胥怜笙掩嘴偷笑:“不逗你了——你真当是吃鱼呀?他们可没这个胆子。”
她指着菜单上的一个个菜名,解释道:“此鱼非彼鱼,三爷且看。”
“就好比这道‘清蒸石斑’,三爷若是点了,那等会儿来敲门的必定是穿斑纹纱的美人;你若是点这道单独列在一旁的‘椒醋豚’,便是特指刚才走你前面的引路娘;还有上面这几道最贵的招牌菜,对应的则是无忧坊的几位头牌,诸如白小鳗,金鲤儿之类的。”
顺子低声感叹:“花样真多……”
他揉揉鼻子,把菜单放在了一旁。
胥怜笙眼波流转:“三爷别客气,今晚的消费全算在我头上,便是把菜单上点了通吃,我也出得起价钱。”
顺子有些尴尬,不自在地笑了笑:“我看看热闹听听曲子就行了,咱不花那钱。”
胥怜笙从旁边端起酒杯递给顺子,打趣他道:“三爷到底是想替阿笙姐省钱,还是因为我在旁边,所以不好意思点菜?”
顺子干笑两声,仰头喝酒缓解尴尬。
胥怜笙佯装嗔怪:“有什么不好说的?”
顺子把酒一口喝干,壮了几分胆气:“有阿笙姐陪我就够了。”
胥怜笙闻言似笑非笑:“听三爷这话的意思,是把阿笙姐也当菜单上的菜了?”
顺子手一抖,差点没拿稳酒杯:“没有的事!”
不知是因为酒意还是因为别的什么,胥怜笙脸上泛起一抹酡红。
她故意撩拨顺子:“我倒是想听三爷说说,若是我在菜单上,三爷觉得该取个什么名儿好?”
这一步她走得太急了,顺子还沉浸在上一个问题的心慌里,想也没想就急着辩解:“不一样!阿笙姐和她们不一样的!她们怎么能跟你比?我根本就没那样想过。”
胥怜笙表情微微一僵,但很快重新找回节奏。
她端着酒杯跟顺子轻轻一碰,白了他一眼:“开个玩笑而已,三爷怎么还着急了?”
顺子支支吾吾不知该说什么,只好再次仰头喝酒。
胥怜笙轻吐酒气,她双臂交叠置于栏杆上,再把下巴搁上去,偏着头望向顺子:“谁陪谁不是陪?说是我陪三爷,其实是三爷陪我,今天不也是我闹着要来找乐子吗?”
想起白天时说过的话,顺子问她:“阿笙姐,那你现在开心些了吗?”
胥怜笙笑眯了眼睛:“开心!”
顺子也笑了,小声道:“阿笙姐开心我就开心。”
台下歌女几轮唱罢,在喝彩声中鞠躬退去,舞台又换上了一群莺莺燕燕的舞女,捏着裙摆跳起曼妙的舞姿。
包厢里二人聊得投机,时而碰杯对饮,在情绪和气氛的催化下,就连顺子都有了一丝醉意。
胥怜笙虽然每次都只是浅抿一口,但架不住顺子的体质在这摆着,实在难灌,所以她的醉意反而比顺子还更甚一筹。
但脑子还是清醒的。
趁顺子兴致勃勃欣赏舞姿的间隙,胥怜笙不着痕迹看了眼时间。
她放下酒杯,轻轻抹去唇角的酒渍,对顺子说道:“我去补个胭脂,很快就回来。”
顺子应了一声,关切问她:“要我陪你吗?”
他是担心胥怜笙醉了,走不稳路。
胥怜笙摆手拒绝,径直走出包厢。
一直到下面的舞跳完,胥怜笙都还没有回来。
顺子感到奇怪,看看下方大厅,又回头看看包厢门。
迟疑了几秒后,他转身出了包厢。
环视左右,走廊也没有胥怜笙的身影。
顺子拽住门口的侍应生,问道:“你们盥洗室在哪儿?”
侍应生给他指了个方向。
顺子立刻朝那边走去,拐过一个弯后,远远看见了走廊尽头的盥洗室标识。
直到此时顺子依然没看到胥怜笙,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还没等走到,在路过一间包厢时,顺子忽然听见了熟悉的声音:“你做什么!”
紧接着是啪一声脆响。
“臭女人你发什么疯!?”
顺子脚下停住,当即折返回去。
来到包厢门口,大门紧闭,他沉着脸要往里闯。
守在门外的侍应生赶紧伸手拦住:“先生,你走错了,里面是我们的贵宾……”
“滚!”
顺子抬手将侍应生扫飞几米开外,一脚踹开大门。
屋内二人齐齐转头看来。
眼前一幕令顺子睚眦欲裂——只见胥怜笙裙衫凌乱,被威尔斯制住双手抵在墙上,而威尔斯脸上还印着一个清晰的巴掌印。
胥怜笙悲声唤道:“三爷!”
威尔斯此时也认出了顺子:“是你?”
他仿佛突然明白了什么,回头怒视胥怜笙:“你耍我——”
话音未落,顺子踏步冲到近前,抓起威尔斯的脖子反手将他砸到对面的墙上。
咣啷!
墙上挂画被撞得四分五裂,威尔斯更是连吭都没吭一声,摔落地面直接昏死过去。
顺子正要安慰胥怜笙,回头却没看见人——抬眼一看,胥怜笙已经小跑去门口,将包厢门关上了。
顺子沉声问道:“你没事吧?”
胥怜笙飞快抹去眼泪,她吸了吸鼻子:“今天咱们就不该来——我刚从盥洗室出来就遇到了他,我本想随便应付过去,结果他借着酒劲把我硬拖进来,要不是三爷来得及时……”
顺子凌厉的目光落向地上的威尔斯,眼里闪过杀意。
几次深呼吸后,胥怜笙镇定了许多,她重新冷静下来,快速说道:“他还有气吗?”
顺子点头:“我收了力的,应该死不了。”
“不行。”
胥怜笙斩钉截铁:“他已经看清你了,今晚的梁子结大了,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顺子抬头看去:“你是说……”
胥怜笙咬咬牙道:“不能让他活着回去,趁没别人看到,得直接灭口。”
顺子点点头,走过去干脆利落地扭断了威尔斯的脖子。
然后看向胥怜笙:“尸体怎么办?”
胥怜笙咬着指甲飞快思考:“你且听我说。”
“你一会儿背着他,先假装他喝醉了带他出去,出门后沿街往右,走到底你能看见一个渡头,你直接带他洑水去对面的岛上。”
“那座岛名叫锁雾滣,平日根本没人会上去,再等些时日岛就被河水淹了,你把尸体埋在岛上,保管没人找得到。”
第416章网中鱼
顺子警惕地看了眼闭合的包厢门——夜总会里吵闹,刚才的动静应该未引起旁人关注,所以直到现在都还没人来询问。
他回过头,对胥怜笙沉声问道:“这些都好办,可是我走了,阿笙姐你怎么办?”
胥怜笙轻咬下唇,目光微斜,像是思索了一番:“我得留下来。威尔斯身份非同小可,他若失踪,事后必引来调查。我留在此处,便可替你作个人证,待事后有人来查,我就说你整晚都跟我在一起,不曾与威尔斯接触。”
胥怜笙以身入局,这种自我牺牲的精神令顺子大受感动:“阿笙姐!你且回食无鱼吧,今晚的事权当与你无关,何必置身其中污了衣裙?”
胥怜笙眼神笃定,摇头推了把顺子:“三爷休得再说,时间紧迫,速去。”
顺子不再纠结,将尸体拎到背上。
胥怜笙走过来帮忙,先把尸体的姿势摆正,摆出醉酒后趴在背上酣睡的模样,再从地上捡起高帽,扣在尸体脸上。
阿笙姐还是那么心细。
她拍拍顺子手臂:“路上小心。”
顺子用力点头:“等我回来。”
说罢,他推门而去,一路有惊无险地出了无忧坊——或许是夜总会里见惯了醉汉,竟无人觉得顺子的行迹有何不妥。
说来也怪,就连顺子之前掀飞的那位侍应生也没有再来追究过。
但眼下埋尸紧要,顺子无暇去想别的,趁着夜色飞快朝胥怜笙指引的方向赶去。
顺子这边前脚出了无忧坊,胥怜笙后脚也回了自己的包厢。
她简单整理了一下刚才弄乱的发丝,端起酒杯浅抿一口。
无忧坊的大班管事悄然进到厢内,在胥怜笙身后低声说道:“东家,那边包厢已经规整完毕,话也交代了下去,今夜威尔斯没来过无忧坊。”
胥怜笙无声颔首,摆摆手让大班管事自行退去。
又过一会儿,赵沐沐领着叶留霜进了包厢。
叶留霜全身都罩在风衣里,戴着手套和帽子,领子也翻起来立着,皮肤遮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出是个鸮人。
赵沐沐对胥怜笙说:“叶三没起疑心,老老实实依照你的吩咐,往锁雾滣去了。”
胥怜笙微微点头,看向叶留霜:“你那边怎么样?”
叶留霜朝她温柔一笑:“夫人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我让一名弟兄偷偷去找奥伦何报信,这时候差不多也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