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清脆的声音响起，那是干面包内部的纤维在断裂时发出的声响。那股浓郁的麦香，就像是被时间封存了一般，随着干面包的断裂而释放出来，瞬间弥漫在整个空气中。洞穴人的鼻子抽了一下，又抽了一下，嘴巴有些痴迷地微微张开。
王不服微微一笑，看向手上的风干鸡肉。不得不说，明管家精心挑选的食物确实精致。那风干鸡肉的色泽呈现出深红与棕色相间的色彩，这是调料与鸡肉肉质完美融合的结果。
王不服故意将风干鸡肉靠近洞穴人的鼻子，那瞬间一股浓郁的肉香扑鼻而来，鸡肉本身的鲜美与调料的香气交织在一起。
光闻着味道，洞穴人便能想象出风干鸡肉紧实的肉质。
咕噜。
洞穴人的喉咙动了一下，口中已经分泌出了口水。
咕噜。
一阵阵吞咽的口水的声音，不光是王不服面前的洞穴人，在他身后的洞穴人也闻到了干面包和风干鸡肉的香味，纷纷探头探脑。几个性急的洞穴人甚至用手扒拉着自己的前面的同族，想要往前插队但没一个得逞。
明明馋得要死，王不服面前的洞穴人却退后了一步，用结结巴巴的通用语说道：“领、领主，你是不是拿错了？这应该是你的食物。我们洞穴人吃的应该是黑麦。”
哦？王不服挑了挑眉。洞穴人正常的语言是一种只有“嘶、哈、呜、啦”之类简单音节的情绪语言。因为洞穴人的发声器官和人类的并不一样，很难发出复杂的音节。
这也导致洞穴人想要学会大陆通用语相当困难。绝大多数洞穴人终其一生都无法学会说通用语——能听得懂，但是不会说。
虽然对方说的通用语有些音节不对，但也能让王不服勉强听懂。这在洞穴人中已经非常厉害了。
王不服不由得查看了一下对方的名字，并将这个名字记在了心中。
瞎猫。
王不服强行把手上的东西塞进了瞎猫的怀里，对瞎猫说道：
“我没有拿错，这就是你们这次的食物。拿去吃。
来！下一个”
“谢、谢谢大人。”
瞎猫拿着食物蹲到了路边，迷离地感知着洞穴人的队伍在王不服面前逐渐缩短。他们一个接着一个的拿走这难以想象的美食蹲在路边，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
一口干面包，再一口鸡肉，然后一口水，接着便是酣畅淋漓的赞叹声。所有洞穴人都是如此。
瞎猫没有动嘴，他不敢吃。他是所有洞穴人中最年长的，还会通用语。他从人类商人那里得知了很多东西，其中有不少人类贵族折磨洞穴人奴隶取乐的事例。
有把洞穴人扔油锅的，有让洞穴人专门钻狗洞的，还有把洞穴人吊起来抽鞭子的。
他唯恐眼前的美食是陷阱。
“我们哪里配吃这么好的东西。说不定这是领主歹毒的测试。等一会，那年轻的领主老爷就会把所有敢吃食物的洞穴人吊死，只留下乖巧等黑麦的洞穴人。”
一开始瞎猫还能忍住，可当越来越多的洞穴人大快朵颐，那面包的芳香和鸡肉充斥在他的鼻尖时，他的脑子终于被咕咕叫的肚子给彻底支配。
“啊！太香了。我不管了。就算这是死前的最后一顿，我也认了。开吃。”
咔嚓。
干面包的脆响，鸡肉的香料味，干净清水的甘甜。瞎猫如果其他洞穴人一样，由衷地从喉咙里发出赞叹。
真美好啊！多少年了，多少年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了？瞎猫的身体浑身颤抖。
他慢条斯理地咀嚼着，每一口都要品尝到极致。一直到面包粘牙，鸡肉无味，他才肯依依不舍地咽下去。
但面包和鸡肉就这么点，他吃得再慢都会吃完。当双手空空时，他只能用舌头舔舐自己的粘上油花的手掌来回味刚刚的美好，就如同其他洞穴人一样。
见到最后一个洞穴人吃完手上的食物，王不服撑开了明管家，站直身体，走向了洞穴人们聚集的中心。
正在回味的瞎猫见状，连忙从地上站了起来，害怕得瑟瑟发抖。他觉得，属于他们的审判，马上就要来了。
随着他站起，那些反应慢一拍的洞穴人奴隶也纷纷警觉起来，都跟他一样站直了身子，注意力集中在了王不服身上。
“诸位。”人群之中，王不服面色严肃地高声说道：“刚刚那样的食物，你们当中的许多人可能从来就没有吃到过。而我，从出生开始就一直吃这些东西，早就吃腻了。
你们有没有想过，这是为什么？”
第4章 战意与懦弱
沉默……
没有任何一个洞穴人回答王不服的问题。
王不服知道，他们当中就算有人想回答，也不会说通用语，于是他伸出手指，指向了瞎猫，点名道：
“你，出来，你来回答。”
“老、老爷。”瞎猫猛地一惊，双腿颤抖。“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是不知道，还是不敢说？”王不服逼迫道。
瞎猫身子摇晃，啪地一下跪了下来。“老爷，我错了，我不该吃这么好的东西，老爷你怎么罚我东西，只求老爷不要杀我。”
“起来吧。我不会杀你。”王不服垂下眼皮，猛地握拳一挥，高声说道：“你们知道，但你们不敢回答，那就让我来说！
为什么我能享受上好的食物，而你们只能吃快要发霉的黑麦？因为我是领主，而你们是奴隶！
这里是人类的地盘，我是人类的领主，你们，是洞穴人奴隶！在人类的地盘上，你们作为异族，只能受尽欺负！”
本来就没有发出声音的洞穴人们更加沉默了，一股灰暗的气息弥漫在他们的身上。
跪在地上的瞎猫低下了身体，用力地抓了一把地上的泥土，心中既有害怕，又有愤怒。
是，你是人类领主，我们是洞穴人奴隶，这不是大家早就知道的事情吗？我们都已经认命了，都已经被你们那么欺负都不敢反抗了，为什么你还要强调这个事实？拿我们寻开心吗？
可就在这时，王不服的声音忽然温柔了下来。
“你们或许不知道，我比你们更加了解你们。你们洞穴人根本就不该生活在地面上，适合你们生活的环境是阴暗潮湿的地底，只有在那里你们才能繁衍后代。
但为什么你们会在这，在这地面上，成为人类的奴隶呢？
因为你们洞穴人氏族斗争中的失败者！只有氏族被其他氏族摧毁的洞穴人，才会被同族赶到地面上，才会被人类的捕奴队抓到，才会沦为奴隶。
你们所有人，会出现在这里，都是因为你们经历过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命运真是残酷啊。不是吗？”
听到这些话，瞎猫的身子抖了一下，痛苦的回忆涌上心头。他想起了被同族用长枪刺穿的父亲，想起了将他护在身下的母亲，也想起了一次次被贩卖虐待的颠沛流离。
他本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认命了。可他没有想到，他那早已死寂的心竟然被那些美味的食物唤醒。
他的心再次跳动，可他的心旁满是名为回忆的荆棘，每次心跳，都让他痛彻心扉。
“是。”瞎猫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吐出了这个字。
可王不服却非常敏锐地指向了他，高声问道：“你说什么，大点声。”
“我说是。”
“太小声了！再大点声！”
“我说，是！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命就这么苦！”这一刻，瞎猫的通用语也不结巴了，显然之前他结巴的样子是他为了保命用的小伎俩。
王不服终于笑了出来。“是啊。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他环顾一圈，看到了每个洞穴人都无精打采，神情痛苦。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
“诸位！你们会在这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悲惨经历，或许相似，或许不同。我不了解你们的过去，也无力改变你们的过去。但我，能给你们不同的未来。
现在，有一个机会摆在你们面前！”
王不服图穷匕见。他伸出手，指向了远方，高声说道：“我得到了情报，有一群强盗正在朝我们而来。他们有锋利的武器，残忍、嗜血，如同恶鬼。
他们要来杀死我，也要杀死你们。
你们已经这么苦了。你们没有家，没有自由，没有尊严。可现在，他们连最后的东西——你们的生命都要夺走。
但他们，也给了你们一个机会！
如你们所见，我是一个落难的领主。我的手下缺少足够的士兵，我只有你们！
全世界再也不会有除了我以外，这么需要你们的领主了。
我有办法让你们进阶，成为拥有战斗力的1阶兵种。然后，我需要你们追随我，与我一起弄死那些想要杀死我们的家伙。”
王不服高高举起拳头，慷慨激昂地说道：
“我，凯特·格鲁，以格鲁家族的荣耀起誓，如果我们活了下来，那么从今天，所有随我作战的洞穴人，都将不再是奴隶。我将赐予你们自由民的身份，让你们从此不再需要从事那些卑贱的工作。
在我们的领地上，你们可以挖掘洞穴，重新生活在地下，建立氏族，寻找爱情，繁衍后代，就像正常的人类一样。
这顿你们吃到的食物，将来，你们顿顿都能吃到，甚至比这顿吃得更好！不光是你们，你们的后代也是！
只要在我们格鲁领的地盘上，你们洞穴人就是和人类一样的正常公民，享受一样的权利和义务，代代如此！”
啊！打强盗？我们？
洞穴人们无比惊讶。他们有的抱团挤在一起不知所措，有的表情迷离，有的惊慌不已害怕得全身发抖。
不论怎么看，他们也不像是被激发了斗志的样子。
见到这一幕，唯依摇了摇头。她看着王不服高举的拳头，在心中叹了口气。
错了。都错了。就连唯依也不得不承认，凯特刚刚的演讲非常有煽动性。如果将这些洞穴人换成人类，或许他们早就振奋起来，做好准备为凯特拼命。但这是洞穴人。
洞穴人天性懦弱是全世界的共识，要不然就不会有这么多洞穴人成为奴隶了。
可王不服却好像没有看到现在的情况一样。他伸出手掌，指向了旁边的树林，说道：“去吧，到树林中去吧。
我知道你们洞穴人擅长使用长棍类武器。
如果你们想要追随我拼死一搏，那就去树林中寻找趁手的树枝带回来，到我面前集合。
如果你们想要丢下这最后的机会苟延残喘，那就顺着树林逃命。如果你们运气够好不会死在野外，那你们就有机会找到一个人类领地，继续过着当奴隶的日子。
我给你们二十分钟时间，二十分钟后没有回来的洞穴人，我就视为逃跑。放心，这不是什么测试，也不是什么考验。
想逃跑的尽管逃吧，我绝对不会去追杀你们的。唯一会弄死你们的，就是那残酷的命运。”
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洞穴人都不敢动弹。
王不服闭上了眼睛，转过身，说道：“快去吧。我数五个数，还没去树林的，我就当成自愿放弃战斗和逃跑的机会，选择继续当奴隶。
五、四……”
啪！瞎猫捏了一把泥土，第一个朝着树林冲了过去。所有的洞穴人像是得到了什么命令一样，朝着树林撒腿狂奔。
“二、一！”
王不服倒数结束，睁开眼睛，在他周围已经看不到任何一个洞穴人了，只有唯依站在他的对面。
唯依叹了口气，咬着嘴唇说道：“你不该这么放他们走。洞穴人天性胆小懦弱，贪生怕死。你就这么放他们走了，他们肯定会逃跑，恐怕只有极个别有骨气的会留下。
你应该直接帮他们进阶，并站在他们身后逼他们跟沙地悍匪战斗。
有我在，所有敢在战斗中逃跑的洞穴人都会被我杀死。只有在这种死亡的威胁下，那些洞穴人才会跟沙地悍匪拼命。”
“哦？是吗？”王不服轻蔑地看着唯依，说道：“那我们打个赌如何？若是二十分钟后，没有超过一半的洞穴人回来，我把建设领地的火种交给你，从今天起，你就是格鲁家族的正统继承人，我去死。
可要是有超过一半的洞穴人回来，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唯依看着凯特的表情，怎么看怎么可恶。她不服气地仰起头，问道：“什么条件？你要是敢提什么下流的要求，我现在就杀了你。”
“在这次战斗中听我指挥。”
唯依奇怪地问道：“这个刚刚我就答应了。只要你能让我看到胜利的希望，我就会听你指挥。”
王不服摇了摇头：“我要的不是那种指挥，而是全身心相信我，放弃所有思考，完全按照我的指令做事的指挥。”
“完美指挥？”唯依的眼神一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