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丰饶之母
“哥，她这是疯了吗？”唯依有些担心地问道。
王不服扫了一眼少女的属性面板，摇了摇头。
“应该是在睡梦中惊吓过度的应激反应，没有什么大碍，过一阵就好了。”
王不服的指尖在藤笼表面划过，他连续下达【释放】指令，地下室响起此起彼伏的黏液喷溅声。
第二十三个藤笼痉挛着吐出个白发老翁，他的胡须被黏液黏结成一团，他癫狂地呓语，甩出腥臭的唾沫：“血蘑菇在唱歌！它们用我的肠子当琴弦……我被摆上餐桌，蘑菇在烤我，山羊在吃我……“
第二十五个村民如提线木偶般踉跄倒地，被王不服擦拭完毕后，他的披风下摆已经腐蚀成渔网状。
唯有最角落的藤笼释放出个衣衫相对完整的老妇——她的粗布裙虽然沾着黏液，但眼神却显得很清明，也没有如同其他村民一样不断呓语。
王不服认出了她，她是铁匠哈尔的妻子艾琳！
“艾琳婶婶？“王不服伸手挡住要搀扶的唯依，亲自用未腐蚀的披风内衬包裹住妇人颤抖的手。火种辉光映亮她眼角的鱼尾纹，那些皱纹里还能看到铁匠铺特有的煤灰。
老妇的瞳孔突然收缩成针尖大小，枯枝般的手攥得王不服腕甲咔咔作响：“小少爷快逃！林肯那个狗贼抓走了哈尔，逼迫哈尔去追捕你。你快跑，他们有很多很多人。”
王不服单膝跪地，让视线与跌坐的妇人齐平：“艾琳婶婶，你不用担心。林肯的尸骨正在河谷喂乌鸦，哈尔叔今早还抡着铁锤说要给我打副新铠甲。我们已经赢了。“
艾琳松弛的眼睑猛地颤动，浑浊泪水冲开睫毛上凝结的紫色黏液：“赢了……哈尔还活着。活着就好……活着……“
“艾琳婶婶，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被抓到这里的吗？”
艾琳的瞳孔有些涣散：“我记不得了。我只记得自己被乌鸦带到了林肯面前，林肯朝我的脸摸了一下，醒来的时候我就在这里了。”
“对了！”
艾琳突然抓住王不服的护腕，铁匠妻子特有的手劲在王不服的臂甲上捏出了深深的指印。
“林肯把我弄昏迷之前，他说了一句‘上好的货物，之前怎么把你漏了’。”
货物？
王不服眉头紧锁，接着问道：“你在噩梦中都看到了些什么？”
提到这个，艾琳的身体下意识抖了一下，嘴唇都有些发颤：“我在噩梦里看见铁砧长出獠牙，熔炉里爬出婴儿大小的铁蜘蛛，还看到了太阳在熔炉里被灼烧，露出了太阳里面的青铜外壳。
还有……还有……“
艾琳越说越急，手指的力气逐渐加大。
“不要着急。”王不服制止了艾琳，再继续下去他感觉自己的手臂都要被捏断了。
“你现在已经安全了，你有很多时间慢慢想。”
王不服对着瞎猫点了点头，吩咐道：“通知城主府的仆从们下来，把他们都接到病房里好好照顾。如果病房不够，就用我和我父亲的卧室。
我们的房间很大，肯定够用了。”
“是！”
看到瞎猫跑出洞口的身影，唯依有些畏缩地往王不服身边凑了凑。
“怎么了？”
“哥，我有点怕。”唯依小声说道：“打魔怪我不怕，可他们的描述听得吓人。哥，你知道他们做的噩梦是怎么回事吗？”
“我知道。”王不服的目光闪烁了一下，说道：“他们梦到的，是神灵。”
“神灵？！”
“是的，污泥的巨蛇应该是脏污之神，怪异的山羊是丰饶之母。长出獠牙的铁砧是锻造之神的神器。青铜太阳是旭日之神。
他们在噩梦里看到的，都是模仿神灵的假象。
神灵的影像是有重量的。没有足够的实力，光是直视神灵都会导致自我意志崩溃。
哪怕只是弱化过无数倍的神灵假象，也能给他们带来无穷的恐惧。”
王不服看向藤笼，若有所思：“这应该是这些噩梦牢笼的效果。我大概能猜到汉克要这些人干什么了。”
“嗯？！干什么？”
“献祭。献祭他们的恐惧给丰饶之母和脏污之神。”
“脏污之神哥哥你跟我说过，脏污之神，腐烂即新生，不净者，我都还记得。
丰饶之母又是什么？”
“丰饶之母也是一位正神，神名为丰穰化身·角育之主。
书籍中记载祂的本体是一只高逾百米的纯白羊形巨兽，犄角蜿蜒如麦穗藤蔓交织，每根毛发皆由流动的金色麦浪凝成。
羊首双目如蕴含星空琥珀，腹部透明如水晶，可见其中翻涌的谷物、果实与流淌的蜜酒之河。
当祂四蹄踏地时，土壤瞬间绽开百花，蹄印中涌出奶与蜜的泉眼。
丰饶之母只有一个教会，牧心教。
其核心教义是情绪即食粮。
牧心教认为，万物生灵的喜怒哀乐皆为维系世界运转的“养分”，万物生灵皆可吞噬情绪孕育丰收。
狂喜是熟透的浆果，愤怒是灼热的麦芒，悲伤是苦涩的露水，每一种情绪都有味道，都有营养。
他们的第二个教义是丰饶生于循环。
牧心教的信徒需将收集的情绪“播种”于大地，哀恸化作腐殖质滋养根系，欢愉成为催熟作物的日光，恐惧则沉淀为护佑田地的雾霭。
他们教会只有一个途径：牧心者。
牧心者可以吞噬特定范围内的情绪波动，将其转化为对应属性的“丰饶之种”。
“喜悦之种”使作物加速成熟，“愤怒之种”催生荆棘护田。
越强大的牧心者所能产生的丰饶之种就越强大。
他们还能通过带领人群进行舞蹈、歌谣或仪典定向激发人群的某种情绪，形成情绪风暴灌溉农田。
一个传奇级牧心者可以在最贫瘠石头上种植出任何粮食，而且产量很高。
甚至都不用传奇，超凡阶段的牧心者逼急了，就能直接将情绪烹饪成食物。
把喜悦做成烤蜜薯，把愤怒做成辣椒面，这种事情对他们来说轻而易举。
就好像他们的职业名一样，放牧心情，然后以心情为食。”
第108章 任务与考验
“啊！”唯依惊讶地张大嘴巴。“这么厉害的神灵，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因为我们雄鹿公国属于晨曦帝国啊。”王不服摇了摇头，说道：“晨曦帝国的晨曦之神和旭日之神都有庇护农作物生长的权能，丰饶之神在我们这属于抢他们饭碗了。
诸神不会在意自己的信仰播种到哪里，可依赖诸神而生的教会会在意。
在晨曦帝国的范围内，丰饶之神是明令禁止的异教。
在我们这里也不是没有牧心者，但他们通常会伪装成吟游诗人、酒馆老板、送葬人之类的职业，在村庄庆典中汲取狂欢，在葬礼上啜饮哀伤。
并将收集的喜怒哀乐设法输送给自己的教友。”
王不服看向噩梦牢笼，说道：“噩梦牢笼最大的作用就是收集恐惧。
恐惧对于脏污之神的信徒来说，是可以被回收的垃圾情绪，对丰饶之神的信徒来说，也是可以制造食物的好东西。
通过处理恐惧的情绪，他们就能获得帮助他们成长的经验值。
只是这种收集情绪的手段已经偏离正道了。”
“那偏离正道的情绪还能用吗？”
“当然能。神灵赐下的力量可不会管这些情绪是怎么来的。诸神那么忙，哪有时间分辨自己的信徒在干什么？”
王不服叹了口气，说道：“竭泽而渔。长期处于噩梦状态下的村民是会在噩梦中精神崩溃的。
但在他们精神崩溃之前，他们会产出大量质量上等的恐惧情绪。
这就相当于把一个人一辈子所能产生的情绪全都在短时间内榨出来。从长期来看肯定会亏损掉大部分，但是短期内的收益相当高。
汉克用这种手段强行收集恐惧情绪，说明他很急。
尤多之前告诉我，汉克找到了【跛脚牢羊】的生物巢穴，正在批量招募超凡兵种【跛脚牢羊】。
【跛脚牢羊】是半羊人。恰巧半羊人全员信仰丰饶之母。这不就对上了吗？”
唯依顿时明白过来：“哥你的意思是，汉克拿我们领民的情绪，当成和半羊人交易的筹码？”
“聪明，一点就通。”王不服说道：“父亲以前带我拜见过汉克子爵，他对汉克子爵相当尊敬。
他告诉我，汉克子爵帮过他很多忙。
我猜汉克子爵向我父亲提议过，让父亲帮忙像这样子收集恐惧给他。
但老爷子宅心仁厚，爱民如子，哪里干得出这种缺德事。他肯定拒绝了。
所以汉克子爵才会设法断掉格鲁领的药物商队，让老爷子病死，并扶持林肯上位。”
唯依非常气愤：“这也太可恶了！他自己领地那么多领民，他不用，过来害我们的领民！”
王不服悠悠地说道：“谁说他不用的？或许他用了，但是不够呢？
超凡军团哪里是那么好招募的，价钱贵着呢。
如果我的猜测正确，汉克绝对不会眼睁睁地看着领地被我们夺回去。
他费了那么多功夫才把林肯扶上来，还没见到足够的收益，不会甘心就这么吃亏的。
收集情绪的核心是人，而不是领地。
就算我们把领民带走，汉克子爵说不定都不会放弃，依然会继续骚扰我们。”
“那我们还要把领民迁走吗？”
“当然要，更加要了。落日山脉交通不便，有好几个半混沌之地做屏障，还有艾德大将军坐镇，怎么也比格鲁领易守难攻。”
就在这时，瞎猫带着一群女仆和侍从赶了回来。
“领主大人，我把人带到了。”
“辛苦了。”王不服摸了摸唯依的脑袋，说道：“走吧，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忙。
刚刚那些都是我的推测，缺少关键点的证据。想要完全弄明白汉克到底在搞什么，还是得派人去镣铐领查看一下才行。”
“啊？！哥，我们去镣铐领不是羊入虎口吗？”唯依有些惊讶。
“当然不是我们去。”王不服笑道：“这么危险的任务，如果完成，可是大功一件。会有人乐意去的。”
……
领主府，鲁特跪在王不服面前，静静地听王不服交待信息。
“情况就是这样。我们迟早会跟汉克子爵对上，战争可以拖延，但不可避免。
因此我需要有人长期在汉克子爵的镣铐领做间谍，为我收集信息。
这毋庸置疑是一个非常非常危险的任务。前往镣铐领的人，将在得不到任何支援的情况下完成这艰巨的任务。
我不想骗你，实话实说，死亡率可能非常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