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如狱,我肉身成圣 第145节

  晚上,荡魔将军府校场上摆起流水席,八百官兵好酒好肉、热热闹闹的过了一个大年。

  王文端着大碗,全场搂席顺带全场招呼了一遍,然后就早早的撤了,留下空间让底下的官兵们好好乐呵……

  徐武提着一壶热茶,跟着他回到大堂。

  王文一步迈进大堂:“带上门。”

  徐武依言拉上堂门,再将热茶送到堂案上。

  王文指了指堂下左侧的交椅:“坐下说。”

  徐武看了一眼那把椅子,会心的笑了笑。

  大周以左为尊,这把交椅代表着的,就是荡魔将军府下二把手的地位。

  王文不紧不慢的提起茶壶,倒出两碗热茶,自己端起一碗小口小口的啜饮,然后一挥大袖,另一碗就稳稳当当的凌空飞到徐武手边的茶案上,没有撒出一滴。

  徐武双手捧起茶碗,却没有急着喝,而是说道:“大哥,那案子你不必太过操心,我已经追查到眉目,明日必会有结果!”

  王文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他虽未曾过问过案情,但他知道的,指定比徐武还多。

  他捏着茶碗缓声道:“叫你来,不是要跟你讨论案情,而是有些章程,要知会你。”

  徐武当即放下茶碗,正色道:“大哥您说,我记!”

  王文放下茶碗,屈指轻轻的叩击堂案。

  就听到“笃笃笃”的三声闷响,一团暗金色的流光和一团银白色的水汽,就从堂案两侧的甬道掠入大堂,在堂下化作一道身高九尺、身披金甲的虬髯将领,和一道身形纤长、容貌妖异的竖瞳银甲小校。

  二者凝形,诧异的对视了一眼后,齐齐叉手行礼:“末将马风(白子墨),拜见大人!”

  徐武双眼发直,一脸懵逼的看了看这二者,再看了看堂上神色淡然的王文,忽然觉得……自家大哥当真是深不可测!

  “介绍一下。”

  王文抬起手,指着徐武说道:“这位乃是我荡魔将军府都虞候徐武,总管府衙一切大小事务。”

  堂下二者齐齐转身,向徐武叉手行礼:“见过徐大总管!”

  徐武表情僵硬的回礼:“大家同僚,不必多礼……”

  待到他们见完礼,王文指着马风继续说道:“这位乃是黄山神麾下黄巾校尉马风,现任我将军府阴兵营指挥,主管府衙一切鬼怪作祟案件,兼任侦缉队左副队长。”

  马风叉手,神色肃穆的左右见礼:“在下马风,见过二位同僚。”

  徐武与银甲小校连忙回礼。

  也不知是否是错觉,徐武总瞅着这厮有些眼熟,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曾在哪里见。

  “这位……”

  王文指着银甲小校:“乃是洪泽湖水府右将白子墨,现任我将军府水军营指挥,主管府衙一切水路妖魔作祟案件,兼任侦缉队右副队长。”

  白子墨笑吟吟的冲着徐武和马风行礼:“小弟白子墨,初为人,不通人情世故,往后还请二位兄长多多提携。”

  这白子墨,便是现今洪泽湖水府除敖青以外仅存的一名化形妖将,其本体是一条异种白蛇,许是因为分属同族的缘故,对敖青还算忠心,在王文提及要在将军府衙营建水军后,敖青便将其派了过来,一来作为荡魔将军府下水军营统领,二来作为荡魔将军府和洪泽湖水府联络的枢纽。

  荡魔将军府营建至今已两月有余,虽依旧有大量公廨营房还处于打地基的状态,但大体格局已经明晰了。

  整座荡魔将军府坐北朝南而建,依一条中轴线从南到北分为四进。

  自府衙大门入内,一进院,居中为校场,左侧是监牢,右侧是营房、膳堂,

  二进院,居中为大堂,左侧临街开门为黄山神庙,右侧临河开闸为水兵营。

  三进院,左侧是徐武、谢之轩等人的公廨,右侧是他们的官舍。

  四进院,则全是王文的官邸,左侧是书房、后花园、演武场,右侧是起居室、会客的花厅、浴室。

  这个格局,与各府的府衙没有太大出入。

  唯一的不同,就是将军府在南城门外设有军营,将本该设在二进院的兵房、工房、吏舍等等场地,都搬到了城外军营,改为了黄山神庙和水兵营。

  至于为什么徐武、谢之轩这些属官,得像住大杂院一样挤在一个院里,而王文却能独占两个院子,连后花园都安排上了……

  这倒不只是主次尊卑的原因,主要还是这个官舍只是作为一个加班、值班时的宿舍,通常府衙一级的属官都会在府衙之外另外置办家业,上班打卡、下班回家。

  就和王文以前在都司天监一样。

  通常只有一个衙门的堂官,才拿衙门当家,外边人吹嘘去某某衙门赴宴,说的也都是去赴该衙门堂官的宴,而该衙门的属官,通常都是不会在衙门内宴请宾客的,有反客为主之嫌。

  将军府这个格局,最大的问题,还是出在黄山神庙的方位上。

  似黄山神这种主神级的地祗,在没有比祂更尊崇的神祗在场的场合,祂的地位必然是最高的,是该位居坐北朝南的中轴线上的。

  就像供奉三清祖师和释迦牟尼佛的殿宇,无论在哪位仙神菩萨的道场,都必然位于中轴线上,顶多只有前后的分别,绝对没有任何道观寺庙敢把三清祖师和释迦牟尼佛的神像,安排到偏殿住小黑屋,那是倒反天罡!

  假如黄山神有成熟的信仰系统,王文要敢这么安排,立马就得有黄山神的信徒对他口诛笔伐,哪怕黄山神亲自开口说没关系,那都不好使!

  但这不是还没有嘛……

  ……

  听完王文的介绍,徐武心头就像是亮了一点光亮,照得他整个脑子都亮堂堂的。

  ‘说得通了,一切都说得通了……’

  他心说道。

  将军府的格局,一下子就说得通了。

  先前在内部培训会上,王文对他们这些属官作过的那些流程培训,也一下就都说得通了。

  这样的王文,令他感到有些陌生。

  但更多的,是震撼!

  他整日在将军府进进出出、在王文身边来来去去,却浑然不知,自家大哥是何时做的这个布置,又是何时打通的黄山神那边的关节!

  他以前看自家大哥,就好似看一汪清澈见底的泉水。

  说得难听点,自家大哥屁股一撅,他就知道他想拉什么屎。

  这就是他总能恰到好处的给自家大哥善后的秘诀……

  但如今,他再看自家大哥,却只觉得好似在仰视一座高耸入云、云遮雾绕的山岳。

  他就像是这时候,才陡然反应过来,自家大哥已经是个真正的大人物了……

  堂上的王文,并不知徐武的剧烈心理活动,给堂下的三人做完介绍后,便风轻云淡的轻轻叩击着堂案,轻声说道:“我将军府办案的流程,我已经给你们培训过很多次。”

  “眼下就到了你们给我交答卷的时候了。”

  他端起茶碗浅浅的抿了一口,不紧不慢的说道:“我就在这里等你们,天亮之前,我希望能够看到那颗不知死活的脑袋!”

  他放下茶碗,挥了挥手,然后从案头堆积如山的文书上拿过来一本,径直打开浏览上边的内容。

  堂下的一人一鬼一妖,齐齐叉手行礼,躬身退出大堂。

  “嘭。”

  大门轻轻合上,一人一鬼一妖站在门外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徐武率先开口:“二位指挥,不如先到我那儿,大家伙儿把手里的线索攒一攒?”

  马风迟疑了一秒,微微摇头道:“恐怕没有那么多时间耽搁了……某麾下有一百阴兵,皆可夜行百里,给某家一个方向,某家立刻发兵围追犯案凶徒!”

  白子墨立马接口道:“小弟白日里已将小的们散出去收过风了,犯案的乃是一窝成了精的山耗子,好像是那个村子里的人以前放火烧了它们的老巢,特地挑在这个时候下山来报仇……只是时间仓促了,小的们还未找到那群山耗子。”

  ‘老鼠?’

  徐武懵了两秒钟,而后恍然大悟,心说‘难怪仵作勘验那些被烧成焦炭的尸体,说是先被野兽咬死,然后才被火烧’。

  他赶紧说道:“一营的弟兄们,白日里已经找到了那些妖物留下的足迹,将它们的藏身之处圈定在了一座荒山上。”

  ‘娘希匹,差点就丢人丢大发了!’

  他心头暗自庆幸道。

  他们先前的怀疑对象,是野狗豺狼这一类拥有犬齿的妖物,只因那些焦尸上布满了沟壑纵横的咬痕,任谁见了,都怀疑不到老鼠的身上。

  “有方向就行!”

  马风立马接口道:“还请徐大人派人引路,某家即刻发兵。”

  徐武刚要应声,白子墨便抢先说道:“时间紧、任务重,穿山越岭马大人麾下阴兵拿手,抓山耗子小弟麾下儿郎拿手,大家齐心协力,万不可误了时辰!”

  先前它随敖青抵达扬州城外时,曾在运河底部嗅到了鲶胡子的气息,并找到了鲶胡子的半边鱼鳃。

  嗯,鲶胡子就是那个与它齐名的洪泽湖龙宫左将军,月余之前奉命率领百十水族,南下扬州为黑鼍大王报仇。

  再联想到先前那些气势汹汹的呼朋唤友南下扬州,而后便石沉大海的诸多妖怪……

  太特么吓蛇了!

  马风闻言,不假思索的重重点头:“理当如此!”

  相比徐武和马风,他知晓的更多,心头的敬畏也重!

  军令?

  不,那是法旨!

  而后,一鬼一妖便一东一西各自回营清点兵将,只留下徐武一人站在寒风里凌乱。

  他忽然发现,他这个将军府大总管,可能会比他预想之中的要轻松许多。

  也可能会比他预想之中的,还要复杂很多很多……

  堂内处理公务的王文,将大门外一人一鬼一妖的蛐蛐咕咕尽收眼底,不置可否。

  不多时,将军府三门齐开,三路人马开拔,捡人烟稀少的街巷出城。

  王文的神念跟随着他们,慢慢的拔高。

  大地上这座古老而崭新的城池,也随之在他的双眼中倒映出了两幅截然不同的景象,一幅是到花灯、龙灯洋溢出喜气洋洋氛围的热烈喧哗,一幅是大队兵马按着冰冷的兵刃在漆黑的巷弄里疾驰而过的无声守望。

  “谁说站在光里的才是英雄……”

  他提笔,写下了荡魔将军府第一份任命书:淮南道荡魔将军府都虞侯、徐武!

  这些任命书,后边会统一送往京城镇魔司,经镇魔司送呈鸿泰皇帝,最后再由户部给将军府的属官下发官员告身。

  写到落款的时候,他才忽然意识,今日已经是鸿泰二十五年了。

  ‘在位二十四年了啊,不容易。’

  他‘啧啧’感叹着,心头寻思着,这老郭家的皇帝,好像都还挺长寿的。

  ‘只是这做皇帝的,太长寿可不见得是件好事啊……’

  他笔下周周整整的书写着任命书,思绪却慢慢飘到了中学历史书。

  得益于日游境阴神带来的超强记忆力,那些早就模糊的久远记忆,而今回想起来却清晰如昨日。

  令他很轻易的就从历史书中总结出了一个结论:八成的长寿帝王,晚年都不怎么干人事儿……

  其中不乏一些早年英明神武、开创出赫赫文治武功的绝代帝王,晚年却都出现了各种各样的昏聩行径。

  而在那些长寿帝王晚年的昏聩行径当中,沉迷于长生之术,就和贪官污吏乱搞男女关系的罪名一样,几乎是标配。

  最显著的例子,莫过于汉武帝!

  若是再算上那些不怎么长寿的帝王,案例就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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