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
沉蛟海渊。
幽暗的海底深渊,此刻已被沸腾的杀意与狂暴的能量搅动得天翻地覆。
三万大秦亲卫精锐,在薛定岳如怒涛般的厉喝和尉迟长山冰冷锁链破空声中,如同巨钳狠狠咬向魏国借天丹宗宗之手打造的“试丹军卒”。
这些曾经的魏国罪囚或者军中悍卒,此刻早已沦为面目狰狞、血肉膨胀、双目赤红的怪物。
狂暴的丹药药力榨干了他们的神智,只留下嗜血的本能和被强行催发的恐怖蛮力。
他们嘶吼着,手持扭曲的巨斧骨棒,裹挟着墨绿腥臭的毒雾,如同失控的兽潮扑来。
“结阵!赤鳞盘山!”
薛定岳的吼声穿透海水。
大秦军卒动作行云流水,盾牌重重叠叠如龙鳞般覆盖,盾面上血色符纹瞬间点亮。
层层能量涟漪荡漾开去,硬生生顶住了怪物的第一波冲击狂潮!
长枪自盾隙毒蛇般刺出,精准地穿透着甲稍弱处或怪物关节,带起一蓬蓬污血。
“覆海阵!起!”尉迟长山手中锁链化作九条咆哮的毒蛟,专攻那些气息最强的怪物统领。
同时,他身后的亲卫之中,阵阵低沉的、非人的嘶吼响起!
只见一部分精锐亲卫,皮肤瞬间浮现青鳞或黑甲,骨骼咔咔作响,身形暴涨数尺!
有人双臂化为覆盖利爪的巨螯,横扫之下带起丈许涡流,轻易将冲至近前的怪物拦腰拍断,内脏碎骨混合着海水爆散。
有人脊骨突出化作钢鞭般的巨尾,一抽之下,数头怪物如遭重锤,骨骼尽碎沉底。
更有甚者背生双翼般鳍状物,速度激增如鬼魅,在混乱的敌阵中穿梭,利爪精准撕裂怪物的喉咙或掏出心脏!
祖龙卫整训之法,凝妖身,聚妖力!
此刻展露的,是人与妖力完美融合后的恐怖杀伐手段,更胜寻常军阵!
他们是人族的战刀,也是披着人形的深海凶兽!
战场上,血浪滔天。
寻常军卒以铁血纪律和精妙战阵切割、消耗着怪物群,将优势逐渐扩大。
而那些化妖亲卫,则如同战场上的尖刀,每一次狂野的扑击与撕裂,都将战局向着一边倾倒!
怪物的嘶吼被淹没在军阵怒吼与骨头碎裂声中,海水早已被染成一片暗红,如同沉蛟真的在泣血。
深渊高处,悬浮着的天丹宗宗长老,眼见自己精心“培育”的杀戮兵器被大秦虎狼如此轻易撕碎,脸上满是难以置信与肉痛扭曲。
他疯狂催动丹药秘术,试图再次激发剩余怪物的潜能,一道强横的丹道灵光直射而下!
“死到临头,还敢作祟!”尉迟长山冷哼,身影瞬间出现在那长老面前,九根锁链同时爆发,化作一座禁锢一切的毒蛟牢笼!
薛定岳更是看准时机,一柄缠绕着战场血煞之气的虎头巨枪脱手而出,贯穿了长老所有的防御灵光!
“不——”
凄厉的惨叫戛然而止。
阳天洲仙道曾引以为傲的“丹药造化”神话,在这东海深渊被大秦的铁血军阵与化妖锐士无情碾碎!
长老身躯与神魂同时被剧毒锁链搅碎,被血煞长枪洞穿,化为海水中逸散的尘埃与能量,滋养了这片他企图玷污的海域。
……
云沧城外。
当东海舰队那庞大的云纹旗船阵出现在云沧城外的海平线上时,整座城池为之窒息。
船帆如铁铸的乌云,遮天蔽日,投下巨大的阴影。
空气中弥漫着咸腥与浓重的血腥铁锈气息。
最令人震撼的,是舰队后方的景象。
无数艘特制的巨型拖曳船,后方赫然连接着数条手臂粗细、闪烁着封禁符文的玄铁锁链!
锁链另一端,是如同移动山峦般庞大的海兽尸体!
有巨鲸骨架森然,鳍如刀山。
有八爪魔章残躯,触手断处流淌着未干的紫黑粘液。
有身披厚重骨质甲胄、小山般的海蜥魔龙。
更有身具龙相、鳞甲破碎却仍散发着恐怖威压的蛟蛇之属……
这些曾经称霸深海的巨物,如今被冰冷的锁链拖拽,在海面上犁开白浪,像战利品,更像征服者凯旋的丰碑,缓缓向象征着大秦皇权的方向拖去。
其体积之庞大,远远望去,仿佛海面漂移着一片死亡的山脉。
庞大的舰队中,另有一批特殊的船队颇为醒目。
船上承载着十三万神情复杂的蓬莱炼气士。
他们望着远方渐渐清晰的大秦轮廓,眼神中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更有面对未知未来的忐忑与无奈。
大秦的救援之恩,早已明码标价,折算成海量的“混沌元珠”来偿还!
第784章 大秦,镇海卫
欠债,就要做工来偿。
抵达皇城后,他们将被打散安置。
精通火法炼器的入工部,协助铸造军械、炼制浑沌珠或改造前线魔材。
擅长布阵封印或符箓者,归镇天司调遣。
气力悠长或掌握独特水元功法者,则会被兵部挑选,或纳入后勤,或加入适应水战的特殊军伍。
无论身在哪个衙门,核心目标都只有一个,日夜不息,提炼混沌元力,炼制那鸽卵大小却价值连城的混沌元珠,以偿还欠下大秦的救命之债。
他们的仙道逍遥之梦,暂时被锁在了大秦这座庞大战车的锻造炉旁。
万年之约。
大秦青阳侯亲自定下的契约,救了蓬莱,也锁住了蓬莱。
大秦皇城。
乾阳殿。
巍峨肃穆的乾阳殿内,群臣屏息。
一身玄黑龙袍的元康帝高坐御座之上,目光沉静地注视着殿下归来的青阳侯。
张远风尘仆仆却气息渊深似海,他从储物法器中取出一个被暗金布帛包裹的方印。
双手奉上时,那布帛自动揭开一角,一方通体青翠、却染着一丝岁月与劫火暗痕的玉玺显露出来。
九龙盘绕的印钮栩栩如生,印文古篆“受命于天,既寿永昌”流转着暗淡的光华。
这正是传承了八百载的大齐镇国玉玺!
布帛彻底落下,玉玺被无声地安放在御案之上。
元康帝的目光落在玉玺之上,修长的手指伸出,轻轻抚过那温润又冰凉的玉质,指腹缓缓摩挲着其上的龙纹与细微刻痕。
殿内寂静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方象征着一个昔日强盛王朝的印信上。
皇帝的脸上,没有过分的狂喜,也没有刻意的矜持。
那是一种极为复杂、沉淀了无数王朝兴衰史后才会有的深沉感慨。
那丝感慨里有对“盛衰荣辱本是王朝常态”这一铁律的了然。
有对齐太祖姜桓当年裂土分疆的审视,更有一股几乎凝成实质的、沛然莫御的大势所趋!
八百年风霜雨雪,八百年恩怨纠缠,今日终结。
这方沾染了太多血与火的玉玺静静地躺在案头,其回归本身,便是大秦以沛然莫御的国力与意志,书写下的最磅礴史诗。
皇帝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在寂静的大殿中回荡,盖棺定论:
“齐运……终矣。”
镇天司。
幽玄殿。
殿内并非寻常厅堂的光亮,而是模拟深海之境的幽暗。
点点星光般的符文在四壁与穹顶缓缓流淌,如同沉眠的海眼。
空气中弥漫着咸涩的海风与淡淡的妖异威压,寻常司卫绝不敢擅入。
张远端坐于上首玄铁座,并未着甲,一身玄色常服,腰间悬着两柄佩刀。
他对面,并非实体,而是一道翻涌不定的幽深漩涡。
漩涡中心,两点暗金色的光芒亮起,如同穿透万古岁月的冰冷瞳仁。
蕴含着暴戾、孤寂,以及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正是玄穹妖尊那缕被困镇海大阵核心的神魂投影。
“青阳侯……”一道低沉、仿佛来自深渊最底层的意念震荡在殿宇中,带着上古大妖的骄傲,“你邀本尊至此,便是想以这囚笼为筹码,谈那……效力之事?”
漩涡微微扭曲,传递出被冒犯与审视的意味。
张远面容平静,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冷扶手,发出笃笃轻响,在这静谧的殿中格外清晰。
他直视那两点暗金瞳光:“筹码?妖尊错了。重塑镇海柱,激活大阵,非为囚你,乃是定海之基,不容有失。你无处可逃,是事实。”
“然合作,却非因你之困,乃因你有可用之处。”
他顿了顿,语速放缓,每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神道初兴,天地有序。你想借大秦敕封,以神魂为基,成为镇海神灵?想法不错。可惜——”
张远的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带着俯瞰与期许:“以你如今残魂之身,仅余之威,尚不足以镇守这万顷海疆,护佑海民。”
“这东海龙王的尊位,你还不够资格坐。”
玄穹妖尊的神魂漩涡猛然一滞,愤怒、屈辱的波动如深海暗流般涌动,殿内星光符文瞬间剧烈闪烁,似要崩灭。
那股源自上古的凶威几乎要冲破投影,却被无形的殿宇禁制与张远身上若有若无的磅礴气势死死压制。
最终,那狂暴的怒意化作一声沉闷如雷的低吼:“狂妄人族!”
“狂妄与否,妖尊心中自有分晓。”张远不为所动,目光穿透漩涡,似看到了更远的未来,“但你亦非全无去处。东海大军初定,将士浴血,其中有心扎根这无垠深蓝者,不愿归陆。”
“本侯欲新建一军,专司深海巡弋、探秘、护道。这支‘镇海潜蛟军’,可交由你来执掌。”
张远的语气带着一种交付重任的郑重。
“以你残存之力,调教驾驭那些渴望留在海中的悍卒,借他们血气与军势孕养神魂。待灭魏功成,大军凯旋,论功行赏之时,便是你玄穹,能否重获一具真正足以匹配镇海之责的‘神躯’之际!”
“此乃交易,更是你重归世间的唯一坦途。”
“潜蛟军?”玄穹妖尊的意念中透出思索,那暗金瞳光微微闪烁。
执掌一支人族悍勇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