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山洞天。
潺潺溪水依旧,清澈见底,叮咚作响,似在奏着安宁的乐章。
氤氲茶香在灵花异草的芬芳中弥漫,温润着这一方小小的天地。
赵瑜依偎在张远身侧。
明媚的脸上比起上次相见少了几分忧虑与不安,多了勃勃生气与兴奋的红晕,宛如初绽的海棠。
她声音清脆,带着难掩的振奋,迫不及待地分享着来自遥远故土的喜讯:“三日前刚收到镇天司加急密报,西线大捷!”
“大皇子殿下统御大军,以稳固的青天洲为根基,果断北击陈洲门户!”
“捷报上说,他们势如破竹,连破三座被魔气严重侵蚀的险要关隘要塞!”
赵瑜双眸放光,语气中满是自豪:不仅击溃了守军主力,更已在陈洲外围的战略要冲之地选址,开始构筑坚不可摧的‘镇渊城’!”
张远原本轻轻抚着她秀发的手指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与深沉的赞许。
他微微颔首,声音沉稳有力:“‘镇渊城’……好名字。大皇子殿下与夫子合作无间,青天洲粮草、教化根基已稳,此刻兵锋北指陈洲,时机拿捏极准。”
“选在魔化要塞破后、敌酋胆寒之际立城卡位,既扼守要冲,又能以此为据点,或长久对峙施压,或待国力更盛时再行图之。”
“陈洲冰封万载,看似强悍,内部却矛盾重重,如今惊惶失措不敢轻启战端,正是巩固战果、消化优势之时。此举深得稳扎稳打之精髓。”
赵瑜听他如此的评价,眼中钦佩更盛,用力点点头,继续道:“韩琦老国公坐镇的东境行营,那更是主攻战场,魏国经营多年的东境重镇、号称‘金城汤池’的玉庭关,已被我军主力一举攻破!”
“魏军士气大挫,魏王宇文拓那狗贼,竟然已经吓破了胆,遣密使乞降求和!”
说到此处,她娇俏的鼻子皱了皱,带着一丝不屑与快意:“老国公何等人物?根本不吃这套!直接把那使者顶了回去,严词勒令其宇文拓必须亲自‘自缚至军前’,以臣子礼称臣,否则——”
赵瑜模仿着韩琦的老辣语气,挥了挥小拳头:“老国公撂下狠话了:一月之内,大军必将兵临魏国都城‘万仞城’下!”
其实魏国皇都本叫万仞城,魏国定都之后,改成垣梁。
在大秦眼中,那就是大秦东境重地,万仞城。
张远面上露出一丝轻笑,点点头道:“韩老向来雷厉风行,手段刚烈。玉庭关破,魏国东境大门洞开,我军长驱直入之局已成。”
“宇文拓此人野心勃勃又色厉内荏,此刻求和不外乎缓兵之计,妄图引其他势力介入或固守都城。”
“老国公这‘自缚称臣’的要求是阳谋,就是要逼他在毫无尊严的投降和彻底亡国之间做抉择。至于赵国……”
他语气转为冰冷的笃定:“飞云峡一战,赵国精锐被围歼大部,已是瓮中之鳖,其气数已尽,败亡不过指日之间。”
“看来韩老此番是要毕其功于一役,定要一举肃清东境两寇了。”
张远离开雍天洲,就是要将战功让出来。
正如他所说的,他不差这些战功,大秦缺的是无数如他一样勇猛之人。
现在大战如火如荼,无数武勋希望能建功立业。
“嗯!”赵瑜重重点头,完全认同张远的判断,小脸因激动更显红润,“南线亦是喜讯频传!三皇子嬴显殿下的手段,连镇天司密报都赞其非凡!”
“殿下在青天域那边玩得一手好合纵连横,表面上对桀骜的青天域诸部大军压境、步步紧逼施压,暗地里却早已秘密联络了平充域那些被青天域主欺压多年的强悍部族。”
她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就是三天前!平充域最大的一支力量,白溪部,突然举兵反叛,响应三殿下!”
“他们出其不意,配合我们早已准备好的精锐大军,里应外合,一举拿下了平充三河交汇、掌控整个南线水脉枢纽的‘定波城’!”
赵瑜的声音带着一丝戏剧性的上扬:“这下可捅了马蜂窝!直接切断了青天域赖以生存的主要水路命脉!”
“整个青天域瞬间人心浮动,恐慌蔓延。那位向来目中无人的青天域主,此刻也终于顶不住了!”
“听说他已经迫于内外压力,偷偷派出密使赶往我军大营,请求谈判归顺条件了!政事堂的王安之大学士已经在马不停蹄地拟定将来册封他们为藩镇的章程了。”
“定波城一役,堪称神来之笔。”张远眼中精光微闪,难得地露出一丝欣赏,“嬴显殿下此策,分化瓦解,攻心为上。拿下定波城,等同斩断青天域血脉,其内乱必生。”
“域主遣使,已是穷途末路之兆。王安之拟定的章程,核心当在‘羁縻’二字,既要给予虚名藩镇以安其心,更要通过驻军、掌控商路、水脉等方式,将其经济与防御命脉牢牢攥在大秦手中。”
“恩威并施,方为长久之道。”他微微一顿,目光似乎穿透了洞天的界限,望向遥远的南方,“南线无忧矣。”
对于三皇子,张远与其交集不多。
但他知道,这位虽然能力不足,背后也没有多少靠山,能有如此战绩,已经难得。
其实从大皇子前往青天洲坐镇之后,皇族之中心思变化的人不少。
就连五皇子都开始不再盯着皇位和太子之位。
毕竟雍天洲上大势变化,是个人都看得出来。
第809章 剑冢开启!
赵瑜听着他抽丝剥茧般的分析,心中对大秦的未来充满信心,由衷地敬佩道:“看,你当初在军机处定下的这三线出击、东西并进、南疆定策的大战略,如今正显现出滔天之威!”
“朝堂之上,那些曾经的非议和质疑早已被铁一般的事实击得粉碎,现在只有‘九洲重聚在望’的豪言壮志此起彼伏!”
“连京师的坊间茶肆、田间地头,普通百姓都闻战报而欢欣鼓舞,箪食壶浆以劳军,将士们更是士气如虹!”
“连御史台那些夙来严谨刻板的老学究们都激动地奏报,观测到国运金龙之象愈发凝实威严,鳞甲璀璨,龙吟震天!”
她抬起头,秋水般的眸子凝望着张远那双深邃如渊海、平静却蕴藏着星辰伟力的眼眸,柔声道:“这一切辉煌的大势,你虽身在这遥远的阳天洲,却无一处不映射着你当初勾勒的宏图伟略。你是那定下乾坤的推手。”
赵瑜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她目光转向静静靠在案边的那柄漆黑重剑“渊岳”。
其幽蓝的刃口在洞天温润灵光的映照下,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冰冷寒芒。
“只是……我听说这剑冢凶名之盛,犹在血海之上数倍。”
“连李慕白前辈那等通天彻地的人物,都郑重告诫其中内藏难以想象的大恐怖,是上古神魔遗留的绝凶绝死之地……你此行……”
张远的手掌依旧轻柔地抚过她的秀发,动作间传递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他的声音沉静依旧,却蕴含着仿佛能支撑乾坤的沛然之力,直透人心:“大势已成,滚滚向前,已非一城一地,乃至一二凶魔绝地所能阻挠。”
“雍天洲有我大秦铁血将士们前赴后继、浴血奋战,以血肉之躯重塑山河,铺就那煌煌盛世之基石。而此地——”
他的目光牢牢锁定在“渊岳”之上,那幽蓝的光芒如同深海中沉睡的巨龙之眼,蕴含着足以斩断万古的锐气与力量。
“便是为了确保这份由无数英灵忠骨、万千子民希冀所浇灌出的无上盛景,未来能在九洲寰宇之中昂然矗立,光芒万丈,并且——再无倾覆之忧!”
赵瑜望着他轮廓分明、沉静如远山的侧脸,感受着他身上那股渊渟岳峙、仿佛足以托举起整个大秦乃至未来九洲命运的浩瀚气息与绝对意志。
千言万语,如潮水般涌到嘴边,最终却只化作了一声低低的、饱含着无保留信任与无尽柔情的轻应: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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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河剑宗。
碎星窟秘地。
宗门静室早已无法容纳张远体内奔涌的混沌真元与浩瀚剑意。
此时,他盘坐于大河剑宗核心禁地碎星窟的最深处。
这里并非洞窟,而是一片被大能以绝强法力从九天星河中截取、凝固在此的小型星域碎片。
亿万载光阴打磨的星辰基石裸露在外,弥漫着亘古、苍凉而又蕴含无穷伟力的星辉与混沌气息。
张远双目紧闭,识海内却翻腾着无尽的武道洪流。
《山河动》的雄浑重力。
《神象镇狱功》的绝对力量。
《巴蛇吞天功》的吞噬容纳。
《十渊镇海诀》的渊海磅礴。
《九霄云雷》的迅疾狂暴。
《七伤剑意》的诡谲多变。
《墨韵篆龙》的道韵流转……
无数感悟、无数次生死搏杀凝练的刀法精髓、剑道真意,此刻不再是泾渭分明的河流,而是如同被投入了一尊无形巨鼎。
以《九转混元养气归真圣章》融合所有力量为核心,被圣境神魂之火疯狂煅烧、熔铸!
他的修为,不知不觉中踏入大宗师第二境,通幽。
力贯幽冥。
这是真正大道之力蜕变,掌控的开始。
“铮——”
重剑在手,身前剑光闪烁。
他不再是简单地使用刀法或剑法,而是在追溯其本源——
“力”与“势”。
“破”与“御”。
“凝”与“散”。
“技”与“意”!
“刀意厚重,在于势不可挡,一往无前。”
“剑道锋锐,在于凝千钧于一瞬,破万法于一隙。”
“武道之本,唯力不破。然力有显隐,刚柔并济,动静相合,方为真正大自在…”
“天人合一之上……当是身化天地,意驭规则。我即山河,我即渊海,我即……浑天!”
“轰隆!”
仿佛开天辟地的巨响在张远神魂深处炸开!
整个碎星窟内的星辉骤然黯淡了一瞬,随即又被一股更磅礴、更本源的“力”所引动,疯狂涌入张远体内!
在他身后,原本因境界突破而愈发凝实的混沌熔炉虚影轰然震颤,炉壁上无数烙印——
镇海、山河、神象、明王……
此刻竟开始如水银般流淌、交融,渐渐模糊了界限。
一种更原始、更霸道、凌驾于单一法则之上的气息弥漫开来。
仿佛混沌初开时,支撑天地四极的那一根巨柱!
武道第八境——归一真域!
这是一种超越了天人合一,将己身小天地与外界大天地彻底贯通,并将自身所悟万法熔为一炉,形成独属于自身的“真域”。
在这真域之内,张远无需刻意调动某一种法则或功法,心念所至,力随心生。
劈斩可如重刀碎岳,亦可化剑意千丝万缕。
防御可如山岳沉凝,亦可如海渊吞没。
力量运转再无斧凿痕迹,真正达到了大道至简,浑圆如意之境!
“嗡——!”
他豁然睁开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