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传来了细微的声响,像是某种东西错位摩擦发出的声音,很浅很淡,细细看去,原来是不死者的上半截身躯朝着一侧滑落,脊骨被这一剑自腰腹处切开,使得其上半身无法与下半身连接,然后朝着一侧跌落。
黑袍少年的身体被一分为二,砸落在地上扬起了少许尘土,既然是白骨,断裂处自然不会流淌出鲜血,只是这场面看上去颇为的诡异。
不死者会不会死?
这个问题很快就迎来了答案,少年脸上的神态依旧木然,甚至那眼眸之中的波动都不如刚刚的那一场交谈,就好像现在被斩断的并非他自己的身体,就好像他自己的根本不是身体,而是一根木头。
黑袍少年双手撑着地面,回头看了一眼那白线消失的地方,他已经感受到了李子冀的强大,明白眼前这个对手有着惊才艳艳的天赋,一团火焰忽然从断裂处燃烧起来,他手掌轻轻在地面拍了拍,上半截身体飘飞回到了原来的位置,那断裂处燃烧着的火焰渐渐熄灭,当完全消失之后,不死者一分为二的身躯已经恢复如初。
看不见一点被斩断的痕迹。
也好似根本不曾受到一点伤害。
李子冀目视着这一切发生:“原来不死者的确不会死,这还真是令人感到奇怪。”
这世上绝对不存在完全不会死亡的人,之所以无法杀死,无非是因为还没有找到能够杀死对方的方式。
黑袍少年已经感受到了李子冀的强大,可他不会退缩,像他这样的人也从来都不知道退缩和恐惧这两个词汇是怎么写的,白骨的身躯燃烧着黑色的气息,仿佛另一种颜色的火焰,在地面留下一个个焦黑的脚印,无视一切的朝着李子冀走了过去。
当一个人无论怎样都不会死的时候,攻击手段就会开始退化,放弃一切技巧,开始用最简单直白的方法。
你砍我一剑,可以,我不会躲开,只是你砍中我的时候我也会砍中你。
黑袍少年身上燃烧的黑色火焰感受起来十分的诡异,似乎带着能够削弱一切的力量,当李子冀的剑光斩过去之后,触碰到黑色火焰威力就会发生折扣。
因为不死,所以无畏,所以令人畏惧。
不死者抬手抓住了一道剑光,在黑色火焰的包裹下硬生生捏碎,他抬头看着李子冀,身上的黑色火焰遇风暴涨,甚至已经看不见他的身影,所能够见到的就只有那团漆黑燃烧的火焰。
没有炙热,没有冰冷,有的仅仅只是如深渊般的漆黑。
让人目光一旦陷入进去,就再难抽离。
李子冀当然不会陷进去,他脚下八卦方位一闪而逝,身影自四面八方生出,每一剑都被深渊吞噬,但他每一剑都斩进了深渊里。
......
......
解:注1(这就像你去相亲,相亲对象问你为什么不吃芹菜,你说自己芹菜过敏,她说那咋了,无法沟通,当然,我没去相亲,只是举个简单通俗的例子。)
第859章 王座
三次。
从黑袍少年将一分为二的躯体完美复原之后,再到此时此刻李子冀将数不清的剑光灌注到那神秘的黑色火焰之中,整个过程,他已经动了三次杀手。
若是风正奇等人在这里,就已经死了三次。
可黑袍少年仍旧安然无恙,甚至没有受伤,没有感到疲倦,就连凝聚出来的气息都没有半点衰弱。
就好像是一个永远都用不完力气的机器。
李子冀尝试过用剑,用道术,甚至第三次的时候还凝聚菩萨金身,搭配以身化剑的强度将手臂硬生生探入那黑色火焰之中,捏碎了稚嫩少年的脑袋,可依然没有用处。
无论受到了多么严重的伤势,都会在极短暂的时间里恢复如初。
“不死者....”
李子冀抬手拂袖,剑气化风吹散了那身火焰,露出了不死者那张稚嫩木然的面孔,然后眉头轻轻皱了起来,觉得十分棘手。
如果是在外面,他可以继续尝试其它方法,比如用先前那悬空巨剑将不死者碾成齑粉,比如用灯芯和奇物,甚至调动气海之中蕴藏的浩然气以及神辉,乃至圣钟,或者将入道剑意发挥到极致,再或者干脆不选择杀死,而是以道术神通将其封印等等。
可现在在妖古莲池。
余光瞥了一眼远处的封印天,看着那些妖族四境,李子冀终究还是没有这么做。
黑袍少年继续迈步朝他走来,那身火焰像是呼啸的风:“你杀不死一个早已不该活着的人。”
李子冀握着剑,散去了桃李春风:“你似乎也杀不死我。”
现在距离席位争夺还剩下一刻钟的时间,已经不长。
......
......
封印天里。
巨龙缠绕掌印,在近千人紧张的注视下碰撞在了君上第三只眼前生出的符文上,在掀起狂暴能量之后,一切都归于平静,等风尘散去能够看见君上依然还站在那里。
和先前有所区别的是,他的身后出现了一尊王座。
古老神秘的符文已经散去,王座漂浮半空,君上靠坐在王座之上,那双冷淡的眸子,俯视下方。
他身上黑白二色相间的衣裳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一身深蓝,那并非长袍,也不是寻常的衣服,而是象征着北海之主权柄的王服,正如其身后同样象征着天地君王的王座。
那张开的第三只眼眸里,闪烁着万千星辰和岁月变迁,其整个人的气度好似天神令人不敢直视,在此时此刻,君上就好像是成为了真正的北海之主。
所有人的耳侧都能够听见海流的声音,比浪潮更响,比雷声更大,那并非是海水,而是北海之主的血脉。
在面对封印天的困境,左朝与林墨联手下诞生匪夷所思的法相,君上终于是激发了自身血脉,以真正强大的目光开始看待眼前的一切。
“叛臣。”
王座之后恍惚间出现了一座巨大的宫殿,里面屹立着一尊尊的人像,带着最古老纯粹的气息流淌出来,那是北海的禁区,同时也是妖族的圣地。
是传说中诞生北海之心的地方,是天下妖族的祖地。
君上的声音就好像是在这祖地之中传出,虚无缥缈,威严神圣。
令得所有人心头一凛,封印天再度发生波动。
即便是妖国和北海分离,可祖地是大家的祖地,这一点是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的,君上口中叛臣两个字出口,就好像是来自祖地的审判,令人不得不生出悸动。
风在呼啸,始终未停。
那些目光看向高坐王座之上的身影,看着那象征着权柄的一切,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封印山!”
林墨低喝一声,呼啸的风卷积着飘落下来的雪花穿过了封印天,落在了每一位妖族的眉心之上,那法相虚影双手掐动印诀,猛地朝着封印天拍了下去。
手掌触碰封印天,带起的波动融化了那些雪花,化作一圈圈涟漪将每一个人身体包裹,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座座小山。
那股子天地君王带来的压迫感,震慑感,在这一刻彻底被阻挡在外。
君上抬头看着林墨:“知晓恐惧尚且有药可医,不知恐惧便已无药可救。”
王座上始终散发着令人臣服的气息,让人总是忍不住的想要低头跪拜,林墨和左朝并未理会,二人背后的法相再度向前踏步,封印天内气势一变再变。
左朝双手合十,身后法相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那身尊贵的官袍勾勒出来的颜色更浓,在浓郁到一定程度后脱离出来,在身前形成了一张巨弓。
法相张弓搭箭,弓开满月,天地灵气化作一根箭横在巨弓之上,朝着君上爆射过去。
这一箭撕开了空气,在过程中传出破空的啸声,并且不停地汲取四周灵气融入到箭身上,过程越远,威力越强。
这一箭直奔君上而去。
王座通体青黑色,上面镌刻着未知真解的符文,在箭矢临身之前释放出一道青色屏障,坚不可摧,双方触碰的一瞬间,那根箭矢就化作漫天灵气飘散干净。
这一箭没有起到作用,左朝的脸上毫无变化,他也根本没有指望这一箭能够奏效,因为他很清楚那张王座显化意味着什么。
所以他手上的动作没有任何停顿,身后法相生出了八条手臂,那弓弦也好似变成了八根,八条手臂以难以想象的速度拉动弓弦。
箭矢,如雨。
林墨的攻势也紧随而至,他双手掐动着极为复杂的印诀,独属于冰龙族的玄妙图案在法相身前凝聚出来,巨大复杂。
他迈步向前,身后法相同样迈步向前,自玄妙图案之中踏步走过。
下一瞬,封印天下,君上四周分别出现了三道一模一样的玄妙图案,那象征着林墨的巨大法相,自玄妙图案中陆续走出。
林墨放下双手,四道法相虚影占据着四个方向,手中各自掐着一道毁灭印诀,腰间盘踞的巨龙翱翔飞舞融入到双手印诀之中,跟随着那些箭雨,朝着王座上的君上爆射而去。
第860章 席位之争(上)
四尊法相顶天立地,深蓝色的身体像是寒冰铸造,其上又隐隐流动水波,举手投足莫不散发逼人威势,此刻围绕王座四周,巨龙随手诀咆哮掠来,身披金色剑雨,那等威势当真是让人无不侧目。
青黑色的王座在风雨中飘摇不定,君上依然坐在上面,那张脸上从不会出现什么惶恐之类的情绪,纵使面对这等难以阻挡的攻势,那双平静的眸子里也不曾有丝毫波澜。
封印天外的风正奇几人眉头紧锁,他们不明白为何到了这种程度君上仍旧还能如此镇定,即便是北海之主血脉,即便是有着诸多玄奇神秘底牌,可毕竟境界摆在那里。
君上仍是第四境,面对得众人相助从而凝聚出法相的左朝和林墨全力攻势,如何抵挡?
就算是那张王座代表着世间最尊贵的权柄又能如何?接不下就是接不下,等待的结果必然是落败或是死亡。
巨龙裹挟金色箭雨,在咆哮间摧毁了那显现出来的祖地虚影,撕开了王座凝聚出来的无形屏障,所过之处,平常肉眼看不见的灵气都随之显现出来,不停地汇聚在箭雨之上,让那些金色的光变得更浓,更亮,更加强大。
这本该是须臾之间的过程,只是太过重要,所以在很多人眼中像是放慢了无数倍,甚至能够看清楚那金色光点照射在君上身上落下的点点光斑,仿佛再一眨眼,这些金色箭雨就会洞穿君上的身体。
只是没有人敢眨眼,那些飘飞的箭雨好像更加的缓慢,甚至在目光所见之处停顿了下来。
有人眨了一下眼睛,心中诧异难道是自己境界有所精进,所以才能看得更清楚?
可很快他们就发现并非是自己境界有所精进,而是那些剑雨真的停了下来,包括咆哮的巨龙都是如此,就距离王座上的君上还有一尺左右的距离,就这么硬生生的停了下来,好像被某种强大的力量隔绝在了外面,不得寸进。
左朝目光微凝,身后八条手臂重新变回两条,那顶天立地的法相虚影开始缩小,然后融入到了他的身体之中,额前圣纹已经完全变成了金色,这一次他没有去借任何人的力量,而是将自身提升到了巅峰极致,遥遥望着那张王座,再次张弓搭箭。
他伸手拉动着弓弦,只是和之前比较起来好像要更加的费力,那条手臂上涌动着压制不住气息,如果仔细去看甚至能够发现左朝的双手在轻微的颤抖。
那张弓上所凝聚的力量已经是有些压制不住。
手指勾动弓弦,就像是龙卷风的最中心,将封印天内的无数力量全部都吸纳到了弓箭之上,在许多人震撼的目光下,那停顿在君上面前的无数箭雨竟然随着这股力量倒飞回去,重新融入到了左朝的弓弦上,进而汇聚出了一根宛若实质的箭矢。
其上烙印着左灵官一族的纹络,脱去了灵气化身,变成了一根真真正正的箭。
然后,弓弦震动,箭矢像是跨越了空间,左朝只不过刚刚才松开手,那根箭就已经出现在了王座之前。
林墨也是一样,屹立于君上四周的四个法相同时消散,化作飘飞的雪花缠绕在了林墨的身上,他伸手轻轻向前拍出,明明是很简单的动作却好像付出了十分巨大的代价。
剥离。
那只手掌所过之处,事物的本质都随之发生剥离,草屑表皮和内在分开,雪花亦是如此,就连封印天下的空间似乎都随之出现了数层。
这一掌,林墨意图直接将君上自王座之上打落,并且将其血脉分离身体。
和先前的攻势比较起来,二人现在可以说是完完全全的毫无保留,甚至付出一定代价来换取更加强大的力量。
但无论是那根真实的箭还是林墨这一掌所携带的力量,竟然全都没有起到任何效果,就和先前的场面一样,停顿在君上身前一尺,无法寸进。
“这不可能。”
萧其脸上带着匪夷所思。
别说是现在二人的力量,即便是先前的箭雨没有将君上斩杀就已经足够骇人听闻了,就算今天站在这里的是三公子,面对这样的攻势也必定会身陨道消。
君上如何能挡?
而且还是以如此不动声色的模样,看上去就好像是不费吹灰之力。
“只是如此?”
王座之上,君上漠然的注视一切,任凭左朝和林墨展现出再如何强大的力量也根本不为所动。
林墨已经放下了手,他的眉头紧锁:“没想到北海之主的后人也会借用外物保全自身。”
没错,即便君上再如何强大,依然有自身极限,面对他们二人接连不断超越极限的攻势是不可能阻挡下来的,那就只有一个解释。
左朝环顾四周,圣纹轻轻闪烁,随即他转头看向了那五个席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