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发誓,那亮光绝对不是反射的太阳光。
潜意识里觉得老板一定是要溜走,医生爆发了前所未有的力量,大步跑了过去,在金光弥散开来的那一瞬间,伸手拽住了黄色布巾的另一端。
本来两人站立的树下变得空空荡荡,只剩几片枯叶在空中飘荡,旋转了几个圈后,翩然落地。
【叁:繁塔】
医生在抓住黄色布巾的那一瞬间就觉得天旋地转,眼前出现了雪花点,不得不闭紧双目。
这是……低血糖的症状?不对啊!他早上在老张头那里吃了一笼小笼包、喝了一碗粥啊!医生也来不及去裤兜里摸给汤远准备的巧克力,他感觉自己像是踩在了一块棉花上,只好先努力保持身体平衡,不要摔倒。
也许是他摇摇欲坠的情况不太好,旁边有只手伸了过来,扶住了他的手肘,防止他真的摔倒在地。
其实眩晕的时间也就一两秒钟,医生很快便感觉到脚踏实地,而就在他睁开双眼的那一瞬间,支撑着他身体的那只手也同时收了回去。
医生顺着那只手收回的方向看了过去,正好看到老板微微蹙起的眉头。这是……他的擅自行动给对方增添麻烦了?
老板把张角的黄金巾从医生的手里扯了回来,收回大衣的口袋中。这条原本属于黄巾起义首领张角的黄金巾,是胡亥与扶苏重逢后奉上的古董之一。因为实在是使用方便,省去了坐飞机、高铁的路程时间,扶苏便收下了,而后硬是塞在了他手中。
老板自嘲般地勾了勾唇角。他方才也是心神乱了,等不了摇橹船靠岸,便想借着黄金巾一走了之。谁承想医生竟也跟着来了。黄金巾必须要等半个时辰才能再次使用,这次他真的是作茧自缚了。
医生环顾四周,震惊地发现自己竟已不在西湖湖心亭,四周不是一望无际的湖面,取而代之的是郁郁葱葱的树林,而在他正前方,静静地矗立着一座古怪的砖塔。
说古怪,是因为他从未看到过如此样式的砖塔。
这座六角砖塔只有下面的三层,乍看之下就像是被凭空削断了上面的几层。而在第三层顶上的最中央,却坐落着几层小塔,使得整座砖塔的比例极其失调,就像是一个硕大的编钟,上面的小塔像是编钟的把手。
砌成这座砖塔的每一块砖上都有着一个凹圆形的佛龛,龛中有佛像凸起,一砖一佛,神情姿态各异。这些佛像风吹日晒、沐雨经霜,许多甚至都已经面目模糊,一看便能感受到那种厚重的历史沧桑感。
医生左右看看,这里如他所料地空无一人,但他发现了熟悉的栏杆和垃圾桶,看起来这里应该是个公园。医生悄悄松了口气,不过他也不会天真地认为这里还是杭州:“我们这是到了哪儿?”
他这一开口,才发觉天气冷得很,嘴里呼出的都是白汽。
因为老板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医生便也不指望他能回答问题,下意识地掏出手机打开地图,居然还能用!
咦?他为什么会觉得能用很奇怪……难道是在西雍手机都不能用留下的阴影吗?医生甩了甩头,把奇怪的念头抛开,定睛查看地图上显示的定位。
“我们现在是在开封?这里是……繁塔?”
“繁不念‘fán’,而是念‘pó’,这里是繁塔。”老板淡淡开口道。
医生暗搓搓地打开了百度百科,快速浏览了一下。
繁塔始建于公元 974年,是开封现存最古老的佛塔,当年“繁台春色”是著名的汴京八景之一。繁塔原有九层,高八十余米,在元代因遭雷击毁掉了两层,明初时又因为“铲王气”一事,仅余下现今下面的三层。到了清初,第三层顶部的平台上加建了六层小塔,封住了塔顶,也就是现今的繁塔。
医生翻了翻网页,抬起头看着面前雄伟壮丽的繁塔。虽然这繁塔的造型有点儿古怪,但也没有什么其他的特异之处。这里是景区,尽管不是旅游旺季,仔细观察还是能看到零星几个结伴而行的游客。医生觉得老板应该也不会无缘无故把这里选为目的地,如果振鹭亭的回忆是真的,那这里也应该是等同于西雍村的存在。
嗯,他的推断有很大可能是对的。毕竟他是一瞬间就到了这里,而不是坐高铁来的啊!
医生瞥了一眼站在一旁表情冷淡的老板,知道不能指望这人主动跟他解释,只能自己摸索起来。
当然,最值得怀疑的就是这座繁塔。
正好一个旅游团走了过来,医生大大方方地跟在旅游团的后面迈步上了台阶,顺便还听导游用夸张的语气讲解了明初“铲王气”的事件。据说当年朱元璋为了让长孙朱允炆顺利继承皇位,颇费了一番苦心。他登高望远,发现开封一带祥云翻腾,似有龙腾之兆,便下令把繁塔铲去四层,以期铲除王气。
医生一边听着导游介绍,一边跟随着旅行团走进了繁塔。在走进繁塔的那一瞬间,他忍不住回头看了眼依旧站在台阶之下的老板,发现对方正神色平静地目送着他,便知这繁塔之内肯定没有异样。
导游说这繁塔内部有石砌蹬道盘绕而上,但却是直接从第一层盘旋上到第三层,第二层必须从蹬道转出塔外,沿外壁而入,十分危险,所以正常参观都是直接上到第三层,第二层一般不带领游客参观。不过看老板淡定的表情,应该也不是第二层有问题。
生怕老板趁他进入繁塔的时候溜掉,医生象征性地晃悠了一圈就走了出来。而这时,老板已经走上了台阶,来到了繁塔所在的平台。
医生见对方还是没有任何要开口的意思,便毫无目的地围着繁塔绕起圈。令他意外的是,老板淡然的神情一变,甚至有几分紧张的意味。
不会吧?繁塔的内部没有问题,反而是周围有问题?
医生小心翼翼地左右看看,并没有发现什么异状,不远处还有几个游客正迎着太阳拍照。于是医生放心大胆地继续绕着繁塔走。
身后传来了老板的脚步声和他特意压低的劝说声:“快停下!”
“我为什么要停下?因为我没买票吗?一会儿我出去会补张门票的。”医生早憋
着一股火,几近挑衅地说道。任谁被蒙在鼓里这么长时间,还疑似丢失了很长一段的记忆都会生气,他还算脾气好的呢!
“不能再往前走了。”老板仰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算了算时间,皱眉道。“为何不能再往前走了?你说原因,我就停下。”医生认真地说道。他虽然放慢
了脚步,但依然没有停下来。
老板想要说什么,但什么都没有说出口,而是直接上前抓住了医生的手腕。直到他确认自己成功地让医生的脚在踏进繁塔的阴影里之前停了下来时,才无声地松了口气。医生回头本想与其争论,正好看到对方放松下来的神情,猜测道:“前面……是
不是有危险?”
老板缓缓地点了点头。“是无法说出来的危险?”
见老板又缓缓地点了点头,医生开始迟疑了。虽然老板并不告诉他实情,但确实并没有加害他的意思,他又何必自讨苦吃呢?
不过……就这样当成什么事都没发生?他也不甘心啊!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半晌,谁也没注意到,繁塔的阴影随着太阳的移动,离医生的脚越来越近。就在阴影与鞋底重合的那一刹那,仿佛须臾之间,那片阴影就像一张巨网,铺天盖地地笼罩了过来。
医生只觉得脚下一松,竟整个人跌了下去。他的手腕被老板死死地拽住,但也并没有支撑多久,好像连对方也都跟着他一起掉了下去。
正在繁塔另一边脸贴脸自拍的两个女生隐约听到了有人在喊救命,按快门的手迟疑了一下。两人放下手机,绕着繁塔走了一圈,什么都没发现。
“是我们听错了吧?也许是有人在看抖音视频什么的。”“是的哦!导游刚数了下,我们团的人都在。”
没错,光天化日,怎么可能出什么意外!
第66章 涂刍灵
【壹】
开封周围地势坦荡、一马平川,不像长安、洛阳、BJ、南京、杭州等地都有山峦为天然屏障,地势低洼卑湿,古时就被称为“斥卤之地”,并不是一个理想的建都之地。但开封位于黄河之滨,有着得天独厚的优越条件,更是“四水灌都”的水运交通枢纽,获取资源便利。夏、战国时期的魏国、北宋、金等都曾在此定都,有“八朝古都”之称。
只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成也黄河败也黄河。开封因水运便捷而屡次成为都城,但也屡次因为黄河泛滥而被掩埋。
从古至今,因兵火战乱城毁国亡的,都会抛开旧都城,另选新址建都,但古都开封历经兵祸水患,每次新的城市都仍是建设在旧城址上,屡建屡淹,又屡淹屡建,形成奇特的“城摞城”现象。在现今的KF市地下三米至十二米处,自上而下叠压着六座城池,分别是清开封府、明开封府、金汴京城、宋东京城、唐汴州城、魏大梁城。
迄今为止,开封是唯一一个千百年来连中轴线都没有变化过的城市。现今最繁华的中山路下面,就是几个朝代开封城的御街。
开封,开、封,不断地开、不断地封——也许就是这座城市被命名为“开封”的原因。在这样城摞城的开封城内有一座繁塔,历经千年依然屹立不倒。
繁塔读起来很像佛塔,而繁除了白色的意思,便是多的意思,所以说繁塔除了是一座白色的佛塔,还是一座有很多很多层的塔。
可是繁塔刚建成时也只有九层,最后留存下来的更是仅剩三层,并没有很多很多层。其实明朝初期的“铲王气”一事,本身很是蹊跷。若只论开封一地,除了繁塔,
还有更出名的“天下第一塔”——开封铁塔在。为何“铲王气”只铲了繁塔,铁塔却一块砖头都没掉过?这从侧面也说明了繁塔的不平凡。
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在繁塔的影子里,藏着一座影繁塔。只有在特定的时刻、特定的地点,带着特定的物品和人才能开启这座影繁塔。就跟开封城地下还有好几座城市一样,这座影繁塔在地下也有许多层。
是否进入影繁塔,老板自己都没有想清楚,他只是下意识地按照原本的计划,去完西雍来影繁塔看看情况。可没想到医生掉进了影繁塔,他又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对方消失,便毫不犹豫地跟随而下。
跌入黑暗的失重感觉并不太过于难受,让老板皱眉的,是医生竟不知何时挣开了他的手,周围似乎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有一瞬间,老板便在黑暗中脚踏了实地。看着周围犹如实质的黑暗,老板无声地叹了口气。
人置身于绝对的黑暗之中,五感被封闭,总会无限扩大自己的想象力。但在漫长的生命中,已经遇到很多次这种情况的老板,面无表情地静静站立着,以不变应万变。
过了很久,黑暗之中依然寂静无声。老板侧耳倾听了半晌,抬起了右手。
他今日出门,在右手中指处戴了一枚不起眼的戒指,戒面上缀有一块平整的孔雀石。老板用指腹在上面轻轻一抹,那块孔雀石便向一旁转开,竟是一个盖子。指间瞬间光芒大盛,露出了其下遮盖许久的夜明珠。
这夜明珠虽然只有指甲盖大小,却散发着碧绿的荧光,像一柄利刃,破开了弥漫在身周的黑暗。
班固《西都赋》有云:“翡翠火齐,流耀含英。悬黎垂棘,夜光在焉。”其中悬黎和垂棘都是极其稀有的夜明珠。而老板戒指上这枚,就是垂棘珠。
老板微微抬手,借着垂棘珠的光亮看清了自己所处的环境。
这是一条青白色石砖砌成的甬道,一直延伸到垂棘珠照耀不到的黑暗之中。甬道左右两侧的石砖墙上,都和繁塔外部一样排列着密密麻麻的佛龛。可是有别于繁塔外部那些几乎同样大小的佛龛,影繁塔石壁上的佛龛有大有小,大的佛龛足有一人多高,
小的佛龛也就拳头大小,排列也毫无规则,更无半分美感。而且那些或大或小、形态各异的罗汉,无一例外地表情狰狞,手持着锋利的刀枪剑戟,杀气十足,让人一看就觉得头皮发麻。
老板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身后也有一条甬道,同样延伸到黑暗之中。但他并没有转身,而是迈步向前而行。
这条甬道仿佛没有尽头,两侧的佛龛也造型各异,如若仔细观察,会发现竟没有两个罗汉是完全相同的。老板的脚步很慢,有时停下来看看左右两边的佛龛,但都停留不到一息的时间就继续往前,直到甬道的前方隐隐传来些许光亮,才终于停下了脚步。
在若干被封死的佛龛之中,出现了一个形如偃月的半月形厅堂。这间厅堂不算很大,在半月形最凸出的弧形地方摆放着一张贴合厅堂形状的曲足香案,上面燃着一盏白釉堆塑云纹灯。之前在甬道中所看到的光亮,就是由这盏灯散发出来的。
而在曲足香案前,正有一名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在来回踱步。他身穿金紫色圆领襕袍,腰间束金玉带,头戴进德冠,身材略胖,腰间的鱼袋正随着他的步伐上下跳动。这名中年男子在转身的那一刹那,用眼角余光瞥见了站在厅堂外的老板,惊讶地挑了挑眉,随即漾出了笑容。
“哎呀,莫怪老夫怠慢,实在是这影繁塔之中少有访客到来。”那中年男子笑盈盈地迎了上来,他面目慈祥,脸带微笑,令人一见就生出亲近之意,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向内做欢迎状,“小兄弟怕是误入此地的吧?老夫煮的阳羡紫笋时间正好,不如进来一叙?”
这中年男子举手投足之间虽然透着亲和,但实际上暗含威严,应是久居高位之人。这番话说完,见老板依然在门外纹丝未动,他便加重了语气:“这阳羡紫笋茶是陆羽陆先生亲评的芳香冠世,小兄弟不进来一尝吗?
“呵呵,小兄弟不会是不信任老夫吧?看小兄弟的服饰发型,外间应又过了数百年矣。
“小兄弟可知老夫为何在此地?“此乃影繁塔,繁塔的地宫所在。小兄弟可知繁塔是何时所建?“是宋开宝年间起建,一直到淳化年间才建成。而这两个年号,前者属于宋太祖,
后者属于宋太宗。“烛影斧声,赵光义杀死了赵匡胤,又假托‘金匮之盟’继承了兄长的皇位。而
赵匡胤仅剩的两个儿子,一个被赵光义训斥后自杀而死,一个忽然暴病而亡,一个死的时候二十八岁,另一个才二十二岁。要说没什么内情,谁都不信。
“这座繁塔最初确是民间募集而建,但到了赵光义登上皇位时也不过是建成了一座塔基。后来繁塔的建造飞快,只因这繁塔后期靠的几乎全是赵匡胤后人捐赠。
“这繁塔的地宫之内,封存的都是赵匡胤南征北战平天下所得的金银财宝。赵光义虽知晓此事,但繁塔乃佛门圣地,也只能睁一眼闭一眼。况且财宝是死的,只要他皇位稳妥,这繁塔也不足为惧。
“可惜这世事无常,谁又能知赵光义虽篡夺了赵匡胤之位,可到了南宋,除了赵构和赵旉,其他皇帝又都是赵匡胤的血脉了呢?兜兜转转,因果轮回。可惜南宋已失汴京,赵匡胤的后人即便知晓这繁塔之下埋有富可敌国的宝藏,也无法开启。
“后来,这传言在千百年间曲折流传,逐渐失去真意。到了明朝年间,那朱元璋也只知晓繁塔与王气有关,铲平了四层塔,却不知这繁塔地宫里埋藏的秘密。
“而老夫我在这里守了一千多年,终于见到了有缘人。”
中年男子慷慨激昂地说完长篇大论,自觉十分引人入胜,却发现站在厅堂外面的年轻人连神情都丝毫未变。他收起了笑容,用更具诱惑力的语气问道:“小兄弟,这宋太祖的宝藏,你就一点儿都不心动吗?”
老板定定地看了这中年男子片刻,终于抬腿向厅堂的方向走了一步。但他真的只是走了一步,在中年男子期盼的目光中,停在了厅堂和甬道的分隔线外。
中年男子几乎都要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唇边的肌肉不自觉地颤抖着。他到底哪里露了馅?
中年男子还抱有最后一丝希望,打算再游说一番,但对面的人却先于他开了口:“我就站在这厅堂之外,却未闻到一丝茶香。”
“呵呵,可能是那阳羡紫笋的茶香不甚浓郁。”中年男子调整了表情,微微一笑。“你自称是地宫的守护者,却直呼宋太祖大名,毫无尊敬之意。”
“那已是千年之前,皇帝如何?乞丐如何?不都一样是过眼云烟。”中年男子慨然一叹。
见这年轻人停顿了一下,中年男子以为说服了对方,喜意还未爬上眉梢,就被对方的下一句话彻底打散。
“一个唐朝之人知道宋朝之事,也是难得。”
“你……”中年男子震惊地睁大双目,掩饰性地摸着胡须,打算强辩。“这厅堂里的家具摆设宽大厚重、富贵华丽,都是唐时的风格。那月牙凳、曲足
香案等,都是有唐代特色的家具。这些都还可以说你是喜好古董,甚至连阳羡紫笋是唐朝的贡茶,也可以说你是喜大唐古风。但也许你就是不知道宋朝流行的家具摆设和宋朝风靡的茶叶品种。
“我猜得对否,李林甫李大人?”
中年男子神情一僵,随即眉宇间开始酝酿风暴。“李大人那番说辞编得倒是巧妙,只是宋太祖时期刚结束五代十国的割据,宋朝
皇族自宋太祖起就勤俭修身,皇陵穷得连盗墓贼都懒得光顾。你若说这是宋徽宗藏下的宝藏,我或许还会相信一二。宋太祖?他穷得很。”老板风轻云淡地说道。至于他是怎么猜到这中年男子身份的,这厅堂里唐朝风格的布置、对方身上朝服的颜色,再加上有资格在这影繁塔里的唐朝宰相,可能也就是李林甫了。
李林甫面沉如水地沉默了半晌,露出阴恻恻的笑容,嗤笑道:“啧,真是稀客,影繁塔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来新人了呢……”
老板垂下眼帘,用手拂了拂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塔,最初是供奉佛骨、佛像、佛经等物之处,慢慢地就有了镇压之意。《白蛇传》的传说之中,白蛇便被压在了雷峰塔下,永世不得超生。
而影繁塔里,镇压的都是有怨念的古董。在很久很久之前,时间已不可考,这里曾经被称为影狱。本来此地是建有一座繁台,而后起了一座繁塔,地下的影狱便被称为影繁塔。
老板也没有进过影繁塔,每次送古董来此,都是在特定的时间把古董放在繁塔的影子里而已。他也一直尽量少来此地,因为开封一地对他来说有无法言说的罪恶感。
当年秦国一统六国时,他给王离的锦囊妙计便是水淹大梁,因此计而死伤的无数士兵、平民,都是他身负的罪孽。尽管当年立场不同,屠刀最终也不是他所挥下,但负罪感依旧不可磨灭。
纵使没来过影繁塔,但他也略知一二。在这影繁塔甬道两边的每个佛龛里,都封印着一个身缠怨念的古董。其中有追随着名将饱饮过千万人鲜血的利刃、在刽子手手中砍过无数人的鬼头刀、存放过人彘的噬血瓮……这些古董虽不是原罪,但也被千万冤魂缠绕,早已不能和普通的古董相提并论,若是流传到普通人手中,终会引起大祸。
影繁塔除了封印这些古董,间或也会有大奸大恶之人的灵魂被封印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