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智,莫忘了你修的可是不妄语!”
“.,阿弥陀佛,小僧昨晚确实做梦了。”
丁岁安放下碗筷,促狭道:“我昨日便提醒你了,极乐宗妖女会入梦,你却偏要感化她们,被缠上了吧?”
“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说罢沉默几息,智胜忽地一脸深刻的感叹道:“妖女.真厉害!”
辰时末,四国馆重新安静下来。
李秋时忙他的和谈,云虚四处交流,唯有丁岁安无所事事。
刚想出门转转,馆内吏人却急匆匆来到他所居住的院落,“都头,昭宁郡主来了,都头快快收拾一下。”
人怔了一下,才想起昭宁郡主是谁.就是三一呗。
她受封昭宁,只不过和他爹一样,都是先拟定了封号,暂时尚未举行正式册封。
少倾,一袭月白衫的伊奕懿驻马四国馆前。
丁岁安很是疑惑.昨天刚见过,且会面过程谈不上愉快,今天她怎么又自己找过来了?
“外臣,见过郡主。”
丁岁安抱拳见礼。
她却清冷道:“随我走。”
“去哪儿?”
丁岁安抬头,伊奕懿端坐马背,如玉容颜带着惯有疏离,居高临下和丁岁安对视几息后,道:“去城北石场。”
嗯?
这不是昨天请托帮忙的那件事么?
“郡主稍候!”
丁岁安当即折回四国馆内.此刻他身着常服,去探望被俘袍泽,他得换上大吴制式军衣。
好让大伙知晓,母国已遣人来了南昭、正在试图带他们回家
但换好军衣重新返回馆门时,黏人的跟屁虫朝颜也尾随而至,虽未说话,但那兴奋小眼神也能看出她要跟着丁岁安出城。
马背上的伊奕懿瞧了那妖媚女子一眼,清媚眸子没有任何情绪,开口却道:“都头当是游山玩水么?不能带女眷!”
声音不高,但很坚决。
小狐狸瞬间鼓起了腮帮子,往上看的目光很是不满。
伊奕懿却也不和她对视,径直转头看向了长街尽头,大有一副‘今天她若同去,我便不走’的意思。
正事当紧。
朝颜最终也没去成.
辰时正二刻,出城往北。
虽是深冬,但云州冬季远不如天中寒冷,道旁、远山,四季常青的松柏装点,倒也不显荒凉。
今日出行,三一的排场也不算大,仅带了六名侍卫和老仆伊管家。
不过,出城后三一走的特别慢,丁岁安大概忖出了她的心思,便也不顾地位尊卑,轻踢马腹,与之并肩同行。
果然,她只转头看了一眼,什么也没说。
“阿嘟,谢了。”
自然是谢她促成此事。
伊奕懿淡淡应了一声,“嗯~”
再也没像昨日那般,说什么‘请称郡主’。
死傲娇!
约莫午时初,一行人抵达城北石场。
石场依山而建,已被凿空了半座山体,刚走到门口,便能听见里面‘叮叮当当’的密集凿石之声。
以及,夹杂其间的鞭梢声和喝骂声。
再行几十步,却见石场正中一片空地中,横七竖八躺着四具尸首分离的尸体。
很新鲜,血迹尚在地面上蜿蜒。
深冬时节,尸体尽皆赤膊、骨瘦如柴,仅有一条破破烂烂的里裤,裸露肌肤遍布新旧鞭痕。
尸体前方,一名孔武巨汉,拄刀而立,睥睨四方。
再远些,一把太师椅,椅内坐着位身穿明黄蟒袍的青年,忽地鼓起掌来,起身走前几步,望着一众默不作声的战俘,轻佻道:“你们吴狗不是最爱吹嘘吴人尚武么?今日这是怎了,被本王一个侍卫一刻钟内连挑四人.还不如本王那骚浪贱婢撑的久些~”
“哈哈哈~”
蟒袍青年身后一众侍卫适时爆出哄笑。
“怎么?没人敢上了?”
蟒袍青年说罢,身前那名孔武巨汉,忽地迈前一步,抬脚重踏。
‘嗑嚓~噗~’
牛革靴下,方才被斩袍泽那颗头颅,瞬间爆裂。
你他么.
羞辱袍泽尸体,是件很难忍的事,即便对于和大吴感情并不算深厚的丁岁安来说,亦是如此。
他一夹马腹,马儿刚迈出前蹄,却猛地被一只莹白小手拽住了缰绳。
转头一看,正是伊奕懿出手阻止,“你别去!那那是我三叔的侍卫,化罡圆融多年,早有御罡之下无敌的大名。”
“放开。”
丁岁安话音未落,却见战俘中缓缓走出一名消瘦大汉。
似乎有些威望,身边袍泽纷纷伸手拉他。
他却拨开人群,走到最前方,回头环视众袍泽,抱拳一礼,“与诸君,忠烈祠再会!”
第140章 送去做太监
蟒袍青年约莫二十七八岁,面色青灰,眉眼间似凝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翳。
他便是伊奕懿的嫡亲三叔,南昭睿王。
看见三叔出现在石场那刻起,她便生出极大警惕.应当不是偶遇。
想必是他提前知道了今天有此一行,特意侯在此处,要生事端。
不管他目的如何,避而远之、不生冲突才是上之策。
眼尾余光,却觑见丁岁安全神贯注地盯着场间,笑意常携的脸上此时很是严肃。
看样子,他不会走。
伊奕懿稍一思忖,迅速放弃了劝说的念头,转而低声对身旁的老仆低声道:“伊伯,带一名侍卫回城,找到李秋时,请他速来此处。再再找国师,便说我有事相请”
李秋时毕竟是吴国正使,由他交涉,怎也比丁岁安的身份正式一些。
但她又唯恐李秋时镇不住场面,便希望老师也能过来不过,能不能请动周悲怀,她心里也没底。
就在这时,场间‘哐当~’一声。
一柄钢刀掷到消瘦大汉身前。
自有石场侍卫上前,粗鲁的卸下了他颈上沉重的镇罡项圈。
睿王缓缓起身,阴柔的目光掠过那汉子枯槁的面容,嘴角噙着一丝戏谑笑容,“莫说本王欺你,你是化罡圆融,本王这名侍卫兑古也是化罡圆融,公平吧?”
“.”
后方,众多吴军战俘沉默以对。
半年苦役折磨,冻饿交加,只能苟活,身体早已力竭气涸。
且长时间带着镇罡颈圈,体内罡气迟滞不转,只怕来一个成罡境也打不过,哪里还能和同境对手交锋。
公平?分明是猫戏老鼠的虐杀。
那消瘦大汉对自身情况自然清楚,却一句辩解也无,只俯身捡起钢刀,“来吧!”
“哈哈哈~不错,尚有几分骨气!”
睿王抚掌轻笑,侧头对那名伫立场间的魁梧侍卫道:“兑古,稍后下手有些分寸,别一刀结果了。将他手、脚、耳、鼻一件一件拆下来,本王倒要看看,那时,他是否还能像现在这般硬气。”
“遵王爷命!”
兑古声闷如雷。
睿王满意颔首,施施然坐回太师椅内。
场间只剩了兑古和消瘦大汉对峙。
“请!”
消瘦汉子活动了一下因长时间戴镣而血肉模糊的手腕,低声提醒罢,竟不顾双方巨大差距,率先前冲.
钢刀蓝芒乍现,却和他这具疲弱不堪的身体一样,只微微浮起一层浅淡罡锋,微渺薄弱。
与气血鼎盛之时相比,宛如萤火于皓月。
结果毫无悬念,仅仅一合.
‘叮~’
两人对斩一刀,汉子手中的钢刀便被磕飞出去,虎口瞬间迸裂,鲜血淋漓。
他似乎早料到会如此,钢刀脱手丝毫不惧,却在赤手空拳的情势下,不退反进,合身前扑,双臂如铁钳般猛然探出,直取兑古腰间,
这扑跤动作.落在丁岁安眼里,格外亲切。
因为他和这名汉子,是同一位老师教的。
但,兑古魁梧的身躯只是微微一晃,便如磐石般定住,他低头俯视着拼尽全力却无法撼动自己分毫的汉子,脸上露出嘲弄的狞笑:“没吃饭吗?力气再大些!”
“哈哈哈~.”
睿王侍卫一阵大笑。
那汉子面色憋得通红,额角青筋暴起,想要调运体内几近枯竭的罡气,但细弱罡气所过之处,滞涩筋脉刺痛难当。
远处,吴军战俘盯着这一幕,眼眶发红,牙关紧咬。
更多的人则默默低下头,似是不忍看以勇武著称的陈指挥被人当做三岁小儿戏弄。
睿王欣赏了一会那汉子屈辱却又不甘的表情,眼神微微向石场大门处那几名骑士瞥了一眼,懒洋洋道:“兑古,没意思,将他杀了吧。”
“喏!”
兑古一声大吼,双手如鹰隼利爪,掐腰将人提起,往地上猛地一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