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这般确定,此去西漠,你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谭玄听得嗤之以鼻。
他隐隐觉得,不过区区数月未见,可面前出身风月之地的女子,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他已经将未来的一线天机说得够直白,谁料对方就是听不进去。
……
第228章 婊子无情(求订阅!!!)
安妙依就好像对前往西漠一事,魔怔了般。
也不知那觉有情究竟给她说了些什么?
“安师姐,以我之见,留在这春秋殿,待在道主身边,未来成就未必就不如那西漠菩萨果位,那夜在奇士府,道主不是已经许诺……你又何必这般要强?”
眼看着玄月天阙内的氛围趋于沉凝,一袭薄纱蔽体的宸汐,眸中眼波流转,恰时劝说道。
闻声,安妙依按在玄晶门上的动作微微一顿,她头也未回:
“师妹,这样的日子你或许趋之若鹜,可我……偏偏不愿。”
说到这里,她轻轻一叹:
“若只是甘于作为一介附庸,我早就随波逐流了,任那淤泥将我淹没。”
她想要的,从来都不是什么天之骄子、绝世妖孽的爱怜。
就算以色愉人,为的也不过是将男人玩弄于鼓掌,令之颠倒在她素裙之下,摇尾乞怜,供她驱使!
可谭玄身边这些殿中神女人皆绝色,每个女子天资、才情皆不下于她,个别者还要远超于她!
且每人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当然,这些并非是她点头答应觉有情去往西漠的根本原因。
症结所在,乃是她发现……
嘎吱!
突然。
玄晶门好似被掌上神力所动,缓缓打开了一条缝隙。
安妙依见状,没有迟疑,璀璨如华的霞光自白嫩的掌心彻底焕发,终是将玄晶门“推开”一小半。
“道兄,你我今日,就此别过。”
清喉娇啭的圣洁嗓音袅袅在玄月阁中回荡,而那道出淤泥而不染的绝色倩影,却已然消失在阁内。
于此同时。
莲台之上,七宝步辇之内,谭玄双眼微眯:
“故意放她走?我看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说着,他便要追出玉阙。
“她要走便让她走嘛,到时候在西漠吃了亏,不还是要灰溜溜地回到你身边来?”
如今北斗五域的局势,在仙府世界古皇棺椁之争后,姚曦便看得很清楚。
自己这位孩子她爹,一飞冲天的势头已然是势不可挡!
若无至强存在出手,以其如今的底牌,寻常圣人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将之抹杀,都绝非易事。
为此,她的一些谋划、算计,也随之更改了。
仇恨、恩怨,是不可能真正放下的……可,现目前抱紧对方大腿,竭尽所能令之成为她与女儿成长道途之上的跳板,才是要紧事。
“你懂什么?”
谭玄眉头一皱,却是出乎旗袍美人的预料,身形一闪,追了出去。
这蠢女人莫不是以为他先前道出的一线天机,不过是为了让安妙依留下的胡诌之语?
“急了么?”
软塌之上,姚曦掀开步辇帷幔,转而看向那位玉立在原地踌躇不定的宸汐,忽然出声道:
“你们妙欲庵的人果然精于此道,从那位安仙子决定押注谭小贼这才多久,便已经快要将小贼的心都勾了去了……”
宸汐闻言,不知该如何言语,索性装起了哑巴,缄默不语。
哗!
素裙佳人掠出玉阙,衣带飘飘,带起一阵昙花般淡雅香风的同时,灵光焕发,一片片晶莹透亮的霜花凭空显现。
于半空纷飞起舞。
沙沙……
冰晶凝结的玄月阁檐角下,悬着最后一片未坠的霜花。
安妙依将流云纹络的广袖一寸寸从谭玄指间抽离,玉雕般的指尖深深嵌入掌心,暗红血珠顺着雪色鲛绡蜿蜒成赤线。
“道兄,我心意已决,放我离去,可好?”
她绛唇轻启时,冰裂纹在声线里游走,宛若破碎的玉磬在寒潭深处震颤。
说话间,她垂眸瞥见阁外琉璃瓦上倒映而出的交缠青丝,忽地并指如刀削断几缕云鬓。
哗啦啦……
外界清风吹拂,吹得断发如墨蝶般纷扬坠入那阁顶灼灼升腾、燃烧的灵火之中、
嗤!
嗤……嗤……
灵火翻涌,将青丝尽数焚烧。
然谭玄此刻眉梢微挑,却是瞥见灵火腾起的几许青烟里,竟浮动着往昔二人耳鬓厮磨的朦朦胧胧残影。
仿佛是意识到了什么,他看向安妙依,便见对方绛唇开阖:
“如道兄所见,此乃我妙欲庵至高心法之一的‘化情咒’,可斩断情丝,不为过往所扰……,这是万载前那位将道统迁离西漠的祖师娘娘所创,为的便是避免门下弟子长久与男子打交道,受情欲影响,从而滋生情思,堕入万丈红尘……”
安妙依纤长睫毛轻颤,宛若垂死蝶翼,却在抬眼的刹那淬出寒星。
她的眼中,仿佛已经没有了一丝一毫的情感。
此时此刻,她一袭素裙,身上的气质令人冰冷刺骨,冷冽无比。
话音缓缓落下。
下一息。
在谭玄注视中,安妙依掌心拂过身前虚空,一轮描金刻绘仙图的琉璃盏徐徐浮现,她指腹骤然发力碾碎釉彩,碎瓷割破肌肤的刺痛让她唇角浮起快意的笑。
那抹微笑,充斥着些许病态光泽。
要这被豢养在琉璃盏中的花瓶般道途作甚?
她要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身在春秋殿,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谭玄有些被这个冥顽不灵的女人触怒了。
他只觉胸间一簇火炁翻涌:
“难怪常言道‘婊子无情,戏子无义’……”
出身妙欲庵这北斗星域第一等风月之地的最杰出传人,俨然将那句古话贯彻到底了!
地、水、火、风轮转。
混沌道图定住了整个玄月洞天的虚空,也定住跟前女子。
“道兄说妙依是婊子,那便是吧……,纵使如此,妙依仍要试上一试。”
琉璃盏的碎瓷片刺破了安妙依白白嫩嫩的掌心,殷红的鲜血流淌。
先前灵火升腾中彻底飘荡干净的青烟,早已化作无形神异铺在这片虚空,此刻也开始发挥功用。
安妙依不知付出了何等的代价,吹弹可破的绝美俏脸蓦然变得惨白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身形竟能短暂的活动开来。
谭玄见状,火苗曳动的幽深眼眸之中,也不禁掠过一丝惊异。
先前那青烟残影中自有他的身影,不曾想对方施展的那莫名情咒,竟对他也能有所影响?
一道道无形纹络萦绕而来,并没有什么实质杀伤力。
但却令谭玄神情一阵恍惚,意识仿佛不受控制般,被拖入了某种道则编织的过往回忆之中。
原来,他与对方的每一次相处,都是这所谓情咒的养料!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只是以二人相差的修为、战力,这点所谓“损伤”效果,也不过是令谭玄罚站片刻罢了。
实在伤不了分毫。
哗……
也在此刻,安妙依素纱披帛掷向虚空,金线绣着的并蒂莲在风中寸寸崩解。
包裹在潇湘弄影履中的一对玉足轻点,她那翩翩倩影穿过九曲回廊时忽地驻足,望着高居玄月天阙之巅的那道青衫身影。
今后余生不知会如何,她或许会在西漠成就菩萨果位,也可能就此堕入无边红尘。
可不论如何,那里站着的那个人,终究是她此生第一个男人。
情丝虽被斩断,回忆也显得淡薄,但这一切,终是改变不了曾经发生的事实。
“早知如此,当初……便不押注于你了……”
喉间莫名涌起的些许怅然被她生生咽成冷笑。
这世界唯有一种药不可能存在,那便是后悔药!
足尖点地,安妙依不再逗留,广袖翻飞间二十八宿明光镜当空铺展,镜面映出这世间或许早已不复存活的菩提古树虚影,点点禅意蔓延四方。
这便是她妙欲庵的那件神物!
只要照镜,便可一定程度上寻回过去的自己,恪守心神,诸邪退避。
亦可从镜中借来一部分未来自己的“力量”!
除此之外,此镜另有诸般神异,威能强大无匹,若是能够加以催动出来,那神威恐不输一些禁器!
而这,正是她此番答应觉有情前往西漠悟道的底气所在!
沙沙……沙沙……
镜光普照。
古树虚影飘下无数金黄色叶片,宛若真实一般。
每片叶脉都蜿蜒着褪色的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