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已知小友之意,你是想告诉老夫,告诉姬家,男女之事并不妨碍你道途登顶,甚至一定程度上对你之大道会有益?”
姬羽叹息一声:
“但自古以来,无论大小势力,身为联姻者,向来身不由己,小友与紫月两情相悦已是难得……,老夫知小友之意,也希望小友能体谅一番老夫的难处。”
“姬家屹立数十万载不倒,延绵至今,族内盘根交错,山头林立,老夫此来代表的是姬家,自然要为姬家整体利益着想……”
姬羽还欲言语,然话未说完便听谭玄出声打断:
“秦岭风起云涌,兵字秘、神髓、化仙池的造化谁都想要,姬家想在秦岭获益也是人之常情,但如今你我双方联姻,有些话我说在前头,希望前辈背后的姬家,不要觉得在下是在危言耸听。”
“老夫洗耳恭听。”
姬羽稀疏的眉头微微一皱。
“秦岭有大凶,会死人的,姬家其它人我不想管,也管不着,但是紫月,让她不要在秦岭待着,至少化仙池未出世之前,不要去。”
谭玄一字一顿道。
见对方言语点到为止,姬羽眉头死锁,他看出对方并不是信口胡诌。
“小友可否说得详细一些?”
“天机不可泄露。”
谭玄摇了摇头。
但想起那个紫裙倩影,他踌躇了片刻,旋即挥手打出一缕缕欺天纹络密布在玄月洞之外,最后还是慢吞吞的吐出了几个字:
“青帝,蔡家,源天师,不祥……”
轰隆!!!
当“不祥”二字脱口而出的刹那,外界忽然突兀般的炸响了一道晴天霹雳!
“怎么回事?”
四千里仙洲,万丈玉台之上,群修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火麟儿蓝眸微眯,若有所思。
与此同时,于玄月洞外玉立,心神尚流连于那行无始字迹的瑶池圣女,高高扬起她那雪白的修长脖颈,轻纱遮掩下的玉容,神色亦是动容。
洞内,谭玄声音戛然而止。
嘀嗒……
一缕鲜血已然从他嘴角溢出。
他遭到了冥冥中的一丝未知反噬。
若只是推衍天机,自知自明尚且无伤大雅,可贸然向局中人道破天机,性质便完全不一样了,必将牵扯因果!
因果之说,飘渺无比。
有些人信,有些人不信。
棋桌前,姬羽枯坐半响。
数息之后,他缓缓起身,对着谭玄拱手一礼:
“订婚一事容后再议,老夫这便去将秦岭中的族人召回。”
话音落下。
其化为一道流光破空而去。
五色玉台上的姬家修士也纷纷离席告退。
许久。
谭玄抬手抹去嘴角的血迹,他幽深的眼眸中透出一抹凝重:
“诅咒?”
他已在玄月洞外施加了欺天纹络,按理说已经遮蔽了天机,可是依旧遭到了无形反噬。
这唯一的解释,便是他自身与所说所言,早已产生了某种因果纠葛。
源天师,晚年,不祥。
他的源术修为,已臻至源地师境界!
再往上则是那些,没有源天师传承的源术世家细分的源王之境。
事实上,源王已可称之为半个源天师。
谭玄记得,当世便有一尊源术修为通玄的源王暮年将至,其最后的下场如源天师晚年一般无二,诅咒加身,化为不祥,被源神源鬼所操控,失去自我,沦为傀儡。
轰!
谭玄躯壳一震,璀璨的紫金血气迸发,驱散了身遭不知从何处萦绕而来的诡异黑气。
他承继源天师传承,随着源术修为愈发精深,莫名诅咒已经缓缓到来。
一切只待他晋入源天师境界……
“通天冥宝,地府……冥皇……,段德这个背时玩意儿……”
思绪流转,谭玄走出古洞,将瑶池圣女迎了进来。
哒……哒……
玄月洞静谧得好似时光暂停。
月霓裳踩着细碎的莲步,身姿款款。
她一步步走着,令洞内的浮空玉阶绽开层层莲影,绣着古瑶池万仙图的裙裾扫过冰凉地面时,洞中沉寂万载的道纹玄秘气机仿佛突然明灭了一下。
二人落座。
缥缈的白色仙雾在古洞顶的石壁上凝成一颗颗晶珠,月霓裳拖曳在地面上的冰绡被她收拢于腿后。
动作间,掀起的素白冰绡一角露出了衣裙下方的笔直玉腿。
她虽然很想知道方才晴天霹雳究竟因何而起,但见谭玄没有主动提起便没有问询。
哗啦啦……
热气升腾,一杯崭新的热茶满上,月霓裳伸手去接。
但也不知谭玄是有意还是无意,二人指尖在这一刻接触到了一起。
丝丝缕缕的触电之感涌上月霓裳心头,她左眼皮狠狠一跳,娇躯轻颤,无声中快速将杯盏接过。
“先前在宴会上仙子说有要事相商,现在不妨直言。”
谭玄若无其事的喝了一口茶水,开门见山。
月霓裳螓首轻点,遂将石王隐患和盘托出。
言谈间,她水葱般的纤纤玉指搭上银丝面纱边缘时,整座古洞微亮的光晕仿佛都随着这个动作发生微妙倾斜,洞外倾泻而来淡淡晨曦金芒恰好滑过她那美得令人窒息的侧颜。
一束束晨辉折射而进,她整张仙颜浸入流动的光霭之中。
轻纱坠至棋桌的刹那,空气里浮动的仙蕊暗香好似骤然凝滞。
鸦青色睫毛掀起时,似有星辰碎屑坠入两泓寒潭,眼尾天然上挑的弧度被薄红胭脂晕仿佛染出了一丝神性之外的妖异。
琼鼻凝着的雾珠沿着玉色肌理滚落,最终悬在唇角那颗美人小痣上,将启未启的唇瓣如同含着整座瑶池的朝露。
……
第248章 误会(一)
嗒!
棋桌畔,谭玄敲击在桌面上的动作微微一顿。
往昔月霓裳轻纱下的容颜多是素面朝天,今日前来相贺却罕见化了几分相得益彰的淡妆。
饶是谭玄已经见过对方的真容,此刻依然被其的模样,惊艳了一瞬光阴!
对方的绝色姿容不同于颜如玉那仿佛不真实般的完美。
而是那种难以言表的不可方物。
月霓裳素手轻捧白釉茶杯,俏脸在升腾的热气下愈发朦胧、惑人。
石王一事语罢,许是有些口干,她端起茶杯递到嘴边,浅浅地抿了一口。
雪色广袖顺着抬臂动作滑落至肘间,露出她腕间十二道冰晶镯,每道晶体内仿佛都封存着流转的星河,星星点点,璀璨无比。
银线绣制的重瓣海棠从腰间攀至肩头,在锁骨处绽开最后一片花瓣,与垂落胸前的几缕青丝交相辉映。
一举一动,都透着寻常女子哪怕倾尽浑身解数也模仿不过来的高雅、圣洁、端庄。
“石王一事涉及我瑶池颇多隐秘,不便请动那些源术世家的高手,所以还望道兄空暇之余能够出手相助。”
说出这话,月霓裳拾起桌案上的金银丝线面纱。
话音袅袅落下,她指尖悬在耳后鲛绡面纱结扣处略作停顿,视线中谭玄不知为何站起了身。
哗啦啦……
茶水还有大半杯,根本无需添茶。
但为了缓解尴尬的话,倒也无可厚非了。
…………………………
“仙子,你听我解释,这真的只是个误会。”
谭玄脚踩行字秘轻而易举便追上了瑶池圣女。
不远处,气象万千的玄元阁矗立,挥发出万千霞光,玄元谷妖众见有人来,刚要阻拦,不过谭玄的到来则令他们再次松懈。
“仙子……”
身后清朗之声搅得瑶池圣女心烦意乱。
哒……
月霓裳倩影缓缓下落,曳地修长的金丝绡纱裙摆尾端垂落在九曲玉栏间,被风掀起涟漪。
可以想象,本来她与谭玄并没有发生什么,但若是就这样飞出去,你们无疑将闹出更大的误会来,以北斗五域之人对谭玄的“刻板印象”,到时候她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哗!
裹着雪丝长袜、穿戴碧霄海棠含香履玉足踏过浮满星屑的玄元阁前畔湖面,她足踝系着的冰蚕银铃在触及谭玄三丈外时骤然失声。
地、水、火、风轮转。
下一息。
此地方圆三丈皆陷入混沌道图构筑的临时结界。
外界玄元谷妖族视野茫茫间。
叮铃铃……
瑶池圣女玉色面纱已翩翩坠落,冰蚕银铃在沉寂了一息之后频繁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