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头…不，这李老剑神…若他碰了剑，这天下，还有谁能制衡？！
当晚，宿营之后。
徐凤年盘膝坐在篝火旁，脑海中依旧不断回放着白天那惊世骇俗的一幕——李淳罡弹指间，水滴化剑，斩灭水甲。
他闭上眼，再次尝试观想脑海中那尊《清源妙道真君观想图》。
图中那尊开天真君的身影依旧伟岸模糊，蕴含无上力量真意。
但这一次，观想之时，他不由自主地将白天所见李淳罡那“水滴化剑”的意象，与真君那“开天辟地”的一劈相互印证。
水，至柔，亦可至刚。
剑意无形，却能斩有形。
那轻描淡写的一弹指，那份将天地万物皆化为手中剑的绝对自信与掌控，那种超脱于招式、直达剑道本源的境界……
“原来…剑还可以这样…”
徐凤年喃喃自语，心神彻底沉浸其中。
他并没有注意到，不远处，假寐的李淳罡，那双浑浊的眼睛不知何时睁开了一条缝。
正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身上那微弱却异常纯粹凝练的剑意波动，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极淡极淡的讶异。
“这小子…有点意思…”
李淳罡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嘟囔了一句，翻了个身，又响起了鼾声.
第二十章赵黄巢梦中种魔！李淳罡震惊！
龙虎山，云雾深处。
此地与北凉的粗犷凛冽截然不同，峰峦叠翠，古木参天，流泉飞瀑点缀其间。
一处僻静的幽谷深处，结着一间简陋茅庐，庐外水潭深不见底，隐隐有腥风传来，潭底似有巨大阴影盘踞。
茅庐内，并无肉身，只盘坐着一尊凝实无比的阴神。
这阴神身着离阳王朝古老的宗室服饰，面容模糊不清，唯有一双眼眸开阖间，闪烁着冰冷无情、算计千古的光芒。
他周身气息与龙虎山地脉、乃至与离阳赵氏的气运隐隐相连，仿佛已非个人，而成了一尊镇压国运的诡异存在。
正是离阳王朝的老祖宗之一——赵黄巢。
一道密报以阴神传讯的方式，悄无声息地落入庐中。
赵黄巢的阴神微微波动，消化着其中的信息：“徐骁之子徐凤年…已离北凉，正往江南道方向…身边仅有李淳罡相随…”
那双冰冷的眼眸中骤然迸发出凌厉的杀意！.
“北凉…徐家…离阳心腹之患…”他喃喃低语，声音如同寒潭刮过的阴风，“徐骁那瘸子，马踏江湖，毁了多少宗门气运…
其子更是孽种，身负大气运，若让其成长起来，必成大患…”
“今日，便绝了你徐家的后！”
下一刻，赵黄巢的阴神悄然消散于茅庐之中，循着那冥冥中的一丝气机牵引，跨越山河，无声无息地找到了正在一处驿站客房中休憩的徐凤年。
客房内，徐凤年连日奔波，已然沉沉睡去。
赵黄巢的阴神悬浮于空，冷漠地注视着下方沉睡的年轻人，口中念念有词，施展出极其恶毒的元神咒法！
“梦魇噬心，魂堕无间！敕！”
睡梦中的徐凤年，眉头骤然紧锁！
他发现自己突然置身于一个阴冷、血腥、充斥着无尽痛苦哀嚎的黑暗牢狱之中！
而牢狱中央，刑架之上——
“娘——！！！”
徐凤年目眦欲裂，发出撕心裂肺的咆哮！
他看到他的母亲，北凉王妃吴素，那个记忆中永远温柔美丽的女子，此刻正被无数的铁钩锁链穿透琵琶骨，浑身血肉模糊，遭受着难以想象的酷刑折磨！
她的容颜被毁，鲜血淋漓，发出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
“年儿…年儿…救我…好痛啊…”幻象中的吴素，朝着徐凤年伸出颤抖的血手，眼中是无尽的痛苦与绝望。
“不！假的！这是幻境！”
徐凤年心智坚韧，瞬间意识到不对，疯狂地告诉自己这是假的！
但那是他的母亲！
是他心中最柔软、最不容触碰的逆鳞！
眼睁睁看着母亲受此酷刑，哪怕明知是假，那滔天的怒火、钻心的疼痛、无力的疯狂也几乎瞬间将他的理智吞噬！
他的双眼瞬间布满血丝，浑身颤抖，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鲜血直流！
阴冷诡异的笑声在牢狱中回荡，赵黄巢的声音如同毒蛇般钻入他的脑海，“徐凤年…看着至亲受尽折磨却无能为力的滋味如何？
跪下求饶，自我了断，或许本座能给她一个痛快…
否则，她便要在这无间地狱，受尽永世折磨！哈哈哈！”
歹毒！至极的歹毒！
此法并非直接攻击肉身，而是直击神魂最脆弱之处，毁人道心，灭人意志！
即便徐凤年能撑住不自尽，今日之后，母亲惨死的幻象也将成为他永久的心魔，武道之路就此断绝！
“赵黄巢！我干你祖宗！！！”徐凤年发出野兽般的嘶吼，无尽的悲愤和狂暴的杀意在他胸腔中炸开，几乎要撑裂他的神魂！
就在这心神即将失守、彻底沉沦的边缘——
那尊于观想中浮现的《清源妙道真君图》中，那开天辟地、斩破混沌的无上意志。
与他自创的那一招“开天”剑意，以及此刻他心中那斩破这虚妄、灭尽这仇敌的至极愤怒，轰然共鸣！
“给！我！破！！！”
徐凤年仰天咆哮，以手做剑。
并非真气，而是纯粹至极的剑意！
开天之意！
一道无形却仿佛能斩断因果、劈开虚妄的凌厉剑意，自他神魂核心迸发而出，直斩向这血腥恐怖的噩梦牢狱！
“咔嚓——！”
如同镜面破碎！
整个幻境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那血腥的牢狱、酷刑的器具、包括母亲惨烈的幻象，都在这一剑之下寸寸碎裂，化作虚无！
现实客房中，徐凤年猛地从床榻上坐起，浑身已被冷汗浸透，脸色苍白如纸，但一双眼睛却赤红如血，里面燃烧着足以焚灭一切的滔天恨意与杀机！
“噗！”远在龙虎山茅庐中的赵黄巢阴神猛地一震，发出一声闷哼，显然没想到徐凤年竟能凭自身力量强行破开他的梦魇咒法，甚至让他受到了一丝反噬！
与此同时，隔壁房间正翘着二郎腿、抠着脚丫的李淳罡，动作猛地一滞！
那双浑浊的眼睛瞬间睁开，爆射出惊疑不定的锐利光芒！
“这剑意！”
他猛地坐起身，仔细感知着空气中残留的那一丝斩破虚妄、凌厉纯粹的意境外泄，“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至高味道…不像这人间该有的玩意儿…”
旋即，他脸色一沉，眼中闪过厉色：“哼！是赵黄巢那个阴魂不散的老乌龟！
竟敢用如此下作的手段对付一个小辈！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徐凤年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母亲那惨烈的幻象依旧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带来阵阵锥心刺骨的痛楚。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屋顶，穿透了无尽虚空，死死地锁定龙虎山的方向！
无边的仇恨与杀意在他心中凝聚，最终化为一句从齿缝间挤出的、冰冷彻骨又坚定无比的毒誓，在这寂静的夜空中回荡：
“赵！黄！巢！”
“我徐凤年在此立誓！此生必亲上龙虎山！斩你肉身！灭你元神！将你赵氏皇朝这所谓的底蕴，葬在你龙虎山的洞天福地之中！”
“此仇不报，我徐凤年誓不为人！”
誓言如铁，掷地有声，带着一股凛冽的杀气，惊起了窗外栖息的寒鸦.
第二十一章双石大战！十洞天震惊全场！
虚神界，初始地.
数年光阴如流水般逝去，当年的小不点已成长为英姿勃发的少年，但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眸依旧未变。
今日，这片古老而喧闹的地域，气氛却格外凝重，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压抑感。
苍穹之上，符文闪烁，一道道恐怖的身影盘踞虚空，散发出令山川大地都为之颤栗的气息。他们皆是来自各方太古神山、上古大教的大人物，平日难得一见，今日却齐聚于此，只为观摩一场惊世之战——双石对决！
“那就是重瞳者石毅吗？果然是人中龙凤！”有人低声惊呼。
只见战场一端，一个少年静立，黑发披散，面容俊朗，身材挺拔，周身笼罩着一层朦胧的光辉。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眼睛，瞳孔竟是重迭的，开阖之间，仿佛有日月轮转、星辰生灭的景象浮现，深邃莫测，令人不敢直视。
他气息沉凝，宛如一座不可撼动的神山，正是武王府的麒麟儿，被封为无双侯的石毅！
“重瞳本是上古圣人之相，天生不败神话！这石毅更是了得，将重瞳开发到了极深境界，同代之中，谁人能敌？”
一位来自太古神山的纯血生灵感叹道，其本体隐在雾霭中，散发出的血气却如烘炉般灼热。
“拓跋家族那位老族长也来了！”有人指向天边，一位骑着古老蛮兽、身躯干瘦却仿佛蕴含着崩天之力的老者，眸光开阖如同闪电。
“惜花婆婆也到了，她可是出了名的眼光毒辣，最喜点评少年天才。”一个老妪拄着蟠龙拐杖，身边跟着几个气息不凡的年轻子弟。
“啧，金蛛尊者这等凶人竟然也现身了，就不怕仇家找上门吗？”
有人忌惮地看着远处一个笼罩在金色雾霭中、八足虚影若隐若现的可怕存在。
这些大人物们气息交织，让这片天空都仿佛要塌陷下来。他们的目光大多聚焦在石毅身上，充满了赞赏与期待，显然更看好这位身负重瞳的天纵奇才。
而另一端的石昊，则显得“平凡”许多，虽然清秀俊朗，气血旺盛如龙，但在众人看来，与石毅那先天圣人之相相比，似乎仍逊色一筹。
石昊看向石毅，眼中闪过一丝仇恨之色。
当年那彻骨的剧痛，至今仍如梦魇般烙印灵魂。
冰冷的器具刺入幼嫩的胸膛，生生剜挖着自己与生命本源相连的骨！
这让石昊如何不恨他！
“开始吧。”
石毅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天生的优越感。
没有多余废话，大战瞬间爆发！
两人如两道闪电撞在一起，宝术飞舞，符文炸裂，肉身碰撞发出雷鸣般的巨响！
每一次交锋都震得虚空扭曲，大地崩开，威势骇人听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