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红鱼明白了些什么开口。
“我不用你照顾！”
李长夜看着叶红鱼眉心的朱砂，也想到此时夫子应该也还在城外的山上看着……
叶红鱼注意到李长夜的目光，下意识地伸出手指，落到白皙光洁的额头上，指腹轻轻点在自己眉心，覆盖住那枚桃花初绽般的朱砂。
这会，她也感到些莫名的东西，在眉心深处隐隐浮动，像是微弱的炽热，不灼，只是，某瞬，却让她心头不由一烫。
“和这有关？”
李长夜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提了另外一件事。
“你的本命物，是鱼。”
叶红鱼点了点头，垂眸看了眼自己小巧红色绣鞋上的小红鱼。
“嗯。”
李长夜偏头，眺望向城中某处，眼中浮出一抹波澜不显却存在的思绪。
“我打算去看一只鸟，但我不确认，那鸟会不会吃鱼。”
叶红鱼的小脸一瞬间变得精彩起来，睁大双眸，薄唇微张，猛的侧头，黑色的发梢随之晃动，从耳畔滑落，微微散乱，亦如此时她的心。
“哈？”
“什么鸟？！”
原本两人只是低声交谈，加之修为，如同耳语，在长安街市的喧嚣中，根本没有人能听清他们在聊和说什么。
只是。
当叶红鱼最后那突兀拔高的声音，带着强烈情绪波动，仍难掩年纪尚小的清脆悦耳的嗓音响起，加之所说的几个字。
一时间，周围顿时一静。
街边叫卖的商贩，挑着扁担的小贩，来来往往的行人，路边挑首饰的少妇，等等，诸多的人的目光齐齐落到叶红鱼身上。
见此，小道痴一愣，随即也意识到些什么，睫毛慌乱地颤了颤，那张粉嫩白皙的小脸立刻浮上肉眼可见的红晕，还蔓延至耳根耳尖……
进入裁决神殿面对高高在上的神座也不怯场的她，此时却生出一种莫名的羞窘感。
不过，小道痴终究是小道痴，转瞬，羞窘便化作羞愤，眉头一竖，不仅直面那些奇怪目光，还要反问一句看什么看的时候。
“决斗了！”
“又有人决斗了！！”
远处忽然有人大喊惊呼，亦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吸引力比看害羞的小姑娘大多了，周围人的注意力和目光立即转移过去了。
“哪儿呢？”
“是活局还是死局？！”
“双方身份呢？！”
“……”
“可能是修行者！”
“啊？！”
“走，去看看！！”
“……”
人流很快激动起来，好事者们纷纷往前奔走，脚步急促，想去占个好位置，或生怕去晚了，好戏就结束了一样。
叶红鱼暗暗松了口气，想来刚刚带给她的压力并不轻松，大抵比让她去砍人还大些，粉润的小脸还透着未褪的红意。
此外，叶红鱼也是个好斗好战好打的人，羞窘的情绪散去后，也对人群涌动的方向生出股好奇，身心如被火苗撩了一下。
更别说想到此处是长安城了，是由书院罩着的所在。
道门出身她，进城时又见识过大先生李慢慢的她，也得知自己兄长被二先生君陌打败的她，此时心和手真的有些痒了。
李长夜见此开口问道。
“要去看看吗？”
叶红鱼心中一动，话到嘴边则是。
“不去看那什么鸟吗？”
“不急。”
叶红鱼眉眼顿时弯了起来，眼眸也亮晶晶的，只是，接着就听闻。
“那里也算顺路。”
……
长安城的决斗。
算是城中出名著名以及经典的一景。
大唐帝国的人民是尚武和骄傲的，更别说作为帝国的都城长安城了，日常也少不了各种为了面子的冲突和打斗。
顺带一提，长安城的决斗是合法合规的，里边又分为两种。
一种是活局，一方割下袖子代表挑战，选择应战的话，被挑战方也割下自己的袖子，这种决斗只分胜负。
这是一种约定俗成的规矩，直接在街上就能进行。
还有一种则是死局，不死不休，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死局，这种需要官方确认审批，宁缺为了复仇和夏侯打的那场就是。
李长夜和叶红鱼现在遇到的这场是常见的活局。
在那条人流汹涌的街道尽头，一片原本用来堆放货车的空地，如今却被围得水泄不通，叫喊声，惊呼声，喝彩声，鼓掌声不时响起。
来晚的两人，年纪也尚小身高也不够的两人，没有学着那些小孩小少年挤进去，也没有做出御剑而起可说惊世骇俗的举动。
叶红鱼微微跃身，足尖点地，身姿轻灵得像只飞鸟，稳稳地落在一处高耸的墙头，收起裙摆，抱膝而坐，目光从高处俯视下去。
初时，她眼中还有几分好奇，只是，很快，眼中的兴致便褪去了。
决斗的是两个年轻人，打得有来有回，对常人来说已算非常精彩了，甚至还有凝若实质的气势浮出，可算得上龙争虎斗。
但在叶红鱼眼里就不够看了，只感觉到菜，比自己在天谕院中殴打的同期还要菜。
感觉自己都不用修为元气，一棒子就能打败他们，不过，她很快也联想到些什么，抬眸，看向旁边随她一同上到墙头的李长夜。
“你对我，是不是也像看着他们一样？”
她说着，微微后仰，衣襟便随着动作自然敞开几分，轻风拂来，薄薄衣料轻扬，一抹白嫩柔润在阳光中若隐若现，惹眼却不自知。
李长夜不由从站着变为坐着，同她一块坐着，陪着，看着，聊着。
“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
“你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弱。”
“真的？”
“嗯。”
“……”
李长夜同时也听着，听着那些围观决定人群中的一些对话。
“怎么打起来的？”
“好像因燕国大败的事……里边有个不服输的燕人……”
“燕国已经败了吗？！”
“那不很正常吗？”
“也对。”
“……”
“听说夏侯将军这次大出风头……”
“等他回来岂不是又要加官进爵……”
“那不是理所当然……”
“……”
之后。
决斗的两人也分出了胜负。
虽这场是活局，却打得非常激烈，不仅见了血，要不是有闻声而来的官方出面，隐隐还要发展成死斗的模样。
李长夜和叶红鱼两人也从高高墙头跃下，没有使用气，准确说只使用稀少可说微乎其微的气。
如风中的叶轻轻的落了地，连尘土都没扬起一丝。
这一幕，恰巧落在了街边一处面摊前，一个正在吃面的青衫年轻男子眼中。
此时的他，一手筷子还没送入口中，便陡然停住了，目光像是被什么牢牢吸住了般，定格在那对并肩离去的背影上。
而当李长夜回望的刹那间，这个年轻男子又低下了头，很自然的吃起滚烫的面条，直到他和叶红鱼的背影彻底没于巷角人流之中后。
“烫！”
“啪啦！”
“我的面！”
“……”
“老朝，你别赖账！！”
……
李长夜和叶红鱼继续前行中，最后来到长安城著名的朱雀大街上，准确说是一副栩栩如生般的巨大石刻绘像处。
那是一只巨大的鸟，翼展若云霞铺地，雕刻极为细致，羽毛根根分明，神态威而不怒，华而不妖，
此时，太阳已经高高升起，明亮炙热的阳光洒下，为其渡上一层如火的光辉，让其看起来就像是一只从烈焰中诞生的神鸟。
叶红鱼看着御道中央的绘像怔住了，目光顺着石雕自尾羽至羽冠，直到一双阳光映照中而显得熠熠生辉的眼睛。
她的神色微妙起来，嘴角还抽了抽，吐槽般的开口。
“这就是你说的鸟？”
只是，这话她没有得到回应。
因为，李长夜现在完全的呆滞住了，目光定定地望着朱雀绘像，没有眨眼，没有说话，嘴角淡然的笑也凝固住了。
叶红鱼很快注意到了李长夜的异常，心神不由一紧。
与此同时。
远处传来轰隆马蹄声，如浪如雷，由远而近，闻声看去，只见一群骑着马的少女，年纪都不大，最引人瞩目的，是那骑在最前的少女，也是一马当先的少女。
她身着火羽织纹的轻甲，腰系赤金玉带，鬓发高束，额间有一缕朱红坠饰微晃，衬得她眉眼凌厉如画，神情冷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