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道红尘,剑行诸天 第201节

  他坐在主位上,眼中某种色彩渐渐散去,是对长生天,昊天,或别的什么的信仰,开始流露出一种世俗的欲望,于是开口朝外打了声招呼。

  很快。

  便有一行身影款步而入,是一群美丽年轻的女子,身上穿着轻柔单薄的衣物,露出纤细的腰腹,行走间,曼妙的曲线若隐若现。

  她们是天下闻名的,真正的胡舞姬,也是如今公认天下第一歌舞行的红袖招,都要借鉴学习的胡舞姬。

  她们带着异域的风情和魅力。

  五官立体深邃,眼窝略深,睫毛卷翘,肌肤是健康的蜜色,发色多为深棕还隐有金色,被编成精致的发辫或盘成复杂的发髻。

  她们的身材不像中原女子那样纤弱,而是带着一种充满力量感的优美,腰肢柔软,四肢修长,臀部丰满……

  没有悠扬的琴声,也没有婉转的笛音,唯一算得上是伴奏的,只有佩戴在手腕上,脚踝上,腰间的各种小小金银饰品。

  李长夜曾看过陆雪的舞,未来唯一能跳出霓裳的陆雪。

  这些正宗的胡舞姬比不上,但却有着一种别样的精彩,她们的舞姿优美而流畅,身体如同没有骨头一般柔软,每一个旋转,每一个摆动,都带着一种令人惊叹的柔韧性。

  腰肢像柳条般灵活,可以做出各种令人咋舌的动作,而优美之中,又蕴含着一种令人血脉贲张的力量感。

  这是真正的胡舞,它不拘泥于形式,不追求含蓄内敛,而是直接,热烈,充满生命力的,每一个动作都释放着原始的魅力,她们的眼神不再仅仅是热情,更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直白的诱惑……

  祭司坐在高大的软垫上,眯着眼睛,欣赏着这些朝他越舞越近的舞姬,同时也是对世俗享乐和感官刺激的沉溺,而帐篷外,那些信众中,是有对长生天真正的虔诚者存在。

  亦如,后来昊天登天之时,下的那场雨中,一个名为阿打的奴隶少年,还有远在南方天谕院中某个杂役少年……

  当然,在获得天赐的力量还有俗世所给的地位之后,他们也都变了,正如,此刻帐篷里的那位祭司,或许他也曾有对昊天亦或长生方面的信仰。

  有人看不下去了,出身裁决司的她,随某人走了很多地方的她,做下个决定,清理门户的决定,于是,从暗中走出。

第193章 传道和求法与选择

  呼————

  有风拂起,那不是寻常的风,是一股纯粹的,凛冽的,无形无色的气,天地元气。

  巨大的帐篷,厚重门帘,被这股气掀开,里边的温暖和奢华以及糜烂,瞬间暴露在外面清冷的空气之中。

  那些曼妙舞姿中摇曳生姿的胡舞姬们,连一声惊呼都来不及发出,便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元气之风裹挟,亦如被气流卷起的落叶拂起。

  她们的舞裙早已褪下,仅剩的薄纱在空中翻飞,露出她们惊慌失措的面容和暴露在外的肌肤。

  但,那股风又拥有精准的控制力,它没有伤害她们,只是将她们柔柔地推向帐篷的两侧内壁,让她们软软地,带着未及消散的惊惧,倒在了厚实的羊毛地毯上。

  从而,显露出,正中位置,主位上的,祭司。

  伴随这股元气之风呼啸而入的,还有一道身影,娇小的,尚未褪去稚气的,绝美的,也是无比强大的少女,身着鲜红如血的衣裙,手持一柄最普通不过的木剑。

  剑身圆润,没有剑锋,没有纹饰,只有天然的纹络,像是随意从一棵树上折下的一截树枝削成,只是,这普通的木剑,在一股气的加持下,带着难以想象的锋锐。

  剑尖直指帐篷中央,那个从主位上起身,脸上露出不明,不白,不解之色的祭司,只是,见到化作一道赤红色的闪电,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决绝,凌空直刺而来的少女,也就是,没有商量,没有质问,出手就要取自己命的叶红鱼。

  祭司再无侥幸心理,复杂无比的心绪,在死亡的威胁下,便被狠厉和果决取代,他也自知以叶红鱼展现出的速度,已避之不及,唯一的生机,是硬挡,殊死一搏。

  全身的血肉筋骨在瞬间绷紧,一股蕴藏了他数十载精纯修为的强大力量,如火山喷发般爆开,空气在他周身剧烈地震荡扭曲,发出令人耳膜生疼的嗡鸣声。

  他双臂猛地收拢,那双曾把玩过无数金银珠宝还有女人的手,在求生的欲望下,生命真正的大恐怖中,带上一股无可匹敌的强大劲力,迅速合十,夹住了那柄带着无坚不摧的气势的木剑。

  轰——

  这瞬,以两人为中心,一股肉眼可见的冲击波,呈环形猛地向四周扩散开来,所过之处,帐篷厚实的纱织和皮革瞬间如同纸糊的一般,被生生撕裂。

  承重的柱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嚓咔嚓声,继而断裂,轰然倒塌,帐篷内的奢华摆设,沉重的金银珠宝,都在这股狂暴的力量下,抛向空中,摔落到草场之外。

  叶红鱼和祭司还在相持,后者的脸色涨的通红,脖颈上的青筋暴起,如同扭曲的蚯蚓,他的双手死死地夹住那柄木剑,想要将这柄要取自己命的剑生生捏断。

  只是,那似普通的木剑,却纹丝不动地卡在他的掌心之间,任凭他如何发力,都无法撼动其分毫,反倒他的双手已被伤到,变得血肉模糊起来。

  啊!!!

  祭司仰天发出了一声如同困兽般的怒吼,声音中饱含着不甘和狂暴,震得周围的空气都为之颤抖,紧接着,一股更为耀眼,更为强大的光芒,如同熊熊燃烧的烈焰爆发出来。

  是昊天光辉,毕竟,很多年前,他就是西陵神殿的红衣神官,光辉耀眼夺目,如烈日降临,化作实质性的屏障,想要将那柄向外推出不能的木剑消融掉。

  然而,无论祭司如何怒吼,身上爆发出的昊天的光辉如何夺目,甚至在燃烧生命下,还带上略显神圣的气息,那柄木剑始终不移,炙热的光辉冲击灼烧中更是毫发无损。

  这时,叶红鱼,头发挽成一个简约的道髻,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上,眉心处,那朵小巧的,如同用朱砂点上的红莲印记,微微地,如同活过来一般,闪了一下。

  随即,一股更为精纯的气力生成,通过她的手臂,灌注到了那柄木剑之中,从而让那柄昊天光辉层层包裹中的木剑,动了起来,一点点,一寸寸往前挤去。

  噗!

  昊天光辉被撕裂了,木剑穿透了祭司夹得死死的双手,毫不留情地刺入了他的胸膛,再轻易的洞穿,身躯随之狠狠地颤抖了一下,那死死夹住木剑的双手,缓缓地,无力地垂落下来。

  祭司的脸上,先前因为愤怒和力量爆发而扭曲的神情,被一种茫然和虚弱所取代,暗红的血,不断从他口中流淌而出,开始涣散的目光落到叶红鱼身上。

  “为什么?”

  叶红鱼将那柄刺入祭司体内的木剑抽出,动作轻柔,如从水中取出一条鱼,刚她那一剑也像是一条鱼,曾对李长夜施展过的,却要比那时变得强大得多的剑,剑身没有染血。

  她开口,不再像在天谕院时,对那位老教习简单的开口,而是,很认真的,很清晰的。

  “你以长生天之名,行欺诈之实,敛信徒钱财,聚世俗金银,弃神圣之责,逐奢靡之欲,……”

  叶红鱼开始细数祭司的罪责,声音不高,却传进开始朝这里汇聚而来众多牧民,众多长生天信徒耳中。

  “你以天谕之名,行威压之举,……”

  “……”

  “你亵渎神明,长生天广博无私,眷顾众生,……,你却将它的荣光,化为你谋取私利的工具……”

  “……”

  “你享受供奉,却不承担护佑之责,……,信众受困于风沙饥寒,你却置若罔闻……”

  “……”

  “我以裁决之名,送你归天。”

  “……”

  叶红鱼一条条地细数着,语速不快,每一项罪名都像一颗冰冷的石子,砸在祭司逐渐冰冷僵硬的身体上,此外,她话里的一个词也很有意思,一口一个的长生天。

  而听着她细数的祭司,他那双涣散的眼睛里,流露出分外惨淡的复杂神情,没有被揭穿后的羞耻,更没有悔恨,有的,是临死前的不甘,最后,艰难的,断断续续的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

  “我……奉的……是……掌教之命……”

  听到掌教二字,叶红鱼那出剑杀人都没有丝毫表情变化的绝美小脸上,眉头轻轻蹙起,执着木剑的手,微微收紧了下,不过,她粉嫩红润如花瓣的唇,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好,我知道了,你放心走吧。”

  祭司听到这句话,身体又颤了下,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用双涣散的眼睛,再看了叶红鱼一眼,他还想说点什么,问点什么,或许,也或许单纯的不想那么快的死去。

  只是,很快,他眼里的光芒彻底消逝了,头无力地歪向一边,呼吸停止,倒下。

  帐篷废墟外,那些围聚起来的牧民和信众,这才真正从叶红鱼先前的话中回过神,眼里仍满满的难以置信。

  叶红鱼没有理会地上祭司的尸体,没有在意团团包围住自己的人,更没有看那些散落的,闪闪发光的,值钱的金银珠宝,迈起脚步,没有化风而起,一步步前行。

  围聚的人,看到她走向他们,维持着沉默,但当叶红鱼逐渐靠近他们后,发现她真的只是一个小小女孩后,人群开始向两边移动,没有交谈,没有喧哗,只是默默地,为她让开了一条通道。

  ……

  长生天传道的祭司不止一个。

  荒原中,开始有风拂起,吹过一座座部落的帐篷毡房,越过一片片放牧的草场。

  所过之处,在将入冬的现在,有人,一个个的,如秋风扫落枯叶般的,倒下。

  只有极少的人,那些真正和牧民们同吃同住,只为传道,不求供奉,反而教导传授各种知识的活了下来。

  一时之间,荒原震动。

  继荒人后,这片荒原如今最强的统治者,金帐王庭,再也不能坐视不理,等有一些部落首领也在那吹拂的红风中死于各种意外后。

  开始集结麾下最顶尖的力量。

  甚至,连左帐王庭,右帐王庭,也派出一些高手,里边包括荒原上,最为神秘,也最为强大的存在,大巫师,换个说法,知命境界的大修行者。

  这天。

  叶红鱼就被人给堵住了,视野所及之处,是密密麻麻的人影,全都是荒原上,最为精锐铁骑,和梳碧湖的马贼需要掩人耳目不同,这些铁骑,是真正全副武装,能发挥出最强武力战力的武装,率领他们的将领,都无比的强大,甚至还有武道巅峰的强者。

  但,最显眼的,还要数,最前方,十来道身影,大多都为白发苍苍老人的身影,他们也正是荒原上的大巫师,但,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种凝重和戒备,气氛凝滞到了极点。

  不是对叶红鱼,而是,她的身旁,刚刚还什么都没有的身旁,当无惧的她想主动发起攻击时,空无一物的地方,空气突然如同水波般荡漾了一下,然后,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凭空出现一般,显现出来。

  一个背着一柄桃木剑,身着道袍,扎着简约的道冠,年纪不大,却拥有一头醒目的白发,整个人散发着一种脱俗出尘气质的少年,正是李长夜。

  而,也正是他的出现,让原本剑拔弩张,肃杀凝滞的气氛,在瞬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李长夜的传闻,如包不住的火,正以燎原之势,向世间蔓延着,在场的人都有所耳闻,所以,此刻,亲眼见到他后,皆如被雷击中般一颤。

  而且,越是强大者,反应越大,诸如武道巅峰的将领,大巫师们,冷汗,肉眼可见地,从他们的额头,从他们的脸上,冒出,不是因为热,而是寒,不是来自外部的低温,而是源于内心深处的颤栗。

  一会后。

  有人站出,做为代表般的一个人,大巫师中,最年长的一个,也是位列最中央的一个,带着一种行将就木般的蹒跚,缓缓地走出,慢慢开口,对着李长夜。

  “不知真人,来荒原,所谓何事?”

  李长夜看着大巫师,也看着他身后如黑潮般的千军万马,神色如常的。

  “本是路过。”

  本,本来的本,至于为何停下,他没有明说,在场的人,为首的人,都心知肚明。

  大巫师默了默,他没有明知故问,也没有提那些死去的人,再次开口。

  “听闻真人,曾路过大唐的长安,授剑也授法。”

  大巫师顿了顿,朝李长夜行了个礼,用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祈求,一丝渴望。

  “荒原生活不易,风沙,严寒,贫瘠,……,希望真人怜悯,我们不求剑,只求法。”

  剑是浩然剑,在很大范围中传开,想来有朝一日,也会像烂大街的太上感气决一般,而法,是求雨的法,还只在很小的范围流传,至今没有真正传出长安。

  当然,剑也可代表杀戮和征伐,法则代表生机与和气。

  李长夜闻此,想了想。

  “可以。”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如同天籁,让无数人意外,也有喜出望外,不过。

  “但有一个条件。”

  大巫师认真问道。

  “什么条件。”

  李长夜的目光再次看向前边的所有人,一一扫过,一字一句,如惊雷炸响,落在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不能再为贼。”

  贼,是上马为贼的贼,不是普通的马贼,而是不事生产,只会劫掠的贼。

  这话一出。

  原本因为听到可以而松懈下来的蛮族,瞬间一片哗然,那哗然声不是愤怒的咆哮,而是无数人忍不住发出的低语议论长生的骚动,大巫师们,武道巅峰的将领们,脸上刚刚泛起的喜色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言的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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