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要吃东西,天要吃人,正如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要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干呀!”
“你连我都打不过!”
“我迟早有一天会超过你!”
“时间呢?”
“……”
“老东西你也在学那什么屠夫酒徒之流,躲着?”
“什么叫躲,那叫藏,不,是隐,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的隐,而我自认为更高明,你知道我隐于哪吗?”
“你真当我傻呀,你都提了那么多次了,人。”
“……”
“你想让我也躲起来?”
“隐起来,才有更多的时间,去想,去确认,去修炼,去寻找真正解决问题的办法。”
“那老东西你躲了这么多年,想到没有,确认没有,修炼得比天还高没有,找到什么解决办法没有?”
“……”
“看样子,就知道都没有!至于隐于人,还说什么高明,我只觉好笑愚蠢到了极点……现在人是非常多……等哪天传说中的永夜降临人变少了……”
“不,还有你。”
“啊?”
“我说过,我修炼天赋并不怎么好,远没有你好。”
“那,老东西,你就听我的,干!”
最后。
说累,也骂累的夫子,不想再说什么,动手,对轲浩然又是一顿痛揍。
……
红袖招,顶楼。
这是间陈设简单,却透着一股雅致的房间。
一张素色的床榻,一张简单的木桌,几把椅子,墙上挂着一幅水墨画,不是后来骑小黑驴的书生,而是一副山水画。
窗边摆着一盆青翠的绿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清香,不是楼中的庸脂俗粉气,而是带着草木的清新芬芳。
简笑笑手中拿着一盒药膏和一块干净的丝帕正给柯浩然上药。
默默地,极轻柔地。
她俯下身来,距离他很近,他能闻到她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清香,像是雨后的莲花,又像是清晨的露珠,沁人心脾。
他能看到她低垂的眼眸,长长的睫毛像是两把小扇子,在她白皙的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她的体态柔美,动作自然流畅,没有一丝僵硬或造作,她的动作很慢,很专注,用指腹,不是指尖,轻轻地将药膏一点点涂抹开来,动作小心翼翼。
两人相识已有一段不长的时间了。
轲浩然还是有些抗拒,有种莫名的别扭,倒不是因简笑笑的服侍,而是那药膏,他何须敷药,上药如同上胭脂一般,对他来说,更愿自愈。
只是,当他的目光触及她那双如水般温柔的眸子,温柔得能融化世间所有的坚冰的眸子,宁静里边又透着浓浓的担忧关心,还有她的笑,很淡很浅的笑,却又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魅力的笑……
“又被夫子打了?”
轲浩然闻此,没有再理会上药的事,原本放松下来的神色,瞬间又变得有些紧绷,更是打开了他的话匣子,开始以自己的角度,细数各种夫子的不对,自己才是正确的那个,并扬言哪天要打回去。
简笑笑安静听着轲浩然对夫子的数落,一边默默给他上完了药后,她将药盒和丝帕放到一旁,缓缓地,极其自然地,在他身旁坐下,很近,非常的近,近得让轲浩然有些不适,口中的话语缓缓止住。
她转过头,笑看着他。
那双如秋水般的眼眸里,此刻,盛满了他从未见过的东西,不是初识那天雨中的好奇和关切,不是再见时舞台上的意外和喜悦,……,也不是先前给他上药时的温柔和了然。
有的是,一种纯粹的,不加掩饰的情意,像是山间的泉水,清澈见底,又像是夜空的繁星,璀璨夺目,浓烈得几乎要满溢出来,却又带着一种少女特有的纯净,让人不敢直视,又无法逃避。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偶尔从楼下传来的丝竹乱耳之声,亦或耳力好点的,拥有修为境界的,还能听到诸多细微却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你有心事。”
轲浩然怔了下,点头,如实开口。
“我要走了。”
简笑笑没有意外的,又问道。
“去哪?”
轲浩然想着近三天里和夫子的争吵。
“到天下走走看看。”
简笑笑听后。
“你要了我吧。”
听到这话。
轲浩然如遭雷劈般,露出罕见的呆滞模样。
他看着她,坐在身旁的她。
她身着薄如蝉翼的素纱衣,霞光般红,很新,也很喜庆,衣襟微散,露出一段白皙如玉的肩颈,白得透亮,柔得目眩。
微光中,她微微垂下眼睫,纤长的睫羽投下一片微颤的影,遮住那双摄人心魂的眸子,却遮不住她那从骨子里流淌出的柔情。
有花堪折直须折,此时的她,便如一朵盛开的花,柔艳得恰到好处,
轲浩然很快回过神来,没有顺着那句柔语俯身一亲芳泽,亦或伸手摘花,而是,洒脱的一笑。
“等我回来后再说吧。”
说完,他起身,只是,当推开房门时。
啪啦。
一个小小的身影踉跄着扑了进来,鞋头打绊,啪地一下摔倒在地,长长的刘海垂下,遮住了半张脸,是个可爱的小姑娘。
她仰起头,杏眼圆睁,眨了眨,脸上迅速浮起两团红云,先看向轲浩然,再看向简笑笑,
“姐姐……姐夫……”
轲浩然和简笑笑闻言皆是一笑,只是笑中略有不同,前者明显感到有些头大,不想过多理会小姑娘,伸手,在拦住自己去路的她的小脑瓜上隔空一弹。
“……可恶……轲浩然……我再也不给你煲鸡汤了!”
“就你那手艺,我还不想喝呢!”
……
轲浩然开始天下行走。
亦是有史以来不可知之地最为生猛的天下行走。
骑着一头小黑驴的他,还有以他为名的浩然剑,不知成了多少人的噩梦。
而这过程中,他也开始独创自己的气,浩然气,亦是代表入魔的浩然气。
此外,他也认识了一个人,是已经天下闻名,并拥有极好口碑的莲生三十二。
两人相谈。
“你对这个世界怎么看?”
“我还在看。”
“……”
“你对这个天怎么看?”
“我成为西陵裁决后,学了一门道法。”
“什么道法?”
“樊笼。”
“然后?”
“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
“……”
两人相谈而相交,并非是轲浩然知人知面而不知心,莲生,又名莲生三十二,瓣瓣不同。
佛宗护法是他,道门裁决神座是他,魔宗大祭者是他,而想成为轲浩然朋友的也是他。
……
轲浩然继续天下行走,直至浩然气真正创出后,才回长安城,回到二层楼。
没想到的是,夫子又收了两个小家伙,正是李慢慢和君陌,他便真正成了书院的小师叔。
之后,轲浩然又和夫子做一番争论争吵,还是三天,只是,事后,他没有挨夫子的揍,而是被关到了后山崖洞。
一关就是三年,看似是因为浩然气和入魔,实则,他进入崖洞后,他在天书天字卷,亦是被他戏称为昊天菜谱的天书上消失了。
经历过和宁缺相似的疯癫和痛苦,不,准确说,比宁缺更甚的煎熬后。
轲浩然从崖洞成功出来。
亦成了那个,除了夫子外,再没人能碰到他身体,不,衣角都碰不到的天下第一高手。
同时,轲浩然和简笑笑正式订了婚,还没有真正完婚,因为,简笑笑有件要事。
天下著名的盛事,烂柯寺的盂兰节大会到了,并邀请简笑笑去献舞。
即将要成为轲浩然妻子的简笑笑,想到那可能将是自己的最后的一舞,也为了给将成为红袖招新当家的自己妹妹站台,便答应了。
轲浩然陪着她一起去的,但,还是出了意外。
莲生看到简笑笑,想到自己那已经逝去多年的妻子,便提前发动了自己的计划。
这次。
简笑笑没有死,更没有被莲生吃掉,因为,有人动了起来,是李长夜,莲生死了,被一剑杀死,魔宗也灭了。
随后。
李长夜战道门无数强者,胜之。
最后。
李长夜见到昊天,不是桑桑,是轲浩然曾见过的昊天,战之。
他败了。
他死了。
他又回到最开始的时候,回到那个骑着小黑驴去长安的少年书生上,不同上次的是,他一开始就可以控制这个身体了。
接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