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殿沦陷之后，他们的精神寄托已经摇摇欲坠，六神无主的党徒们将约翰列维作为效忠对象，他一死城内的守军就彻底没了主心骨。
加上奥维尔又从信仰层面否定了他们行为的价值，他们的情绪非常慌乱而又不稳定，如果有人能站出来稳定他们的情绪，或许他们还能从恐慌中回过神来，但现在唯一能稳定情绪的人已经死了。
后面的攻城部分不用多说，已经彻底丧失信心和战斗意志的守军根本没法和气势如虹的攻城方对阵，希律王宫算是比较牢固的王宫，但还称不上是一座要塞，比起圣殿来说攻占难度差远了。
罗马人夺占了整座城市的地上部分，但在地下还有零星抵抗的帕尔菲人躲在下水道或者人工洞穴里面，他们也撑不了多久，真正的战争已经结束，现在是清扫和收尾的时间。
奥维尔没有参与这个过程，因为他在下令放箭之后就被蒂雅抓住了，她要奥维尔给个交代，并不是驳了面子这种私人小事，而是战场抗命这种非常严肃的问题。
蒂雅根本没准备让人放箭，都是奥维尔自己谋划的事情，放箭的是他的直属部队，他早做好了这个准备，叫他们占据有利位置，听自己的命令行事。
这些士兵都是听上级命令行事的，也不疑有他，毕竟射死的是敌军头目也不是自己人，他们还对这种工作求之不得呢。
尽管从结果上来看，奥维尔一系列操作是有利于战争进展的，但抗命毕竟是抗命，奥维尔在杀人前根本就没有和蒂雅打招呼。
因为在奥维尔看来，约翰列维敢下来和蒂雅面对面，就是吃准了对方守规矩重礼仪的性格，如果奥维尔提前跟蒂雅打报告，那这事情大概率是不被允许的。
但是如果奥维尔直接就不打报告，直接让人开火，这就没办法了，该死还是得死。
而现在，在中央大营之内，奥维尔正对着一众军官解释自己的抗命行为，他敢做就是早就准备好了说辞。
“虽然我在当时并没有听从您的命令，但我认为我有足够充分的理由。
第一，我有理由怀疑约翰列维会在恰当的时候逃跑，我的手下已经发现了他和帕提亚人联络的证据，而且我们应该也都能看出来，城内的人通过地道和帕提亚人有物资往来。而他也不是第一次用这种拖延计策了，所以不得不防，时间紧急我来不及解释。
第二，我认为约翰列维并不是需要保护生命的目标，他罪有应得的。如果就这么放他回去，他就会组织防御，就会鼓舞党徒们的士气，这会让我们的战争更加艰难。
第三，我身上有维斯帕皇帝的直接任命，他任命我在必要的时候可以纠正蒂雅总司令的一部分行为，如果有逾越的话我会受到皇帝本人的审判，但我确实有这个权力。你们要是不信的话可以去问问我的随身侍卫，他们都是皇帝陛下的亲信，应该足够为我作证了。”
场下的军官议论纷纷，他们其实挺赞成奥维尔的行为，因为这样确实省事，而且也很解气，让他们惊讶的是维斯帕居然给了外人如此权力，往小了说这就是家族成员之间的互相提醒，往大了说这叫监军，看众人怎么理解这件事情。
蒂雅肯定也不是想真处罚奥维尔，她只是认为如果对这事情缄默不言的话反响太过恶劣，不能开抗命的先河，不能让军队养成自作主张的习惯，战场上听命令永远是最重要的。
奥维尔提了维斯帕的事情，她就顺着往下说：“各位也都听见了，奥维尔.弗拉维乌斯.维斯帕西安努斯被授予了这种权力，所以他做的事情并不算彻底的违反军规，对他的处置和评审将会交给我父亲，也就是皇帝进行。
但是我要强调，这种事情在军队里是绝对不应该存在的，所有军官都应该服从于自己的上级，我不希望你们或者你们的手下养成抗命的习惯。”
场内众人都深以为然，他们也明白蒂雅的意思，军队是最看重等级和秩序的地方，这個尊卑顺序不能乱。
奥维尔的事情就算这么糊弄过去了，相信回到罗马，维斯帕也不会苛责他，倒不如说维斯帕就是希望奥维尔做这种事。
他自己选择在这个时间段击杀约翰列维也是有考虑的，现在战争已经结束，他应该开始规划之后的事情，在他看来首要任务就是和自己的旧身份脱钩。
帕尔菲人这个标签在战争时候可能还有点用，但等到了罗马，奥维尔并不希望自己是那个显眼的异乡人。他希望自己在罗马人眼中的身份是“奥维尔.弗拉维乌斯.维斯帕西安努斯”而不是“帕尔菲人奥维尔”，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最近的行动比较活跃。
提议处决俘虏、坚持劝降叛军、提议火烧圣殿、处决叛军领袖...在更多的事情上，他都在试图以一个罗马人的身份行事。
倒不是所谓的皈依者狂热，在他看来罗马人是古典菌果主义，而帕尔菲人是极端宗教狂热，双方或多或少都像有点问题的。
他只是认为，罗马人的身份会让自己在罗马人之中更混得开更吃香一点点。这场战争让他的思想或多或少的有点转变，不一定是变坏变无情了，但肯定是变现实了。
等众人都离场之后，蒂雅叫住了奥维尔。
“现在，我父亲派过来的小监军，我需要你帮我分析一下局势，处理后事不比战争本身轻松。”她调笑着说道，其实没对奥维尔这事情感觉不爽。
“我只比你小四岁，从罗马风俗上来说，我们都是低于三十岁不成熟的年纪，因此我反对你对我使用这种外号，刚才那就是权宜之计，反正我想也没人回去找父亲认证。”
他现在对维斯帕叫爹已经是轻车熟路了，反正维斯帕五十八岁，现在这个时代奥维尔管他叫爷爷都不过分。
就冲维斯帕给自己的身份和财富，再生父母也就不过如此，他倒是豁达，没什么心理负担，习惯了一切都好。
第五十三章 处理方案
稍微碎嘴两句，奥维尔就开始和蒂雅分析局势。
维斯帕让蒂雅全权考虑事情，实际上是在锻炼她的思考能力和处理问题的能力。派过来的埃及总督安东尼斯并不会对她的决定进行干涉，除非决定过于不靠谱，他在这件事情上面只是个保险机制。
在他们看来，现在需要处理的有这么几方人：希律王室等没有反叛的、祭司党等投降的旧贵族、奋锐党或短刀党的俘虏、幸存下来的平民。
另外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如何处置已经被打成废墟的圣城，如何处置这个在当地人心中至关重要的地方。
经过两人的讨论，一个略显粗糙的方案逐渐成型。
支持弗拉维王朝的希律王室仍旧是当地的最高统治者，他们的国土也不会减少，这是对他们站队正确的奖励。
但是除此之外，他们对于圣城的管理权将会暂时被剥夺，这里将会成为罗马军团的驻扎地，当地人不允许居住在圣城，同时也不允许到圣殿山上进行朝圣和祭司活动。
这是对当地人的处罚，城市的军事占领状态还会再持续几年，直到在希律王室的“恳切要求”下，罗马人不情不愿地离开驻扎地，然后由希律王室主持圣殿的重建工作。
对顺从罗马人的当地统治者，还是以拉拢和扶持为主，奥维尔知道，如果让罗马人直接进行统治的话，双方之间没有这么一层缓冲，问题迟早闹得更大。
起码希律王室作为国王还是能和罗马高层直接对话的，否则当地人只能通过总督和罗马高层对话，民族矛盾大多数时候还偏偏都是当地总督挑起来的，这对话机制能顺利运行才很奇怪。
像这次战争，如果没有当地总督一直在挑拨矛盾的话，其实根本不能闹得那么大。要是尼禄皇帝能收到亚基塔二世大王的投诉信，及时更换或者追责总督的话，也不会到今天这一步。
问题就在不光总督没干正事，尼禄当时也不在罗马，正在希腊开巡演，所有投诉全部石沉大海...
对于投降的祭司党人，奥维尔和蒂雅都没什么好感，这种待价而沽的墙头草确实不招人喜欢，但是他们确实也还有用，也不能全砍了或者钉十字架。
蒂雅在奥维尔的建议下，决定将这些人降级处分，然后让他们继续作为王国中的贵族存在，目的是制衡希律王室，不能让他们彻底排除异己，往里面适度的掺沙子。
奥维尔手下那些辅助军也起到了这個效果，罗马人的支援不会毫无代价，代价之一就是国王需要将国内的一部分土地分给这些更忠于罗马人的辅助军。
这样国王起码不会因为一次性获得太多土地而实力暴涨，旧有的贵族一大半都死了或者降级了，他们空出来的土地不能全部收归王室所有，要让国王的实力变化在罗马人乐见其成的范围之内。
对于被抓到的战俘们，蒂雅可就不留面子了。
这场围城打了将近三个月，到最后这个时候才投降被抓住的，那就是死硬分子，不管有什么苦衷或者冤仇，在罗马人看来这已经是没救了。
蒂雅还是没有大规模杀人，只是让幸存的平民指认了几个罪大恶极的头目，将他们钉十字架。剩下的人则会被拍卖，用以作为给士兵们的战利品分红。
这个范围也包括奋锐党人或者短刀党人的妻女，战争就是这么无情一件事情，蒂雅在职权限度内能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就是不处死没人要的老人、小孩和女人，给了他们一点点微博的金钱，叫他们像其他被战争所迫害的平民一样自谋生路，结果如何就看他们自己了，其实只能让她自己安心。
对这些被战争所迫害的平民，奥维尔和蒂雅都是同情的，但他们没有能力安排几万甚至十几万二十万人的生活，只能将这件事情交给当地的希律王室。
现在的帕尔菲处于一种人少地多的状态，给他们一块土地叫他们耕作应该不难。但这一年没有收成会很难熬，奥维尔能做的事情也不多，顶多就是继续和希律亚基塔大王之间维持粮食生意，靠他和埃及总督的那一点私人关系进口便宜的粮食，以相对低一点的价格运到帕尔菲去。
他还打算继续在地中海东岸做些生意，但这不过就是私人行为，对当地人的帮助大不到哪里去，总体来说只能靠当地人和王室出钱硬抗了。
扛得住的活下去，扛不住的饿死或者只能卖身为奴，基本上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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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案远远算不上尽善尽美，但胜在可行且现实，没有什么阻力便被顺利执行下去。
总体上来说，获胜的几方都非常满意。
对当地王室来说，自己的统治稳住了，而且王国也没有被缩小，只是被掺了些沙子，原来也不是没有。
对罗马军官们来说，这一场仗让自己收获了经验、荣誉还有金钱，过程很困难，但是结果是好的。
对军团兵还有辅助兵们来说，他们得到了钱而且活下去了，未来一段时间不用再去打仗，这个结果也不错。
理所当然对当地人来说，这个结果不完美，但是他们已经经受不起旷日持久的战争了，创伤需要用几十年的时间愈合，之后的路要怎么走，他们现在也没想好，活过未来这几年才是重点。
起码在维斯帕和蒂雅这两代人的时间里，他们没有余力再打一场战争，这个结果对于罗马来说无疑是很好的，这个行省得到了稳定，能继续提供税收和人力。
又在原地停留了两周，初步收尾工作基本完成，简单的庆功宴和分发战利品也已经完毕，第十二军团被留在圣城作为驻军存在。剩下的军团被调回各自的驻扎地，只有少数人跟着蒂雅回到罗马，准备参加凯旋式，主要是些老兵，正好顺路退伍回家。
奥维尔清点了一下自己在战争中的收获——二十艘中小型货船组成的船队、大概三十万第纳尔的现金、少量没有卖出去的精品战利品、一支人数在五百人左右的护卫队，大概也算是小有身家了。
第五十四章 返航
奥维尔在战争中靠着贩卖粮食，收保护费等等手段也赚了不少钱，这些钱基本上都拿去买船了，收益和支出相互平衡，到最后把挪用维斯帕金库的钱基本赚回来了，所谓的战争财。
这五百人侍卫队的主体肯定是帕尔菲人，是从他在战争期间训练的将近三千名辅助军中挑出来的。
肯定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背井离乡，特别帕尔菲人相当虔诚，他们的信仰完全围绕着圣城和圣殿展开，离开了圣殿附近的一小块区域，对他们来说基本上就和背弃信仰差不多。
但是奥维尔能保证他们吃饱饭，而且愿意给他们发钱，并且承诺他们在侍卫队工作和在辅助军工作并没有什么不同之处，工作满一定年限都能获得罗马公民权，到时候奥维尔会帮他们安排生活。
这种工作在千疮百孔的帕尔菲王国确实难找，为此愿意背井离乡的也有不少，特别是奥维尔最早挑出来的那六百个辅助军，他们中有一半都选择了跟随奥维尔。反正又没有牵挂，比起精神世界的富足，还是愿意追求吃饱饭不饿肚子的人更多一点。
而那些船并不是要大几十甚至一两百人才能驾驭的桨帆船，而是一种较为小巧，载货量并不低的平底商船，载重量普遍在一百吨左右，放在这个时期的地中海都算是小货船。
塞浦路斯或者别的地方不是没有三四百吨载重的中大型商船卖，奥维尔买小船有别的用处。
他发现这年代的船只只有商船和军舰这两种，所谓的客船那是几乎完全没有。
如果有人想要出远门，那就需要和货船或者军舰的主人商量，看看能不能找到顺路的货船坐顺风船。
很不规范不说，居住条件还很差，一般就是在甲板上搭个帐篷打地铺，也不管风吹日晒，突出一个能活着就行。
那些富裕的元老自然能买得起私人船只，但这种人太少了，好比现代能有多少人供得起私人游艇。
奥维尔就打算做做运输生意，把其中一部分小货船改装成客船，突出一個旅途体验舒适，运送快捷。
不过这些事情的细节都要等到回罗马之后再说，现在他们正在回罗马的船队上，大约有半个月左右就能抵达罗马附近的港口城市奥斯提亚。
可能是战争造成的精神高度紧张和疲劳，船上的乘客们都没什么心情说话，都在抓紧时间休息，一直开到罗德岛附近的时候，众人的精神才勉强恢复过来。
奥维尔趁这个时间测试了一下蒂雅的能力增长，显然就算是成年人，也还是会通过战争等途径增长自己的能力属性。
【蒂雅.弗拉维亚.维斯帕西娅勇敢宽宏的将军】
外交：13
军事：25》28
管理：17》18
谋略：7》8
学识：23》26
作为将军，她肯定是比以前更强了，但让奥维尔犯愁的从来不是她的武力值。
她在外面领兵打仗反倒不用太担心，条件相同的情况下能打得过她的人绝对不多，更别说现在罗马打任何势力几乎都是局部优势。
但进了罗马城情况可不一样，玩权术和政治是元老院的主场。奥维尔很清楚，在现有框架下，别说蒂雅或者自己，就算让那些真正的政治家来了也未必能镇得住这些人，他们也同样是老谋深算的政治家。
维斯帕的意思，是让他辅佐蒂雅称帝。现在他们身处维斯帕的羽翼庇护下，元老院也迫切需要一个人能够收拾残局，充当救火队长，所以不会和维斯帕对立。基于这点，直到维斯帕去世为止，他们都应该会是安全的，但等到维斯帕去世之后，问题就会显露。
奥维尔知道维斯帕的统治大概会维持十年左右，这就是给他的第一轮准备时间，不求十年把问题解决，起码要在十年内开始提前布局，不能失去先机。
现在所有人发愁的问题应该还是维斯帕能不能终结混乱，没人考虑维斯帕之后的皇帝继承问题，这个时候提早做打算是最好的，失了先机就输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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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奥维尔琢磨以后应该怎么办的时候，蒂雅丢来一颗橘子，精准的命中奥维尔的脑壳，这让奥维尔不由得转头向后看去。
“怎么了？”
“到罗德岛了，你之前叫我提醒你。”
“明白了，谢谢。”
奥维尔暂时压下心头杂乱的思绪，开始观察这座在历史上颇负盛名的岛屿。
前世很少有时间旅游，这里光说风景确实是非常漂亮——海天一色，空气清爽，海岛上的人类建筑物和自然风光良好结合在一起，看上去感觉挺不错。
罗德岛是罗马在爱琴海地区非常重要的盟友，尽管罗马人现在很依赖海运和海上贸易，但是他们从骨子里也是个农耕文明，罗德岛就负责了周边海域的安全护卫工作，同时在战争爆发的时候负责向罗马提供军舰和货船。
独特的地理优势也让这地方贸易繁荣，他是地中海东岸重要的商品集散地之一，希腊大量进出口的货物都要走这里运转。
“你要买东西吗？”蒂雅好奇问道。
“是，我要买一些生丝做东西用。”
一听这东西，蒂雅就皱了皱眉头：“虽然我有点多管闲事了，但你还是少沾染东方世界的风气为好。太过度的享受会让人失去美德，罗马每年进口的东方物产大概要花两千五百万第纳尔，这是完全没有必要的享受花费。“
蒂雅并不喜欢丝绸做成的衣服，虽然有轻便舒适等等优点，但价比黄金这一点就足够让蒂雅这个美德簇拥抵制。东方大国的丝织品卖到罗马这边不知道要转几道手，价格都快上天了。
罗马现在或是未来，都不会少和帕提亚人闹矛盾，丝绸能成为原因之一，在和平条约里有自己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