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样的威胁需要谷地军队作为保险?阿提斯仿佛身处一团迷雾之中,翅膀无力地扑腾,但也始终无法突破空中的迷雾,让他无法飞上高空,俯瞰地面,辨明忠奸与敌我。
他望着艾林家的蓝月鹰旗,旗帜在风中摇摆,君临的风中藏着污垢与作呕的臭味,不像鹰巢城属于自然的寒风。
君临风里藏着刀剑,鹰巢城的风本就是刀剑。阿提斯心里评价,不同的主要在于,君临的风藏着太多诡计,不能正面与之光明交锋,鹰巢城的风无需告知所谓的敌人,它的威慑本就在那儿。
阿提斯静静等待明天,内心的不安愈加强烈。
而在君临的另一侧,小指头安抚着颤抖的莱莎,“冷静点莱莎,告诉我,告诉我一切,首相大人最近都干了些什么?”
莱莎抽泣的身子渐渐平息,她在小指头的亲吻下逐渐冷静下来,“他一直,一天天就一直看着一本书。”
“哪本书?哪本书莱莎,这很重要,我需要你清醒的头脑。”,小指头双手捧着莱莎的脸,急切却不失柔情地说道。
莱莎脸上真诚地挤出微笑,“当然,培提尔,我知道,很厚一本,我不是很注意,大概是哦我记得琼恩说着什么金发、黑发。”
小指头捧着莱莎脸的手突然捏紧了几分,“伱确定吗,莱莎,以你对我的爱发誓。”
“哦,培提尔,你快弄疼我了,当然,我发誓,我怎么会骗你呢?”,莱莎激动地说。
小指头放下了手,瘦削的脸露出微笑,“莱莎,你来的时候,按照我们平时的路线来的吗?”
“当然,培提尔,我怎么会那么蠢呢,没有人跟着我,我都知道。”,莱莎激动地说。
你亲自找过来,八爪蜘蛛怎么会不知道。小指头心里想。
小指头吻了吻莱莎的额头,“亲爱的莱莎,事情比你想象的要严重得多.”,小指头在莱莎耳边轻声细语。莱莎惊恐地捂住嘴,不可思议地望向小指头,而她的心中至爱仍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望着莱莎。
送走惊恐的莱莎后,小指头撕下伪装的笑容,面无表情地站立沉思,他无意间看到角落里洒落了灰尘,灰尘上连着一端蛛网,一只蜘蛛在上面静静蛰伏,静待它的猎物。
小指头不露声色,低下身子,他用自己右手的小拇指轻轻靠在蜘蛛一边,蜘蛛感受到了动静,慢慢爬过来,警惕地挪动细长的蛛腿,不一会儿爬上他的小拇指上。
小指头站了起来,轻声说:“可怕的蜘蛛啊,你这蛛网究竟为谁而织?”,他轻轻一掸,蜘蛛仍结着蛛丝纠缠在小拇指下方。
小指头左手轻轻一捏,蜘蛛被碾作粉末,他理了理衣服,大步离去。
瑟曦的不安被詹姆清楚地感知到,他看得出她在强撑着保持冷静,派席尔将首相最近的行踪一五一十地告诉王后,而他自己反倒是微闭着眼睛,仿佛在打瞌睡。
“琼恩艾林为什么要去找劳勃的私生子,大学士?”,瑟曦强压恐惧地说。
大学士仿佛睡醒了,揉着惺忪的双眼,“首相行事我可不知道,只是首相调查劳勃国王的私生子恐怕是针对王室的调查,我作为大学士,有义务和王室汇报。”
狡猾的派席尔!詹姆心里痛骂道。
“感谢你对王室的忠诚,大学士,兰尼斯特不会忘记。”,瑟曦看起来像是真正感激的模样说出这段话。
派席尔颤巍巍地起身,“看来我要告辞了,王后,詹姆爵士。”,他朝着瑟曦和詹姆鞠着躬,拄着拐杖离开。
“詹姆!”,瑟曦等到大学士离开后便叫道。詹姆听了甚至恨不得捂住瑟曦的嘴。
“冷静点,瑟曦。”,詹姆抱着瑟曦。
瑟曦脸上露出狠戾的表情,“老秃鹰的眼睛发现了什么,我们不能坐以待毙,詹姆!”
“我知道,我知道”,詹姆心里疯狂想着对策,但他并不清楚在这么短的时间能做什么,如果琼恩艾林真的知道真相,恐怕詹姆只能继续殊死一搏,带着红袍子杀出君临。
“父亲,得让父亲知道情况的紧急。”詹姆说道。
“不可以!不可以!詹姆,绝不能让父亲知道这些,父亲最看重家族荣誉了,他会杀了我们的!”瑟曦拒绝詹姆的提议,她拿起红酒杯,尝试压压内心的惊恐。
二人不知所措了许久,“先下手为强,詹姆,我要你杀了老秃鹰。”,瑟曦的话语突然转向平静,语气没了波澜。
詹姆本能地否认了这一想法,“我没法,艾林的卫兵不算少.况且劳勃若是知道”
“那就一块杀了,杀了劳勃,杀了艾林。”,瑟曦转过头,决绝之意流露。
詹姆发现自己的姐姐竟这么蠢,“瑟曦,你要把全君临都杀了吗?劳勃还有两个弟弟,君临还有那么多重臣。”
“我不管,詹姆,我害怕.”,瑟曦突然发出了哭腔,软弱无助地望向詹姆。
詹姆的心瞬间软了下来,他抱住瑟曦,“我发誓,瑟曦,我会找到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
君临的海岸边,史坦尼斯驻留在此,享受着微微的海风,明日琼恩艾林就要直接面见劳勃,把他该死王后通奸之事告知于他。史坦尼斯不用想便知道劳勃的怒火将会是怎样,兰尼斯特绝对无法承受这种怒火。
他已经写信通知龙石岛的舰队待命,随时开拔军队,直接前往兰尼斯特港,与劳勃一道海陆齐进,征服肮脏的雄狮。
天色渐渐明朗,一道道白光从海平面散出,格外亮丽。
首相感觉自己气色非常好,他迈着轻盈健朗的脚步,登上蓝色帘幕遮住的轿子,甚至觉得自己可以骑上高头大马,直奔劳勃的住处。
得亏劳勃今天住在自己还算熟悉的一个妓院里,否则找到他又要浪费许多时间。首相的轿子两边,英武的谷地骑士全身板甲精盔,长枪盾牌佩剑都具备,前后足有数十骑兵,近百步兵。
首相非常清楚此时君临的凶险,倘若自己最近的行踪被别人知晓的话,所以他带了艾林家大部分的蓝袍子卫队保护自己的安全。
当阿提斯离开院宅时,艾林家族的卫队旗帜恰巧离开,蓝月的底色,白色的鹰,轿子缓缓远离,阿提斯远远地看着,接近两百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在凌晨的君临街道上行走,父亲出行这几天,从未如此隆重,他猜想父亲大概是有动作了。
阿提斯转过身,招呼院宅里的骑士,准备前往首相塔,接莱莎与小罗宾。
艾林家族的蓝色旗帜渐行渐远,街道上少有人走动,即便有早起的居民看到这个阵势也吓得躲在自家的屋子里不敢出来,只是在窗户的一角抬头张望着,并不清楚君临城的大人们又要弄出什么新阵仗。
劳勃住的女支院越来越近,首相却感到自己的胸口逐渐变得沉重,喉间仿佛塞了海边的礁石,呼吸愈发困难。他挣扎着张开嘴巴,却发现自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用手捶打着轿子,心里想喊:“修夫!修夫!”,可他始终说不出话来。
他的耳朵也仿佛被堵住一般,头脑阵阵眩晕,轿子总算停下,修夫惊恐的脸映入眼帘,首相见到后心里一松,双手止不住地颤抖,两眼也逐渐发黑,视线模糊,他栽到修夫身上,再也动弹不了,最后失去意识的那一刻,他心里喊出最后的名字,“阿提斯!”
君临城外,阿提斯的谷地骑士在国王大道前行,阿提斯明白自己需要尽快赶到谷地,主持鹰巢城秩序。
即便阿提斯想快速,这支队伍毕竟还带着一对母子,一个轿子,所以也无法像正常急行军一样前行。
莱莎惊恐着左右观望,当发现阿提斯远远地看她时,莱莎紧张地低下头,抱住不断哭泣的小罗宾,嘴里念念有词,“乖罗宾,不要怕,阿提斯是你的哥哥,不会伤害你的.”
她见阿提斯靠近,抱着罗宾的双手更加用力,罗宾哭着喊:“妈妈,你弄疼我了!”,莱莎急忙尝试安慰,强行给罗宾喂奶。
阿提斯靠近轿子,“不用害怕,夫人,我们要回谷地了,那里是我们真正的家。”
“我现在只想回奔流城。”莱莎心里想,但她嘴上却说:“辛苦您了,阿提斯爵士,您是个好爵士。”
“不必与我如此毕恭毕敬,您是我的继母,艾林夫人。”,阿提斯微微向她笑道,纵马向队伍前方离去。
莱莎见阿提斯远离,方才送一口气,庆幸之余甚至都没在意罗宾的咬合是多么有力,她吃疼地乱叫。
接近傍晚,黎明海平面的白光转变成了夕阳的红线,在天空中斩出一道道美丽的血迹,凌乱地洒在天空上,翱翔的鹰飞在其中,好似这些血线是斩断这一只只鹰留下的痕迹。
而在君临城,一头真正的鹰倒在病床上。
“阿提斯,莱莎,还有罗宾,他们都走了?”,劳勃此时无比的安静,令周围人赶到窒息与恐怖。
瓦里斯回答:“看样子是的,陛下。”
“走得真巧。”小指头玩弄着拇指上的戒指,说道。
史坦尼斯面色铁青,不可思议地望着床上奄奄一息的琼恩艾林,没想到他如此迅速地病倒,真的是病倒?不可能,太过于巧合了。
劳勃紧握着手,臂膀肌肉暴起,“琼恩一大早见我,肯定有事,查!瓦里斯。”
“遵命。”,瓦里斯肥胖的身影退下,小指头只觉得背后瓦里斯在紧紧盯着他。
桌子上,首相常用的杯子里液体已尽,小指头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杯子,莱莎清理得很是干净,他也向劳勃告退。
“这是病,恕我直言,国王陛下。”,大学士派席尔说道。
而一旁首相的贴身学士柯蒙却露出疑惑的神情,他说道:“我可以先试试用治胃病的办法。”
“必然是胃病。”大学士说道。
劳勃听够了学士的废话,声量增大,“都给我滚!”
学士们吓得连连告退。
劳勃看着床上的琼恩,两手握住他的手,“七神保佑,该死,琼恩,你昨天还生龙活虎,七神不会如此残酷,求求他们把你留在我身边,琼恩。”
他的眼眶里甚至掺着泪。
琼恩之死提前了一年
第21章 被动
月色如雪,清冷的光辉映衬着丛林的阴森,阿提斯蜷缩在篝火旁,全身心感受着跳腾的火焰给予他的温暖,驱逐着周围的寒意。
不远处树丛中呜咽的鸦声让阿提斯很难入睡,幸好有山猫亚当柔软的皮毛当靠枕,让他舒服了许多,篝火仿佛在跳舞,在他眼前扭动着舞姿,阿提斯再也无法忍受困意,沉沉睡去。
入睡时仿佛入了冰窟,死亡般的冷意侵袭他的全身,手指不能半分动弹,阿提斯用尽力气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处在一座轿子上,天蓝色的帘幕提醒着他,这是父亲的轿子。果不其然,父亲坐在自己的对面,痛苦地颤抖,嘴巴大大的张开,似乎在呼喊着什么。
阿提斯想上前救父亲,可浑身仿佛注了铅一般,沉重无比,甚至连抬起手指都仿佛有千斤压着,无法动弹。阿提斯一动不动地看着父亲挣扎痛苦的脸,却什么也做不了。
帘幕被猛地掀开,刺眼的光进入,父亲被拖拽出去,阿提斯终于看清父亲的口型,“阿提斯!”
“阿提斯!”,威玛的声音突然闯入,现实的引力将阿提斯狠狠地拖拽出去,距离父亲越来越远。
阿提斯猛然惊醒,发现威玛惊恐地望向自己。而耳边尽是嘶哑的乌鸦声,清冷裹挟着自己,数只乌鸦扑腾着翅膀熄灭了最后一丝火星。
影子山猫亚当静静地看着自己,身上站着两三只乌鸦,阿提斯环顾四周,乌鸦尽遍地都是,猩红的一双双眼睛望着他,谷地骑士围观在远处,惊愕地看着这一幕。
“你没事吧。”,威玛上前,招呼着谷地骑士驱赶乌鸦,朝阿提斯问道。
阿提斯惊魂未定,脑中还回想着那个似乎无比真实的梦境,吐出几个字,“希望没事。”
一行人已经踏入了谷地,距离血门也不算很远。
而远在黑水河的君临,首相塔内,柯蒙焦虑不安地望着首相紫黑色的脸庞,“我用了排毒的办法治疗,可没想到病情更加严重,莫非我的判断出了问题?”
“大概率如此,恕我无礼,柯蒙学士,你还是太年轻了,这些事应该由我这个老头子全权掌握。”,大学士派席尔慢慢悠悠地说。
柯蒙两手痛苦地抓着头发,“按道理不可能,才过了几天,病情不会这么严重的吧?”
“见识太浅,柯蒙学士,我见过许多年老体衰的病人,年龄是他们病情加重的最大推力。”,派席尔随手收起首相留在书桌上的书籍,瞥了一眼在床边焦急不安的柯蒙学士,说道。
派席尔小心翼翼地将书放进袋子里,转身到了门边,“如果方便,我先一步离开,御前会议少了首相已经够糟了,我这个大学士不得不去了。”
柯蒙连忙向大学士行礼,“您随意,派席尔大人。”
派席尔颤颤巍巍走下首相塔,拿起湿巾擦了擦额头的汗,呼了一口气,径直朝红堡进发。
御前会议很显然少了许多人,大学士匆匆赶到,他发现除了首相之外,海务大臣史坦尼斯也没有出席。
“我亲爱的二哥去了哪里,瓦里斯大人。”,蓝礼问对面的光头。
瓦里斯保持着疑惑的神情,“王国的海务大臣去了哪里我怎么知道?这应该问你自己呀,蓝礼大人,海务大臣可是您的二哥。”
“真可惜,我还以为八爪蜘蛛无事不知呢。”,蓝礼咬了口甜点,含糊地说。
瓦里斯听状只是摆摆手,没有作答。
“我插一句话,各位大人,咳咳。”,大学士说。
派席尔依旧是低垂着眼,好似睡着的模样,“首相的病情如同三叉戟河暴涨的河水一般,正在迅速恶化,我很抱歉。”
叹息哀悼声在御前会议蔓延。大学士叹息地摇头,小指头低垂着头,扼腕叹息,八爪蜘蛛拿起手帕,擦拭眼中的热泪,一边还说着,“希望不会变成是王国的损失,王国的损失。”
蓝礼无动于衷,他紧紧皱着眉头,阿提斯出走,史坦尼斯出走,首相病重,一系列的事情似乎在传示着不妙的政治讯号。
他问道:“瓦里斯大人,首相为什么一大早去找国王。”
“我很遗憾,没人知道,蓝礼大人。”,瓦里斯的眼泪似乎永远不会干,泪汪汪地看着蓝礼。
一阵恶寒在蓝礼胃中翻滚,他不安地从座位上站起,“抱歉各位大人,我出去一趟。”,说完急匆匆地离开。
似乎在蓝礼出门的那一刻,屋内的各种杂声骤然变得悄无声息,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沉默。
瓦里斯,派席尔,培提尔三人互相对视着,没人第一个开口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