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罗伊斯家的次子,除了开头闯入宫廷救下提利昂显得嚣张跋扈,但身在君临这些日子却将贵族的礼仪发挥到了极致,御前会议的几次决议都是附和称赞,甚至在有关海鸥镇新税吏的职务选择上也没有多加干涉。
“你是代理法务大臣,既然阿提斯·艾林公爵把权柄交给了伱,你自然可以审议血案子,不必拘谨。”泰温摇了摇桌上的茶杯,他很少喝茶,年轻时和多数西境骑士一样,喜欢喝兰尼斯特港进口的外国酒。
罗拔依旧颔首,言语里带着谦卑,“承蒙首相的支持才是最好,毕竟谁都知道在君临办事与别的地方不同,更需要懂得遵守宫廷的规矩,这其中有首相大人的支持一切都将不同。”
泰温舒缓了眉头,罗拔措辞里的恭维不能再明显了。
他把没看的文件撂在桌面上,“陈年旧案,你直接告诉我吧,有哪些?”
罗拔长吁口气,脸上窘迫的神情舒缓几分,他语气很是轻柔地说:“都是些首相很容易把握的案子,这里面与符石城,与我罗伊斯家族也有很大关系,现在有了职务的便利,我也想为父亲分担些责任。”
泰温的嘴角轻轻上扬,“为父亲分忧的儿子,诸神都会给他赐福。”
罗拔接过自己草拟的文件,缓缓翻开。
“海鸥镇商队财富的失窃案……”
“罗伊斯家族族剑‘悲叹’在君临失窃”
不少陈年的旧案在罗拔的嘴里一個个冒出来,这里面有许多泰温连听都没听过,渐渐的,他皱起了眉。
但必须承认,其中罗伊斯家的杂事还是很多,包括那把“悲叹“瓦雷利亚族剑的消失自己也有所耳闻。
一把瓦雷利亚钢剑啊……
罗拔略微停顿,饮下一杯茶水,“都是些不值一提的小事。”
泰温点点头,他同意罗拔的说法。
他长吁口气,坐直身子,茶杯挪到了一旁,泰温弯着腰,准备站起。
“劳勃国王被刺一案。”
罗拔年轻的声音冒失地闯入。
泰温停滞了身子,僵在原地。
第254章 权力的游戏
触摸墙壁,好似触碰上了鱼的背,光滑带着黏稠,让人不由涌起股沾上臭水的厌烦味。
但淑女不在乎这些,她嗅了嗅墙壁,密道里脏水泥污和死透了的甲壳虫的味道混杂在一块,若是珊莎此刻从冰原狼的身体里出来,一定会还是像那个淑女珊莎一样捂住口鼻,故作惊异。这不只是遮掩恶臭,还有更重要的是保持红堡珊莎傻傻到任人摆布的印象。
这会让所有人心安,珊莎心想,即便这里面有惺惺作态的可怜、轻蔑和忌惮。
淑女的前肢隐隐有些作痛,似乎被什么尖锐的物体给刺伤,这让她走路都变得慢许多。
密道的样子一如既往,瓦里斯手下的小女孩“臭虫”留下的画还在墙壁上,毁于火焰的君临城就在其中,包括珊莎痛恨的红堡。
这样的痛恨在父亲北境“复活”消息传来后变得愈发疏淡,相比之下,她更想逃离。
离开这里,离开南方,回到北境。
但她无法一人回去。
淑女前爪一顿,激灵地抬起头,她嗅到了熟悉的味道。
女人的胭脂粉味……在这个鬼地方,那就只有……
淑女轻轻地穿梭密道,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蜡烛的微光在不远处笼罩着一角,瓦里斯静坐在那,几无声音。
幸好!他还在!珊莎心想。
……
君临,跳蚤窝。
“不是所有人都有秘密,最虔诚,把身心只服务于七神的人没有秘密。”
整洁的素衣穿在大麻雀的身上,一处褶皱甚至都很难发现,他平静地跪着,脸庞上明显的皱纹平添了整个人的肃穆。
他轻声细语地说,七位一体神灵的雕像在他前面,默然祷告的修士在他身后。
大麻雀既像祈祷,又像传教。
修士站起身,“愿七神保佑您。”
大麻雀轻轻点头,“拜托你了。”
修士伸出手,脱下大麻雀的纯白素衣。
佝偻的身子裸露出来,触目惊心的是,他背后几乎全是结疤的伤痕。
“七神在上啊……”修士不由得张口。
大麻雀闭上眼,像是与神灵沟通,“坚硬的意志留给七神,你太心软了,让后面的人来吧。”
修士咽了咽口水,走了出去。
又一修士走进,房门紧闭。
屋内传出了鞭子击打身体的声音,隔着厚实的墙壁,听起来异常沉闷。
“啪!啪!”
……
米利唐·戴瑞等了很久,才等到大麻雀苍白虚弱的脸。
他抱着长剑,看到这幅模样轻微皱眉。
“西奥多死在赫伦堡,留在河间地的修士也大多失联,来自谷地海鸥镇的修士接管了一切。”
米利唐面露愁容,大拇指一直摩挲着射箭时用的扳指,上面的锈斑被磨得很是干净。
“一城一地,对于信奉七神,放弃封地娶妻的信徒而言,不算大事,”大麻雀摇着头,“西奥多原本可以跟随我来到君临,可他过多看重过往的成就,不甘心离开河间地……”
于是他愚蠢地死了,窝囊到连阿提斯·艾林和梅丽珊卓的影子都没见着,米利唐心想。
大麻雀轻微地露出笑容,嘴角略微僵硬,米利唐看得出,西奥多爵士的死对他打击很大。
“怎么办?”米利唐说出他最想问的问题。
大麻雀收敛了神情,他伸出手,搭在满面愁容和疑惑的骑士肩上。
“七神需要剑,我们需要做的,就是除掉一切阻碍七神拿剑的人。”
“你的意思是?”
“堕落的教会,旁落的王权,”大麻雀轻声说,“国王与教会从来都是一体的,国王需要我们。”
“那……那个戏班子,那個……”米利唐瞠目结舌,他结结巴巴地说,“我们可是差点把乔佛里国王……”
“很多事只是浮于表面,戴瑞爵士,”大麻雀说,“就像七神,”他举例道,“雕像上陌客的一面是朝向里还是朝向外,取决于世人的解读和选择。”
大麻雀轻叹一口气,“况且,”他的面容瘦削,本就冷峻的神色多了丝莫测的凶狠,“太监的心思完全不在维斯特洛的稳定和七神信众的幸福安康,他和多年前死在断头台上的培提尔·贝里席并无差别。”
“你是想……”米利唐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瓦里斯的全部命运被掌握在未知和神秘中,戳穿这个神秘,让这个本就戴罪的太监置于阳光下,揭露秘密,夺取国王的信任。”
米利唐·戴瑞沉默了片刻,站起身,“之前和蜘蛛的约定……”
“和毫无虔诚的太监的约定,”大麻雀轻轻摇头,“七神不会选择去注视。”
米利唐继续沉默,耳边又传来修士鞭笞自己的声音。
“啪!啪!”和痛苦的低吟揉弄一块,让骑士联想到大麻雀的自我鞭笞。
他点点头,“我该怎么做?”
“投桃报李。”大麻雀给出了回应。
狮子已经失去了蜘蛛,失去了耳目。
蜘蛛则失去了狮子的信任,也失去了在君临明面出现的依仗。
二者之间,可翻搅的海水可太宽阔了。
……
十字弩的绞盘缓慢地转动,发出弦渐渐紧绷的声音。
乔佛里扣住弩机,面色变得通红。
“嗖!嗖!嗖!”
三支弩箭急速地脱离了短弦,对面的镜子、狮头木雕和装花卉的瓷瓶应声而碎。
乔佛里满意地看了眼地上碎裂的狮头,抚摸着弩机上的扣板。
再抬眼时,玛格丽倾国倾城的面孔出现在瓷瓶的碎片边上,两眸平静,犹如仰首的麋鹿。
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捡起一个个瓷瓶的碎片。
“我的国王不喜欢我送的花瓶吗?”玛格丽将碎片捡到瓷瓶里,嘴边弯弯地笑着看向乔佛里。
乔佛里略微不耐烦地皱眉,“只是碰巧打到而已,一个花瓶不值得珍惜。”
玛格丽朝地下看了一眼破碎的狮子头,大步跨了过去,来到乔佛里身边,“对于国王而言,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一个花瓶,一个不顺眼的摆件,一面碍事的镜子,都可以毁掉……”
她的目光始终落在乔佛里身上,微微颔首,“只要国王愿意。”
“咯噔!”
弩机再次上膛,乔佛里没有理会玛格丽的花言巧语,继续拉着弦,“我对你的说辞不感兴趣,我亲爱的小姐,未来的王后,泰温送来的小玫瑰。”
乔佛里抬起弩箭,对准了玛格丽。
后者并无畏怯,依旧低着头。
“嗖!”
弩箭射中了一旁的衣架,原木的材质击得粉碎。
紧接着弩机上传出另外两声箭矢入弦的声响。
“密尔的十字弩,国王的弩箭果然是世界的珍品。”玛格丽抬起头,靠近乔佛里,伸手抚摸国王手中的十字弩。
“你懂这个?”乔佛里略显诧异。
“黄金团的佣兵矛顶骷,密尔的弓弩掩其后,黑色的雨推金色的海,披靡的剑盾,咆哮的箭雨……”玛格丽轻声低喃,扭头看向乔佛里,“只有最强的国王才配得上最强的弓,即便是再强势的臣子也只能甘拜其下,只有国王。”
一抹新意从乔佛里的脑中冒出,他看向玛格丽的眼神逐渐变化。
“即便是梅斯·提利尔公爵?”
“即便是首相,我的国王。”
第255章 君临结(1)
一排排的红色披风像是长长的帷幕一样挂在街边,一直延伸到道路的最深处,兰尼斯特的亲卫肃穆地站立,紧挨着一起,像是在准备一场大战。街面此时没有一个行人,街两旁的住户似乎都被清了一空。
炼金术士公会大厅的野火被查出后,静默处女街的景象就一直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