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否全数调回府城,似可再商榷,各位大人都知悉桐城今日传来的消息,流寇可能在十五日前后到达庐州,但流寇谍探不仅在安庆,更广布江北各城,未必一定会来安庆。”
同知不等庞雨说完,就声色俱厉的打断道,“流寇探子既是来了,便是想着要攻安庆,兵法云不可胜在己,可胜在敌,自当早作筹划。
当知安庆乃大江锁钥,江南安危系于此地,万不可心存侥幸。”
庞雨客气的道,“同知大人说的是,下官同样以府城为首要之务,然则桐城乃安庆陆路锁钥,若此次被破,日后便失了屏障,流寇想来便来,安庆全府便只存一城之地。
是以下官以为,能有两全之法更为妥当。”
同知脸色稍缓,但仍是不客气的道,“那庞守备可有两全之法?”
“此时尚无成法,但至十五日还有数日,若十日之前别无他法,再定守备营去向不迟。”
同知不依不饶道,“军情如火,那十五日至庐州,不过是一谍探所言,焉知其真假,万一两三日便到了,守备营不在其位,便先机尽失。”
庞雨仍是没有动气,这位同知平日还颇为客气,此时大概是涉及自己身家性命,激动也是难免的,当下不紧不慢的道,“同知大人所言甚是,是以下官以为一谍探所言不足取信,那所谓流寇十万之众,亦是那谍探所言。
既然府城仍有谍探潜伏,当前既要筹划备战,亦要加紧缉拿谍探,以确定流寇之规模及动向。”
同知一时无词应对,他的依据确实也是桐城的情报,同样是那谍探所言。
史可法见暂时不用决定桐城的命运,立刻便绕过了这个难题,安排了怀宁县联络士绅、运送砖石、保护粮库、动员社兵、驱逐江船等事情,其中烧拆近城房屋一事牵涉颇大,府县两级自己就有争论,所以也没能定论,最后一项议题,则确定守备营与怀宁快班一起缉拿谍探,随后匆匆结束了会议。
庞雨在二堂外放慢脚步,等府城一众人等先行,皮应举走在前面,庞雨对他连打眼色,皮应举犹豫了一下,往庞雨这边走了过来。
“庞将军有何事?”
皮应举说话时语气稍有一些冷淡。
庞雨知道皮应举对自己没有支持府城官员有些不满,但他留下单独与皮应举交流,也是为了化解此事。
“皮大人明鉴,有些话下官不好在堂上说,请大人看地图。”
庞雨在袖中拿出一张草图,展开后呈在皮应举面前,主要是江北地区,皮应举看得倒很仔细。
“大人请看年初流寇的途径,若流寇果真在庐州汇集,庐州往安庆的方向中,只有舒城、桐城、怀宁、望江四县完好,且桐城、舒城只是县治保全,官道沿途破坏严重,他们行军过程中难以获得足够的物资,但从庐州往东往南”皮应举看了片刻之后眼神一闪,“庐州、无为州、含山、和州、浦口、六安、扬州、滁州,尽皆膏腴之地。”
庞雨点点头,“是以安庆本不是流寇必往之处,探子过来是要看是否甚为易破,若是轻易可取,未必不走一趟,但只要他们觉得安庆有备,必舍西向东甚至往北走徐州方向,比安庆容易获得补给。
这是流寇的成本,也是活命的难易之分,只要咱们做得对了,不光桐城无虞,安庆全境亦得保全。”
对于庞雨来说,如果流寇主力进攻安庆,守备营需要单独对敌,根本无力御敌境外,而对于安庆来说,守住两个城池于事无补。
那庞雨宁可救援江浦六合,毕竟他只需要守住城池。
现在要做的,就是让安庆比其他人跑得快那么一步。
现在就是首先要跟皮应举说通,然后与史可法私下商议对策,参与的人越少越好,但必须是掌握权力的人,否则事情不能顺利办成。
皮应举有些明白了庞雨的意思,就是只要安庆给流寇战备很强的印象,就不用打仗便可解除此次危机,这对皮应举是最优选择,当然流寇必定会流窜向其他地区,这种话自然不适合在堂上说。
当下便放下了堂上的不快,皮应举认真的看着庞雨,“如何行事,庞将军可否细说。”
“那潜入府城的谍探,便是送来的良机。”
===第二百一十七章 虚兵===
两片湿哒哒的瓜子壳划过一道弧线,落在码头的街面上,两个过路的人转头看了一眼,见到那人后露出厌恶的神情,加快脚步离开了。
“看什么看,惹得起老子么。”谭癞子等两人走远后低声骂了一句,然后低头看摊开的手掌,里面只剩下几颗瘪瘪的瓜子,从外观上看就知道里面多半没有仁,但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他依然选了一颗相对饱满的,塞进了黄牙里,咬下去果然没有感觉到阻力。
“狗日卖烂瓜子的癞皮。”谭癞子把剩下的几颗一把扔了,肚子里面咕咕的叫,心里开始策划今天的晚饭,毕竟现在是码头的淡季,而流寇接近的消息流传之后,码头没有征召的商船都走了,新来的不敢靠岸,作为一个牙行中的底层,谭癞子的经济状况面临危机,但也蕴藏着机会。
街上行人匆匆,许多人背着行李往城里避难,谭癞子眼睛在那些人身上转来转去,过了好一会又骂道,“哪有啥僧道,当我三岁小孩,十两银子有那么好挣的。”
对面的一家客栈外传来争吵声,几个闲人在围观,谭癞子赶紧凑过去听了几句,片刻就知道是客栈只剩一间房,逃来的两家人就起了争抢。这些想住在码头客栈的人,都是想就近等着湖广下来的船,下客时能短暂停靠,或许能有机会上船。
在脑袋里面盘算了一下,谭癞子知道的客栈都住满了,但是还有几家人户可以寄宿,介绍过去也能得个中钱,刚好应该够吃晚饭。当然如果有一家只是要过江,那谭癞子可以挣够两天的饭钱。
要说平日里介绍船家是低端生意,连谭癞子都不是太想做,一单不够半碗饭。但现在不同往日,道台衙门严令,除水师和征召船舶以外,江北码头不准停靠船只。而很多人都想过江避寇,市场失去平衡,一天时间就形成了运输的地下市场。
谭癞子以前接不到码头的大单子,偶尔差半碗饭的时候,只能做这种低端生意,认得几个船家,小船跑不了长途,但过得了安庆江面,到现在就有现成的资源。当然对谭癞子来说,最大的阻碍并不是资源,而是他那不讨好的外貌。
他凑到两伙人中间道,“这几位行客听小人说一句,这城外的客栈不太稳妥,昨晚已有歹人在城外打劫。”
两边的人看向谭癞子,见到他的尊容都下意识的退了一步,同时抱紧了怀中的行李。一旁瘦高的客栈掌柜则怒目而视,他原本是坐地起价,谁知窜出一个人来生抢。
“在下这里有好去处,是在城内的清白人家,就在怀宁县衙左近……”
还不等他说完,那瘦高掌柜已经怒不可遏,上前一步猛地推搡矮小的谭癞子,“各位客官万勿听他的,这癞头就是那歹人一伙的,他就没安过好心。你给老子滚,不许在咱家门前行骗。”
谭癞子面对着高出不止一头的掌柜,边抵挡边怒道,“钱掌柜,我可告诫你了,别动手动脚的,老爷发起怒来你抵挡不住,哎哟,真敢打人怎地,你还有王法没,再动手老子出绝招了,可别怪我下手重,啊呀……饶命!”
码头的人都识得这个厌恶的瘦小牙行,打他完不用担心后果,钱掌柜兜头乱打,几下就把谭癞子打在地上。
周围看热闹的人齐声叫好,钱掌柜简直威风八面,只是这一番剧烈运动,让他喘得有点厉害,需要中场休息一下。
后面冲出来两个伙计要帮忙,钱掌柜岂能让他们分享英雄光辉,立刻潇洒的一挥手,“退,退下,老夫今,今日,要,要……”
又中场休息了片刻之后,钱掌柜终于缓过气,“要让他见识一下老夫的功夫。”
一个伙计看钱掌柜满头的汗,不由低声说道,“可是掌柜,那两伙客官都走了。”
“啊!”钱掌柜慌忙回头,只见方才两伙吵闹的客人已经往东边去了,“那快追啊,还有一间房空着呢。”
等钱掌柜追过去之后,谭癞子捂着脑袋站了起来,周围都是指着他嬉笑的人。
左右也不是第一次了,口中低声骂了一句,但不太敢大声,因为钱掌柜没走多远,万一听到就麻烦了。
一路闷头往外走,还有人偷空从上面用指头弹他脑袋,谭癞子此时没有士气,只能回头瞪了那些人一眼。
在嬉笑声中,谭癞子总算离开了现场,暂时不会被打了,但晚饭还没解决,还得去想法子。
正要去皖水那边小码头,谭癞子突然停下来,方才那一眼中似乎有个画面。
他猛地转过头来,只见一个打着八卦招的道士背影,正在往下游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不停的抬头观察城墙。
“晚饭没准是这。”谭癞子呆了片刻,打起精神跟了过去。
……
“是盛唐渡一个牙行发觉的,这名游方道士沿途并不忙于问人算命,在盛唐门、万亿仓等处反复游走,眼神也不在行人身上,却一直在查看城墙,去了水营驻地之后才返回城内。”
城北集贤门城楼的女墙边,庞雨刚放下远镜,心情也放松了许多,因为计算时间的话,流寇探子应该很快要赶往庐州,此时发现谍探踪迹非常及时。
他看着眼前的江帆问道“坐探的位置也是那牙行跟踪到的?”
“正是,就住在集贤门内打铜巷,该户中还有另一人行迹可疑,应当便是与道士同来的伴当。坐探则是怀宁本地人,以前在城中贩卖鱼货,大约前年与其他鱼贩起了冲突,被破了家财,不知何时与流寇勾结。”
庞雨叹口气,此时社会矛盾尖锐,每个地方都会有许多对现实不满的人,甚至很多走投无路的人,只要流寇稍微花点心思和钱财,就不难找到内应。
“严密监视两人行踪,那个牙行一类的人,在市井间混迹久的,干这些事情比我那守备营合适,若是没有大恶,漕帮不妨雇一些。”
“但此人……此人形象特别,让人过目难忘,恐怕不适于这类追踪之事。”
庞雨笑笑道,“并非说一定要雇他,本官意思是各种人都可用其长处。”
“小人明白了。”
庞雨再往打铜巷看了看,转身往城楼下走去,上了马之后对江帆道,“本官此时就要去面见皮大人,安庆明日开始戒严,漕帮要按计划在城中散布消息。”
……
十二月九日,安庆城戒严,五门只留下盛唐门仍然开启,城门进出都要接受盘问。府衙两级根据庞雨提供的预案开始动员,码头不准过路船只停靠,各里坊陆续编组社兵,城墙修起许多草棚悬链,更多人在搬运守城器械,从石块、灰瓶、滚油到铜铁小炮样样齐备,城墙上在秋雨时轻微塌方的地方,也有人匠人修补。
受到戒严的影响,关厢大批的百姓扶老携幼的进入府城,他们害怕万一流寇突至,届时五门完封闭,又没有江船可坐,就只有在城外任由流寇宰杀。随着难民的到来,城中人满为患,一片人心惶惶。
但到了下午,城中出现了传言,说江南开来了一批兵船,有上千的人马登岸往北面去了,大家都关在城里,看不到外边的情况,但城墙下来的社兵都说亲眼所见,大家既担心又振奋。
城墙上出现一批官兵,将一门大炮运上了墙头,并试炮三发,整个安庆都能听到那凶猛的炮声,又传言望江方向来了近千官兵,听说是湖广巡抚标兵,同样往北去了。
十二月十日,庞雨坐镇正观门城楼,不断有传令兵到来汇报进度。
成队的红衣士兵正从西而来,在城外绕过安庆往北列队行军。
城墙上劳作的社兵议论纷纷,他们从远处看过去,只能认出是官兵,连旗号也认不清楚,但能大概知道人不少,显然是去打流寇的,人人都颇为兴奋。
庞雨心情稍有些紧张,这两天来的军队都是守备营扮演的,由镇抚队控制各处路口,大队走出集贤关之后立刻转向西面,走小路回到往石牌的官道,再重新来府城扮演虚兵。
因为守备营的装备和服装都与普通明军不同,庞雨怕被认出是守备营,特意请皮应举让安庆戒严,减少留在城外的人。这样城墙上的社兵和民夫能看到,消息会在城中自然散播,再通过漕帮夸大之后,应能达到庞雨希望的效果。
距离十五只剩五天时间,但那两个谍探一直没有离城,他们昨日出门两趟,在城中各处走动,多次想从社兵处打探消息。
两日间已经增加了四千虚假兵力,城中气氛越来越乐观,对官兵的数字传得也更夸张。但时间长了之后,城中这么多百姓,难保不走漏消息。庞雨盼望他们早点走,今日便加了力度,城中四处传言,是兵部调集了数省援军,准备在安庆伏击流寇,希望让那两个探子紧张而忙于离开安庆。
等待总是难熬,终于到午后传来消息,两个谍探已经携带行李出门,在城内高价雇了驴车,在正前往盛唐门。
庞雨松了口气,对待命的郭奉友道,“派马快走集贤门出去,让桐城戒严,请杨知县按计划行事。”
郭奉友应命之后立刻出去安排,庞雨招过江帆,“漕帮此次有功,本官自会论功行赏。但眼下寇情紧急,漕帮接下来主要就是协助安庆城防,还松懈不得。”
“大人觉得他们会不会来安庆。”
庞雨摇摇头,“流寇规模越大,他们就需要更多给养,安庆粮少兵多,所以打安庆的效费比最低,去扬州方向的可能最大。不过流寇未必那么尊重经济规律,咱们仍要在安庆力备战,明日本官就要领兵赴桐城,争取将流寇吓阻于境外。”
。
===第二百一十八章 惑敌===
桐城墙头竖起了密集的悬帘,蚂蚁一般的人群在搬运着物资,许多垛口都摆上了小铁铳。城外的紫来桥上摆满了拒马和石块,只留下弯曲的通道,仅容一人通过。紫来桥
外官道旁的树上挂着几颗人头,两名快手和五名士兵在附近值守。
许多民夫在紫来街上忙碌,将那些废墟中的砖木泥块弄得到处都是,尽量让近城的地方难以通行,流寇若是还想像年初那么偷袭城门,已不太可能。目前仍开放的只剩下南熏门和朝阳门,门洞外同样摆满石块和拒马,络绎不绝的难民从四面八方赶来,在城外等候进城,城门处的壮班依次检验口音,问明原住处后,还
要询问附近的地名核实。
这是桐城第三次备寇,庞雨已经不太担心城防,城内动员社兵驾轻就熟,乡村的疏散也比第一次容易得多,因为大家再麻木,也都知道年初的惨状了。
但最好的情况仍是将流寇阻拦在境外,并非是庞雨自大到能战胜十万流寇,只是希望把安庆变成一个更差的选择。“那两个谍探路经练潭、挂车河到桐城,在南熏门外逗留片刻,因城门戒严查验口音,他们没有进城便往北去,在紫来桥看到了那几个人头。之后他们到了北峡关关城,王把总按将军的吩咐,调集了所有驻桐城的守备营兵马,包括水营兵,还有当地的百姓男子,当时全都安排上了关墙和街道,那探子都看到了。最后见到他们的踪迹,是在
舒城城外,他们没有往六安州去,确实去了庐州府。”
听杨尔铭说完,庞雨恭敬的道,“全靠大人调派得宜,此次惑敌方能完成。”
杨尔铭摆摆手,“若非庞将军给桐城两班资助,恐怕难以拿到桐城的谍探,何谈惑敌,再说那雄壮兵马也是假不出来的,归根结底还是将军兵法高明。”庞雨客气了两句,见城楼上其他人隔得远,低声对杨尔铭道,“希望这个安排有用。从谍探回去的线路猜测,流寇很可能从舒城过来,因为东北方向的庐江已经残破,他们
抢不到足够的物资,最好他们看到北峡关戒备之后,就不要往桐城来了。”
杨尔铭也赞同,如果要进攻安庆,线路上仍能获得补给的,就是六安、舒城、桐城三个城池,在严寒的天气中,他们从庐江绕路的可能不大,北峡关是必经之地。流寇与正规军不同,他们主要是要获得物资,并无其他战略目的,所以安庆这个战略重镇对流寇没有什么附加效益,只要给他们北峡关固若金汤的印象,可以在很大程度
上减少风险。但他仍眉头紧锁,作为少年知县算是人生赢家,但运气也确实不好,上任一年已经遇到三次流寇,而此前百年桐城也没有这么多,感觉知县的主要任务就是备寇,不知道
何时才能结束。
他沉默了一会后问道,“敢问庞将军,此次道台大人准备在桐城布下多少人马?”
庞雨知道杨尔铭的担心,这种反谍行动成功概率不高,难以断定流寇会不会来。如果流寇只是暂时不来,戒备要持续更久,桐城的经济可能又承受不了。
“潘可大留守府城,若确认流寇进入南直隶,史道台会亲率吴淞兵马驻守桐城。”杨尔铭轻轻叹口气,他更希望潘可大过来,毕竟只有五六百兵马,好歹里面还有几十号家丁,许自强所部人数众多,但战力地下,连家丁也不甚强悍。甚至他们都不来也
行,只要守备营在,肯定能守住城池。
“听闻吴淞兵不肯开拔,又何苦调他们来桐城。”
“只是要开拔银,道台大人过江去处置了。杨大人也无需烦恼,在下已经建言道台大人,此次只调吴淞营中精锐过江,大概不足五百人。”杨尔铭稍稍放心,史可法此次的安排也是对的,吴淞兵是客兵,面对流寇可能闹出事来,史可法把他们留在身边相对好管理。营中所谓精锐,就是强壮些的士兵,家丁每
月也就是九钱银子,而且训练不足,不能指望太多,但好歹可以作战。“不瞒庞将军说,县衙并无多少钱粮可用,今岁潜山、宿松、望江都免了两逋赋,桐城因县城未破而不予减免,然则桐城四乡残破,官道沿途田土荒芜,县衙度支甚为艰难
。”
庞雨倒不认为杨尔铭是要拿回预收银,因为现在百顺堂的利润是作为利息给桐城了,也是县衙一笔收入,他只是发发牢骚,舒缓心情罢了。当下对杨尔铭劝道,“大人无需过虑,咱们都见过流寇了,就是为了抢东西,此次比年初早得了情报,若果真往桐城来,届时让百姓往山上江边跑,流寇过境再回来便是。
”“可房子跑不掉,流寇只要烧了房屋,这些百姓又只能乞讨度日,自年初被寇,城中乞丐成群。转眼又是年关了,你看这城门外边,卖儿卖女的比往年多了数倍,价银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