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残明 第271节

靠近右侧岸边时,另外一名赤膊陆战兵已经等在那里,同样的举着竹竿照头就打,壮汉举手挡得两下,体力已经耗尽,连呛几口水后脑袋就要没入水下。

鲁先丰背着手站在池边,“晕了没有?”

唐二栓歪着脑袋看了看,“晕了。”

“拖上来。”

唐二栓和另一个陆战兵立刻下水,飞快的就将壮汉拉到岸边,那壮汉瘫在地上不停的吐水,好半晌才能坐起身来。另外一边又有学员被赶下水,水池边一众山地军的未来军官脸色煞白,看着同僚在水中扑腾。第三批学员被捞上来的时候,壮汉队长才可以起身,他已不敢说话

,试着走了片刻,胆战心惊到了池边,距离水面好几步远就停下来。

见到在水中挣扎的学员,壮汉队长犹豫半晌后走到鲁先丰背后,“这鲁教习,你这般练法不妥!”

鲁先丰回头看到是他,“队长准备第二轮下水。”

壮汉惊得连退两步,双手连连摆动,“我不下,不下!”

鲁先丰朝着唐二栓一努嘴,“扔下去!”

唐二栓拿着竹竿正打得起劲,听了后扔下竹竿,和另一个陆战兵过来抓住他,那壮汉拼命挣扎,两人一时竟抓不住他,唐二栓只得先把他扑倒在地。

鲁先丰见状亲自过来扭住壮汉一只手,唐二栓抓住了一只脚,三个人连拖带拽到了池边,壮汉发出恐惧的尖叫声,就差哭出来了。

三个人用力将壮汉晃动起来,接着唐二栓一声号子,三人一同发力将壮汉朝着水池扔去。

“不妥哇!”壮汉在空中手脚乱舞,噗通一声在池面溅起大片水花。鲁先丰朝着水花大喊道,“不满一刻钟,谁也不准靠岸!”

===第四百一十四章 人才===

三日后。

水池中水花翻涌,十多名山地兵学员在水面来回游动,

岸上一声竹哨,鲁先丰在池边吼道,“一刻钟到,全体上岸。”

一群学员上了岸来,浑身滴水的站成一排,打着赤膊的壮汉队长站在队首。

“今日各部大校阅,山地兵学员不参与进攻演习,庞大人给了我们新的任务。”

一群山地兵学员喘着气,呆呆的看着鲁先丰,这几天操练下来,没人再敢随意发问,但眼神都往较场上瞟过去。宽大的较场上白晃晃的一片,全是鳞甲甲片反射的阳光,成群身穿重甲的亲兵司列成阵线,两翼和中间都出现了小铜炮,两翼外侧则是骑兵,由于较场的场地限

制,游骑并未继续延伸,庞雨的副总兵认旗在校阅台上高高飘扬,这位庞大人最近十分关心操练,几乎每天都在较场。

在他们的对面则是数百个挂着破烂衣服的稻草人靶,排列成了一个横阵,中间还有几列长长的木板,每一列都是用好几块门板,

稻草人中间位置横向挖了一条壕沟,不知道作什么用的。

鲁先丰扫视一圈后继续道,“任务就是体验炮击。”队列中顿时一阵嘶嘶声,安庆营平日训练有抗弓箭、抗骑兵的体验,但炮击还从来没有过,这里都是试军官,基本都参加过车马河大战,火炮打击下的肢体横飞

已经深印在脑海中。

“体验炮击是让他们知道,敌人在被炮击时是啥模样,进壕沟。”鲁先丰说罢带着小队向稻草人阵列走去,壕沟入口有几名武学的教习,他们跟鲁先丰吩咐几句,小队就进入了壕沟,这壕沟只到胸膛位置,他们边走还能从支撑

稻草人的木杆下看到那些铁甲兵,停下的位置刚好在那几列木板后面。

“休整,鼓响之后都蹲下,不鸣金不得站起。”一群学员都应了,纷纷凑在壕沟边缘观看对面,鲁先丰和唐二栓也是如此,从正面看对面的铁甲兵,全身带着金属光泽,连面孔都覆盖有面甲,有些还画着鬼怪

图案,全然不似人类,整个阵线带着一股肃杀之气。鲁先丰仔细的看过片刻,偏头对旁边的唐二栓道,“唐哥你看到没,四个亲兵局分成左右两阵,其实就是一个司,但左右各两门炮,中间四门炮,总共是八门炮,

炮兵是按千总部配的。”那些铁甲兵唐二栓平日也见过,都是膀大腰圆,所以阵看着也特别厚重,现在站在他们对面,确实胆战心惊,他的注意力都被这些铁甲兵西营,鲁先丰说炮什么

的,他只能茫然的摇摇头。

鲁先丰眼睛一直盯着对面,“要说真到决胜时候,重甲兵就是管用,看着就比咱们这些轻甲的兵稳妥。”

“所以庞大人就给他们多几门炮?”鲁先丰指指阵列中间,“铁甲兵里面有练箭的,但只有防御时用,他们进攻时就是一头撞上去,中间绝不耽搁,武学里面讲说,不管自家这边多强,进攻之前都要

用远程手段动摇敌阵,之后方可进攻,寻常人马靠弓箭,咱们安庆营是靠火炮,像车马河一般。”唐二栓听了连连点头,说其他的不懂,但车马河他亲眼所见,炮兵的打击下流寇阵线四分五裂,不过他还是觉着重甲兵最厉害,流寇能挡住骑兵,能挡住陆战兵

,重甲兵一上就垮了,亲兵司破阵的作用无人可敌。

“庞大人定然是受车马河启发,用火炮打击敌阵之后用铁甲兵进攻,现在把火炮加一倍,就不会像车马河那般拖老久才破阵。”

“那些骑兵又做啥的?”

“首要是对付敌人骑兵的,护着铁甲兵的侧翼,等铁甲兵击溃敌阵就追杀过去砍人头,若是对面都是步卒,炮击时骑兵也从侧翼攻击。”

“这么简单!”唐二栓抓抓脑袋,“那为啥我家百总说我连旗总都当不了鲁先丰嘿嘿笑了一下道,“打起来就是这般简单,军官办的差里面,交战只是很小一部,更难的是把军队完整带到敌人面前,逼迫敌人硬抗铁甲兵的攻击。杨学正跟我们讲了宿松大捷的经过,庞大人很早就确定只能聚歼流寇,将战场定在驿路上,但在长安埠登陆之前才得知曹操、马守应各部巨贼到齐,群贼近十万人,大家都有些怕打不过,有人说退回雷港,有人说绕回太湖,是庞大人力排众议,义无反顾奇袭二郎镇,这才将群寇逼迫在车马河与咱们决战,否则早就跑了,这才

是大将之才。”“庞大人真是英武。”唐二栓第一次有点羡慕进武学的同僚,因为他就不可能听到这些内容,原来宿松大捷还有这般艰难的经历,他看着鲁先丰道,“营中都说要

打鞑子了,庞大人天天紧着操练,这些炮没准给鞑子预备的。”

此时较场上一通鼓响,鲁先丰不及回答,立刻让小队的人蹲下,此时壕沟里面排满了人,已经不止这个小队,各个带队的军官都在大声招呼。外面传来阵阵喝令声,接着就沉默下来,石门湖上的风穿过稻草人的阵列,零散的稻草和破烂衣衫发出呼呼的声音,壕沟中却异常安静,一群人面面相觑都不言

语。

蓦然一声长音的唢呐,雷鸣般的炮声接连爆响,唐二栓耳中一阵轰鸣,壕沟外边噼啪乱响,断裂的竹竿从头顶飞过,被撕成碎片的草梗和布块四处飞舞。唐二栓虽躲在壕沟中,仍心头狂跳,腿脚有种要自己离开此处冲动,唐二栓赶紧按照操典张开嘴,耳鼓的压力刚好受一点,外边又接连炮响,壕沟的沟壁上一阵

轻微的震动,一股灰尘扑入壕中,旁边一个山地兵顿时咳嗽起来。

“才第二轮。”鲁先丰用手在鼻子前挥舞几下,干脆在壕沟中坐了下来,“至少要打二十轮。”

唐二栓惊讶的道,“打那么多,你怎地知道,也是武学教的?”“我看到他们拉炮弹来的。”此时又一轮炮击,一蓬草梗落到鲁先丰头上,鲁先丰揉了一把脑袋,“武学所有军官都要学炮兵大略,现在每个千总部有一个炮兵把总,有单独的方旗,战时负责指挥千总部所有火炮,他会根据敌阵安排炮击顺序,哪一段打多少都是由他定,炮兵饷银比骑兵还高,庞大人对他们可是看重得紧

。”

他话音未落,又一通炮响,这次却不是噼啪声,也没有听到炮弹落地的闷响,而是入雨点密集的般的噗噗声,飞落碎片的范围却更宽。

唐二栓偏头道,“这是啥炮弹?”

“不知道。”鲁先丰翻身起来,两腿微蜷仰头往前看去,只见四周草人支离破碎,那几列门板已经有数处残缺,面前残余的几块门板上,竟密布着弹孔。

……

“大人,此型霰弹共有六十枚七钱铁弹,弹重两斤十两,用药十五两,一百步内可杀伤无甲之敌,七十步可破棉甲,五十步可破重甲甲片。”校阅台上,薄钰从身边随从手中接过一张呈文纸,恭敬的递到庞雨面前,“中间这四门炮,是按宿松战后大人新的章程所制小炮制型,铁弹霰弹均为二斤八两,用药十五两,炮管重三百二十五斤,用料铜九锡一,管长为空径之十八倍,比此前最后一批炮管减重四十三斤,车架减重七斤,其余外件加减相若,共计减重五十

三斤,全重四百九十三斤,达到大人要求五百斤之内。”

“炮管重三百二十五斤是如何定下的?”

薄钰一时愣住,显然他对这个问题不熟悉,庞雨有点疑惑,但随即也反应过来,薄钰现在管整个工坊,有些细节就未必那么清楚了。果然薄钰身后那个随从立刻上前半步,对着庞雨恭敬的道,“报大人知道,炮管重量为弹重之一百三十倍,是应大人所言,流寇没有火炮与我对射,弓箭射程远不及炮,小炮射程可再略减,以减重便于运送,小人从七十倍开始,每次加十倍,一直试到一百八十倍,最合大人意思的,便是一百三十倍,且不易炸膛,在炮管

加三倍装药实测十次,验证其可用,管长照之前略减,射程同减二十步,已完成工坊和炮兵实测。” 庞雨抬头看了看那随从,此人年龄二十多岁,看起来很干练,面对庞雨时态度恭敬,但眼神并不闪避,大概应该是制炮的头目,庞雨对他的回答也颇为满意。此

时较场上炮兵仍然在发射,频率已经降低,庞雨对炮兵操典很熟悉,这是持续射击的速度,大约每分钟两次,今日校阅既检查战备,也要检查工坊的产品。

工坊的总管仍是薄钰,主要分为甲仗、铳炮、纸坊、玻璃、车具五个分司,还有一个钢铁分司在筹划,目前庞雨最关注的是火炮。他转头看着薄钰,“宿松大捷中铜炮居功至伟,其中就有薄先生的功劳,其要害不在于杀死多少人,而在于打破敌人的组织,也即是所说的夺敌之气,既要打杀其肉身,也要打杀其心志,同样杀一百人的作用和范围,弓箭就远不如火炮。所以火炮的用途不光是远程杀人,更是夺敌之气的关键,新的小炮制型更轻便,到达

战场就越快,若是测试完成了,以后就生产此种制型,但公差一定要降到一分。”薄钰抬头要说话,庞雨立刻伸手阻止,“眼下各分司的公差不小,甲仗稍大尚可用,铳炮空径公差大了,炮兵作战便大受影响,各司编列两门炮,每千总部再直属四门,亲兵司加倍,算上几处乡兵和卖给方军门的,就是上百门的数,本官不可能像红夷炮那般,单独给每门炮制弹,宿松战前赶着交炮,公差有两分有三分,

本官也收了,但现在要量产出来便不同,为了简化后勤,所有炮弹只有一个形制,所有火炮都发射同一种炮弹。”

薄钰见庞雨态度坚决,只能把嘴边的话收了回去,但一分的公差对于目前的工坊来说十分艰巨,每个流程都必须十分周全才有可能达到。

“薄先生要相信咱们的工匠,凡是能提出改进公差方法的加一级饷,不管想什么法子,工坊应当在半年内将小铜炮和炮弹的公差达到一分。”

薄钰有点无奈,回头看了看自己那个随从,那随从也脸有忧色。

庞雨说罢又转向旁边陪同校阅的杨学诗,“霰弹即将装备各部,炮兵操典可有更订。”

杨学诗见庞雨看向自己,迟疑了一下道,“就是加了一条,敌入百步可用霰弹。”“光写这个是不足的,操典之中最多见的便是敌入多少步,我们安庆营是天下强兵,列阵之后不要等别人来打,更要主动进攻,炮兵在战场上要运动,一百步至三百步用何种弹药打多少发铁弹,百步内打多少发霰弹,与步兵行进时线路,平原、丘陵、山地部署地方,上船下船,上射下射方法,炮兵虽在宿松大杀流贼,但

远不能说完善,眼下武学若是都不完善,各部炮兵又上哪里去学。”杨学诗听庞雨语气不佳,只得赶紧躬身道,“大人说的是,只是原本合格炮长便不足,眼下又增加许多火炮,新任炮长多不识字,发炮运炮尚能熟练,仅测距考较一项而言,能通过的炮长不足一半,这还是平地,山顶下射测距,只有一成合格,炮规远镜等诸器能熟练合用者不足十人,八门以上炮击指挥只有两人勉强可用

,就连每日弹药损耗补足,也多是各司书手在报。”

庞雨只得摆摆手,“所以要开设这个武学,里面不光教用器,识字算数也必须要学,否则不许实任炮长。”杨学诗应了一声,武学本身就缺乏教习,一些基础战技可以从各部调老兵来教,但涉及到指挥方面的就十分缺乏人才,骑兵科好不容易从陈如烈那里要来两个军官,骑马倒是很熟练,但就识得一两百个字,就靠经验教授,步兵军官问他们问题往往得不到准确回答,帮着完善教材的书手又全无军旅经历,常常词不达意,

其他各科同样存在这类问题,最严重的可能就是炮科,因为以前根本就没这个兵种。但庞雨也知道实情,明代文武对立,武人大多粗鄙不堪,民间识字率也不高,他这个草台班子的基本盘还是文盲,不是说开个武学就马上学会了,现在的问题是

连教习都没有,他想想后站起身到薄钰面前。

“武学和军中都缺炮科可用之人,最要紧是识字算数又懂炮的人,工坊人才多,可着意培养一些,否则这火炮仍是难以物尽其用。”薄钰身边那名随从突然微微躬身,“若庞大人准允,小人愿意入军中当炮兵。”

===第四百一十五章 预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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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翼云,巢县人,曾读过童生,崇祯八年之前家中在巢县经营铜作铺,所以擅造各种铜器,制过的最大铜作为九尺高佛像,最小不足五寸,流寇破巢县时家中仅他一人幸免,逃到湖上躲避,铜作铺被烧毁无处谋生,在巢县安埋家人后过江到南京谋生,崇祯九年看到江南时报招募公告,赴安庆应募铜匠,入工坊后随薄

钰专事铜炮制造,因制造铁模有功,升任铳炮司副主事,主管炮管制型、测试。”副总兵衙署,庞雨坐在直房上首,桌案对面是杨学诗和何仙崖,何仙崖刚放下手中的名册,曾云翼就是薄钰那个制炮的助手,准备由工坊转入军队,原本应当是

杨学诗奏事,但杨学诗还认不了这许多字,只能由何仙崖这个承发房典吏代劳。“看来曾云翼是个制炮的人才,难怪薄钰不想放人。”庞雨抬头看着面前的二人,“人才各处都缺,就看如何人尽其用,你们觉着这样的人到底是放在军中好,还

是在工坊好。”

何仙崖没有答话,却把头转向杨学诗,示意这位兵房司吏先答。

杨学诗倒没有犹豫,“小人觉着还是放在军中好,制出炮来终究是要军中来用,况且那工坊中识字者占到三成,这个曾翼云去了他任,工坊中自会又有人补上。”庞雨沉吟片刻道,“你的说的有理,但还有一条,工坊中的匠人多,识字者也不少,但都未曾从军,军队到底要什么样的武备,他们并不清楚,包括薄钰在内,都

是本官让他们做什么就做什么,曾云翼主管过炮管制型和测试,到军中用一用他自己做的东西,以后再回工坊就不用本官教他,自然就知道该怎么做最好。”何仙崖此时才接道,“还是大人高屋建瓴,在下亦赞同将曾翼云调入军中,皆因此前百姓视武人皆粗鄙之徒,从军当兵名声不佳,民间重文轻武,武人自轻自贱,文人则文弱不堪,但凡读过书的都不愿入军中,工匠也看不起丘八,即便是从流寇中解救出的那些文人,亦觉得当兵丢脸,只能算是勉强就任文书官。这曾云翼

曾为童生,如今愿放弃工坊主事加入军中,正可为文人典范,以后在江南时报广而告之,加之庞大人本身亦是国子监生投笔从戎,当可引来更多文人效仿。”

庞雨赞许的点点头,何仙崖咳嗽一声继续道,“但就任何职却需仔细考量,在下觉得不宜任职过高,以免军中不满,也不宜太低,否则不足以激励以文从武。”

“三弟……何典吏所言甚为在理,这才是称职的承发房典吏。”庞雨看向杨学诗,“杨司吏执掌兵房,这曾翼云就任何职恰当?”杨学诗听庞雨定了调,赶紧在脑中回忆一下空缺道,“这位曾主事以前主管制炮,入军中定然是当炮兵,司所属炮兵军官为百总,似太低了些,属下提请大人任命

他为千总部炮兵把总,眼下亲兵司炮兵把总已就任,就是骑兵千总部尚未定下。”

“那便骑兵千总部炮兵把总,新制的那些铜炮先装备给骑炮兵。”庞雨拍拍桌面道,“曾云翼的事情便先这样,杨学诗继续说其他试验队。”何仙崖立刻磨了几下墨,准备作笔记,杨学诗躬躬身道,“下来是火铳试验队,今岁以来从广东、福建购进三种自生火铳,已交工坊各试制十支,眼下交于武学火器科试验队,水师来的人最为喜爱,但说打得快却不准。武学测试后,说是自生火皆靠燧石敲击,无论何种自生火铳都会震动,没有精良火绳枪打得准,是以在

自生火铳之外,亦选用火绳枪一种,便是鲁密铳。”庞雨边听边点头,他对火器和火药都一窍不通,但他可以确定燧发枪是发展方向,这些东西的原理并不复杂,庞雨在工坊学习几次,对里面的构造和工作原理就完全理解。从工坊少量制造容易,难度在于做到性能稳定和规模化生产,目前燧发枪不完善,贸然大规模装备的话,作战效能可能还不如冷兵器,用眼下的兵力

装备打流寇并无压力,若非建奴乌云压顶,庞雨也不觉得燧发枪很急迫。

但火器是必定需要的,这中间可以用火绳枪过渡,因为火绳枪应用时间长,性能可能更稳定,所以武学提出鲁密铳他并不反对。杨学诗又道,“此前张双畏从澳门传回消息说,鲁密铳来自泰西一国叫做奥斯曼,其皇帝亲军专用鲁密铳,精锐用之可百步穿杨,在围城之时专打城头,数十枪手可令城头守兵不敢露头。上次南京所得鲁密铳多不堪用,工坊遂试制二十支,用弹四钱三分及四钱五分两种,皆较自生火铳精准甚多,武学议请试验火器队专用

鲁密铳。”“不行。”庞雨毫不迟疑的道,“方才你所说那奥斯曼国亲军所用是围城之时,双方都是不动的,此时用鲁密铳或许精准,使用火绳的繁杂和不便可以接受,但布

阵交战更讲究射速,定然是自生火铳更好。试验火器队测试的目的,是找到最稳固耐用的自生火铳,以后军中要大规模装备的,只能是自生火铳。”

“下官明白。”杨学诗被一番驳斥,一时忘了该继续说什么。

何仙崖见状接过话头道,“大人的意思,鲁密铳既然精准,或可少量装备用于围城之类适合用途,但不得喧宾夺主。”

庞雨点点头,“正是此意,杨司吏把这个意思告知试验队。”杨学诗额头有点出汗,他赶紧在册子上写了几个字,又画了几个符号,他知道庞雨喜欢手下做笔记,所以即便写不全,仍是要把架势摆足,但也不敢写久了,以

免耽搁久了引来庞雨批评,说他这个学正都识字不多。赶紧写几笔之后杨学诗抬头道,“武学骑兵科和步兵科,试用新制铁甲一种,名为全铁甲,为新安一程姓应募工匠打制,此前各处武库未见,胸背各为整块甲片,

可省去大部鳞甲片打制及编造,防刺强于锁子甲及棉甲,也强于鳞甲。”因为亲兵司在宿松的决定性作用,庞雨对铁甲颇为在意,目前基本把大明朝南方能找到的甲胄都试过,陆战兵基本用皮甲,重步兵采用鳞甲,轻步兵用棉甲或锁子甲。锁子甲全部为铁环相连,制作工序繁杂保养不便,稍重的也超过三十斤,如果这种全铁甲也是三十斤,性能比锁子甲好,还能减重提升重步兵战力,那自

然就选择这种更划算。

“此种甲胄造价如何?”

“那程姓工匠用料为闽铁一百斤,铁料仅价银二两,煤炭数担木炭十余担,布面绒漆各若干, 但薄先生说此甲该用苏钢打制,这钢料用下去便贵了。”庞雨摆摆手,“便用苏钢试做,以后也未必贵了,工坊里面芜湖来的匠人有几个,虽都是些学徒,但咱们已知道苏钢不过是生铁熟铁混打,只有些关窍还未明白,

咱们下些功夫定然能做出来。”

“下官记下了,此外便是步兵科的山地兵试验队,配用蹶张弩、地弩各项……”

杨学诗一边说一边翻看自己的册子,上面文字和符号混杂,估计只有他自己能看懂,有时他自己大概也忘了,不时的停顿一会。庞雨没有催促,耐心的边听边记,一直等到杨学诗说完才放下笔,“这几个试验队中,武学山地步兵试验队结束训练,编列一个千总部,从预备兵中转入兵员,兵

额计入安庆卫。一旦勤王令至,该部便沿山驻守,训练完成后在太湖、潜山入山二十里进剿,设兵站驻防。”“本官要带走亲兵司、桐标营一部、骑兵一部打鞑子,本官判断,一旦建奴入寇,朝廷会优先调动北方兵力,即便不调动襄阳的人马,整个北方可流窜的空间会大增,八贼最可能在此时复叛,八贼复叛之时,周遭的各股流寇都会重新流窜,安庆并非高枕无忧,勤王之后兵力调配由杨学诗主理,留驻兵马为新勇营,并宿松

、太湖、潜山、桐城四县乡兵,预备队为预备第二总。”

“那第一第二两总各一司兵马……”“这两个司重新编组为第一千总部,千总仍为姚动山,本官已将他调回,这几日就会回到安庆,步兵第一千总部、陆战第二司及骑兵三个局驻防宿松。谷城两个司重新编组为第二千总部,千总王增禄,附加陆战第一司,湖广所有兵马由谢召发调派,协同方孔炤对付八贼。勤王令一旦到达,姚动山部即由宿松进入湖广,第

一总由谷城撤离,隐伏地区由方孔炤确定。”杨学诗长长吸口气,此前庞雨开了多次会议,部署安庆的防务,但去年宿松战后周边实际没有什么流寇,无法进行预先打击,看庞雨这个安排,他预判建奴入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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