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逊则歉然笑道:“其实我一早就想把陛下的真正意图告知诸位将军,不过后来考虑到,为了把这出戏演的更逼真一点,我才忍住没吐露实情,还望诸位将军见谅。”
他非但没有趁势讽刺甘宁三分,反而主动向他三人道歉,这份气度,顿时令甘宁他们心生敬意。
甘宁当即一拱手,愧然道:“不成想陆都督竟然是在对关羽用计,倒是我等愚鲁,没能领悟陆都督的用意,一直对陆都督心存敷衍不敬,还望陆都督恕罪。”
凌统和黄盖二人也是真豪杰,一旦发现自己错了,也不找借口,当即跟着甘宁一起向陆逊谢罪。
陆逊自然大度,对那三人没有半点见怪,还好言抚慰,表示大家都要不计前歉,同心协力为天子攻取益州。
“陆都督,眼下关羽已中计,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朱穆迫不及待的问。
陆逊还未开口,堂外忽然间传来一个豪烈霸道的声音。
“这还用问么,当然是尽起荆州之兵,直奔夷陵城!”
众将身形一震,抬头向大门看去,陡然间脸色惊变,所有人都下意识的站了起来,吃惊的张大了嘴巴。
苏哲。
那信步踏入堂中,一生英武雄烈气息的男子,竟然是大魏之皇苏哲。
“臣拜见陛下!”
陆逊等众将回过神来,慌忙俯身下拜。
“行啦,不必拘礼,都起来吧。”苏哲摆手之时,人已经走上台阶。
陆逊忙是把主位让给苏哲。
苏哲笑道:“伯言坐了,这个位子该是你的,朕这个强龙也不能夺了你这地头蛇的位子呀。”
“陛下就别拿臣开玩笑了。”陆逊苦笑道,“臣的这个位子,还不是陛下一句话,陛下快请坐吧,不然臣等只能站着了。”
苏哲哈哈一笑,方才大大方方的坐下,手向下压了压,示意大家都可以坐了。
众将这才敢落座,陆逊也只能先跟伊籍凑和着挤一挤。
“陛下是何时来江陵的,怎也不事无支会臣一声,臣好迎接陛下圣驾。”陆逊这才有机会问明苏哲突然出现的原因。
众将也纷纷点头,显然跟陆逊一样,对苏哲的突然出现感到不解。
苏哲小酌一杯酒,方不紧不慢道:“朕前日收到你的密报,得知你已用了朕给你的锦囊妙计,估摸着这几日关羽应该已中计去收拾孟获,所以朕就叫黄汉升他们打着朕的旗号,朕自己先行赶到江陵与你们会合。”
此言一出,众将无不惊骇,一道道惊叹的目光看向苏哲。
他们眼前这位天子,身在千里之外的洛阳,竟能把关羽的一举一动都算的准确无误,连关羽什么时候把白帝关的兵马抽调走,都算的一清二楚,几乎是掐准了时间点赶来。
这得是何等神机妙算!
一时间,众将沉浸在惊叹之中,竟无人吱声。
苏哲却淡淡一笑:“行啦,你们也不用大惊小怪,赶紧各自去做准备,即刻随朕赶往夷陵,穿越三峡天险,直取白帝关。”
众将这才清醒过来,无不热血沸腾,战意爆涨。
这时,陆逊却又道:“陛下,白帝关之兵虽然减半,但到底还有一万人马,主将又是蜀中老将严颜,就算我们能神速的穿过三峡,杀奔白帝关前,也未必能速战速决,破了关城。”
“伯言言之理。”甘宁也附合道,“一旦我们不能速破白帝,等关羽得到消息后,必下恍然省悟,定会急率大军来援,到时候我们精心布局的一切不就白费了。”
苏哲脸上却看不到半点担忧,嘴角扬起一抹自信的诡笑,“你们所担心的,朕岂能没有想到,所以,朕这一次前来,还带了一件速破白帝的杀手锏。”
杀手锏?
众将精神一振,神色尽皆变的好奇起来。
苏哲却手一拂,喝道:“来人啊,把那阚泽给朕带上来吧。”
听到阚泽之名,陆逊等江东旧将,无不神色微微一震。
阚泽同样是孙氏旧臣,却是孙权的心腹,当初建业之战时,孙权就曾派阚泽前往魏军,向苏哲提出纳贡称臣的提议。
结果苏哲非但没有答应,还割下了阚泽一只耳朵,放他回建业城去警告孙权。
后来建业城破之后,阚泽被孙权遗弃在了城中,想要趁乱逃出城未果,被魏军活捉。
当时被俘虏的江东旧臣太多,苏哲也没功夫一一劝降他们,又因为要急着赶往夷陵,所以就把阚泽等一干江东旧臣,打包全都押解回了北方。
直到苏哲称帝之后,他才有时间腾出空来,着手处置上百名江东旧臣。
对于那些有才华,诸如顾雍虞翻之流,苏哲自然颇为重视,安排张昭等降臣一一劝降。
对于一些才学平庸者,属于吃闲饭那种,苏哲便将他们就地释放,想为新朝效力就给他们小官做,不愿意为官的就放他们归乡。
至于这个阚泽,却是一个特殊的人物。
虽然阚泽明确表示,愿意为苏哲效忠,苏哲也知道此人颇有辩才,是个可用的人才,但考虑到自己曾割了他一只耳朵,苏哲便没有敢重用。
毕竟,割耳之仇,何等的羞辱,苏哲就不信阚泽不会心怀恨意,对于这样一个心怀恨意之人,苏哲自然不会轻信。
这一次,苏哲临从洛阳南下之时,却灵机一动,想到了阚泽的用处,将他一并带来。
片刻后,阚泽步入了堂中。
这位曾经的江东名士,因为失了一耳,所以鬓间蓄起了长发,只为遮挡丑态。
“泽拜见陛下。”阚泽很恭敬的主动下拜,看不出有半点怨恨的意思。
苏哲却看得出来,他顺从恭敬的外表下边,必定是一颗仇恨的心。
只要有机会,他相信阚泽绝对会反叛他,恨不得致他于死地。
苏哲心中冷笑,却没有丝毫表露,只正色问道:“阚泽,你对朕当真就没有一点怨恨?”
阚泽一声轻叹,默默道:“臣不敢欺瞒陛下,若说臣心中对陛下没有一丝一毫的怨意,那必定是在说假话,毕竟,臣现在这副丑态,皆是拜陛下所赐啊。”
“嗯,你倒是诚实。”苏哲赞许的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