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耗费粮秣太甚。”
其实西北也是有以工代赈的国家工程,就是中枢的重视力度不够,最重视的当然是新长安的建设,那是因为关乎到刘彦登基的头等大事,再来就是重视建康到关中的国道,从关中通往西域的国道则是规模小非常多,安置的也是来自中原的百姓为主,西北的人除开徭役之外被征募的数量并不多。
同样是一国的百姓,可要说中枢能够照顾到方方面面绝对是假的,必然是有侧重的区域,那个还是因为受到国力的限制,再来也是与统治者的偏爱和照顾有关。
对于诸夏文明的历朝历代来讲,中原都是属于核心,哪怕是建都关中也不能去无视中原。之所以这样,是中原自古以来人口就相当密集,其它地方或许可以生乱,可中原一乱就绝对是大乱,迫使统治者不得不侧重,也不得不去重视。
讨论着,众人一直无法达成一致意见,不由停下来看向刘彦。
“西北之民百万众,亦是大汉子民。”
刘彦刚才已经考虑过了,同意蔡优认为国家储备粮食已经到了最严重的警戒线,不但要应付当前,也要思考后续再没有粮食该怎么面对包括中原在内的大面积天灾。
“开放山川之利为其一,其二可疏导前往西域。”
西域有没有天灾?应该说西域的天灾比汉国更早爆发,那里已经连续两年没怎么下雨。天灾之下的西域是乱了起来,不但是私人之间的争斗增加,各个国家也是不断爆发冲突。
让西北的人个人或组团前去西域,就是鼓励他们去抢西域人,算是没办法中的办法之一。
“南方之民可往中南半岛,北地之民为何不可往西域而去?”
刘彦话是那么说,却清楚还是不够重视西北的人,但他真的必须更加照顾其余区域,不是选择本身没有太强归属感的另外一些人。这个是为了保证统治稳定的基本盘,身为统治者该做的抉择。
“西北百万众,中原却有千万众。”纪昌必须帮刘彦兜起来:“徭役可在征发十万户,余下往西域亦是为国流血,可算战功?”
恰恰就是西域自己乱了,汉国出兵西域的时间点才会提前。在汉军出击之前,已经有众多人身负使命前往西域,无非就是使之更乱,为汉军收复西域创造更有利的环境。
军队没有真正出征之前,民间有能力有胆量的人先去,的确是能算是在为国出力,没有道理不算战功。
“此为大大的善政。”谢艾是西北人,刚才没有太大的话语权,是铁青着脸听众人讨论和刘彦裁决。有了后面的结果,他必须要觉得欣慰。
那可是战功,可以凭借用来换取本土的土地,还能得到爵位。在常备军数量固定的前提下,郡县兵也很少有机会能外出征战,想建立战功对绝大多数人来讲基本是没有机会。参加军队外出征战是搏命建立战功,私自前往国外抢劫杀敌也能算是战功,对绝大多数人来讲是好事而不是坏事。
“既如此,不在徭役或被征募之列,可否效仿之?”
“外出?”
众人又不得不看向刘彦。
西北是中枢真的顾不上,采取了不得已而为之的策略,坏事变成了多数人认为的好事,可要是全国都一视同仁的话,事情就真的大了。
刘彦却是看向军方的众人。
徐正眉头完全皱了起来,也顾不得那么多就与身侧的冉闵低声讨论。
战功之所以是战功,就是军队把持着建立的先决条件,算是军方碗中之物,怎么可能轻易地转让他人。
西北的人可以到外面建立战功,军方没吭声是因为由刘彦亲口提起,他们不敢质疑刘彦的权威,但其余人来提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若全国可为之,臣以为不可使之没有组织。”徐正不得不为军方利益着想,却也知道压不下去,说道:“边境设立聚集驻地,遍民为组,从将士之命。如此可全国为之。”
说白了就是,既然要那么干,想出去的人就得是在军方的统领之下,保证军方的最大利益。
这一下却是换纪昌在皱眉。他认为汉国的军队已经是一头怪兽,大灾之年都无法完全停止战事,就算是进入到内政阶段对外征战也依然不休止,无论怎么看那一头怪兽就没有喂饱的那么一天。
现在呢?军方要借这个机会向地方伸手,还伸得令人无话可说,某些方面来讲甚至是一种尽责,可军方的手就伸得太远了。
“大汉有夏冬二季练兵的国策。”徐正也知道军方的手伸得太长,可以无视民政系统的不满,却不能无视刘彦,讲道理一般地说:“有将士带领和约束,可避免不必要之伤亡,再来可延续战略,为大汉开疆辟土前驱。”
汉国在夏季和冬季的时候,乡间的青壮和妇人都是需要就地参加军训,那是刘彦仅有长广一郡之地时就有的习惯。当时汉人正处于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不但是将士随时要与胡人拼命,百姓也要时刻准备拿起武器自卫,习惯也就保留了下来。
军训都是由军方来主持,要说军方伸手向民间,那就是早存在的事情,一直以来也没出什么乱子。而徐正提那一点的用意很明白,就怕刘彦多想。
军方在汉国是头怪兽,但统兵将领却是没有自己的直属部队,汉军执行的是轮换制,避免了某支军队成为哪个将领的私军,要说刘彦对军方完全没忌惮属于不可能,可是也没忌惮到多大的份上。
刘彦要琢磨清楚一点,一旦开放外出掠夺也视为军功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西北之地为无奈之举……”纪昌声音有点大:“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却万万不可推广。”
能够用刀枪来耕作,只要有能力就没人愿意辛苦劳作来获取。一年四季面朝黄土背朝天,却比不上某个谁出去抢一次,那时的汉国又该是变成一个什么样的国家?
第730章:灾年之下
春天本该是万物复苏和一派生机的景象,西北之地的一些地区却满是一片黄土,地面能够看到龟裂的痕迹。
干旱来临之前,长期在农田耕作的人,他们其实已经从天气的变化瞧出端倪。
长期与土地打交道的人,他们或许不识字,可是不代表不懂得一些常理,比如一年四季的雨情和冬季的雪下了多少,大概就能判断来年会是什么样的农景。
冬季时期,西北只是下了一场小雪,瑞雪兆丰年的场景是没有了。
到了开春时期,人们一直盼着能够来一场连绵又大的雨季,可是只有少数地方下了几天的中雨或小雨,有些地方干脆就连一滴雨都没有下,他们就意识到糟糕了。
“河床已经见底了!”
“不下雪,没有雪融化湿润土地。”
“没下雨,河肯定是要干掉。”
“那可怎么办哟!”
廖村,百姓大多是廖姓,村内的廖姓是从蜀地迁徙到西凉,相传还是蜀中大将廖化的后裔,就是没人能拿出有力的证据来。
坐落山脚的廖村有三十七户拢共一百六十七人,他们属于日勒县管辖范围,日勒又属于张掖郡辖下。
张掖郡是在西汉时期立郡,属于河西四郡之一。张掖郡辖区原为匈奴昆邪王地,汉武帝元鼎六年(公元前一一一年)分酒泉郡东部置张掖郡。取“张国臂掖,以通西域”的意思。
长期以来张掖郡的人口就不算多,历朝历代就是国之边疆,虽然是位处通往西域的必经之地,可是真没有得到过重视,该服的徭役不会缺,该交多少税官府也不会忘记,可说一句姥姥不爱舅舅不疼的话完全不为过,国家有什么好事的时候从来没他们的份。
不止是张掖郡,类似的地区有着太多太多,都是平时没有什么存在感,默默无闻之中承担着国家的义务,出了什么事之后却很难在尽了义务之后得到官府该有的责任。
廖方看着满是龟裂的土地一脸的愁苦。他家有一百多亩的田,地处山脚之下的平坦地带。
有一条溪水就在不远处,祖先开掘了一条引水的小渠,到了廖方手里一直很用心在维护水渠,可是今年溪水枯了,水渠压根就引不了水。
没有水浇灌土地,老天爷也不下雨,农田失了水份自然是要枯燥,再有春季就反常有了烈日,土地怎么就不枯燥出现裂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