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这个战场上的奇景之外,李云开始怀疑自己想的增加炮兵的战术是不是有问题。如果李云手里不是两个炮兵连,其中的一个炮兵连能换成火枪手,他就可以使用三个火枪连而不是两个火枪连来打击蒙古军。至少以现在来看,在接战的局面下,火枪连的作用比火炮更有效。
通讯员跑来,在喧嚣的战场上对李云大声报告:“李营长,东西两面的部队已经到位,现在正在准备对蒙古军进行合围。”
即便留下两个营保护粮食,李云也能动用八个营的八千军队来对付这两三千蒙古军。这就是李云学会了用批判性的学习态度来面对知识的原因。军校讲述《孙子兵法》全部内容,孙武认为‘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然而火器部队面对冷兵器部队就完全不会这么运用兵力。根据学校的各种计算的结果,李云是希望能够以包围歼灭战彻底消灭这两三千蒙古军。
因为没办法居高临下的观察,李云只能相信自己的战友。他下令稳住阵脚,等待合围完成的消息。
就在此时,对面蒙古军阵型也发生了不小变化。那些逃回去的蒙古军乱作一团。蒙古骑兵们则是到了前排,看他们的模样,大有想搞冲锋的意思。
李云喜上眉梢,他立刻喊道:“告诉大家,蒙古人要被咱们的部队围死啦。只要把他们的骑兵打掉,这些蒙古人一个都跑不了!好好干,杀光他们!”
喊话大多数要找大嗓门的喊,现在部队作战都是靠训练出来的传话。营长李云的话被营参谋总结为更简短了内容,“我们围住了蒙古人,好好干,杀光他们!”
“我们围住了蒙古人,好好干,杀光他们!”
“我们围住了蒙古人,好好干,杀光他们!”
营参谋告诉连长,连长告诉排长,每一排的指战员又将话传递给旁边的战友。即便赵嘉仁‘音同声’的努力还没能完全起效果,至少大部分指战员都知道了此时的战局,大家觉得能对自己进行准确定位,心里面都安定不少。
蒙古军的反应就是快,宋军刚完成战斗中的调适,他们的骑兵就开始冲锋了。
上百匹战马如同乌云般冲阵,看上去真的是气势如虹。李云叹道:“可惜!可惜!”马肉经过辛香料腌制以及适合的烹调方式处理后也能有比较好的味道,但是对于缺乏马匹的宋军来讲,活着的马更有价值。即便再糟糕的母马,也能用来生骡子么。
带着点情绪,李云下令,“开炮!”
与步兵遭到的局面相同,散弹如同飞蝗般对蒙古军的骑兵进行了袭击。接着就是火枪手们对高高在上的骑兵进行不断射击。而蒙古骑兵们的战马更要面对那些长枪组成的荆棘阵。马匹这种高速运动的物种很害怕面尖锐的物体,遇到这些就会本能的停止奔跑。这是写在DNA里面的程序,并非是靠训练就能无视的。所以冲阵的得是重骑兵,还得把马匹的眼睛蒙上,让它们没办法对长枪阵起反应。
此时的蒙古军根本没有如此条件,他们的马匹在炮声中本就受到很大惊吓,此时更不愿意迎着长枪阵而上。
失去控制的马匹停留在长枪阵面前,这就造成了更惨烈的结果,火枪手们有更充裕的时间对这帮人开火。杀伤愈发的惨烈起来。
战斗持续了一个小时,宋军四个营完成了彻底合围。火枪兵与长枪兵们实施了肩并肩向心合围。没投降的蒙古军都被杀死,投降的暂时没死。李云准备把他们带劲扬州城游街示众,给扬州城内的军民增加胜利的信念。
那些民夫们此时也给收拢起来,突然有人冲民夫队伍里出来边喊边试图靠近李云。旁边的卫兵立刻就拦住此人。而此人则更用力地喊道:“李兄弟,是我,是朱洪武!”
李云对朱洪武有印象,那位年轻人是李云见到的唯一一个选择最好的粮食来偿还欠赵嘉仁赵太尉债的一个。哪怕是这份态度,李云就非常认同朱洪武。
走过去把朱洪武从地上拉起来,李云问道:“朱兄怎么会在这里?好歹你没被蒙古军给伤到。”
这是发自内心的问候,李云没想到朱洪武听了这些后竟然忍不住放声痛哭。李云登时觉得讶异,他自己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一个能够靠口才显现自己实力的人。遇到自己喜欢的妹纸,李云张口结舌完全说不出话来。他是非常期待自己真的能有无碍的辩才。
朱洪武没有一个劲的哭,他边哭边说道:“李兄弟,蒙古人到我们家抢粮,我是被他们给裹挟到此的!我朱家还出了内鬼,坑死我们啦!”
听到这话,李云觉得自己有点明白发生了什么。看朱洪武哭的伤心,李云也颇感到不忍。
第012章 淮东变
1273年是大宋共和元年,也是蒙古至元十年。五月十四,围困扬州的阿术元帅先是失去高邮征粮部队的消息。五月十五日,在扬州城北的两座城寨有人逃回来,说宋军已经攻破这两座城寨。阿术元帅果断下令,命所有包围扬州的蒙古军全部撤往位于扬州东边的大营。
这样的撤退令实质上宣告扬州之围被彻底解除,收缩兵力的阿术元帅并没有因此而感到压力有丝毫纾解的迹象。宋军追着撤退的蒙古军而来。那是为数大概一万左右的军队,他们仿佛丝毫不在乎蒙古军的数量大概有两万,就在距离蒙古军五里之外的距离安然扎寨。
好几名蒙古军将领建议偷营,阿术元帅觉得宋军肯定做了战斗准备,偷营不成的话只会造成没必要的损失。晚上蒙古军开始睡觉之时,蒙古军营附近就响起巨大的响声。阿术元帅回忆起赵嘉仁援助襄阳时用过这样的玩意,巨大的声音把蒙古骑兵的马匹都给吓坏了。
骚扰也只是骚扰,对战争经验丰富的蒙古军来讲没什么作用。第二天一早,宋军就布阵前来。阿术元帅下令守营,他不想在没有获胜机会钱贸然触及。
这支宋军他们完全无视蒙古军守营时候的防御优势,排开火炮就对着蒙古军营一通猛轰。也就是阿术元帅经验丰富,总算是弹压住混乱。确定宋军没有发动冲击,元帅只在营地前部留下少数侦查人员,将大部队给撤到后面,把营地前部让给宋军轰。元帅知道宋军可以制造许多火药,但是宋军的火药总不是无限的吧。就算宋军的火药是无限的,他们的炮弹也不会是无限的。
也不知道宋军是不是听到了元帅的心声,他们并没有单纯的炮击。随着大号孔明灯缓缓升起,上面的宋军居高临下的把蒙古军军营一览无遗之后。宋军就趁着蒙古军调动不及的时候,突然冲上前对蒙古军军营前部纵火。
火头一起,宋军先用火炮对试图救火的蒙古军实施射击,随即施施然撤退回宋军营地。
当天晚上,阿术元帅咬咬牙决定派军队夜袭宋军。虽然历史上很多说法是十几骑或者几十骑就能踹了敌军的大营,然而那都有很极端的条件。若非是这种战例太少,怎么会被史书记录下来呢。夜袭的五百蒙古军落得很常见的下场,在防备严密的宋军营地前吃了大亏。逃回的蒙古军不到百人。
第二天,宋军又是布阵而来。看到阵前那些火炮,阿术元帅恨得牙根痒痒,却完全无计可施。幸运的是没等宋军动手,阴沉的天空中降下雨来。宋军没有在雨中坚持,他们立刻选择冒着雨返回。看着雨中的宋军背影,欢声雷动的蒙古军仿佛打了一场大大的胜仗。然而雨从开始下起之后一直没停,江南的梅雨季节开始了。
冰凉的雨水打湿了能打湿的一切,空气中的湿度呈现超饱和状态。即便蒙古军冒雨离开扬州,到了长江以南的镇江驻扎,这些北方来的蒙古军也感觉到非常非常的不习惯。
将部队从长江以北的扬州附近撤到长江以南的镇江,阿术元帅看着就闷闷不乐。阿术元帅曾经跟随忽必烈消灭大理,大理当地的湿度并不比现在的江南差。元帅此时低落的心情不是因为潮湿,他感觉面对的宋军好像是以前的蒙古军,在战场上坚定、迅猛、得理不饶人。虽然想竭尽全力扭转局面,阿术元帅却找不到能够立竿见影的手段。一种难以形容的挫败感萦绕在元帅心头。
在李云这些江南出身的人看来,梅雨季节远不止于到无法行动的地步。要是每年的梅雨季节连门都不出,日子该怎么过。在扬州一商量,大家觉得之前的局面如此被动,完全是因为从嘉兴府撤离之后导致没那么多在长江内作战的船只。既然蒙古军放弃攻克扬州,李云营长为代表的年轻人给枢密院写信,希望赵太尉能够派遣水军进入长江作战。
过了十天,扬州的年轻人接到紧急命令,要他们北上返回海州。虽然可以坐船回去,这帮年轻人还是被这命令弄得不爽。梅雨季节再容易过,也不至于让大伙冒雨行军啊。可军令如山,这帮人只能按照命令分批乘坐运河内的运输船返回。
幸好运输船足够,众人返回的路上倒也没有那么多问题。李云他们还忍不住写了个运输船使用经验汇总。大家高高兴兴回到海州,见到了安抚使刘猛。
刘猛让大家坐下,接着把一份文件递给李云,“来,把他给我念一念。”
“是!”李云拿起文件就念。念了几句就念不下去了。这是赵嘉仁赵太尉写给淮东路安抚使刘猛的信,信里面是两件事,第一件事是要他派兵攻下日照。第二件事,要他狠狠训斥一番这帮居然敢越级上报的混账小子。
“念啊!”刘猛忍不住拖长声音大声说道:“不识字了么?”
李云红着脸把赵嘉仁要刘猛狠狠训斥这帮混账小子的那段念完,然后低下头不敢吭声。
刘猛看这帮小子们各个低着头不敢吭声,就觉得自己的法子起作用了,他靠在椅子上,用居高临下的语气说道:“我接到信之后就在想,怎么训斥你们这些混账小子呢。想啊想,我也没能想出来。所以呢我就问你们几件事,第一,打仗要不要心往一起想,劲往一起使?第二,军队里头有没有讲过不许越级上报的?来来来,李云,你给我讲讲。”
之后的时间对李云他们简直是痛不欲生的事情,这帮人真的被打一顿倒也罢了,精神折磨可是比打一顿更可怕的事情。而且刘猛带了这么多孩子,他这家长有丰富经验。一定要形容呢,就是爹妈黑着脸问:XX,老实说,你干了什么坏事?
被吓坏的娃于是被慢刀割肉般吞吞吐吐的交代,于是本来爹妈不知道的事情也被追问出来,惩罚就不由自主的增加了。
就在刘猛熟练的玩弄这个小把戏,把这群毛头小子给挤兑的越来越痛苦之际。旁边的学社成员陈再兴咳嗽了几声。听到这动静,刘猛暂时停下了挤兑,就见陈再兴微微眨眨眼,示意先暂停。于是刘猛说道:“先休会,你们可以去个厕所。”
说完,刘猛与陈再兴都到了后面。陈再兴是赵嘉仁的表兄,在赵嘉仁当上福建路提点刑狱后,他到了福清县做知县。当时因为各种神奇的官场行为,被赵嘉仁认为不可救药。
后来陈再兴陈表哥在面对蒲寿庚煽动的天方教造反中绝不妥协,即便是县城被围攻也始终坚持,赵嘉仁才觉得自家的表哥也不是一无是处。连任接触变多之后,赵嘉仁才发现自家表哥好歹是福建的进士,面对官场的时候有种不服不顺的大少爷心态。可他在基本理念上也同样毫不妥协,属于立场坚定斗志强的类型。
临安总投降之后,陈再兴表哥家都没回,直接跑来福建。很快就通过审核,并且称为学社成员。现在他的职务是海州知州,实际上和其他学社成员一样,管思想工作。
回到后账,刘猛问道:“怎么了?难倒这些毛头小子有什么不稳的想法?”
既然是战争状态,又是现在这局面,学社的思想工作就是要让大家建立现代民族国家理念,绝对忠于祖国,坚定不移的抵抗外部侵略。既然陈再兴示意中断,刘猛就不得不考虑是不是那些毛头小子有问题。
陈再兴板着脸答道:“太尉给咱们讲课的时候说过,批评归批评,不要刁难。批评是针对事情本身,如果指挥员对事情的看法完全不同,咱们可以换人。刁难会被那些指挥员认为是咱们针对他们个人,公事是一码事,私事是另外一码事。既然他们已经知道自己错了,我不觉得后面这些话有什么帮助。”
刘猛听完之后就不高兴了,本来是他在批评别人,怎么就突然间变成了刘猛挨批评了呢。不过刘猛好歹是学社成员,他知道赵嘉仁建立学社的理由。赵嘉仁说的非常清楚,学校是让大家学到相同的知识。学社就是让大家有基本理念上的相同观点。所以那些娃娃都必须去上学,而有前途被认同的才有机会成为学社成员。
既然陈再兴是管思想这块的,刘猛就只能和陈再兴讨论,刘猛问道:“不知你说的刁难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