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能不想,我还能让你看出来么?”赵谦笑道。他的确感觉到一种落寞,自古艰难唯一死,生死对于一个人是很大的事情。但是今天的经历又那么的平淡,如果大宋军队在洛阳剿灭刁民,杀几百号大概都是少的。这么几百号人甚至上千号人的性命就这么被几句话给决定了。
若是在战场上,面对千余号敌人,那也是一场不小的战斗。需要基层和中层人员非常多的准备。在看似和平的官场上,在中上层的世界里,千余人不过是一个简单的因果关系。
如果朝廷派去调查人员被杀害,杀害他们的就是刁民。刁民就得歼灭。
有这么一个逻辑关系之后,赵谦只需要判断事情是否符合逻辑。只要符合逻辑,就下令动手。怎么想,都觉得这件事实在是很无趣。
看赵谦这般模样,赵谦的老婆突然笑出声来,“喂,你真的不在乎那些钱么?”
“你管着就好。”赵谦淡定地答道。他原先曾经以为他可以和老爹一样,给自己的老婆泼天的富贵。结果成亲之后才明白,那泼天的富贵是他老爹的,赵谦自己不过是个普通的年轻人。而且赵谦本人追求的道路貌似和泼天的富贵之间有一道天堑鸿沟。水利部门是花别人的钱,他们自己并不产出什么收益。
现在终于能够让老婆有了想用就能用的钱,赵谦是真的想让老婆享受一下。
“你对我真好!”赵谦的老婆微笑着说道。
第058章 白骨精(十)
开封的饭庄水平比起杭州有差距,直到鲤鱼焙面端上桌,赵谦才觉得这道菜比较合适自己的胃口。
吃完饭之后,赵谦把存折交给老婆,“这个你拿着吧。用钱超过一千贯,给我说一声。”
赵谦老婆美丽的眼睛盯着赵谦,从赵谦脸上看到真正的疲倦时,她问道:“那一千贯以下呢。”
“你做主。”
“是总数超过一千贯……”
“不是总量,按照次数。你哪里用钱超过一千贯,和我说一声就好。”
赵谦的老婆又打量了赵谦一阵,继续问道:“要是九百九十九贯呢。”
“你自己看着办。”赵谦疲惫地说道。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折腾,赵谦完全疲惫了。特别是今天中午赵谦用自己的工资付了饭前,然后觉得自己恍然大悟。和一千万贯相比,他的工资很微薄,但是以赵谦现在的生活,他的钱足够支应。
“你看着并不高兴。”
“有钱和高兴没关系。”赵谦说出了以前他印象深刻的话。第一次听到这话的时候他觉得说话的家伙态度太过于傲慢。此时赵谦觉得这话说的太对了,现在好歹有钱庄,把钱存在里面很方便。若是一千万贯钱搁在家里,简直是噩梦啊。
“哈。”赵谦的老婆只是轻笑一声,就不再提及此事。
赵谦回到家休息了一下午,第二天继续去上班。走在路上,他想起了昨天的事情,只觉得仿佛发生了很久。赵谦随即把这个问题抛诸脑后,把注意力放在了眼前的事情上。
工作组的会议上通报了最新消息,失联的工作组找到了。这帮家伙失联的理由竟然是迷路了,这消息让赵谦露出苦笑。这也未免太离谱了,在洛阳那边还能迷路。不过心中嘲笑片刻,赵谦也觉得自己可能要求太高。军队行军有各种侦查部队,为了避免问题,部队还会在道路上设置方向牌,在路口设置指路牌。
因为出现过指路牌损坏的事情,现在据说要根据路口数量设置相同的指路牌。就是说会设置三个四个甚至更多的指路牌。然而工作组大概是享受不到这样的待遇。
工作组没事,就不用对当地刁民动手。赵谦安慰自己,总不会下达这样的命令。所以他问道:“洛阳那边的最新局面如何?”
“很糟糕。”陈旭阳组长果断答道:“派出去的人虽然没事,但是他们发回来的消息里头可不是没事。这几个家伙之所以迷路,就是因为他们看到了几个村子,以为到了目的地。却发现那是几个被迫迁移的汉人村落。在那边听到许多消息,着实令人生气。”
赵谦听了一阵,越听越恼火。如果陈述的情况是真,那就是汉人的土地被强抢。然而当地官府却没说什么。汉人告状也没用。
等陈组长讲完,赵谦思忖一阵后说道:“调查组查出来那些人的土地有多少么?”
“这个……没问过。”陈旭阳迟疑着答道。
“那就问清楚。现在那些真神教的人到底有多少地。”赵谦冷冷地说道。
“赵厅长准备怎么做?”
“问清楚之后,就差税收。大宋对土地收税,那些真神教有多少地,就向他们收多少税。若是税没有收足,可得让那帮人补上。至于官府么,哼哼!”赵谦的冷笑声表达了他的想法。如果地方官府没有税收能力,那就得轮到他们倒霉。学校语文课本上的《石壕吏》描述了大唐经济崩溃前一位兢兢业业的基层吏员为国家奋力工作的实际经验。
与会者都能感受到赵谦的恶意,也不敢多说什么。本来小组就是要收拾那些人,赵谦对洛阳地方官员干部的恶意没必要揽到自己身上。
很快,电报就通过大宋首都开封的国税局发到了洛阳税务局。洛阳税务局尤局长看着电报,有点摸不着头脑。朝廷的国税局为何要专门发一封电报,要求查看几个洛阳村落的税收情况。这简直是打跑打小鸟,莫名其妙的浪费资源。
但是税务局尤局长并没有因为讶异而表示出任何反对。上头国税局的人可不是吃饱了撑的。局长立刻就把工作分派下去。本以为需要些时间,结果当天上午分派了工作,下午的时候就回来了报告。“报告尤局长,我们没查到这几个村子的税收记录。”
“什么?”尤庸尤局长惊讶起来。
工作人员也对查询结果颇为惊讶,他继续说道:“我们专门查了,的确有这么几个村子,却没见到这几个村子的税收记录。我在档案室里面查了好几遍。请尤局长让我去查看在册的列表。看看有没有记录这几个村子。”
“好,明天你马上去查。”尤局长也觉得有些惊了。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却知道上头貌似不是无的放矢。
第二天中午,最后的查询结果出来了。几个村子是真的有行政记录,却没有税收记录。理由是上一任的局长把几个村子归于‘暂无负责人’的范畴。洛阳这边经过蒙古的糟害以及大宋的清洗,现在是地广人稀的局面。官府都先挑容易解决的地方处置,一些小村落还来不及关注。
得知了如此情况,尤局长马上下令税务部门前去那边看看。等人出发之后,尤局长就给在开封的朋友写了封信。希望能够请朋友帮忙探听一下朝廷怎么知道村落的事情。
写了一封信之后,尤局长有觉得不放心,又写了几封信发出去。最后还给国税局写了一份措辞很微妙的信件。主要把上一任税务局局长的个人特质与行政成绩提了一番。总的来讲,就是告诉上头,尤局长没有注意到那几个村落不是尤局长故意放纵,而是他真的没空管那么多。
费心思写信用掉了尤局长好多气力,把信发出去之后,尤局长就期待自己在京城开封的几个老上司和朋友能够先回信。摸清楚上头到底知道什么,才能有效的应对。
万万没想到,盼星星盼月亮般的私信还没回来。下属就先回来了,负责人直接带进了几个鼻青脸肿的人,一看那制服就知道是税务局的人员。下属急急忙忙把发生的事情做了汇报。税务局的人去了那边的村子之后,才发现好家伙不得了。那边不仅有村子,还按照战乱时代的模样建成了类似堡垒的据点。
叫开寨门之后,税务局的干部都不敢进去,只能叫里面的人出来说话。两边一谈,立刻谈崩。这边的税务局询问村长,要他们交税。村长倒是一脸虚伪的笑容,想给税务局的人塞点钱,把他们给打发走拉到。
税务局这么多年也不是没见过这样的,只是最近几次也都是几年前。突然见到旧戏码,弄得税务局干部都生出‘今夕是何年’的疑惑来。
告知村长他们得按照土地面积交税,村长连假笑都不给了。直接告诉税务局里面,他们的头头在城里做官。这等事情得去城里问。
这个说法让税务局的人员觉得事情不小,准备回来。有一位负责土地丈量的干部想起自己的专业,就让大家先去看看测量基准点。这一看,众人懵了。测量基准点被人给毁了!
若是上头有人,所以想拖几年不交税。这不稀奇,只是不知道上头的那位是何方神圣。但是摧毁测量基准点那就不是谁能保得住,大宋税务局人员都得经过考试,其中的‘送分题’之一,就是摧毁大宋测量基准点,除以三年以上,五年以下有期徒刑,并且要罚款。
税务局的考试办公室是公开告诉那些想在税务局里工作的人员,这些送分题若是答不出,就等同于不及格。能在这里混饭吃的,都清楚的记得这个考试题目。
众人觉得事情不对,也没有立刻回洛阳,而是开始巡查这个邪乎地方周围。光是他们看到的测量基准点大概位置,就被破坏了二十几处。按照四个测量基准点确定一平方公里土地的标准,二十几处测量基准点,就是至少七八平方公里。而且税务局也来不及多看,又去了村子那边,叫出村长询问测量基准点的事情。
村长登时警觉起来,就假笑着邀这些人进去。在之前没有特别防备的时候,这些税务局的工作人员尚且不敢进去,现在发现事情不对,哪里还愿意进去。村里面一些壮汉就冲出来想强拉人。也就是税务局的众人接受过准军事教育,好不容易突出重围,依旧被打得很惨。
事情到了如此地步,税务局的众人马上回来禀报。尤庸局长听完,先是安慰几句,然后请大家下去。人一走,尤庸已经腾的站起身,背着手在屋里来回走。走了几圈,他命道:“请学长过来。”
大宋学社到现在还没有组党,所以没有书记这个称呼。而且以前的书记在大宋也不叫书记,而是叫做‘主簿’。而学社在各个政府机关里面的政治人员,就称为学长。
这边的学长姓洪,洪学长听完了这话,气的哈哈冷笑几声,然后问道:“既然如此,还不赶紧派税警出动?”
尤庸局长迟疑着说道:“那些人只怕背后有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