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有制度化,但是大宋的学社里面的人员已经越来越多都是得有从军经验,洪学长听完之后怒道:“这有什么好怕的?那人再牛,还能比官家牛。莫说有没有人还是两可之间,就算是刁民背后有人,我们难道还怕打官司不成。不用怕,真有人要出来闹,我把这官司打到税务总局,甚至打到官家面前去!”
尤庸等的就是洪学长的话,和普通官员相比,学社的人有更多机会见到官家。以前的时候这种人物都是由内侍来做,所以心怀嫉妒的尤庸局长心里面也不知道多少次暗骂过‘洪公公’了。但是到了关键时刻,有这么一位能够上达天听的‘洪公公’,局面可就完全不同。正如洪学长所言,顶多这官司打到官家面前么。若是真的把官司打到官家面前,尤庸局长反倒不怕了。
税警部队乃是准军事化组织,也就是说,出动税警需要学社学长批准之后才能出动。若是尤庸自己下令出动,那就是他居心不轨的证明。
尤庸也乐得清闲,把这件工作交给了学长处理。自己则在办公室悠哉的喝茶。没多久,就听到税务局外的广场上已经有了动静,随着报数的呼喝声,还有马匹的声音,有些人喊马嘶的杀伐气息。然后有人通报,“马庆昌处长前来求见。”
听了这个消息,尤庸放下茶杯,他整理了一下坐姿,说道:“有请。”
在洛阳当税务局局长,总不是一般的莽夫或者傻瓜。马庆昌乃是洛阳当地人,读过书,为了能够安抚当地人,才被征召来做官。
尤庸看着自在,其实心里面已经盘算出了一个名单。一个村子画地为牢,在这样刚结束的乱世中并不稀奇。破坏了测量基准点,别说普通百姓,就算是大宋的官方单位也偶尔干过。无心之失,这玩意难以避免。
但是,干完之后,见到官府的人来质问,就有目的的想对官府的人员动手。这就说明他们不是无心,而是有目的。让一群乡下刁民知道测量基准点破坏之后也可能会被追责的,定然不是乡下老渣皮。必然是官府里面的人。
等马庆昌处长进来,尤庸只是在自己桌后面站起身,打了个招呼。等马庆昌到了尤庸面前,尤庸和马庆昌握了握手,然后怕感染般方开手,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便是受到如此冷遇,马庆昌也毫不在意。他笑着问道:“我见这外面人喊马嘶的,却是要做什么?”
“日长训练。没什么别的。”尤庸微笑着答道。
见试探不出什么,马庆昌索性直接说道:“尤局长,我家乡下来了几个亲戚,他们说乡下人不懂事,惹到了咱们税务局的人,想托我请几位兄弟吃个饭。”
“税务局什么时候都不讨人喜欢。吃什么饭?不用了。没事,没事的。”尤庸笑嘻嘻的回绝了马庆昌的邀请。
第059章 白骨精(十一)
税警部队整队完成,洪楠风满意的看着整齐的队列。大宋正规军威震天下,立下赫赫战功。因为严明的军纪,参与各种救灾行动。在民间已经完全扭转了大宋三百多年‘贼配军’的恶劣印象。
除了这支坚决服从官家的军队,大宋只有三支准军事组织。工程兵是从宋军中分离出来,工程兵最自豪的就是曾经跟着赵官家让黄河改道。武装警察和消防部队也是从大宋正规军中分离出来。
以上两支准军事力量都与正规军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最特别的就是眼前的税警部队。这是赵官家在实施税务改革之后下令建立的军队。建立税警部队的最初目标是国内抗税地主,而不是普通的穷人。税警部队所说的‘刁民’从来不是穷困的汉人。汉人的穷人便是穷的要死,也不敢拒绝缴纳合理税负。
税警的经验证明了其妙的现实,敢抗税的刁民从来不是穷人。手持木棍的穷人既没有能力,也没有勇气抗税。
走到前面,洪楠风大声做了出动前的宣告。虽然税警部队并非从宋军中分出,然而税警部队的干部大部分都有从军经历,宋军作战前都要向这些出身普通家庭的战士讲清楚要做什么。部队知道的越全面,就越能够面对艰苦的作战。这是宋军这些年积累的经验。
“诸位同志,我们这次要去面对几个从来不交税的村子。村里的人貌似信奉真神教,他们破坏测量基准点,还把汉人村落的百姓撵走。我们今天就要去会会这些人,看看他们都是何方神圣。大家要注意安全,那些人貌似并没有把朝廷放在眼里……”
先做了一番简单明快的发言之后,洪楠风就让部队去准备出发的装备。他自己除了准备装备之外,还在等待回电。既然是准军事力量,就拥有使用暴力的权力。大宋的新制度下,所有正规军与准军事组织都必须有严格的管理制度。若是私自出动,上头是什么样的家伙,轻则一撸到底,重则上法庭。
税警部队出动之前需要好几个部门的允许,特别是要向朝廷打报告备案。幸好现在已经有了电报专线,消息通报快了许多。不过洪楠风也不着急,税警部队并非快速反应部队,早一天出发晚两天出发影响微乎其微。
这边做准备,税务局长尤庸就到了洪楠风办公室。见尤庸准备关上门,洪楠风笑道:“便开着门说话,怕什么。”
尤庸知道洪楠风的脾气,就把门大开,坐到洪楠风面前低声把马庆昌前来的消息告诉了洪楠风。
“哼。原来是他。”洪楠风也不觉得特别奇怪。
“那厮看来想私了。”到了此时,尤庸就把所有责任都摆出来。出动税警部队从来不是小事,所谓官字两张口,官场里面都是人精,互相倾轧推诿起来可让人受不了。
洪楠风也是人精之一,见识过推诿卸责的把戏。听尤庸局长这么讲,他翻了翻眼睛,不爽地问道:“你怕了?”
“这厮向来善于拍马逢迎,若是他说动了知府或者别的什么人出来当和事佬。”尤庸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洪楠风立刻怼了回去,“莫担心。大宋什么时候允许刁民殴打税务人员了?我对知府并无恶意,不过知府若是要为那些人说情,我倒是想问问他,难道是他指使刁民不成?”
尤庸咧嘴苦笑一下。学社的这帮家伙大多都有从军经历,在很多时候就如洪楠风这般粗犷率直。做事根本不管什么官场规矩。但是这率直的作派也很让尤庸羡慕。至少尤庸就不敢对着洛阳知府这么据理力争。
在这等时候,若是知府一顶‘破坏河蟹’的大帽子砸下来,反倒显得尤庸跟做错了什么一样。
本想告知了对手的情况之后离开,尤庸又觉得这么做不地道。他走之前丢下一句,“我支持你。咱们的人不该被打。”
内部的事情弄完,尤庸又处理了一些公务就准备下班。这边刚准备出门,那边就有人敲了门。一看来人,尤庸心里面就忍不住咋舌。真特么说曹操曹操到。来人乃是洛阳知府王全乐的秘书。
秘书笑嘻嘻的对尤庸说道:“尤局长,王知府请你晚上吃饭。”
“好。呵呵。”尤庸干笑一声,“让我先回家给家里人说一声。”
进入宋历八月,天黑的比较早。回家交代完,再赶去王全乐知府那边,天色已经擦黑。王乐泉没有在家请吃饭,而是在洛阳的一家大唐阁的饭店里请客。大唐阁乃是洛阳特色水席的馆子,到了包间门口,就见到里面主位上坐着王全乐,紧挨着王全乐坐着的乃是马庆昌。
这下尤庸已经知道了大概会发生什么。定然是马庆昌说动了王全乐来做个和事佬,想把之前马庆昌与税务局的梁子揭开。看到尤庸进来,马庆昌立刻站起身,连王全乐也站起了身。
尤庸笑嘻嘻的给众人告了个罪,“抱歉,今天先回去给家里人说一声,让诸位久等了。”
王全乐让尤庸坐到马庆昌旁边,众人落座之后,他笑道:“这等事情让秘书去说一句就好,何必亲自去说。”
“哈哈。我没秘书。”尤庸笑答。他的确没有如同王全乐知府那般有秘书,但是他有警卫员。不过尤庸此次之所以不让警卫员去通报,就是想晚点来。
“既然你来了,人就到齐了。开席!”王全乐笑道。
尤庸也不吭声,心里面确定这帮人没有请税务局的学长洪楠风。虽然脸上没有表情,尤庸心里面对王全乐有点鄙视,也不知道他根本不敢请掌管税警部队的洪楠风,还是前去请了洪楠风,却被拒绝了。以洪楠风的性格,两种可能都有。尤庸之所以要拖延点时间,就是想等别人都先到,若是他早早来了,与王全乐和马庆昌礼貌性的‘相谈甚欢’时,洪楠风走进来。那得多尴尬啊。
随着王全乐下令开席,水席宴就正式开始。洛阳水席,是河南洛阳一带特色传统名宴,属于豫菜系。因为战乱的关系,这家大唐阁当然不是从唐代开到现在,而是在大宋收复洛阳之后新开的店面。之所以起了个‘大唐阁’这么一个名字,固然有借用大唐时代汉人强盛的意思,另外一个意思则是因为洛阳水席始于唐代,所以起这个名字来表明这家店的正宗。
水席的上菜速度极快,转眼间八个冷菜就端了上来。八个碟子里面都是荤素拼成,一共16样不同的食材。
冷盘上齐,王全乐就端起酒杯说道:“诸位,官家有规定,杜绝酒场恶习,不许灌酒劝酒,所有人都随意。来,干了此杯。”
这逻辑上自相矛盾的话让尤庸心中暗笑。他端起酒杯,和众人一起站起身,互相碰杯之后,把杯中酒一饮而尽。旁边服侍的妹纸服务员等众人坐回座位上,立刻端起酒壶给众人又添上酒。
王全乐率先动了筷子,其他人这才夹了自己面前的菜。桌子上有旋转托盘,马庆昌轻轻转动木质的旋转托盘,让每个人面前的菜色换了个位置。王全乐很喜欢糖水荸荠的清脆,见到削皮之后的雪白荸荠就在面前,就连着夹了两个送进嘴里。
“尤局长,没想到你还喜欢吃素。”王全乐笑道。
“我喜欢吃甜的。”尤庸应道。
“那就多吃几个。”王全乐语气温暖地说道。
如果是别人这么说,尤庸大概就觉得对方只是说些废话。听王全乐这么讲,他心中就开始怀疑这个马庆昌到底得多有钱,才能说得动王全乐出面。于是尤庸自己拨动转盘,赶紧把面前的菜转到下面一位面前。若是不这么做,只怕就有人敢把菜专门给尤庸留下。虽然喜欢吃荸荠,尤庸却也知道酒无好酒宴无好宴这句话。
大家各自都吃了所有菜,王全乐端起酒杯说道:“来,再喝一杯。”
众人饮下第二杯,气氛就开始轻松起来。所谓酒过三巡,指的是三轮敬酒。尤庸觉得接下来王全乐大概就会说点什么。就如王全乐方才说赵官家对于劝酒的说法,赵官家是个爽快人,所以做出的规定就非常有趣直白。以前吃酒是个非常昂贵的事情,一顿四十贯钱的酒席并不罕见。但是四十贯钱也不是任何人都能拿的出来的。
既然拿出这么大一笔钱用来吃饭,若是有人不喝酒,本就心中滴血的主家未免会不高兴。为了‘礼数’,客人便是不爱喝酒,也只能为了不失礼,不得不酒到杯干。然后就出现过喝酒喝死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