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赵紫胧并未完全定住,她的视线还是不自觉的瞥向了自己,跟以往呆呆注视不同,多了一些感情。
不是愤怒,不是敌意,而是在……
抱怨。
“我喜欢玄德的豪情壮志!”
“谢主公!”
刘虞跟刘备同时感受到这种奇怪气氛的出现,不自觉的辩解起来。
啊不对,为啥我俩说话都这么激昂啊!
是在掩饰什么吗?
可就算是在掩饰,那也应该是我心虚了啊,备备你这么急于撇清关系干嘛。
有点伤心啊。
“……”抑制住越描越黑的冲动,刘虞重新回归话题,“我会假装的谈条件,跟对方周旋,做出有考虑他们战争赔款的犹豫,但实际上只是为了拖延时间,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不是休整吗?”刘备答。
“这是其一,但不全是。”刘虞不再打哑谜,直接讲清道,“这一日的时间,对方会在居庸关前与我对阵但不开战,从城下给予我们压力。这个时候,我们也得给他们压力。这种压力,就像是三千匹白马出现在他们眼前一样。”
“懂了。”身为前白马义从的赵紫胧,一下子就明白主公要说什么,于是向刘备解释道,“胡人之所以怕白马义从,是因为这支轻骑兵皆为白马,所以自然胆寒。而我们,只需要在对峙之时,将全身武器铠甲用黑母石打造士兵在长城上一字排开,足矣威慑组织松散的胡人部落联盟。”
“哦,妙啊!”刘备一下子就想通了,觉得刘虞真是一个天才,“胡人虽说数量众多,但并非一国之兵,其组织的大军皆是各个部落联盟而成,只是因为有共同的野心所以才能够聚集在一起,一旦有人心生畏惧有了撤退的意思,那么这只军队就将滋生互相猜忌的氛围。”
没错,就像是合纵攻秦之战一样,1+1有时候甚至还能<1。
甚至秦国都敢直接把函谷关的大门打开,让你们进来攻。
列国,就这?
“没错,这就是我要你们做的。”刘虞语气变得有些些狡猾起来,“抵达居庸关后,休息,但不完全休息,让士兵们把武器铠甲都擦到最亮,亮到能够照镜子那种。”
“得令!”
刘备相当激动的接受了这个有些大快人心的任务。
“行,你们就去休息吧,一天了,也该累了。”不想因为开小会耽误太多的时间,刘虞对二人投以关切的微笑,宣布散会。
“喏,在下告辞。”
刘备双手抱拳,做出退下手势。
“嗯,主公也要好好睡觉。”
而赵紫胧则是轻微颔首,自然的离去。
等等,什么情况?
为什么赵紫胧连辞拜的手势都没有,而且还如此随意的跟主公说话。
这一幕让刘备都看呆了。
开小会的时候其实没那么严肃吗?
紫胧你怎么这么没大没小啊!
“对了。”在二人快要出帐时,刘虞突然想起些什么,叫道,“紫胧你过来一下。”
“嗯。”赵紫胧又折返回去,走到了对方面前。
“感觉披着头发或许会影响你作战。”刘虞找出一条自己骑马时系头发的浅蓝色发带,递到了赵紫胧的手上,“安全第一,还是系着吧。”
用双手接着这条主公用过的头绳,赵紫胧抬起了头,眼神中满是珍惜与感激:“谢谢主公,胧一定会用生命守护主公赠予之物。”
“不要用生命守护,丢了再找我拿。”
“嗯。”
“睡觉去吧。”
“嗯嗯。”
呆滞的站在大帐门口,看着赵紫胧朝自己走来,双手捧着这只浅蓝色头绳,脸上带着浅浅笑容,并且还不动声色的与自己并行,刘备这一瞬间终于明白了,而且非常笃定——
我可能是虞哥哥的妹妹,但赵紫胧绝对不仅仅是主公的手下!
第39章 万箭齐发!
骑兵,古代中不考虑武器装配下,最为昂贵的一种兵种。
平均一个骑兵的成本要抵得上二十个步兵。
所以,当然不会用来做攻城这种奢侈的事情。
而且骑兵无论怎么样都是无法攻城的,尤其是在生产力出现质的飞跃,长城的墙高度都码到了五丈(十一米)多,居庸关更是高达十五丈的时代,城池对于骑兵来说更像一座没有坡度的山了。
不过,生产力跟科技水平飞速提升的不止有汉人,胡人通过抓来汉人俘虏,学习锻造技术,制造攻城器械,建立起半职业化的步卒,也已经掌握了基本攻城的手段。
所以这一仗,为了让五六万大军顺畅的杀入中原,他们并没有选择更加稳妥的翻山越岭,而是直接从居庸关杀入。
只要这座雄关打开了,那到时候涌入幽州的可就不只是区区五六万人了。
塞北的风裹挟着沙尘,呼啸的刮起。
一万名经过操练的步兵,向着宏伟的关隘,一步步的推进。
浩浩荡荡的大军,践踏着大地,发出撕裂耳膜的震动。
在步兵推进到距离关隘一里地,也就是脚踏弩能够产生击杀的最远有效距离之时,万名士兵停止步伐。
而后,面对高耸的城墙,两千五百名左右的射手原地躺下。
一个个弓兵,用脚蹬着巨大的黑母石大弓,用手拽着韧性十足的弓弦,将脚踏弩拉到极致处时,身后的人则将一支只有箭头为母石打造的长箭,搭于弦上。
风,还在呼呼的刮着,像是狼群的吼叫。
破碎斑驳的城楼,就在不远处伫立。
而在这饱经了战争摧残的居庸关城头上,四处都是深黑色的血污。
可就算是面对二十倍之敌,坚守足足三日,城头上该站岗的垛口处,却依旧站着一名名明明已经伤痕累累的守城士兵。
他们的弓半拉着藏于身下,并没有瞄准脚踏弩的军阵中,因为手拉弓的射程没办法对一里外的敌人造成有效伤害。
当然,他们需要阻击的并非是这些弓兵,而是位于脚踏弩方阵中间那五千名攻城士兵。
两千五百人射箭,两千五百人搭箭,然后五千人攻城,这就是胡人从汉人那里学到的战术。
踏,踏,踏,踏。
在这万人方阵之后,有十名手拿旗帜的胡人骑兵,他们分开站于军阵之后,紧绷着表情,一言不发。
眼神凌厉的看着这座宛若肉中利刺的居庸关,骑着一匹黑色大马的乌桓王,乌延冷冷开口道:“放。”
“放!”
“放!”
“放!”
…
“放!”
十名骑兵同时挥动旗帜,而后两千五百只箭矢,拔地而起,像是划破天空的流星雨,发出无数声撕裂开空气的‘刷!刷!刷!’。
头顶的天空,在这一瞬间仿佛变得低矮,就像是笼罩了一层密不透风的乌云般,让一整片大地背上阴影。
万箭齐发!
无数只打出音爆的尖利箭头密密麻麻的朝着城头上的士兵飞来。
“举盾防御!”
一块块早已经被打得遍体是孔的盾牌在箭矢到来之际便提前举起。
但黑母石盾牌的数量早就不足以让每个人都能够受到它的庇护,仅此一轮放箭,便有近五十人名士兵被当场贯穿而死。
可这,还不是结束。
“第二轮来了,推开尸体,举盾!”
黑色的雨,再次从地面飞上天来。
四十几名士兵,再次刷刷的倒下。
直接报废的盾牌也达到了十几面。
……
“第六轮来了,集中站位,举盾防御!”
这样的箭矢攻击,每一次攻城一般要持续三轮以上,六轮以下。
之所以不无限制的火力压制,是因为射出的箭基本上属于消耗品,会被盾牌或者城墙的反作用力损坏。
一万五千只黑母石的箭,对于本来就不怎么富裕的胡人来说,是一笔相当不小的开销。
在这个生产力相当有限的时代,一般不会出现饱和式打击。
“胡人推进了,放箭,放箭!”
守城的一名校尉知道胡人的进攻方式,所以在六轮放箭之后,立马召集还没死的士兵朝着趁这几波射箭,已经将距离推进到几百步的胡人步兵群进行放箭反击。
但胡人以射箭出名,就算是攻城的步兵,也能在跑动的情况下,精准的将箭射在城头上。
所以,两方便以你来我往的射箭,夺去彼此的生命。
城头上的血,往下缓缓流淌。
城头下的血,往下缓缓渗透。
这便是胡人主力部队的实力。
天生为战斗而生的民族,在战斗时会激出他们更强的力量。
“援军呢!再不来人都要死光了!说好的三日到呢!”
在城头上指挥着防御战的将军,对着身边的传令兵大吼大叫着,完全不管自己嘴里吞咽了几口从额头上流出的鲜血。
“将军!来了……援军来了!”喘着大气,那名负责传信的斥候,扯着嗓子的吼道,“距离居庸关五里……先头骑兵已到,打着‘刘’字旗!”
“刘字旗?不是公孙?!”
“是刘字旗!不是公孙范将军,也不是公孙瓒将军的旗帜!”
“有哪个将军姓刘……莫非是主公?不可能,主公他不会打……算了,将援军到来的消息传遍城头!”不再计较那么多,将军直接举起一块大石,对着一座逼近城墙的攻城梯,用力的砸了下去,“去死吧狗杂碎!”
……
“将军,前方二十里便是居庸关要塞,胡人正全力攻城。”
一名乔装打扮的骑哨打探完毕后便折返回来,向正坐在一个荒山山坡上的公孙瓒报告。
“可惜,完全看不见。”
用手搭在额头上,公孙瓒相当卖力的眺望风景,但由于视线被一片矮山给挡住,什么好戏的都无法观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