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指的能战之军,自然不是像孔融那种连军旗都无法凑齐的民兵,而是至少在幽州平均水准的步骑兵。
“所以,如果主公不支援的话,我们能够开出城去的部队,也就这一万人。”公孙瓒总结道。
“没错,就只有这一万人。”刘备相当严肃的说道,“孔融驻扎在各地的军队,虽然加在一起也有两万多,但这些人战斗力孱弱,守城足够。倘若抽调出去,那我们对青州的掌控,可就几乎等同于无了。”
“这是当然,我在临淄也留了五千的军队,这些是绝对不能够动的。”
临淄,北海,济南郡的部分,这是刘虞势力在青州的基本盘。
就这一片地方,想支撑刘备爽爽的打上一仗,这也太难了。
“伯圭。”刘备转头看着公孙瓒,突然说道,“我们是同窗的挚友,之前我逃避官府惩罚的时候就是投靠的你,所以这一仗,就有你来指挥吧,我愿为副。”
“我拒绝。”
面对刘备的提议,公孙瓒想也没想,相当果断的说道:“你是汉左将军,我是右将军,论官职你在我之上,而且你在青州屯兵半年,更加熟悉此处,理应由你。”
“这……”
其实刘备想的也是她为主将。
但为了不引起矛盾,尽可能的统一步调,她甘愿让位。
然而现在看来,她还是小了,格局小了。
这个公孙瓒真是意外的识大体好说话。
“好吧。谢谢你了伯圭。”
刘备微微踮起脚尖,感激的拍了拍她的肩膀,爽朗的笑着道:“等这一仗打完了,我为你向伯安兄请功。”
“……”
刘备话音一落,公孙瓒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刚才关于这一战指挥权都没有任何情绪意见的她,被刘备明明是示好的话语激到了。
“……”刘备也是高情商,很快反应过来对方表情微妙的变化,于是连忙解释道,“伯圭,我承认刚才让位是有安抚你的意味,不过关于请功的事情,我绝对是真诚……”
“真诚就更加不对了。”
把手也扶在刘备的肩膀上,公孙瓒跟对方做出了镜面相反的动作,不过因为公孙瓒身材高挑得多,所以她的抚肩更加具备压迫感。
仿佛在说:小老妹,你不对劲。
“哪,哪不对了啊?”
刘备嘴角僵硬的抽..动,不明白刚才那一瞬间在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明明她很友好啊。
“此战胜利后,不应当是你向伯安替我表功,而是我向伯安替你表功。”公孙瓒尤其较真的说道。
“哈?”刘备更迷惑了,不解的问道,“还,还是因为地位的问题吗?”
身为主将向副将请功,这事不是挺正常的吗。
副将给主将请功,这才是乱了套吧。
“跟地位有关,但并非全是地位,而是另外一种地位。”
公孙瓒宛若一个谜语人,说了一段尤其绕口的言论。
可怜弱小无助的刘备直接当场被变傻子,露出了‘啊咧?’的不解。
“你可以向天子为我表功,但不可向伯安替我表功。”公孙瓒向来是一个相当随意的人,对于这种繁文缛节丝毫不介意,但是今天她尤其纠结。
“为什么?”刘备继续呆傻的追问,毕竟实在不明白二者的区别。
“你是与伯安结成了兄妹关系,所以跟他比一般人要亲近得多。”这种宣誓主权的时刻,公孙瓒较真得仿佛不想要朋友了一般,严格的说道,“但是我与伯安之间的关系,要远胜于兄妹。”
“哈?”刘备真的不是想跟她杠,但对方这种话说出来就是给人杠的,所以她好奇问道,“什么关系呢?”
“是……”
公孙瓒非常想说出来,但刘虞跟她强调过,这个秘密不能够提前公开,所以注视着刘备的眼睛,她半晌没有说话,最终才开口道:“各退一步,你当主将,我替你表功。”
?
为啥啊就要各退一步?
刘备感到困惑,觉得眼前这位同窗好友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还是说,当自己不在主公身边的这段时间,其实发生了什么,导致公孙瓒都自信的认为她跟主公要更好了。
怎么可能呢!
我跟伯安兄可是互相都认可的兄妹,是能够出同车之人,想要更加亲密,就只能……
不可能,公孙瓒是不可能的。
“伯圭,莫非你跟主公关系发生了改变?”眉头狐疑的皱起,刘备现在很较真。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就不瞒了。”公孙瓒微微点首,然后平和的说道,“玄德,我们是同窗好友,你应该会替我高兴吧。”
“为什么说的跟真的有那种事一样啊?!”
刘备才不可能接受这种事情,所以极其抗拒道。
“接受这种现实吧,就是如此。”公孙瓒点了点头。
“不可能。”
“为何不可能呢?主公都这个年纪了,而且公孙氏在幽州世家仍然拥有领袖地位。”
“就算如此,我也不承认伯安是……”
“不用你承认,伯安就是我的……”
“我才不在主公身边半年,伯安怎么就成你的妹丈了呢!”
“是的,伯安是我妹丈……”
说到一半的公孙瓒愕然怔住,停顿半晌后,随后眼眉微颔道:“你为什么觉得要嫁给伯安的是我妹妹而不是我?”
“因为公孙音妹妹更漂亮啊。”
刘备理所应当的答道。
“……”
同窗之间的友谊,在这一瞬间化作泡影,表情一向是冷漠淡定的公孙瓒,直接鼓起了脸蛋,咬着嘴唇,低下头用额头顶着面前的小矮子,语气颤抖道:“我知道因为从一起读书开始,你便以不如我而自卑,所以故意说出这种瞎话来麻痹自己,我很能够理解……”
“不不不,你不理解。”双手插.在腰上,刘备并不好惹,也将额头顶了上去,较真的说道,“我读书的时候,无论是剑术还是兵法,卢老师都亲自评价过比公孙瓒更强,所以自卑的其实是你吧。”
“哦?既然如此,为什么当初犯了事的时候,是你来投靠我呢?”嘴角勾起一丝挑衅,公孙瓒公然翻出了这个旧账,语气不可谓不刻薄。
“因为我知道你日后肯定要犯事,所以提前找到了你,时刻准备替你求情。”刘备丝毫不落下风,回击道,“然后,你不就真的把伯安给得罪的死死的了?”
“你……”公孙瓒真的气急败坏了,在无法在此事回击的情况下,直接将视线压低,“你胸小。”
“……滚啊你!”
刘备脸颊陡然间泛起红润,羞愤道:“我又不像紫胧那般,我是恰恰好的程度吧?别这样无中生有,太可耻了!”
刘备觉得公孙瓒真的是没话说了,居然拿这种身体部位来说事。
而且,自己又不是紫胧,从来都没有因为胸的规模而自卑过,就算她这般仗势欺人,也不能够对自己造成什么实质性的羞辱啊。
你这样讲,我是不是可以说,我胸上可没有被乌延用火刀斩出的伤疤呢?
真幼稚。
“玄德你别在这里嘴硬了,我知道你对伯安是怎么想的,但是你们没有可能的,就凭你的姓氏。”公孙瓒索性与之拉开,而后恶意攻击道,“而我,已经明确被伯安承诺过,可以为妾……为枕边人了。”
“妾?”
刘备似乎听到一个奇怪的词。
公孙瓒:“……”
该死,怎么把这种事情说出来了。
这下子,这家伙不会以为我是一个当人妾就能够满足的废物女人了吧。
这能怪我吗,那男人只让我当妾啊,我能怎么办啊!
“好了,无论是妻还是妾都无所谓了,我看透你公孙瓒了。”摇了摇头,刘备尤其失望道,“现在,我要重新评估我跟你的友谊了。”
“哼。”公孙瓒才不在乎这种事情,依旧坚持的说道,“无论怎么评估,也是我向他为你表功,而不是你向他为我表功。”
“胡闹!明明我是主将,肯定是我来表功,蛐蛐副将也敢……”
“在吵什么啊你们?”
(注:孔融是山东人。)
孔融特意赶来校场,就看到了这两个人在这边争得面红耳赤,所以人都麻了。
而二人并没有因为孔融到来而和气一些,依旧在那里争锋相对,谁也不让。
“好了,不管你们在吵什么,现在都跟我来。”
孔融直接一左一右,抓着二人的手,便准备将她俩带走。
“文举怎么了?急匆匆的这是要去哪?”刘备心情很差,“不急的话就算了,我现在不想去。”
“而且,我也不想跟她一起。”公孙瓒还火上浇油。
“好了,都住口!”
直接打断生闷气的刘备,以及莫名其妙有敌意的公孙瓒,个子高挑的孔融索性按着二人的头,三人就此围成了一个圈。
然后,在这两人还像是斗鸡般准备开始打鸣时,孔融声音忽然压低,极其严肃道:“主公特意来看我了,你们过来陪同吧。”
““你也配!””
因为这个自恋的孔氏玄孙,公孙瓒跟刘备突然划归到一条战线。
而在异口同声的辱骂后,又错愕惊醒的望向了彼此,一脸震惊。
““主公来看我了?””
…………
孔融府邸,闺房之内。
经历了长达三天三夜的赶路后,二人终于抵达了青州北海。
这一路上,他们因为在逼仄的乌篷船里度过了几个友谊至上的晚上,关系已然无比亲密,无话不说了。
“玄德跟我亲妹一样,公孙瓒也是我极其忠诚的宠……爱将,等下你见到她们后,一定会很喜欢的。”刘虞笑着对张辽承诺道。
“如果是这样就真的太好了。”挨着刘虞坐在席上的张辽转过头,嬉笑的点了点头,开心的说道,“投靠主公麾下之后,除了高顺吕布外,我跟其她人一直都没机会成为可以拥抱的好友,希望玄德跟伯圭都是那般友好的人。”
“不用担心,玄德你一定会喜欢的。”
“那公孙瓒……我可能不喜欢吗?”张辽不知道刘虞话外的意思,担忧的问道。
“公孙瓒这人嘛……”刘虞尴尬的挤出了笑容,不太好去解释,只能非常抽象的说道,“就好比家里养了一只猫,刚开始只有这一只,但后来来了新的猫。公孙瓒就是原来的那只,而你是新来的那只。”
不行,太抽象了。
而且还有物化美少女的嫌疑。
张辽她……应该很难理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