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古怪的是,老爷子这次没阻止朱怀喝他的浓茶。
等朱怀还要再说的时候,他赫然发现朱元璋和汤和都呆怔在原地,面色复杂不一,眼神带着浓浓精光。“这个”
朱怀挠挠头:“小子浅薄之见,两位老爷子莫笑话。”
朱元璋深吸一口气,咽了咽口水,看着朱怀道:“你这见解,可一点不浅薄。”
汤和也点头,目露精光的看着朱怀,眸子中带着深深的赞叹:“小子不得了!咱小瞧你了!这一番话说的,令咱无言以对!”啥意思?
朱怀不知道两位老爷子在打啥机锋,这是认同自己的观点?
短暂沉默之后,朱元璋道:“国大而处礼,无礼辱小国,必被谴也。”“国朝地大物博,如何主动出兵?此非治国之道。”朱怀反驳道:“无礼而侮大国呢?不是说可亡矣吗?”
朱元璋笑着道:“小子,你就这么笃定安南敢对大明动武?”
朱怀:“”
刚才一顿分析猛如虎,合着你们都没朝心上去啊?
算了。
朱怀也不浪费口舌了,笑着道:“我去给两位老爷子买点早饭,顺便出去跑一圈出出汗!”朱元璋宠佞道:“去吧。”
望着朱怀离去的背影,朱元璋的脸色平静下来,看着汤和道:“此子何如?”汤和由衷感慨:“此陛下麒麟孙也!”
第208章 、尸位素餐的一群杂碎!
李景隆回到府邸,连日来的舟车劳顿,从武昌到应天,又是骑马又是坐船,早已让他疲惫不堪。
这两日安安稳稳的睡了一场好觉,今早起来,精神抖擞。
府上管事兴高采烈的找到李景隆。
“老爷,朱怀朱公子府邸的管事,给您回了点礼,让你莫要嫌弃。”李景隆赶紧道:“不嫌弃不嫌弃!送了点啥?拿过来!”管事急忙叫人,将麻袋小心翼翼抬过来。
袁氏也从侧院走了过来,看到李景隆便道:“相公,今天咋起这么早?这是啥?”
李景隆喜滋滋的道:“我朱弟给我回了点礼!这真是贤明啊!居然如此懂礼数,佩服佩服!”
袁氏没好气的白他一眼:“相公,你这太过了,回礼不是正常的么?这有啥贤明的?再说了,朱怀也不在这,你瞎吹他也听不到,有必要么?”李景降拉着脸,哼道:“妇人之见!你懂个屁!旁人回礼,那叫回礼,我朱弟回礼,这是恩赐!”
袁氏不解:“这是啥话,相公你是国公,他朱怀还是皇太子不成?怎么就是恩赐了?这话说的,好像咱低人一等一样”话没说完,就看李景隆脸色已经变的阴沉可怕,袁氏连连道歉:“妾身失礼,失礼。”
李景隆哼道:“老子告诉你,不要仗着老子对你宠佞,你踏马就胡言乱语,以后胆敢说朱怀一句不是,老子抽死你!”袁氏被吓了不轻,赶忙连连道歉。
“妾身女人家,不识大体,相公不要和妾身一般见识。”
李景隆这才点点头,语重心长的道:“我告诉你,咱老李家以后能不能发达,可都要仰仗朱怀了。”嘶!
袁氏倒吸凉气,“老爷,您上次就对朱怀那般礼贤下士,这朱怀,究竟是谁啊?”李景隆呵呵道:“不该问的莫问。”
“好好好!老爷咱看看朱公子送了点啥?”李景隆嗯了一声,道:“打开看看。”
麻袋被打开,里面十几个圆滚滚的大西瓜赫然在列。袁氏和李景隆倏地瞪大眼睛:“我丢!”
李景隆惊呼道:“大冬天的哪来这么多西瓜?”管事忙不迭道:“听闻是朱公子自家种的。”我靠!
李景隆眼珠子都要凸出来了,惊叹道:“朱弟真是神了,厉害厉害!”
李景隆府邸外,赵思礼拎着篮子,篮子是精心包装过的,显得格外精致。“劳烦去通报曹国公一声,说下官有些礼品要亲手交给曹国公~~。”
没多时,赵思礼便被带到后院,见到李景隆,便弯腰道:“下官指挥佥事赵思礼,见过大都督。”李景隆点头:“找本官何事啊?”
赵思礼赶紧道:“下官体恤大都督舟车劳顿,特送了点心意给大都督尝鲜。”
李景隆蹙眉:“赵大人,本将两袖清风,这是众所周知的,再说了,咱皇上可是三令五申,要求官僚不可相互谄媚送礼,此风不可长,你也莫要以身试法!”李景隆语气有些重。
说实话,对于赵思礼,李景隆也不敢拿他怎么样,毕竟和宫里面的赵惠妃沾亲带故,训斥一下就行。
大明后宫的外戚,和皇帝的外戚,是两码事。
后宫的外戚是没啥权柄的,但老爷子自己的外戚同乡,无不是位高权重。
这也侧面反应出大明初期的现状,后宫妃子的地位,比想象中的低了很多很多。
赵思礼属于后宫的外戚,职末位低,所以需要交好李景隆这样的勋贵。
他忙不迭道:“李大人误会了,下官这些,都是寻常小吃食,并不是金银财物,也是让李大人尝个鲜的。”“哦?”李景隆好奇的道:“是啥?”
赵思礼笑着道:“此物,在夏日常见,冬天可是稀罕,下官敢保证,李大人是没见过的。”他拍了拍手上精美的篮子,道:“李大人不妨亲自打开看看,想来李大人会喜欢的。”李景隆哦了一声,见赵思礼神神秘秘的样子,便亲自揭开篮筐。
西瓜?
李景隆指着地上的麻袋:“这叫不常见吗?本官少读书,你莫骗我。”赵思礼有些狐疑,然后寻常李景隆指的地方看去。
地上有麻袋,里面的西瓜更若隐若现。
刚才他还怎么注意,现在看到之后,他面色顿时凝固住了。“啊,这这个下官失策。”
这西瓜,哪儿来的,赵思礼自然知道,一下子送了这么多,那朱怀,可是够大方的啊!
为了巴结李景隆,那朱怀也是不折手段了。
可这也不对啊!
上次他见到的情况,明明是李景隆对朱怀万分客气的样子嘶!
他想明白了!
想来上次,朱怀可能送了李景隆更加贵重的礼品,才能让李景隆那么礼贤下士吧!
毕竟朱怀是商贾,他有这个财力!
这么想着,他面颊有些黑。
那个家伙,果然还是带着商人的脾性,为了利益,不折手段。
只是他为啥要这么不遗余力的巴结李景隆?哦,懂了,方便在应天行商!
毕竟是商人啊哎!
我家檀儿命苦了呀!
赵思礼尴尬的笑着:“下官,失策,下官惭愧,李大人见笑了,下官走了。”
李景隆嗯了一声:“成了,西瓜你自己带回去吃吧,这天气买个西瓜也不便宜,不要糟践自己那微薄的俸禄。”很显然,这是嫌弃自己贫穷,送的礼都这么不像样子。赵思礼面颊有些僵硬:“谢大人教诲,下官告辞。”赵思礼走在街肆上,有些唏嘘。
商人重利,亘古不变,你说你朱怀没事送什么?还指望求得一官半职不成?
这个机会,为何不留给老夫?
我们赵家若是发达了,你朱怀以后不也是跟着沾光吗?
不像话!抢老夫风头做啥?!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身旁,一骑快马,急促的朝李景隆府邸奔袭。
这是大明南疆来的快马,如旋风一般,在街道上踩过无数的泥泞。
马上的骑士,迎着白茫茫的血雾,任由冷风如刀一般刮在面上,依旧策马飞驰,口里呵着的白气,融化了飘来的雪絮,于是凝为了冰水,落在他的眉梢,他那风尘仆仆带着深深疲倦的面容上。
他轻车熟路的策马至李景隆府邸门前,那马上的骑士似乎已是筋疲力尽,却还是使了最后一丝气力,大吼:“,々急报,急报,南疆急报”赵思礼愣了愣,“这样的天气,南疆出啥状况了?”
李景隆在府邸享受着西瓜带来的清凉感,惬意十足。
听到外面大吼,面色一变,赶紧走出去。“什么情况?”李景隆厉声问道。
作为京师五军都督府的大都督,他是拱卫着大明应天府安慰的,当然,他也负责一部分兵部的责权。“启奏李大都督,云南都指挥使司,有探子发现安南国细作潜入云南。”李景隆道:“这算啥急报啊?”
“启奏李大都督,云南都指挥使司担心安南异变,故命卑职速将此事上陈朝廷,请李大人定夺!”
李景隆呵呵道:“区区小夷还能作乱不成。”
在洪武年(王了的)间的大明,所有人都抱着一个思想,除了北疆的蒙元余孽,其他国家,皆是垃圾,不足为惧!他浑不在意,可是想了想,还是道:“这事,你该去知会兵部,你告诉本都督做什么?”
李景隆压根没将云南都指挥使司的上陈当一回事。那名骑士道:“兵部今日不当值。卑职访了几个大人的府邸,都被打发回来,便来找大都督了。”李景隆气的不轻:“合着老子是五军兵马府的事,还要替他兵部擦屁股?混蛋!”“成了,本将知道了,你先去五军都督府歇着。”“是!”
和兵部的想法一样,安南国弹丸之地,怎敢觊觎大明南疆?除非他们想找死!
他气恼之处在于兵部这群杂碎的推诿!
不当值就不接见人啦?
万一人踏马是云南打仗了,你兵部也不接见?耽误了战事,你们多少脑袋够砍的?
按照道理来说,李景隆当弹劾兵部诸官尸位素餐县。
不过李景隆心眼子多,谁也不愿明面上得罪,思来想去,只能找机会私下告诉老舅朱元璋一声作罢。
第209章 、你们之所以太平,是因为有人在为你们流血!
早晨的时候下了一会儿小雪絮,朱怀沿着秦淮河跑了一圈,酒气也被散了干净。
在临河的小摊贩上买了一些包子和豆浆,便打包回府。
朱元璋和汤和还在下着军棋,两人棋艺不分伯仲。“重八,你说安南国不会真要在云南动武吧?”
“我看那小子分析的头头是道,他不说,咱还没想到这层面,他现在说了,咱这心反而开始七上八下的。”朱元璋愣了愣,仰天大笑:“乖乖!咱这孙子不得了,让你这久经沙场的老将军,都开始心悸起来了吗?”汤和没好气的瞥着显摆的朱元璋,深吸一口气道:“重八,咱没瞎说,那小子说的真不是没道理。”
朱元璋眼光也有些沉着起来,道:“安南小夷之君主,岂能和吾皇明嫡长孙相提并论?他们岂能有这种谋略和智慧?”汤和反问:“若是有呢?”
朱元璋眯着眼,浑身散发杀气:“若是有,那便自取灭亡!咱不能在南疆留着这么个祸害!”说话间,朱怀笑呵呵的走来:“两位老爷子在说啥?啥重八长孙祸害的?”朱元璋和汤和赶紧收敛神色,笑着道:“你说啥乱七八糟的,你听劈叉了。”朱怀噢了一声:“先别下棋了,吃些早饭。”说着,朱怀让马三宝收了棋盘。石桌上的早餐很丰富,鸡蛋、包子、豆浆、油条。
冬十二月的天冷入骨髓,饱饱的吃了热气腾腾的早饭第620章 ,老爷子和汤和都说不出的满足。
汤和问老爷子要不要继续下棋,老爷子摇摇头,对汤和道:“老伙计你才入京,咱爷孙两带你去京师逛一逛,中午在外面吃点,你也好看看,咱亲手打下来的大明江山,富饶成啥样了。”
汤和自无不答应。
朱怀让老爷子稍微等下,自顾自去给朱元璋倒了一壶热茶,再将茶杯递给朱元璋。汤和看的眼睛都成兔子了,叹口气道:“这孩子,没想着给咱也弄一壶么?”朱怀笑笑,鬼使神差的从背后也拿了一模一样的茶杯递给汤和:“哝,送您的。”
汤和乐的脸都成了菊花,连连道:“好孩子好孩子!咱喜欢,啧啧,咱这茶杯和你爷爷一样的么?好东西啊!”朱元璋白了他一眼,嫌弃道:“没见识的家伙!”
说着,故意将脖颈的金项链漏出来,“哎呀,刚吃好早餐,别说还有点热呐。”看到那金光耀眼的项链,汤和面颊再次凝固住了,“这是啥?”
朱元璋嘚瑟的显摆道:“咱孙子给咱打磨的,这孩子,天天就是乱花钱。”汤和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呆呆的看着朱怀,欲言又止。
朱元璋破口大骂:“老东西!你若不要脸就直说!这玩意多精贵,你有脸要吗?”汤和面皮羞红,憋着气道:“咱咱又没说要!”
朱怀心里暗笑,看着老哥两这样子,也知晓自家老爷子心里多开心。
因为汤和的到来,老爷子笑容逐渐多了起来,朱怀心里也很是高兴。
这些日子,又是儿子死了,又是沐英死乐,老爷子六十多岁的高龄,被一次次悲恸忧伤冲击,难得如此开怀,朱怀心里自也欣慰。
长安街上,如往日一样热闹喧嚣,走货僧侣,各色目人,摆摊小贩,嘈杂不已。
大明京师的繁华,不仅是人口众多,更因其包容天下的胸怀,朱元璋并没有对所有色目人赶尽杀绝。
应天府的街肆上,时不时也能见着一些蒙古商人。
汤和一直在中都凤阳,凤阳府自没有京畿一般繁华,自他致士到现在,已三年有余。
一晃三年,再看应天活生生的民间百态,他忍不住感慨:“三年不见,咱大明,越来越繁绕了!”“想当年,咱打下应天的时候,这里可是杂草丛生尸横遍野,现在天翻地覆的变化呐!”
朱怀笑着附和道:“这些,都是您这些前辈留下来的,百姓承平,是无数个如老国公老爷子您们这样的人争取来的。”朱元璋和汤和哈哈大笑:“这话在理!”
随着年关将至,街肆上人潮汹涌起来,许多手艺人也开始就地表演。
人群围在一起,看着两个赤膊的蒙古人在摔跤,时不时发出一声好的叫声。“爷爷,爷爷,这些人好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