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算不如天算。
大秦立国之初出过大力的老公族，一代不如一代。
自甘龙之后，再也没出过杰出人物。
反而一代更比一代贪。
贪腐成风。
奢靡成风。
残酷成风。
在清查田亩的过程中逐渐暴露出的信息来看，私税之事起于老公族。
再由老公族逐渐蔓延到赢姓王族，缓缓扩散至朝廷百官。
属于毒瘤中的毒瘤。
人渣中的人渣。
究其原因，是商鞅死后甘龙带领的老公族势力，针对商鞅变法形成的反扑。
正面杠不过，可以玩阴的。
势力遍布大秦角角落落的老公族，在秦国拥有强大的影响力。
失去朝堂上的影响力，在民间的影响力也不可小觑。
没办法。
谁让民间但凡识点字的人，都跟老公族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呢。
大面积任用跟老公族有关的官员，根本防不住人家掺沙子耍阴招。
现在。
嬴政有了解决办法。
——教士卒读书认字，再用他们代替乡里任职的三老里正之类的职位。
完全可以把老公族相关人等扔到一边。
直到彻底拔除！
看清了老公族对大秦的危害，嬴政对国师的判断更加信赖——六国贵族不能留。
能留的部分士人贵族，都聚集在雍城跟百家夫子学习。
同时也是等待挑选的过程。
也是他敢大张旗鼓清查田亩，追究百官责任的底气所在。
不怕集体辞官。
雍城排队接替官位的夫子、士子多如牛毛。
可以把大秦朝堂替换几十遍。
秦王四句传遍天下，引得各国士子心生向往。
至今还有偏僻处的士子不畏严寒，风尘仆仆地赶往秦国效力。
他再也不用担心无才可用了。
“报！~”
远处，信使背着火红色信旗疾驰而来。
惹得刚刚下车，乘着将士们安营扎寨的功夫打太极拳的嬴政侧目而望。
不多时，蒙武快步走来。
“恭喜王上，贺喜王上。邯郸大捷，李信那个兔崽子，六千骑夜袭邯郸，竟然成功了！”
“啊？”
嬴政保持白鹤亮翅的姿势愣在原地。
攻占邯郸的消息在脑子里转了好几圈才反应过来：“混账！王贲还被拦在晋阳，他打的哪门子邯郸啊？”
胜利的消息，未必是好消息。
在嬴政的盘算中，赶着开春的时候拿下大梁，彻底征服魏国就算完成第一阶段战争目标。
赵国，此时不在计算之列。
现在拿下邯郸，那么魏国北境的权贵们该往哪里去跑？
只能放弃向北驱赶的计划，变成赶向韩国和楚国。
或者是齐国。
少了一个逃跑的方向，会滞留很多对大秦心怀不满的魏国余孽。
不过，总体还是开心的。
抱怨了一句，继续不动声色地打起太极拳：“算了，打仗的事，主要看机会。能拿下邯郸，已经很了不起了，这一仗他替寡人至少救了十几万将士的性命。”
攻城从来都不是容易的事。
别看蒙毅在魏国狂飙猛进，把攻城搞得跟急行军一样。
主要还是嬴华太能干。
短短两个月时间，就把魏国渗透成筛子。
同样采用新式训练的王贲，率领五万大军，不敢攻一个小县城。
就是没有内应配合。
而不是王贲打仗的本事还不如一个文官。
“年轻真好啊！”
蒙武羡慕得不要不要的：“臣若是有机会用六千骑兵攻城拔寨，少活三十年都行。”
“邯郸可是王都啊！”
“世上有几个将军能率六千骑踏碎王都？”
“臣，甚是嫉恨这帮年轻人。”
哪个将军不渴望驰骋疆场？
那种万事万物皆在掌控中的感觉，谁也不能代替。
亲儿子也不行！
蒙毅眼瞅着就要拿下灭国之功，做老子的却不能驰骋疆场。
真是要命。
“哈哈哈哈！别急，待寡人赶至大梁，你就是破城主帅！”
嬴政被蒙武直率的嫉妒心惹得哈哈大笑。
打完拳，吩咐派信使把消息传回咸阳。
让宗亲和百官一起乐呵乐呵。
视察不能停。
蒙武派人先控制村舍，嬴政随后缓步而至。
挨个查看各家各户的存粮和生活情况。
至于正在翻修的道路，他是不管的。
能修好就修好。
修不好拉倒，以后慢慢修。
只要农人有活干，有钱赚，日子能过得下去。
他就不怕山东六国派来做土匪的特战部队。
老秦人尚武成风。
六国派出的土匪往往等不到郡尉、县尉派兵剿灭。
先被各处亭长、游徼带着乡民一通胖揍，砍了脑袋换功勋。
偶尔有漏网之鱼。
或敢到县城闯荡的胆大包天之辈，才轮得到县尉出兵剿灭。
这些土匪，简直不配称土匪。
是行走的功勋爵位。
“甚好！”
视察完村舍，又挨个赐过姓，嬴政心情大好。
回到营寨多吃了两碗饭。
虽然各家各户的存粮不太多，却不用担心生活。
县仓敞开平价出粮，农人们可以用赚到的铜钱养活自己。
地方富户也不得不降价出粮。
——再不降价，就没人上门买粮了。
等来年新粮收割还得再跌。
正好可以命各郡县大肆平价收粮，再把粮食运往正在酣战的六国。
用粮食雇六国之民修路。
同时把大秦的铜钱推出去，代替六国钱币。
作为一国之主，嬴政的嗅觉很敏锐。
夜里点着油灯给李信写信。
仅简略的王诏无法约束。
李信这厮的胆子太大，愣是把辅助王贲的骑兵特战部队带成攻略赵国的主攻部队。
不划算呐！
看看嬴华做的多好。
不显山不露水，把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
打仗的时候，魏军自己也不明白，怎么就稀里糊涂地输了。
一败再败。
忙活到后半夜，嬴政才安然入寝。
次日却没有急着拔寨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