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父皇万一不在了呢?”
“你就这么确定皇上会走在太上皇后面?”
朱棣双眼一亮,脸上闪过一丝喜色,但又很快收起来了,朝着姚广孝抱了抱拳,大步离开。
姚广孝来至院中,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目光仿佛能够穿过层层云雾、直达天际似得。
“青田先生,你还活着吗?”
……
徐达有意隐瞒真正离开的原因,所以没有跟朱棣夫妇说实话,只说回京养病。
朱棣心知肚明,但却佯装不知,所以徐妙云送行徐达时并没有多少纠结、忐忑等情绪,唯有的只有对父亲身体的担心和不舍。
临别之际,徐达和徐妙云父女依依不舍,就连朱棣站在一旁都仿佛有些多余。
见这样子,朱七牛果断远离到了三丈之外。
朱七牛正东张西望呢,一个小胖子领着一个小矮子、抱着一个小孩子走了过来。
“忠义伯,我们终于见面了。”小胖子有些激动的说道。
朱七牛看了他们三个的穿着,立刻确定了他们的身份,抱拳行了一礼:“原来是燕王家的三位小殿下啊,微臣有礼了。”
“别别别,忠义伯切莫多礼,高炽自入学读书以来,时常拜读忠义伯的文章,也听过不少忠义伯的诗句,就连高炽的先生都对忠义伯推崇备至,每每提起,必以学生自居,高炽对您可是盼望已久啊,如今我们终于见面了。”
燕王的大儿子朱高炽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直接手舞足蹈起来。
于是他抱着的三弟朱高燧……直接被他丢飞了出去。
众人齐刷刷吓了一跳。
这要是掉地上,怕是半条命都要没了。
朱七牛也是懵了一下,下意识冲过去手一抄,把即将落地的朱高燧给接住了。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意识到自己犯了错的朱高炽嘴角抽了抽,哭笑不得的看向冲过来的朱棣:“爹……我不是故意的。”
朱棣抬手一巴掌打在了朱高炽远比同年人肥胖的肩膀上:“好小子,你要造反啊,居然把你弟弟往地上丢,要是他摔出个好歹来,老子非把你吊在梁上抽。”
朱高炽弱弱不敢言。
徐妙云走过来从朱七牛手里接过朱高燧,朱高燧这小子完全不知道发生了啥,一看见亲娘,立刻‘咿呀呀呀’笑了起来。
见儿子没事,徐妙云大大松了口气:“这次真是多谢忠义伯了,不然高燧这孩子怕是就危险了。”
“举手之劳而已,燕王妃不必多谢。”朱七牛摆了摆手,一看朱棣还要打朱高炽:“且慢动手,燕王殿下,小王爷也不是故意的,打坏了就不好了。”
朱棣这才停手:“哼,看在忠义伯的份上,今天老子就饶你一次,下次再敢这样,定斩不饶。”
“哦。”
朱七牛招手示意朱高炽过来,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红葫芦递给他。
“这是什么呀忠义伯?”朱高炽两样放光的问道。
“哦,这是我闲来无事搓出来的山楂丸,你闲来无事的时候可以吃两粒,尤其是吃过饭后。另外就是你这身子有点体虚啊,以后吃饭吃个七分饱就好,晚饭之后就不要吃东西了,要多注意活动,别长太胖了,影响健康,万一将来鞑子来犯,你可别上不去马才好。”朱七牛解释道。
“我知道了,我会听话的。”说着,朱高炽打开葫芦,倒出一把山楂丸,全都拍进了嘴里,吃的那叫一个带劲儿。
朱七牛:(⊙o⊙)…
吃山楂丸都这么大饭量,你平时吃那些鱼啊、肉啊的时候,不得抱起来啃?
难怪这么胖了。
那么问题就来了,山楂丸是消食的,如果吃山楂丸吃饱之后,再吃一把山楂丸,结果是吃撑了还是会消食?
朱棣跟徐妙云也被这个大儿子搞得说不出话来了。
吃吃吃,就知道吃,王府平时是不给你饭吃吗?真丢人。
……
回京的马车之上,朱七牛跟徐达对面而坐,有一搭没一搭的落着棋子。
又下了一颗棋子,徐达有些感慨的说道:“高炽他们这一代的皇孙还有机会上马出战吗?”
朱七牛反问道:“魏国公为何这么说?”
“如果皇上打算削藩的话,朱棣他们这一代皇子或许都只能窝在一个地方颐养天年,何况是高炽这一代皇孙?”
朱七牛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若真是如此,我也没必要叮嘱朱高炽保重身体了。
若大明真的要对外不断的开疆拓土,这些皇子皇孙还不都是皇帝的马前卒吗?
只不过,得是皇帝掌控之中的马前卒。
第7章 年光似鸟翩翩过
朱七牛去北平时,路上走了差不多两个月,又在北平待了将近十天时间,再加上返程的两三个月,一来一回可就是差不多半年了。
他走时还是洪武十六年的九月,回来时已然是建文元年的三月。
建文,皇帝朱标的年号,由皇帝圣心独裁。
大家是这么认为的。
但实际上,从朱七牛将自己在关帝庙看病的地方定为永乐殿,并建议朱标也搞个建文楼或建文堂时,建文这两个字就烙印在皇帝的脑海中了。
换言之,这个年号是朱七牛取得。
建文元年的朱七牛,十一岁了。
十一岁的他,逐渐褪去稚嫩的模样,个子已经赶上父亲朱四虎了,继承自母亲赵兰的容貌更是长的越发开了,剑眉朗目,鼻梁高挺,慧眼如炬,风度翩翩。
回城这天,他嫌车里闷,便坐在了车外面。
一袭道袍的他,一路走过,不知迷倒了路边多少大姑娘小媳妇儿。
也就是大明的风气偏向于保守,否则掷果盈车这种事儿怕是要在他身上重来一遍,往后数月朱八牛都不用愁没水果吃了。
进城之后,朱七牛就跟徐达分开了。
徐达自回他的魏国公府与家人团聚,朱七牛则趁着天色还早进了宫。
半年没见,一听说朱七牛回来了,朱标笑了笑:“快请忠义伯进来。”
片刻后,朱七牛迈步进入武英殿,行过礼,跟朱标四目相对,立刻发现皇帝的胡子留的更长了,人也清瘦了一些,面相比起过去更显威严,不怒自威。
朱标亦发现朱七牛长高了不少,逐渐脱去稚嫩,带着几分少年人的张扬,跟小时候那种胖嘟嘟、摔一跤就哭的样子大相径庭。
摸了摸胡子,朱标情不自禁的感叹:“虽然才过去没几年,但只要看见你,朕还是能感觉到自己在慢慢变老啊。”
“皇上正是春秋鼎盛之时,老这个字眼怎么会跟您沾边呢。”朱七牛笑道。
“哈。说说吧,这次北平之行,结果如何?”
“魏国公已经跟我一起回京了,明日一早便会正式觐见皇上,以后他估计会一直留在京城养病,不会再去北平。太子和徐妙锦的婚事嘛,他说要跟皇上亲自谈,但臣估计他心里是默许的,不然他不会回来。”
“好,你这件差事办的很好。”
“皇上过奖了,给太子当岳父,这种事儿放在谁身上都求之不得,臣只是跑了个腿而已。”
朱标摇头:“不不不,世事若都是这么简单,历史上就不会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破事了。依朕看来,无论是谁去提亲,恐怕都会引起魏国公的提防,他愿不愿意且两说,提亲的人能不能见到他都不一定。说说看,你是如何说动他的?”
朱七牛便将那日的对话简短讲了讲。
朱标听的哈哈大笑:“你啊你,居然趁着魏国公给表演叫好的时候提这事儿,这他哪儿反应的过来嘛。这样也好,既然是他自己亲口答应过,明天朕大可以堂而皇之的跟他谈,无需顾忌太多,雄英这个女婿啊,他是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
“皇上英明。”
“你这次事情办的很好,朕很高兴,之前父皇就升了你做通奉大夫,如今朕即加授你为正奉大夫,再特赐蓝色蟒袍一件,明日你起早点,一起来上早朝吧,有事情商议。”
正奉大夫,即从二品文散官的最高一阶,再往上可就是正二品了,相当于七部尚书与各省布政使。
朱七牛不敢居功:“这都是皇上用人得当的缘故,臣不敢居功。”
“行了行了,别贫了,快半年没回家,想爹娘了吧?去吧,回去团聚吧。”
“是,皇上。”
从宫里出来,朱七牛第一时间回了忠义伯府,见到了爷爷、爹娘和妹妹。
一见他回来,家里人老高兴了,立刻杀猪宰羊来款待。
朱四虎还打发家丁去把朱象、朱刘氏等亲人都给请了过来。
半年过去,朱二牛的儿子朱仁诚已经快一岁了,走路还不会,但婴语已经会说了,‘叽里咕噜’的不知道说些啥。
朱大牛的儿子朱仁信也四个来月大了,一看见他俩,朱七牛有些明白朱标为啥觉得自己老了。
是啊,跟最小的孩子相比,可不就老了嘛。
看了看他俩,朱七牛转身又把跟朱仁诚差不多大的朱九牛抱了起来。
“老九啊,还是看见你时我最舒服,因为我们一辈儿,嘿嘿。”
朱九牛自然是朱三虎跟小朱李氏的孩子。
小朱李氏跟朱仁诚的娘差不多同时怀孕,他俩的出生时间也就没差几天。
这小子可有福了,跟侄子一般大,跟最大的哥哥差了十几岁,若是以后他也在年纪不小的时候生个幺儿,他这一支的辈分可就一路看高了。
一大家子久违的团聚一趟,大家都很欢喜,光是席面就直接开了三桌,这才够坐,大家说说笑笑,吃吃喝喝,老得劲儿了。
临近开饭时,宫里的朱五牛也被太上皇后放了出来,特意陪着家里人吃了顿饭。
见到她时,朱七牛忽然想起自己还没去拜望太上皇后,当即决定明天一定要再去皇宫一趟。
转过天,朱七牛早早就起床了,梳洗打扮一番,穿上官袍,骑着毛驴上朝去了。
照例还是在奉天殿外候了许久,朱七牛这才被允许进去。
与他一同进去的还有各部尚书、应天府尹黄育才等人。
“诸位爱卿,河南左布政使万三重已然在河南数年了,治理有方,百姓爱戴,历年来吏部、都察院等衙门的考核都是上上,若不升迁,恐有用人不当之嫌,今日朕想议一议接下来对他的安排,大家各抒己见吧。”环顾了众人一圈,朱标这才说道。
众臣子对此早有预料。
毕竟当年万三重还是溧水知县时,就是当今皇帝将他一跃提拔成了应天府同知,又将其任命为了河南左布政使,荣宠至极。
朝廷上下谁不知道啊,万三重就是铁铁的保皇党。
饶是如此,去年皇帝登基时也没有直接升迁万三重,一直等了一年多才提这茬儿,够给老臣们面子了。
而万三重在地方上呢?也确实搞得有声有色,政绩斐然,并没有辜负皇帝的信任。
皇帝给大家面子,大家岂能不给皇帝面子?
一听让大家各抒己见,众臣子纷纷借机进言,一来卖皇帝一个面子,二来卖万三重一个面子。
第8章 官场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一听让大家各抒己见,众臣子纷纷借机进言,